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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by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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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儒学中不认真授课,无异于自毁长城。

抨击朱棣?百姓的口水就能把人淹死。这般为民着想的圣德之君还要抨击,简直没有良心!

“臣以为,西南之外,北疆亦需大量儒师。”

比不过士大夫们的清高,那就比挖坑埋人的手段。必要时,坑可以挖得深一些,再埋上几根竹刺。

用名声压着你,民意推着你,继续顽抗,一句“名不副实,沽名钓誉,假清高”,坑也坑能死你!

所以,乖乖响应天子号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吧!

这是阳谋,明摆在台面上。

“儒学之外,还可设武学,算学,医学等。君子六艺,文武并修,不可荒废其一。太祖高皇帝有言,日月重开大宋天。臣请陛下继往开来,复我汉唐雄风,威服海内,慑北虏南夷,创不世之伟业!”

无论文臣武将,听到孟清和最后一句话,都会不由自主的热血上涌,丝毫没有意识到,结束语有些跑题。

“好!”朱棣猛的一拍桌案,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即从卿之言。”

孟清和的话让朱棣十分满意,远远超过预期。

真如议中施行,不说天下人才皆入瓮中,也能将多数士大夫套牢。

看似有些荒谬,但在万事皆有可能的大明朝,孟伯爷递出这把叫做“名声”的长刀,不用磨,已足够锋利。

朱棣当即命杨士奇,胡广和金幼孜三人将孟清和所言归纳总结并加以润色。上阅无误,即刻送往京城,抄录下发各府州县,张贴衙门,令专人宣告乡里。

杨士奇三人接旨,嘴上感谢天子赋予“重任”,心中都在苦笑。

主意是兴宁伯出的,却经他三人归纳润色。消息传出,兴宁伯被口诛笔伐,他们一样脱不掉干系,受到的抨击甚至会更加强烈。

兴宁伯的名声众人皆知,再坏又能坏到哪里?他三人却是正经科班出身,不被口水淹死也好不了多少。

天子是故意的?

胡广金幼孜皱眉,不敢抱怨朱棣,只能瞪向罪魁祸首,以眼杀人。

杨士奇对孟清和拱手,“伯爷大才,下官佩服。”

能让谨慎的杨士奇说出这番话,孟清和都吃了一惊。不管有没有引申含义,都不打算计较。毕竟这三位也算是被他坑了一回。

虽说,他的确不是故意的。

永乐六年十月,天子北巡途中下旨兴办学校,令民间举荐贤才。

同月,流窜到克鲁伦河一带的鞑靼骑兵被兀良哈斥候发现。

兀良哈三卫大小头目一点也不含糊,确定不是疑兵,也不是埋伏,抄起刀子,带着集结的部落勇士就追了上去。

双方在克鲁伦河边展开大战。

被发现的鞑靼骑兵是本雅失里和阿鲁台所部,马儿哈咱和脱火赤的队伍早同两人分道扬镳,沿哈密边境北行。

如果马儿哈咱和脱火赤没带着队伍离开,兀良哈三卫还要掂量一下,是不是先找机会偷袭,削弱一下对方的力量。现如今,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大宁杂造局改进的虎蹲炮往马背上一架,连发弓弩和手臂长的短铳在奔驰中疾射而出。

壮汉们穿着皮甲,挥舞着马刀,呈冲锋队形,如锋利的凿子一般,狠狠凿入了阿鲁台的前锋队伍。

战马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刀锋擦撞,激起阵阵刺耳的嗡鸣。

鲜血很快染红了河岸。

兀良哈骁勇,阿鲁台狡猾。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交战正酣时,两支千人的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侧翼。

