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才发觉，其实这药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苦。虽然药材的味道是有些奇怪，但是不知为何，只要想到里面有着别人满满的关心，就觉得这药水也甜起来了。
“会苦吗？”
祁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担心的问。
“不苦，我从没想到药会这么甜。”
莫笙一边说着，一边努了努嘴，示意祁霖继续。
就这样一勺一勺，一碗药慢慢的见了底，而莫笙也觉得他嘴里全是满满的药味了。
莫笙习惯性的张开了口，准备喊人来伺候他漱口，不漱口的话，恐怕明早起来之后，自己都会被这味道熏死。
但是在开口之前，莫笙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低了本来要高喊出口的声音道：“祁霖。”
祁霖正在桌子旁边放下空了的药碗，听莫笙叫着自己的名字，立刻转过了身。
“怎么了？”
“我要漱口。”
“哦……”
看着祁霖呆呆离开的背影，莫笙突然觉得，让祁霖这样生活下去，似乎也还不错。以后如果和洛泱在一起了，就把第一楼还给祁霖，然后帮他铲除一切威胁，找一个很爱他的女人，或者是男人，让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如果没有和洛泱在一起的话，就这样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
三日后，莫笙的病总算是好了，而这一轮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孙邢肆在前后夹击的情况下，不得不停止了猛攻，而是将营地直接驻扎在了剩余的四个村子里的其中一个。
本来呢，他们的行动非常的隐秘，所以他们的主部队到底驻扎在了哪里，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
莫笙目前确实也不知道，因为这三天他以养病为由，完全的杜绝了外界的一切打扰，包括前来送情报的人。
“副楼主，不知楼主的病……”
已经被连续三天挡在房门外的情报递送员，有些担忧的望着每日进出的祁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问出了口。
“楼主已经好了，让你进去。”
似乎的到了大赦一般，情报递送员松了一口气踏入了那阻挡了自己多日的门槛。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吧。”
莫笙其实昨天就已经好了，但是他想要偷懒的多休息两天，只是听祁霖说，这几日肖子钦那边受到了一些阻力，因为孙邢肆总是偷袭。毕竟他们有四个据点，可以说是他们在暗而肖子钦在明，所以遇到一些麻烦还是有原因的。
“孙邢肆三日前从原来的驻扎地撤离了，现在驻扎在徐家村。”
“恩，你把这件事告诉白康就行了，不用告诉我。”
“没有您的命令……”
“行了行了，现在去说吧，不要打扰我休息。”
“可是……”
“其他的情报给祁霖，出去出去。”
莫笙本来还准备耐着性子听完的，但是当看到这张一点都不如祁霖好看的脸的时候，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被赶出了房间的男子有些委屈，带着一脸憋屈的表情把情报都说给了祁霖。祁霖一直站在门口，凭借他的能力，又怎么会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呢。不过他也不明白莫笙这突然的不耐烦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是不是病还没好？”
祁霖站在门外听完了报告，将那人打发走以后，就推门进入了房间。迎接他的是莫笙元气满满的声音。
“早都好啦，走啊我们出去玩。”
“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
祁霖明显不准备买账，然后被强迫留下来对着桌子上一堆文件的莫笙，觉得自己也是醉了。
“所以说，这些东西你帮我一起处理了不是很好。”
莫笙苦着脸对着满目的字，虽说以他大脑的处理速度来说，这些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周的人来说，这简直是最大的折磨。
“这是你的责任，楼主。”
“我看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叫我楼主。”
莫笙不满的切了一声，但还是认真的把桌上的东西都处理完了。
“祁霖，去通知通州的分楼，这几日注意一下新来的那个知府，如果有必要，直接杀了换人。”
“这……？”
祁霖通常是不会问原因的，大概是这几日莫笙对他的态度转变了很多，于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犯错了一般的问出了口。这一个字出口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犯了忌讳。
不过莫笙似乎完全不在乎这种怀疑，笑了笑道：“那新来的通州知府，在路上已经被掉包了，现在去的那人，恐怕是庆国派来的内女干。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直接把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如果要夺回王都，通州可是不能缺少的地方。”
“知道了，我这就去。”
祁霖说罢就消失了，只剩下莫笙一个人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29.嗜血因子
