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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by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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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上下,无一人同兴宁伯有私交,梁子却是结了不少。若是天子遇刺的事同朝中有牵扯,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礼部的头上。

无奈锦衣卫有天子手令,没人敢阻拦他们的抓人行动。

很快,连世子妃的同宗兄长也被带去问话,哪怕很快被放回,也让朝堂又发生了一次地震。

世子妃不能出文华殿,世子妃的母亲却能入宫求见。

之后,世子妃求见徐皇后,徐皇后没有见她,只令人传懿旨,世子妃娴熟德孝,赏赐贡缎十匹。

世子妃前脚带着赏赐回宫,后脚就被世子彻底关了紧闭。

朱高炽下令,不许世子妃和宫外联系,世子妃的家人求见,必先通禀于他。

宫中的风吹草动也影响到了朝堂之上。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解缙等人各方打探消息,杨士奇和杨荣却以不变应万变,每日行走文渊阁,非必要绝不出言。见解缙几次求见朱高炽,杨士奇暗暗摇头。

还是太急了。

就在满朝文武关注宫中动向时,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大和千户纪纲,已奉指挥使杨铎之命出京,秘密前往南昌,监视宁王动向。

与此同时,圣驾已归北平,行刺杂役的身份也终于水落石出。

“杜平?”

孟清和仔细回想,终于想起了此人到底是谁。

靖难时,他和杨铎一起潜入德州,借由此人才见到了李景隆,使对方中计。

如果是他,一切就不难解释。

为何他会对永乐帝有那么大的恨意,为何自己会对他莫名感到熟悉,

杜平的儿子杜奇,就是死在朱棣手里。

当初,李景隆兵败之后一路奔逃,单骑逃回南京,麾下将士要么被燕军收编,要么四散,杜平也在乱军中消失不见。

不想,他竟在乱军之中活了下来,还跑到大宁,隐姓埋名,成了杂造局的一名杂役。

“杜平手中有路引,顶了一名匠户的户籍。“

隔着木栅,沈瑄抚过孟清和的颊边,“大宁杂造局内,有五名工匠脱不开干系。大宁都司同样有人牵扯此事。”

孟清和默然。

覆上沈瑄的手背,他心中清楚,牵扯到这件事中的绝对不只是大宁都司。

“事情查明之前,你……”

“我知道。”孟清和笑了,“呆在这里,也能躲个清闲。”

沈瑄不语,看着孟清和,突然起身,抽—出腰间匕首,几下撬开了锁头。

牢门拉开,人进来,关门,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赶来的狱卒呆立在外,满脸的囧字,定远侯这是要闹哪样?

孟清和也囧,尤其是被沈瑄一把捞进怀里时,更囧。

从大宁到北平,他就洗了一次澡,这也能下得去手?

“我与十二郎一同躲闲。”

“侯爷的公务怎么办?”

“有袁驸马暂代。”

“伴驾?”

“无碍,有汉王赵王在侧。”

“地方太挤。”

沈瑄放开孟清和,一脚踹倒隔栏,两间囚室打通,瞬间宽敞了。

孟清和和狱卒一起傻乎乎的举臂,高呼三声:定远侯威武!

定远侯搬进刑部大牢,不是件小事。

虽说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没有文书,没办理相关手续,堂堂刑部大牢是想住就能住的?

交房费,三餐自理也不行!

北京刑部尚书第一时间报告朱棣。

朱棣半晌没说话,手不自觉的模向腰间。

看来,欠抽的熊孩子不只三个。

第一百二十四章:处置

江西,南昌

宁王府内,朱权面罩黑云,看着垂首立在面前的朱盘烒,拳头握得咔吧咔吧响。

朱盘烒晓得自己闯祸了,顶着朱权的目光,头也不敢抬。

“知道怕了?”

房门关着,门口有心腹护卫看守,朱权仍是压低了嗓音,声音中的怒气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

联合他人行刺皇帝,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牵涉到建文余党,当真是胆大包天!