一支是鞑靼预先埋伏的骑兵,另一支却是从开平卫赶来增援兀良哈的队伍。带队的,正是在羽林卫比武中大放异彩的泾国公嫡孙,陈纪。

另一处战场上,明军的大炮终于推到汉阳城前,朝鲜之战即将进入尾声。

与此同时,天子御驾从河间府出发,继续北上。目的地却不是北平,而是中途改道,直奔大宁。

第二百一十一章:运气

边塞十月,已是冬雪初降。

克鲁伦河旁,兀良哈骑兵大败鞑靼先锋,本雅失里被阿鲁台强拉仓皇北逃。

沿途丢弃金银皮毛无数,另有抢劫瓦剌和兀良哈商队得来的盐茶等十大车。

车轮脱落,木箱翻滚在地,箱盖掀开,箱中的茶砖和盐巴多已不见踪影。

本雅失里肉疼得无以复加,阿鲁台却硬是没给他留面子,令人架他上马,马鞭一挥,飞驰向北。

“大汗,东西没了可以再抢,命没了,可就一切全完了!”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阿鲁台就差撕破脸皮,指着本雅失里的鼻子大骂蠢材。

还好本雅失里没蠢到极致,中途转过弯来,老实跟着跑路。

虽说接连败在瓦剌和兀良哈手下,终究主力还在,没伤了根本。找个没人的地方休养生息,来年春季卷土重来,今天丢了多少,统统都要抢回来!

阿鲁台没有本雅失里这么乐观。

他本来的计划是,借败卒掩护,到明朝边境抢一把,成不成都立刻北撤。如果顺利,过冬的粮食就有了。假使不成,也能布下疑阵,让明朝有所顾忌,延缓出兵。

让阿鲁台没有想到的是,马儿哈咱和脱火赤临时变卦,带着队伍自己跑了!如此一来,预期的兵力直接减半,遇上兀良哈主力,只损失两千人就能脱身,当真要谢天谢地。

阿鲁台的心腹避开本雅失里,禀告游骑送回的消息,哈密的忠顺王脱脱正集结军队,有出兵的迹象。

很显然,鞑靼接连败给瓦剌和兀良哈,让脱脱等向明朝朝贡的部落首领动了心思。即使不能从鞑靼身上占到便宜,派兵骚扰一下,给明朝卖个好,也能得不少好处。

“太师,如果哈密出兵,要怎么办?”

“脱脱!”

阿鲁台狠狠一甩马鞭,若无明朝帮扶,连王位都坐不稳的东西,竟也来落井下石,真当他阿鲁台是纸糊泥捏的,谁都能来踩一脚?

“继续探查。”阿鲁台阴沉着脸,“派人给马儿哈咱和脱火赤送信,如果本太师兵败被俘,下一个是谁,自己想明白。”

“是!”

心腹离开,阿鲁台转身去找本雅失里。

这个撒马尔罕的前元宗室,就是个脑袋里缺根筋的蠢货,但他已经和这个蠢货绑到一根绳上,想一脚踹开,根本不可能。

阿鲁台十分后悔。

早知今日,何必急着把鬼力赤干掉!

干掉了鬼力赤,怎么就扶持了这样一个货色?

他自己上台也比扶持一个蠢货强。即使和鬼力赤一样名不正言不顺,至少不会走到今天个地步。明朝大军还没过境,自己就成了过街老鼠,快走投无路了。

比起灰心丧气的阿鲁台,兀良哈三卫却是嘴角咧到了耳根,像在过节一样。

斩获的首级不论,光是几大箱的金银,就足够壮汉们架起篝火,宰牛杀羊,好好庆祝一番了。

“这些金银,最好不要动。”

乞列该上前两步,凑到泰宁卫都指挥佥事忽剌班胡身边,压低声音道:“如果是茶砖盐巴就算了,这么多的金银,还是上报天子为好。”

“上报?”忽剌班胡拧起浓眉,神色间带着不满,“敕令上说,此战的缴获可以不必上交。”

“佥事!”乞列该略微提高了声音,“即使敕令这么写,也要上报。这点金银,陛下未必会看在眼里,佥事却要明白,这是难得的机会!”

“机会?”

“泰宁卫对陛下的忠诚!”乞列该加重了嗓音,“佥事不想让陛下另眼相看?”

