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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by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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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杨铎和麾下校尉力士知道兴宁伯发出这番感叹,不知做何感想。毕竟,帮助锦衣卫开拓新业务的,正是兴宁伯本人。

永乐四年十月丁未,定国公沈瑄率征讨安南大军,师发凭祥,过度坡,至垒关驻营。

沈瑄着玄色盔甲,立大纛,鼓角齐鸣,望祭安南境内山川,告安南黎贼弑君虐民,侵扰临封,内侵上国之罪。

参军李俊于关下痛斥安南二十条大罪,言上国天子震怒,命将八十万讨除逆贼,并言黎氏罪恶滔天,然天兵之来,只为讨伐逆贼,不祸及百姓。皇帝陛下已严令将士秋毫无犯。受逆贼胁迫官吏,若能幡然改过,仍各安原职,既往不咎。若死不悔改,视同逆贼,一概惩处。

有各国之人在安南经商或被逆贼掳掠者,可悉赴军门自陈,即可护送还国。有愿留买卖者,可留。若能生禽黎贼父子送至军门者,重加爵赏。

待扫除逆贼,当召国人耆老,寻求陈氏子孙,昭雪其冤,复其王位。上以副皇恩,下以慰尔民之望。

简言之,跟着黎氏逆贼是没有好下场的,弃暗投明才是正道。

大明派遣军队,是为帮助安南人民脱离逆贼的压迫,救民于水火。

等到扫除逆贼,仍旧会寻访陈氏子孙做安南国王。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分明是友爱世人的国际主义精神!

如果要颁发十五世纪的XXX和平奖,大明的永乐皇帝当是最佳获奖人选。

和平友爱,急人所急,救民于水活,大公无私的帮助临近弱小国家抵抗强暴,随时随地向第X世界国家深处援手。

论十五世纪最伟大的政治家,最伟大的和平主义者,永乐大帝,当之无愧!

朗诵完讨逆文,历数完安南的罪状,以兵部尚书出任参军的李俊擦擦汗,果然是人外于有人天外有天,能写就如此文章,兴宁伯果真是文武全才,国之栋梁啊!

永乐四年十月丁酉,明军的讨逆文书传遍临近诸邦,原为黎姓的安南胡氏国王也彻底明白,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十月庚子,随着隆隆的炮响,安南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站在凭祥城头,孟清和和朱能举着千里眼,向炮响处眺望,只能看到一片茂密的丛林和不断腾起的黑烟。

许久,孟清和放下千里眼,晃了晃有些酸的脖子,转向陪在一旁的凭祥县令,温和一笑。

“李大令,本官有件事想请大令帮忙。”

“伯爷尽管吩咐,下官定然勉尽全力。”

“不必这么严肃。”孟清和笑道,“朝廷下令沿海诸省造船一事,李大令应当知晓?”

“下官略知一二。”

“造船需要大量木料,李大令应也知道?”

李庆青点头,道:“下官知道。”

“那么,”孟清和笑得眯起了双眼,将千里眼递到李庆青手,示意他朝安南的方向看,“看着眼前这一切,李大令不觉得该做点什么?”

推动凭祥县降级发展,脱贫致富之路,就在眼前啊!

孟清和这般如此,如此这般一番解释,李庆青哆嗦着双手,激动得脸颊发红,握紧拳头,兴宁伯指点明路,下官感激不尽!

感谢罢,飞速奔下城头,召集附近土官,县中耆老,开展动员工作去了。

城头,朱能对孟清和竖起大拇指,“高才!”

孟清和谦虚,“不敢。”

朱能眯眼,此事,本官是否有份?

孟清和点头,那是自然!

