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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by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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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们勤奋工作,全心奉献,朱棣很高兴。

认真干活好!

高兴之后,朱棣又很快发现,自己的工作量也是成倍增长。

挑灯夜战,熬上两天,案牍上的奏疏也没见减少。

朱棣终于想清楚,北平不比南京,各部门的工作尚在磨合阶段,没有通政使司和文渊阁帮忙做封存和筛选工作,六部工作热情高了,天子跟着加班是一定的。

不只天子劳累,暂掌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事的广平侯袁容也是两眼发花。

顺天八府和大宁都司所辖卫所均隶行后军都督府。各地练兵,屯田,戍卫一应事宜,都要汇总上报到袁容面前。

沈瑄跑刑部大牢躲懒,袁容没法躲,只能一肩挑起两个人的工作。

工作强度太高,袁驸马又不是超人,几天下来就累得脚底打晃,看人双影。

好不容易回府,见到妻子,顿时眼泪长流。

能活着回家,真是个奇迹!

没说两句话,袁容眼一闭,扑通一下栽倒在地,吓得公主脸色发白,忙叫人去请大夫。

大夫看过,一句话,累的。

看着躺在塌上,挂着两个黑眼圈,气若游丝的驸马,永安公主怒了。

这是欺负老实人还是怎么着?

定远侯跑去刑部大牢不干活,还得了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名声。如今提起定远侯,谁不竖起大拇指,好汉子!真英雄!仁义!

自家驸马累得眼冒金星,差点过劳死,却没人知晓。

这事必须好好说道!

身为朱棣和徐皇后的嫡长女,永安公主完全继承了徐皇后的性格,堪称皇室公主典范。但惹急了她,照样抄起兵器化身女中豪杰。

听到闺女找上门,永乐帝头疼。

躲着不见绝对不行,见了,也没法解决。

孟清和关进牢里的消息刚一传出,锦衣卫立刻上报,有人想要了他的命。

刺杀天子失败,总要交出个主谋。

兴宁伯畏罪自杀,就是现成的借口。

孟清和是草根出身,没有强大的背景,还得罪了满朝的文官,绝对是最好的替死鬼。

这也是主谋之人选择在大宁动手,而不是北平的重要原因。

一个没有后台的伯爵,死就死了。即使朱棣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力追查,也是死无对证。

换成定远侯和广平侯,都要仔细掂量一下。

沈瑄是朱棣的义子,袁容是朱棣的女婿,两人都在靖难中立有大功,简在帝心。让这两人顶罪?纯属白日做梦。

沈瑄硬是住进刑部大牢,死活不出来,朱棣气得想抽他鞭子。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不难明白他的真实意图。

再严防死守,也难保被人钻了空子。但有定远侯在侧,谁能对兴宁伯下手?谁敢对兴宁伯下手?

有了定远侯的大牢,百分百的龙潭虎穴。

不做好丢胳膊断腿的觉悟,还是别进为好。

保住孟清和的性命,就能让主谋之人寝食难安,不安之下,定会漏出破绽。

于是,朱棣默许了沈瑄的“义气”之举。知有流言传出,心中更是感叹,为了朕,又要委屈瑄儿了。待真相水落石出,兴宁伯也要多加封赏。

朱棣想得不错,却没料到北平突然刮起勤政之风,人人力争上游。

六部加班加点,留守行后军都督府也是工作热情爆棚。

工作强度不断加大,朱棣本人尚能坚持,朱棣的女婿却坚持不住了。

后果就是,闺女直接找老爹讨个说法。

见到朱棣,永安公主二话不说,跪地上抹眼泪,坚决要求老爹把定远侯从牢里逮出来。不然,驸马累出个好歹,日子可没法过了。

“永安,父皇也有难处……”

“父皇,”永安公主擦擦眼泪,“真不能把定远侯抓出来?”

朱棣摇头。

“白天出来,晚上回去也不行?”