事情一旦泄露,即便不是主谋,也是砍头的罪名。

兄弟如何,侄子又如何?

朱棣是什么性格,下手有多黑,朱权比谁都清楚!

“说,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儿子身边的几个护卫。”犹豫了一下,朱盘烒最终不敢隐瞒,“还有代王。”

“谁?”

“代王。”

半晌,朱权没再出声。

朱盘烒大着胆子抬头,看到朱权的样子,瞬间腿软。

老爹头顶冒烟,怒气值爆表了。

“逆子!”朱权气得恨不能拍死朱盘烒。

瞒他瞒得这么死,却让代王抓到了把柄,到底是有多蠢,分得清亲疏远近吗?!

怒到极点,朱权一脚踹翻了凳子,利落卸下一条凳子腿,朝朱盘烒就招呼过去。

洪武帝留下的优良传统,老朱家的人教训儿子,惯常要用到兵器。

朱棣善用鞭子,朱权爱用棍子。

舞起来都是虎虎生风。

现场没有趁手的兵器,凳子腿也是不错的选择。

硬生生挨了两下,朱盘烒扛不住了。

朱权往日里使家法,不说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手底下也有分寸。今天这顿打,绝对是往死里揍。怎么说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王孙,身板再硬也撑不住。

朱盘烒比不上朱高炽肉厚,也不及朱高煦和朱高燧久经磨练,当下蹦起来,一边跑一边求饶。不求饶不行,被父王大义灭亲,压根没处说理去。

宁王妃听到动静,匆忙赶来。

伺候王妃的宫人内侍跟在后边小步快跑,看到眼前一幕,都吓了一跳。

“王爷,这是怎么了?”

六月天,衣服薄,朱盘烒的后背上已多出三四条血檩子。血水渗透了蓝色的外袍,看着就吓人。

宁王妃的询问,朱权充耳不闻。

举着棍子,继续一下下打在朱盘烒的背上和腿上。避开要害,力道却一点没少。

“王爷!”宁王妃连忙上前,挡在朱盘烒面前,劝道,“王爷,盘烒有错,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见朱权根本不听劝,手还要落下,宁王妃急了,一把握住他手中的凳子腿,秀目一瞪,“怎么,王爷连妾也要打?好大的威风!”

必须承认,朱元璋选亲家很有眼光。

王妃们的娘家,不是开国功臣就是勋贵武将。

朱标的皇太子妃出自开平王常家,朱棣的发妻徐皇后是魏国公长女,代王,安王娶的都是魏家女。

朱权的王妃同样出自将门,长相漂亮,身段骄人,身手同样不一般。

平日里,事事以朱权为先。一旦触到底线,宁王的夫纲总要动摇那么两下。

在这件事上,朱权和朱棣都是深有体会。

什么叫痛并快乐?

何谓家有贤妻?

徐皇后和宁王妃,盖如是。

“凶器”被牢牢抓住,朱权不好真和发妻动手,胜负难料不说,两口子为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演全武行,传出去也着实不好听。

“唉!”

叹息一声,朱权松开手,“不是孤不讲理,实在是盘烒惹了大祸。”

见宁王妃疑惑,朱权令人扶起朱盘烒,送到隔间去用药。关上房门,将朱盘烒参与行刺朱棣一事说了出来。

虽然不是主谋,但杜平的户籍却是宁王府留在大宁的钉子帮忙办的。顺着向下查,大宁都指挥使司里埋的几个暗桩都会被揪出来。

“天子一直想将孤的势力从大宁连根拔起,盘烒是将刀子送到了他的手里。”宁王负手踱步,脸色沉凝,“势力没了,孤也认了。当今天下已定,孤定是回不去大宁了。可盘烒牵涉进行刺一事,却会要了咱们一家人的命。天子不会手软,即使现在不动手,早晚有一天,也会……”

朱权将事情道出,宁王妃脸色骤变。

难怪王爷要下这么重的手!