好不容易逃脱了第一楼事物的莫笙，开心的在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虽说李大叔知道他生病了在休息，但是如果这么长时间还不出现的话，一定会让人觉得奇怪。
毕竟他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还没有玩腻。
莫笙满意的看着铜镜里那张属于小沫的脸，信心满满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小沫啊，你终于来了。”
莫笙一踏进营帐，就被久违的气味和声音关照了。所谓气味，就是那种一堆臭老爷们儿长时间住在一起还不洗澡，闷在房间里产生的那种味道，至于声音，就是属于李大叔的声音了。
莫笙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看着李大叔，但心里确实庆幸着自己的明智，幸亏自己这次做了一个简易的防毒面具。不过这气味还是没有能完全根除。
“不过话说回来，小沫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啊，一股花的味道嘿。”
莫笙头上有点飘起了黑线，好吧他确实是用花瓣洗的澡，但是要不要这么灵啊，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你都能闻到啊。
不过随即莫笙又释然了，也许正是因为身处这种臭气熏天的环境中，所以才会对这种不同于环境味道的气味有一些敏感吧。
“前段时间不是生病了吗，自然是要洗澡勤一些了。”
不过显然，李大叔的这个问题只是顺口问出来的，因为他并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一脸兴奋的拉着莫笙道：“不过小沫啊，你说话还挺准的诶。前些日子我收到我娃他们的信了，虽然我是个粗人不太识字，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平安了啊。哎……真好，幸亏我们有第一楼的帮助，要不然……”
李大叔一边说着一边叹着气摇头，但是莫笙感觉得到，眼前这人的心情却完全不是该叹气的。
“所以我说吧大叔，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说起来，小沫今年多大了？十七八了吧？”
“……二十。”
“二十岁长得还这么弱不禁风？”
李大叔冲着莫笙的背拍了一下，险些把他拍倒了，不过虽然没有倒下去，一个踉跄还是被拍了出来的。
莫笙一边呲牙一边在内心骂娘。
卧槽，你以为谁都像你们这些野蛮人一样这么壮吗！老子这叫精瘦！浓缩就是精华你懂吗！懂吗！吗！
不过那李大叔似乎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而是接着说：“二十了啊，不知道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啊。”
听到心仪两个字的时候，第一个跳进莫笙脑海的，自然是那一见的钟情，那张平凡无奇的青年的脸。
“有啊。”
不过神经大条的李大叔并没有听出来莫笙语气的突然变化，变得有些无奈，还有一丝伤感。
“有了啊，是家里介绍认识的吗？还是青梅竹马啊？”
莫笙越来越觉的这人跟查户口的一样，要不是知道这真的是个老实的庄稼人，莫笙还以为他碰到了情报贩子呢。
“……一见钟情的。”
“哟，你这小子还挺大胆，怎么样，表白了吗？”
“……大叔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你就说。”
莫笙不是不愿意回答那个问题，只是他一想到他表白的结果，就忍不住愁云上脑。表白了吗？表白了啊。结果怎么样啊？被拒绝了，还被骂了，然后被赶走了。
这尼玛不就是悲剧的结尾吗。
“嘿嘿，本来还想说，我家闺女今年也十六了，你要是没有心上人，刚好能凑一对。”
“……呵呵。”
莫笙觉得自己除了这两声干笑，再没有什么能够表达他无语的心情了。
“要不你考虑考虑，反正我家离天棱城也不远，等着这战事一结束，我就把闺女带给你看看。”
“这……还是不要害了人家吧，毕竟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是男的。
莫笙继续笑的很抱歉的看着李大叔，虽然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所以说之前二十年没有人看上我完全是你们自己的原因！你看我现在多吃香。
所以莫笙完全没有自觉啊，身为一个死宅的自觉。
如果现在他还是那个死宅，有人看得上他才怪。毕竟，既宅又腐前途未卜这句话还真的是有道理的。
“你不是一见钟情吗，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那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成家吧，我家还有几亩地……”
“会见到的。”
莫笙突然出声，打断了李大叔的长篇大论。这次的话语所带的语气，尽管李大叔神经大条，但还是听出了眼前青年的不满，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合适了。
“嘿，我就是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
莫笙摇了摇头表示不在乎，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改观。
刚才李大叔的那句话，可以说是触碰了他心底最脆弱的部分，
是啊……如果不能再见到他了。
“不过小沫你也太不走运了。本来趁着这几天安稳，大家都想出去玩玩，你偏偏生病了，你看你病好了，这马上又要开战了。”
“男儿志在四方，报效祖国……朝廷！哪来的心思游山玩水。”
莫笙一番豪言壮语，直接把李大叔说的呆愣在了原地，殊不知莫笙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万般的纠结。