朱棣继续摇头。

永安公主咬牙,“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就把公务送进牢里去!总之,驸马需要休息。”

朱棣摸摸短髭,沉吟半晌,点头。

这法子可以。

沉默的变成了永安公主。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父皇还真答应了?

疑问也只是瞬间,很快就被永安公主抛开。

甭管怎么样,驸马能休息就成。

太祖高皇帝年间,带着木枷上堂的官比比皆是,在刑部大牢里处理公务,不用大惊小怪。

永安公主满意回府,将好消息告知驸马。

广平侯表示,能尚公主,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夫妻俩执手相看,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山般的公务搬进刑部大牢,孟清和盘腿坐着,支着下巴,咂咂嘴,“侯爷,在牢房里处理公务不是个事,不如你出去吧。”

沈瑄的回答是放下笔,大手一捞,低头,堵嘴。

孟清和无语。

唯一的想法是,亏得他近段时间洗脸刷牙日日不落。

一声钝响,沈瑄和孟清和同时转头。

牢房外,狱卒铁尺落地,已然石化。

第一百二十五章:事了

不小心窥破天大的秘密,一般人会作何反应?

大肆宣扬?还是憋在心里死也不说?

北京刑部大牢的狱卒哪个都不想选。他只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回到他拿着铁尺例行巡监的那一刻。

愿望若能达成,他绝对会远远绕开兴宁伯的囚室,打死不靠近一步!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人要倒霉,喝水都能塞牙缝!

看到了,就是看到了,自戳双目也毫无用处。

狱卒默默流下两行热泪,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娃娃,婆娘是十里八乡有名一支花,就这样结束美好生活,他不甘心!

定远侯冰冷的目光让狱卒背脊发寒,没有奇迹发生,他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沈瑄的目光越来越冷,狱卒泪如雨下,“侯爷,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话落,立刻退到墙边,抖着双脚,希望眼前这位能饶他一命。

这个距离不见得安全。定远侯怎么进的囚室,就能怎么出来。但离远点,总能得些心理安慰。

沈瑄没出声,又拿起一封公文,提笔,蘸墨,认真书写起来。

孟清和托着下下巴,看看沈瑄,再看看跑到墙角,抖得不成样子的狱卒,难得善心大发。

招招手,“别害怕,过来些。”

狱卒头摇得似拨浪鼓一样,过去?焉能有命在!打死也不过去!

孟清和呲牙,“过不过来?”

沈瑄顺势抬头,扫一眼。

狱卒瞬间泪崩,没听说杀猪前让二师兄自己躺案板上的,这不人道!

无奈形势比人强,就算是跑,也未必能逃出生天。除非他拖家带口当流民去,否则,以定远侯和兴宁伯的势力,只需动一下手指就能碾死他。

擦干眼泪,狱卒陡升一股悲壮之情。

在孟清和的笑容和沈瑄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挪到牢房跟前。隔着木栏,哆嗦着声音,“侯爷,伯爷,小的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孟清和转头,看向沈瑄,“侯爷,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沈瑄再次埋首公文,“随你。”

孟清和挑眉,“怎样都成?”

“恩。”

“放了他?”

“行。”

自始至终,除了眼神冷了些,沈瑄的态度一直十分坦然,丝毫没有“秘密”被撞破的尴尬和需要杀人灭口的觉悟。

由他处理?

孟清和胳膊搭在盘起的膝盖上,双手交握,吹起了落在额前的一缕黑发。

牢房住久了,总是会变得“洒脱不羁”。如沈侯爷一般整洁,衣服都是一天换一套,完全属于异类。

思考片刻,孟清和用最和蔼的语气对狱卒说道:“自今日起,这片的巡监工作就由足下包了,如何?”

“伯爷的意思是?”

“未免再出意外,牵连无辜。”孟清和嘴角一弯,“沈侯爷的心情不会每天都这么好。所以,足下就劳累一些吧。”

狱卒惊恐,这是累点的事吗?

“放心,足下的生命安全绝对有保障。”

狱卒愈发惊恐,生命有保障,就是说其他没有保障?沈侯爷哪天顺心,会不会卸掉他一条胳膊腿?