“王爷说,代王晓得这件事?”

“是。”朱权点头,“若非如此,事情总能想办法瞒下,大不了多舍几个暗桩。被他知道了,这事绝不可能善了。为了摘出自己,怕是会马上推盘烒出来顶罪,到时,咱们一家都要陷进去。”

宁王妃不说话了,经历过靖难,又被改迁南昌,她和宁王一样了解天子的手段。

代王妃是皇后的亲妹,事情泄露,代王当真可以推盘烒出来顶罪。论亲属远近,论天子的忌惮程度,自家都会最先被处置。

“王爷,”咬咬牙,宁王妃道,“不若主动向天子请罪。”

“什么?”

“趁天子尚未发落,主动向天子请罪。”宁王妃性格坚毅,遇事果决,否则,不会陪着朱权一同在大宁生活十年,“盘烒年少,为坚人蛊惑,才犯下如此大错,已真心悔过,愿听天子发落。”顿了顿,宁王妃放轻了声音,“妾有闻,代王复归大同府之后,贪虐残暴,役民甚苦,税负极重,且对天子有不满言词。 天子忌惮王爷,未必会放任代王。”

朱权面现沉思,道:“孤要想想。”

宁王妃没有继续说,站起身,向朱权行礼,到隔间去看受伤的朱盘烒。

这倒霉孩子,他对天子有气,他父王又何尝没有?做事不想想后果,刀直接递到天子手中,一个不好,全家人都要遭殃,不死也会落个终身监禁的下场,当真该让王爷打一顿。

平日里的书都白读了,戒骄戒躁,谋定而动的道理全都忘在了脑后。

朱盘烒趴在塌上,上衣已被除下,露出背上纵横的檩子,都已红肿。

王府良医正在给伤口涂抹药膏。

见宁王妃进来,朱盘烒挣扎着动了动,叫了一声“母妃”。

同良医问清儿子的伤势,宁王妃挥退众人,拿起布巾擦过朱盘烒的额头,道:“可知道错了?”

“母妃,”朱盘烒声音中带着沮丧,“儿子错了。”

肆意妄为,行事不周密,将一家人都带入了陷阱。宁王一顿棍子,彻底敲醒了朱盘烒。

宁王妃放下布巾,抚过朱盘烒的发,“不要怪你父王心狠,若不打你,如何保住你的性命。“

“母妃?”

“这些话,母妃早该同你说。或许还能免了今日之祸。”宁王妃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硬下心肠,“你父虽是藩王,却不再是昔日震慑北疆,统领朵颜三卫的武将。自今日起,你要牢牢记住!”

“母妃,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宁王妃梳过朱盘烒的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忍也得忍。况你父王忍得,你怎么不行?”

朱盘烒埋下头,不再说话。

宁王走进来,见到朱盘烒这个样子,到底是心软了。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不能让儿子继续错下去。

“大宁的暗桩,这次之后不会剩下多少。朵颜三卫,你也不要再派人联系。”

朱盘烒猛的抬起头。

“代王的事,父王会想法解决。”朱权和缓了语气,“近段时间,你好生养伤。若事无可缓,父王会陪你一同上京。”

“父王?”

“一切有父王。”

朱权对儿子下了狠手,不代表他会舍弃朱盘烒。

老朱家的人都护短,朱棣如此,朱权也一样。

朱盘烒嘴唇动了动,眼圈泛红,见朱权要背身离开,忙道:“父王,这次的事张家人也有牵涉!”

“张家?”

“大宁都指挥佥事张贵是世子妃的远亲。”朱盘烒强撑着抬起身,“兴宁伯未到大宁之前,大宁都司事务皆掌于此人手中。”

“他也参与了此事?”