忽剌班胡眼神微闪,明白了乞列该的意思。

天子明旨兀良哈不必上交战利品,兀良哈三卫却不能真的全划拉到自家帐篷里,连个奏疏都不上。

朱棣肯定不会要兀良哈的东西,但上奏与否,却代表着三卫的“忠诚”和“顺服”,这是态度问题。

“对,你说的对!”

忽剌班胡握拳,用力一捶乞列该的肩膀,“幸亏你提醒!这次回去,我一定和都指挥使说,升你的官职!”

“谢佥事!”

乞列该又道:“此事不能佥事一个人办,最好和朵颜卫福余卫的人商量一下。”

“我知道。”忽剌班胡点头,下令封好箱子,让乞列该带人守在一旁,转身去了朵颜卫的营盘。

能在三卫中掌实权的头目,都不是笨人。

忽剌班胡略做一番解释,哈儿歹,安出及土不申等都恍然大悟,当即下令,缴获的金银全部封箱,上报天子后再做处置。

“只封金银,茶砖,盐巴,战马和皮毛就不必上报,带回部落分了。”

这一决定,参战的头目一致赞同。

“继续派人跟着阿鲁台。”哈儿歹道,“他是草原上最狡猾的狼,不能给他逃跑的机会!”

趁你病要你命!

但以兀良哈的实力还吃不下鞑靼,只能等集结在边卫的征讨大军出塞。

“卫中传来消息,圣驾驻跸大宁。乞列该,你带上这些金银去大宁。”

“是!”

“兴宁伯随扈北巡,见到伯爷,记着帮咱们都带个好。”

“同知放心,卑下一定带到。”

哈儿歹等人议定,分出三百人,护送金银前往大宁。其他人分作两队,一队将余下的战利品运回部落驻地,另一队继续巡逻边境,派出游骑,密切关注鞑靼动向。

壮汉们心中明白,征讨大军出塞,最困难的不是打败敌人,而是找到敌人。如果能准确掌握阿鲁台和本雅失里的动向,定是大功一件。届时,看那些女真人还怎么和自己争。

大明的最强雇佣军,必须是兀良哈!

野人女真?

哪凉快哪歇着去。

如果孟清和知道壮汉们的想法,定会大笑三声。从永乐初年开始布置,致力于挑拨壮汉们同女真各部的关系,如今总算见到了成效。

在壮汉们的打压下,女真还能沿着历史的轨迹发展崛起?

除非下一场陨石雨,把壮汉们的脑袋全部砸出坑。

乞列该带着金银上路时,圣驾已抵达大宁。

随着天子入城,朝廷增设学校,号召民间推举英才的布告,陆续张贴在了城门和三司衙门之外。

兴宁伯建议,三司人手不足,可以令识字的巡检,军丁以及老人到里中宣讲。

“城门前可安排吏目,向出入城池的军民宣读布告。”孟清和道,“另外,推举贤才可不记名,直接备下纸笔或着专人记录。具姓名籍贯之后,遣人到原籍及居所探访。若执意推拒,可在民间放出消息,众口铄金,读书人最重名声,届时……”

孟伯爷说得兴起,朱棣连连点头,忽而看到夏元吉和杨士奇等人都已脸色发青,忙咳嗽一声。

“咳!”

“陛下?”

话被打断,孟清和犹自不解,直到朱高燧朝他挤眼,又撇了杨士奇等人一眼,方才顿悟。

干笑两声,不好意思,过于激动了。

当着和尚骂秃驴,不怪人家变脸。

虽然不惧多得罪几个人,总归要同朝共事,还是别拿针戳人痛脚比较好。

过了半晌,见杨士奇和胡广等人的脸色有所缓和,孟清和才长舒口气。再发言,时刻注意不越线。虽然主旨未变,意思都一样,至少面上好看些。

“诸卿若无他议,此事即照兴宁伯提议实行。”

他议?

敢有吗?

无人出言,朱棣当即拍板,就这么干,大宁做试点,若效果显着,向全国推广。

“陛下圣明!”