“等孟某出去那天,定会备上厚礼作为答谢。但是,”孟清和话锋一转,“若是有流言传出,足下应该知晓后果会如何。”

狱卒抖抖嘴唇,终于没能控制住心中的恐惧,泪奔了。

靠着木栏,目送狱卒一路绝尘而去,孟清和摸摸鼻子,这样欺负人,貌似不太好?

“侯爷就不担心?”

“担心何事?”

“就是刚刚……”孟清和探过身子,声音渐低,侧头啄了一下沈瑄的嘴角,“一点也不担心?”

话音刚落,脑后即被大手按上。

沈瑄用实际行动告诉孟清和,所谓的担心,纯属多余。

待被沈瑄放开,孟清和舔舔嘴角,嘶了一声。下唇肯定被咬破了。

再看沈瑄,也没比自己好多少。

总算平衡了。

接下来数日,刑部大牢一直风平浪静。

没有任何流言传出,泪奔的狱卒也回到工作岗位。只是再巡监时,每次路过关押兴宁伯的囚室,都是目不斜视,三步并作两步,加速小跑。如果不是担心撞墙,眼睛都会蒙上。

送进大牢的公文越来越多,听后军都督府的经历说,广平侯告病了,病假条是永安公主亲自递到天子跟前的。

出于对闺女的补偿心理,哪怕请假天数严重超额,朱棣也批了驸马的病假条。

假条到手,广平侯腰不酸了,头不疼了,一身轻松把歌唱。

定远侯接过接力棒,奋斗在了工作的海洋。

连续三天,沈瑄每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面容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疲惫。

孟清和心疼了,主动提出帮忙。

官印被收了,好歹爵位还在。帮忙做一下筛选和分类工作应该无碍。涉及到数字方面,还能帮上不小的忙。

沈瑄没拒绝。

只是孟清和的嘴唇又一次伤上加伤。

有了孟清和的帮忙,沈瑄的工作速度呈火箭速度飞升。

同样的工作量,广平侯被累趴下,定远侯却淡定从容,每天的工作时间从八个时辰压缩到四个时辰,加班现象基本不再出现。

被沈瑄激发了斗志,行后军都督府上下爆发了更大了工作热情。像是头发飙的公牛,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北京六部官员看得一愣一愣,不得不对行后军都督府的武官们另眼相看。

上了战场能砍人,进了衙门照样工作效率一流。难怪能得天子看重。

有对比才会产生竞争,有竞争就会有进步。

在行后军都督府的刺激下,六部官员们不甘落后,做事的效率和水准在短时间大幅度提升,朱棣看着送到面前的条陈,大为满意。提笔写下一封诏书,快马发去南京。

瞧瞧顺天府的工作消效率,再瞅瞅应天府,被新组建的部门比下去,南京六部还能坐得住?

朱棣不怕累,身为一个没事就想到邻居家溜达的多动症患者,他的精力非常人可比。这一点,极似老爹朱元璋。越是勤奋的下属,自然越得他的看重。

当然,看重可以,夸奖暂时免了。

无数事实证明,被天子夸奖,哭的几率远比笑多。

诏书发回南京,一方面提醒南京六部,别以为天子不在就能偷懒,必须给朕好好干活!另一方面,也是给刺杀事件的主谋施加压力。皇帝都能关心应天官员的工作了,是不是证明刺杀案件有眉目了?皮该绷紧了。

随同诏书一起发回的,还有给锦衣卫的密令。

接旨后,锦衣卫指挥使杨铎立刻带人包围了曹国公李景隆的府邸。

杨铎手中有驾帖,却没抓人,只派人守住曹国公府的府门,进出必须经过严格排查,李景隆本人都不能例外。

李景隆之后,长兴侯耿炳文的宅邸同样被围,耿炳文长子,仪宾耿璇又被请到锦衣卫北镇抚司喝茶。这一次,耿炳文想求情也见不到皇帝了。

左都督平安,历城侯盛庸也未能幸免。

锦衣卫的动作极快,一夜之间,府门就被封锁。路过的行人,见到锦衣幞头,腰挎绣春刀的天子亲军,无不退避三舍。尤其是经历过洪武朝的官员,见锦衣卫如此行事,不免担忧,莫非蓝玉案又要重演?