朱权愕然,若真如此,是世子妃的意思还是世子?莫非天子迟迟未立皇太子,朱高炽等不及了?真是如此,朱高炽就比他老子还能忍,还会装。不只他老子,自己也看走眼了。

朱盘烒摇头,“儿不能确定,只知张贵收了不少的孝敬。顶替户籍的绝不只杜平一个。真心要查,大宁,北平,宣府,都跑不了。”

朱老四家起内讧,朱权本该高兴。

思及可能带来的后果,他又希望此事同朱高炽没有干系。不然,牵涉的人会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事情不好收场,说不定会让鞑子趁乱捡便宜。

很矛盾。

这恰恰说明,朱元璋派朱权和朱棣共镇北疆,将战斗力彪悍的朵颜三卫交给他,并没看走眼。但朱棣却不会再用他,朱权比谁都明白。

揍过儿子,朱权回到书房,斟酌给朱棣的上表该怎么写。

是以太祖成法为切入点,还是打感情牌?要么直接告代王一状?张家的事该不该提,天子是不是已经知道?

朱权拿起笔,写两行,皱眉,将纸揉做一团,扔到脚下。

正拿不定主意,突然传来敲门声,“王爷,奴婢有要事禀报。”

朱权放下笔,“进来。”

做护卫打扮的内侍推开门,再小心关上,叩拜之后,到朱权近前,小声说了一番话。

朱权脸色顿时变了,墨汁滴到纸上犹不自觉。

“锦衣卫?你没看错?”

“回王爷,奴婢绝对没看错。”内侍说道,“在北平燕王府,奴婢见过其中一人。”

朱权手中用力,笔杆生生被他折断。

良久,朱权丢开断成两截的毛笔,重新拿起一支,深吸一口气,饱蘸墨汁,重重落在纸上:“天子容禀,臣朱权叩启……”

北平

定远侯硬是搬进北平刑部大牢,关自己紧闭,刑部上下毫无办法。

打又打不过,道理又讲不通,上报天子,至今也没见天子采取行动。

只能让狱卒每日里加强巡逻,绝对不能让定远侯再对牢房进行任何改建。

上头发下的经费是有限的,经定远侯这么一折腾,牢房的维修费用蹭蹭上涨,上到刑部尚书下到经历照磨,拨拉完算盘,看着各项支出,心里都在淌血。

费用超支,户部尚书郁新是个老抠,绝对不会给补。

找定远侯要账?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找天子?更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加大狱卒的工作强度。

定远侯不讲理,把他惹进牢房的兴宁伯,好歹还是讲理的……吧?

总之,皇帝不发话,沈瑄想在刑部大牢住到地老天荒也没人敢把他撵出来。

刑部尚书只能一边垂泪,一边拿着账册追在户部尚书身后。衙门里找不到人,直接堵到家门口。

算准郁新的上班时间,天未亮就定点蹲守,同进同出,蹭饭蹭轿。

总之一句话,刑部没钱了,为了维修工作,都自己掏钱贴补。如今窟窿实在太大,榨扁一干官员都补不上。所以,郁司徒就帮帮忙吧。

户部尚书没辙,坐轿躲不开,干脆改成骑马。刑部尚书卯时正到家门口蹲守,他寅时中就偷摸出门。

在司徒大人的带领下,户部的打卡时间不断提前。顶头上司点着蜡烛上班,下属在家里睡懒觉,等着被下岗?

见户部工作热情这么足,其他部门也陆续开始抹黑上班,主动加班。

北京六部都是新近组建的政府工作部门,天官掌印多是天子嫡系,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好好表现的时候。从上到下都憋了一口气,生怕被别的部门比下去。

加班不算,上班途中嫌坐轿子浪费时间,除上了年纪骨质疏松的,六部官员清一色骑马上班,武将看得啧啧称奇。

天未亮,城内就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长随和护卫跟在后边跑,不出旬日,都练出了一副不输边军的强壮体魄。

每天跟在四条的后边晨跑,速度耐力都是考验,想不成为运动阳光型男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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