我也想出去玩啊！我也想游山玩水啊！上天不给我机会啊！生你妹的病啊！
接近着，眼前就浮现了祁霖那张冰山美人脸，还带着一丝红晕。
“哎……”
莫笙轻叹了一口气，最近总是不自觉的会关注起祁霖的行踪，这也是他把祁霖支开的原因。如果再继续以这样的心态生活下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对不起洛泱。
不过莫笙君，你是完全没想到人家柳洛泱根本不需要你对得起吧……
正在莫笙沉思的时候，营帐外突然吹起了号角。号角的声音洪亮而悠长，这才让莫笙想起来，今天就要对敌人的驻扎地进行奇袭了啊，毕竟孙邢肆的扎营地点已经查探清楚，如果再拖下去，也只有对自己不利的后果而已。
莫笙混进去的部队，是属于最外围的部队。从这队伍的配置就能看出来，比如说李大叔。本来就是一个农村种地的，在这种战乱年代也不得不拿起武器保卫国家，当然了，这种临时招募的队伍管理也更加松一些，比较适合莫笙这种无户口人士混进去。
“小沫！你怎么又冲到前面去了！”
莫笙听着厮杀声中不断出现在自己耳边的喊叫声，有些无奈。他混到这种前线部队里，就是想多杀几个人。
可能是最近见得血多了，他想要用双手剥开皮肤，触摸内脏，还有去触碰那鲜红的血液的心思越来越重了。所以本来是准备在战场上满足一下这个愿望的他，却被一个大叔紧紧跟在身边。
“我没事的，大叔你小心自己就是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
“大叔，人各有志，我的志向就是可以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让我们的胜利来得更加快一些。”
“你一个人能多杀多少！还不如保命！”
李大叔听了莫笙的豪言壮语，似乎更加生气了。
“如果每个人都像大叔这样想，那么这战争就没法打了。如果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想多杀一个敌人，那么我们不是会更快胜利么。”
莫笙每说出一个杀字，就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份悸动更强烈了一分。
杀，杀，杀！
这个字仿佛在心里打起了节拍，就像是戴着耳机听着鼓点一般，莫笙觉得他的身体开始兴奋了。
“诶！”
李大叔一个不查，就看到本来抓在手中的胳膊脱离了他的掌控，那个青年已经冲入了敌人群中，他虽是焦急想要拉其回来，但是似乎更加担心自己的姓名，于是一动不动的继续躲在安全的地方小心的观察起周围来。
莫笙觉得他很久没有这种血液燃烧的感觉了，就算之前杀人，也只是借助了那突然得到的异能，用激光射杀那些有血有肉的人类。而现在，他在敌人眼里仿佛化身了修罗。
眼睛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已经变成了金色，那竖立的黑色瞳孔却让金灿灿的眼睛产生了一种阴沉的味道，被那双眼睛盯上的瞬间，就仿佛从门缝看到了恶魔的召唤。而莫笙的双手也仿佛双刀一般，仔细看来，那指甲竟然无故变长了三倍有余，理应透明的指甲却仿佛野兽的利爪一样，在尽头还产生了倒勾。
而莫笙带着兴奋的表情舔舐着喷溅在脸上的血液，尖利的牙齿也不堪寂寞的从嘴里长了出来，却已经不是人类的牙齿了，更像是野狼的利齿。
莫笙还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本性猎杀人类。
没错，是猎杀。
现在在他的眼里，面前这些穿着敌方军服的人，就是猎物，而他是猎人。猎人的职责，就是把猎物一个不剩的都杀掉，然后剥皮抽筋，送给人欣赏——不管是艺术展览还是餐桌展览——所以他觉得，猎人其实也是艺术家。
“魔鬼啊！”
敌方阵营中这样的叫声变得越来越大，但是不在莫笙周围的人，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这样的叫声虽然此起彼伏，但还是淹没在了更大的喊杀声和武器的碰撞声中。
“It’s show time.”
莫笙舔了舔手上沾着的血，眼睛里最后一丝神采竟然慢慢消失了，然后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自言自语道。
30.首战胜利
战场上的血腥气息本来就较之常态来说要浓郁的多，但是在这血腥风暴的某个角落，却是一间修罗场。但是混乱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一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形。
铁锈一般的气味，几乎要淹没了这块空间，连一丝空气的位置都没有留出来。而所有穿着庆国服装的士兵，一旦进入了这已然失去空气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下场。
死？说的似乎有些太轻巧了。如果自己的四肢被硬生生的拉扯下来，从而脱离了主躯干，如果本来怎么扭动都无法看到背后的眼睛，一时间看到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自己的背影，如果本来还在身体里面各司其职的内部构造，瞬间散落在地上，甚至还可以看到那称之为心脏的器官还在轻巧的跳动，如果这一切都还是只能称之为死的话，那么修罗，恶魔，又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呢？
莫笙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包围着他的气息，只让他觉得无比甜美，仿佛自己置身与一个超大的奶油蛋糕中，这个蛋糕足以将他完完全全的包裹在里面。似乎只要伸手一勾，就可以抓到一把甜腻的奶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