一国公一伯爷,相视而笑,看向远处大片的森林,眼中金光闪烁。

这可都是钱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发财之路

永乐四年十一月

朝廷大军从广西,云南两路进军安南。

沈瑄率军下鸡陵关,奔袭芹站。闻贼军在芹站设伏,令膺扬将军都督佥事吕毅及都督佥事黄中等领军搜索,觅得贼踪,当即擒杀。

“贼遁去,必往东都。舟师未到,我军可于昌江市桥造浮桥,并置木堡,巡迤江防。待与左副将军合兵,再发贼东西两都。”

张辅此项提议,得到过半将领赞同。

自兵发安南以来,张辅行事愈发沉稳周密,每有提议皆能直指要害。曾同张玉共事过的军中将领纷纷感叹,虎父无犬子,世美泉下有知,可畅怀含笑矣。

身为大军主帅,沈瑄广纳麾下建议,每当战时,皆披甲执锐,立于大纛之下,高声言道:“大丈夫功成报国,当在今朝!”

战鼓声起,主帅带头冲锋的场面,完全不稀奇。

安南军不认识沈瑄,即使听过他的威名,初次见面,也很难将玉面玄甲的定国公与传说中的杀神联系到一起。

大意之下,悲剧可期。

骑兵在水网林木茂密之地施展不开,沈瑄下令骑兵退后,步卒上前,以火铳长枪结成的战阵对敌。

搭着蒙板和油布的战车被推到前方,油布揭开,漆黑的炮口正对以木竹泥土铸成的邦寨。

在明军眼中,安南人的城邦完全属于豆腐渣工程,同“坚固”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要论城坚池深,明朝敢论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合该让这些鼠目寸光的井底之蛙到南京城观摩一下,或到边塞开开眼界,才能真正晓得什么是坚城,什么叫做堡垒。

城头的安南守军拉开了弓箭,立起了投石机,间或有几支火铳,依外形和发射时腾起黑烟,不难猜出,都是明军中淘汰的烧火棍。

这些烧火棍对大军构不成威胁,为何会出现在安南人的手里,值得深思。

“请李参军来。”沈瑄手持千里眼,望向城头方向,对亲兵下达命令,“就说本帅有要事同他相商。”

究竟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里出了蛀虫,还是有人胆大包天,将制造火铳的技术教给了安南,都必须追究到底。

将士在前方拼命,却有小人为一己私利做出此等事来,当真是该杀!

李参军从后军赶到,沈瑄将千里眼递给他,道:“李参军请看。”

一身绯色公服,前后打着锦鸡补子的李参军同样发现了问题,面色凝重,“以总戎之意,此事该当如何?”

“本帅奉皇命征讨安南,当以兵事为要,此事还请参军多费心。”

李参军神情一变,定国公所言的确不假,可即便劳心军事,也不耽误给朝廷上疏。

思及沈瑄话中的深意,李俊握紧缰绳,隐隐有些激动。

“国公之意,下官明白。”李参军在马上拱手,道,“此等悖逆朝廷之事,下官定会向天子上疏禀明!”

“如此甚好。”

沈瑄重新举起千里眼,不再多言,李参军一脸正气,策马回转。

没将事情彻底挑明,却已是心照不宣。

沈瑄给了李俊在天子面前立功的机会,李俊自然要领他这份情。哪怕这份功劳背后隐藏着不小的风险,或许会牵动朝中某位大佬的神经,李参军也要牢牢把握。

“五军都督府,兵部,工部,军器局,兵仗局,甚至……”某位藩王!

李俊喃喃的念着,兴奋之情不亚于当年金榜登科。

随大军远征,主帅是定国公,副将是西平侯,新城侯,都是天子重用的能臣。军中又有丰城侯李斌这样的靖难功臣,李参军想立功,机会十分渺茫。

他不可能在军事上指手画脚,更不可能挥舞着刀枪上阵砍杀。

出发之前,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不功不过,战前升帐也闭上嘴巴,权当衙门点卯。班师回朝,能继续在兵部任职,不被某位同僚抢了饭碗,就算成功。

不料惊喜从天而降,定国公突然送给他如此大礼。

天子早有意整顿南京六部,翰林院,大理寺,都察院,六科,都有锦衣卫出没。

自北京六部崛起,南京官员做事的效率和一些约定俗成的官场默契,都让天子看不顺眼。下刀子是早晚的事。区别在于从哪处下刀,第一刀是割肉还是放血。

李俊明白,自己的奏疏会成为天子手中的利刃,朝中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那又如何?”