孟清和喊得真心实意。

其他人怎么想,不在他关心之列。

议定此事,孟清和告退,两位皇孙随扈,按规矩,孟少保的课不能停。

汉王和赵王另有要事,沈瑄已出发前往宣府同徐辉祖汇合。孟清和是左军副将,但在正式出兵的命令下达之前,还要继续留在大宁伴驾。

天子的意思,谁也改变不了。

大宁三司已立,永乐帝进城后,住到了前宁王府。

在此期间,朱棣接连召见了大宁都指挥使朱旺和朵颜三卫首领,之后又令人传税课司大使和杂造局大使觐见,却将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晾到一边。

佛郎机人迪亚士因献图纸有功,被授予了官职。虽不理事,却让迪亚士兴奋得不能自已。穿上公服,就给了杂造局大使一个热情的拥抱。

大使额头蹦起两条青筋,红毛被一脚踹飞,差点成了天上的星星。

掸掸衣袖,大使很是淡然,身在北疆要地,没点身手怎么行。

“天神啊!”

即使被踹飞,迪亚士脸上仍挂着梦幻般的微笑,看到的人都很怀疑,这个红毛被大使踹傻了。

永乐帝召见杂造局大使当日,朱瞻基和朱瞻壑见到了迪亚士。

对迪亚士本人以及佛郎机,两位皇孙都十分感兴趣。尤其是朱瞻壑,发挥出了极强的好学精神,各种问题当头轰炸。等孟清和把三头身请走,迪亚士已经口吐白沫,人事不省。通译也是一个劲的擦汗,圣孙太好学,差点撑不住场子。

“辛苦了。”孟清和道,“稍后,本官令人选五匹丝绸给先生送去。”

五匹丝绸?

天神!

红毛顿时原地满血复活。

孟伯爷笑眯了眼,一段时间没见,这红毛倒是没什么变化。

自回到大宁,孟伯爷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逢人便笑。殊不知,这样的表现,委实让人后背发冷浑身发毛,包括迪亚士。

爵爷很大方,可看到爵爷的笑容,他还是想转身就跑。

存心殿西暖阁内,朱瞻基和朱瞻壑正头碰头,研究一副辽东的舆图。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抬头,见是孟清和,立刻起身,“少保。”

“世子。”

互相见礼,孟清和没让两人落座,而是道:“今日是武学考试之日,两位世子可有兴趣前往一观?”

“武学?”朱瞻壑眼睛亮了,“可是父王说的大宁武学?”

“正是。”孟清和道,“武学考试,有文试也有武试。今日是武试,世子可有兴趣?”

“有!”朱瞻壑用力点头,“少保,我要去!”

朱瞻基迟疑了一下,“此事,皇祖父可知?”

“正是陛下许可,两位世子方可前往校场。”

“既如此,孤也去。”

孟清和笑笑,让人为朱瞻基和朱瞻壑取来斗篷毛帽。

“大宁不比金陵,已入了冬,世子应多注意些。”

“谢少保。”

朱瞻基又长了不少,已是青葱少年。

朱瞻壑胖乎乎矮墩墩,被斗篷一包,圆乎乎的更像个球。

孟清和伸手,握住,再伸手,再握住,内心咆哮,终究没敢真捏下去。

朱瞻壑体会不到孟伯爷的纠结,见孟清和迟迟不动,仰头,“少保,何时起身?”

大眼睛眨啊眨,孟清和深吸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真捏了,他恐怕会见不到明年的太阳。

“马上。”

出了暖阁门,一阵朔风卷过,朱瞻壑抓住孟清和的衣摆,“少保。”

三头身的意思很明白,要抱。

皇祖父和父王都说过,少保是自家人,是长辈。

对自家人撒娇,三头身全无压力。

孟伯爷开始心肝一起颤,刚弯腰,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汉王朱高煦和朱高燧联袂走来。见到撒娇中的三头身,亲爹立刻迈开大步,悍然截胡。

“王叔。”

“父王。”

青葱少年行礼,三头身咧嘴笑。

孟伯爷吸气,呼气,再吸气,才从牙缝里吐出四个字,“见过殿下。”

“兴宁伯可是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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