有细心的不难发现,本次被围府邸的多是建文旧臣,武将出身,且在靖难时同天子有过交锋。

李景隆撇到一旁,耿炳文,盛庸,平安,都让朱棣吃过亏。

莫非天子要清算了?

武将们不安,文臣同样不安。

文渊阁内的解缙等人都是心中惴惴,杨荣和杨士奇也无法继续置身事外。

众人都在猜测,天子到底想做什么。

莫非李景隆等人是行刺案件的主使?

没有理由啊。

建文朝已经过去,朱棣坐稳了皇位,这个时候谋划行刺,脑袋进水了?何况建文帝进了皇陵,他的几个弟弟也被贬为庶人,送到中都看守,刺杀成功又有何用?

想不明白,当真是想不明白。

或许是认为朝臣们的脑袋还不够大,朱棣很宽又放出两个惊雷。

敕谕代王傲狼悖慢,上违祖训,下虐军民,无君无兄,大逆不道,革其三护卫,只给校尉三十人随从。

敕谷王贪虐残暴,擅兴土木,疲劳军民,加征赋税,使民怨沸腾,同革其护卫,令居王府思过。

同时,严令官属有司,自今起,非得上命,王府不许擅役一军一民,敛一钱一物,违者重罚。

处置了代王和谷王,朱棣又下旨封朱盘烒为宁王世子,赏银加禄。同时册封的还有周王世子和岷王世子。

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揍一批拉一批,永乐帝用得相当纯熟。

至此,行刺案的主谋仍未浮出水面,但从天子连番的动作不难看出些许蛛丝马迹、

建文旧臣,藩王,外戚。

想得深一些,不免心惊。

朱高炽身居文华殿,闭门不出,连解缙等人也不见。除给朱棣的请安奏表,对朝政问也不问。即使有朝臣找上门,也会第一时间封存,如实写上奏表送往北平。

世子妃被拘在文华殿中多日,直到以沐昕为驸马都尉,尚常宁公主的旨意下达,才被徐皇后召去说话。

期间,耿炳文上疏,请除爵。平安和盛庸同样上疏乞骸骨。

李景隆没有上疏陈情,也没表示委屈,曹国公到底硬汉一回,绝食了。

消息传到北平,朱棣都十分惊讶。

十天过去,在旁人以为曹国公府要准备白事时,李景隆依旧活得好好的,继续绝食中。

接到锦衣卫的奏报,朱棣直接气笑了。

“传朕旨意,让杨铎把人撤走。也给曹国公带句话,饿不死就别饿着了、”

“遵旨。”

郑和应诺,退了出去。

朱棣拿起后都御史陈瑛弹劾盛庸的奏疏,沉思良久,终究还是放到了一边。

这次刺杀提醒了朱棣,现在还不是放心的时候,得不到最终的答案,永远无法高枕无忧。

派出锦衣卫,为的是挖出潜藏在京中的建文余党,不是为了将建文朝的武将一网打尽。

八月丙子,行刺天子的杜平被判凌迟,夷三族。杜平的家人,族人,依户籍名册被押入大牢,待秋后处决。一同被处置的,还有同杜平“过从甚密”的十数人。

锦衣卫的办事能力非同一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同杜平有过关联的人全部被挖了出来,其中就有孟清海。

孟清和被下刑部大牢的消息传回孟家屯,族人都是担忧不已。即便孟虎和孟清江打探消息,又有沈瑄派人带话,众人也不能放心。

孟王氏整日以泪洗面,孟重九急得嘴边起了一圈燎泡。

迟迟不见孟清和被放出来,族人心中多少都有了不好的猜测。有担心孟清和性命的,也有埋怨孟清和带累旁人的。甚至有人说,不如趁孟清和罪名未下,将其除族,还能保住一族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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