想起离京之前得到的消息,李俊的表情瞬间冰冷。

想取他而代之?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对方不仁,便休怪他不义。

做一回针砭时弊,弹劾贪官污吏的诤臣,天子重用不提,更可名载青史。

拉住马缰,李俊回首后望,据闻定国公和兴宁伯交情莫逆,同定国公走得太近未免引人猜疑,若是同兴宁伯交好,虽也会引来探究,理由却更说得过去。

自大宁发迹以来,谁不知道,兴宁伯不大不小是个财神爷?

“参军?”

“无事。”

他该仔细斟酌,给天子的上疏要如何写,才更加合适。

李俊折返后军,沈瑄下令开炮轰城。

五门佛郎机炮,十余门虎蹲炮一字排开,震天的炮火声中,不足三米的土墙顷刻间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巨大的铁球伴着轰鸣声从天而降,被铁球擦过,不死也残。习惯了欺负邻邦的安南军队,自洪武年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强悍的敌人,别说当面对战,不被铁球砸死就谢天谢地。

明军似乎不急着全军进攻,而是想让安南人彻底见识一下火炮的威力。

小样的,不揍你一顿,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城内守军惊慌失措,西平侯的火铳队已让人心惊,不想明军的火炮才是更大的杀器。

若非忌惮沐晟的手段,篡位的胡氏国王也不会想方设法弄来明军淘汰的烧火棍,更不会用高于价值几倍的瓷器丝绸同大食商人交换船上的火器。

胡氏一直希望能获得明朝的工匠和火器制造技术,并为此不惜几次侵扰明朝边境,抢劫粮食牲畜,更大肆劫掠人口。可惜胡氏国王想得再好,也只是妄想。广西即便有会制造火器的工匠,又怎么会轻易被他掠走?

不只算盘落空,更因其大胆的行为被朱棣惦记上了。

一般而言,但凡是被永乐帝盯上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例如北元,又如鞑靼。

安南很不幸,狂奔在找死的大路上不说,还一边跑一边把棍子递给朱棣。如此行径,不收拾他,简直对不起朱棣的良心。

永乐帝大发善心,明军摧枯拉朽,用新式火器和冷热武器结合的排兵布阵,给安南胡氏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作死没关系,在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不恰当的人面前作死,就很有关系。

其下场,往往是一张通往阎王殿的单程票。

想回程,除非奇迹发生。

几轮火炮齐射,面前所谓的“城池”基本成了土石断木的废墟。

“攻城!”

命令下达,沈瑄本人都觉得不太对劲。看着废墟中四散奔逃的安南守军,临时改为了“抓人”二字。

得令的明军分成数队,收起火铳,单以弩箭袭击奔逃的安南守军。

部分箭矢上涂抹着毒药,剂量不致死,却能让中箭者在数息间四肢麻痹,动弹不得。

毒药是禄州土官刀猛和南策人莫邃友情赠送。追击的明军中,有不少都是土官派遣的勇士和对胡氏不满已久的邻邦友军。

“总戎,是否派军驻扎?”

沈瑄看看带队的张辅,再看看成了一堆废墟的城邦,意思很明显,在这驻扎?怎么驻扎?

张辅不说话了。

好像,是没法驻扎。

临近十二月,战况紧急,比起盖房子,明显进攻安南的东都和西都更为重要。

至于大军走后,安南人会不会卷土重来,只要还有脑子,基本都不会这么干。能抵挡火炮的城墙没了,再跑回来,列好队等着被铁球砸吗?

芹站一下,安南设置的各处关隘守军,闻知明军将到,远隔数里便弃关而逃。

大军一路高歌猛进,直抵富良江北,接连收复被胡氏侵占之地,于十二月初同西平侯的前哨军会师白鹤。

沐晟派遣的前锋将领是都指挥俞让,见到沈瑄,俞让详述了西平侯的进军计划。

“左副将军令末将于此处侯总戎到来,并令末将等报知总戎,大军入安南,一概听总戎号令,概莫能外。”

见沈瑄点头,俞让又道,有八百寨土司领兵,望同大军一并讨逆。

“我等与黎氏贼子不共戴天!”

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却格外壮硕的土司之子亲自带兵,他胸前的一道刀疤便是拜安南军所赐。

“陛下恩载厚远,以诚推人,诸位所请,本帅自当应允。”

沈瑄同意了八百寨的请求,令人将六百余寨中勇士妥善安置。

翌日,大军开拔,继续向安南境内挺进。

这一次,大军将面临的是以安南东西两都为中心,由水网密林和竹刺土栅结成,绵延九百余里的防守线。

哨骑回报,江口处多下木杆,阻拦大明舟师,各城寨四周及行路处皆挖掘深沟浅壕,遍插竹刺。

有带州伪佥判邓原原,谅江府南策州人莫沓莫远等来见,密报告安南胡氏尽发国内老幼妇孺守城,号称水陆大军七百万,并于东西两都布置精兵,以梁民献,蔡伯乐为帅令,暗布象阵,以逸待劳,待大军疲惫之时发起突袭。

情报道完,主帅帐中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自沈瑄以下,全都为安南的大手笔“震惊”了。

原来,没有最会吹,只有更会吹。

孟清和将朝廷三十万大军吹成了八十万,虽然多了五十万的虚数,好歹三十万大军都是实打实的军汉。

安南倒好,直接吹出一个水陆大军七百万!

统计一下此时的安南国民,能不能达到这个数都未可知。永乐帝都没这么大口气,胡一元是脑袋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了吧?

按照兴宁伯的说法,这就是所谓的精神胜利法?

由此可见,号称水陆大军七百万的安南,同有上万年历史的思密达,应该相当有共同语言。

“咳!”

沈瑄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自年少时历尽诸事,刚懂事就学着打仗,能挥起长枪就上了战场,死在他手下的鞑子和敌军不可计数。

实事求是的讲,除了偶尔会神游太虚的孟清和,能让他吃惊的人和事绝对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安南的情报却着实让他震惊一回,想当个笑话听都不成。

沈瑄和张辅等人都在怀疑,陈氏到底是蠢到什么份上,才会被胡氏抢了皇位?还是说小国寡民都是这般,吹牛不打草稿,严重脱离实际?

“总戎,依属下看,不如今日就拔营!”

这样脑袋缺根弦的,不灭实在说不过去。

“不急。”沈瑄道,“此仅为数人之言,不足以完全采信。应遣人探察实情后再做定论。大军在外,深入敌境,当事事谨慎,轻信不可取,轻敌更不可取。”

众将多非冒进之辈,提议拔营的将领,经沈瑄点播,也迅速冷静下来,不好意思的咧咧嘴,“总戎,是属下想差了。”

见他这样,众将纷纷大笑。

笑声传到随军的各边寨勇士耳中,敬佩和惊讶之情同时升起。

不愧是天军,临战不见丝毫紧迫,定是胸有成竹。

这才是上国风范,天军威严!安南鼠辈,平日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当下一比,不过是土渣一堆!

永乐四年十二月,明军舟师排除江口沉木,大军乘舟过江,连破安南数道城防。

辛卯,征讨安南左福将军西平沐晟亲自领兵出战,夺宣江,军次洮江北岸,同沈瑄率领的大军会师,与江对面的多邦城对垒。

沈瑄下令,右副将军新城侯张辅率师伐木造舟,并遣马步军于洮江下游十八里伐木造浮桥,做渡江之势,迷惑敌军。

城中守将果然中计,乘夜派人渡江砍烧浮桥。明军伏兵趁势杀出,斩首百六十余,夺江舟五艘,伤敌无数。

自此,多邦守军严守不出,明军干脆白日造舟修桥,有城头射来的箭矢干扰,也影响不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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