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展鹏见状像是得到了表扬一样，咧开嘴笑了起来，“来，你躺上去，我来喂你。”
孙明俊难为情地看着他，却等来一个绵绵密密的吻，一直吻到他坐下来，斜靠在床头上。
“来，我喂你。”雷展鹏像是发掘出了游戏的新玩法，一手托碗一手拿着调羹不容拒绝地伸过去，孙明俊只好张开嘴咽下去。
“怎么样？”雷展鹏忍不住问。
孙明俊笑了笑，说，“很好喝。”
“你没有骗我吧？”这样计较着的雷展鹏就像是个小孩子。
孙明俊无奈地说，“你可以自己尝一下啊。”
这一尝，便又尝到了唇上去。
一顿饭差不多吃了半个小时，两个人都折腾抱了，雷展鹏才把碗筷放在一边，双手环抱着孙明俊说，“我一会得出去一下，你自己在家继续睡一觉吧。”
去哪里？孙明俊在问出口之前总算清醒过来，即便他问了他也答了，同样没有任何意义，便轻轻应了一声。
雷展鹏出门是想自己清醒一下，想起昨晚的事情以后他就不太淡定了。他记得自己之前也没喝多少酒，鬼使神差地就把孙明俊叫过去，甚至让他跟顾远亭直接对上。在顾远亭面前做出这种事情，雷展鹏也明白自己那点念想基本上没希望了，但是孙明俊一定明白了什么吧？他心里怎么想的呢？
他吹了着冷风头脑清醒了一点，不想叫人也没有其他地方去，就打算回自己家看看。他的父母已经迁居国外，家里的宅院通常大门紧锁。雷展鹏记得从小这里就是冷冷清清的，小时候父母因为工作繁忙很少回家，跟他打交道的也就只有几个佣人。成年以后，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搬离了这所空荡荡的大房子，搬去不同的公寓里住，往回带人也方便。只不过毕竟是祖产，他还是得定期回去找钟点工做清洁。
所以在雷展鹏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院子大门敞开着还以为是进贼了。他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安保措施还在正常运作，便有些狐疑地驱车开了进去。
因为是冬天院子里的灌木丛都盖上了一层冰雪，道路倒是被清理出来，他把车停在水池旁边，看到池子里的水也结了冰，突然间像是又低了几度。雷展鹏大步走进屋子，看到许久不见的父母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见到雷展鹏一脸阴沉地走进来，两人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忘了给你打电话啦，我们就回来看看。”
忙碌了大半辈子，把家产交给儿子打理以后他们就玩游世界去了，因为一直以后都没怎么相处过，亲子关系比一般家庭而言要淡泊许多。上了年纪以后想起雷展鹏老两口隐隐也有些后悔，但很多事情错过了再补救也只是聊以安慰罢了。
雷展鹏扯了扯嘴角，有些生硬地问了一句，“这次回来有什么计划？”
“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打算探访一下老友。说起来这些人际关系对你是大有好处的，下午你也跟着一起去。”雷父虽然是板着脸在说话，在雷展鹏看来却有一点虚张声势的意味，大概是努力想做出父亲的样子。
雷展鹏一顿，虽然一回来招呼都不打就下达命令让他觉得有点不快，但自己不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了吗？毕竟是父母，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他笑了笑说，“好。”
只是这时候的雷展鹏没有想到，所谓探访老友并不是单纯去找那些当年也算叱咤风云，现在退居二线的老爷子喝茶聊天。
他眼前这位许伯伯与父亲年轻时交情匪浅，因为后来选择的行业不同联系渐渐变少了，却并不影响退休以后联络感情。
雷展鹏坐在二楼的客厅里，一边陪着母亲跟许家太太聊天，一边看两位老爷子在客厅外面露台上对弈。露台做成玻璃房子的样子，冬天把天顶的窗户关起来，雪化后阳光透过玻璃晒下来有一股暖洋洋的味道。
旁边有人静悄悄地走过去，半跪在地上给他们泡茶。那是一个妙龄女子的背影，长发垂下来几乎碰到地面。雷展鹏一怔，却听一旁许家太太低声笑起来。
“那是我家小女儿思颖，今年刚刚毕业，在家里的公司帮忙。”
雷展鹏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恼火，面色淡淡的喝了口茶，并不搭话。
他的母亲看起来却有点兴奋，“看起来就是个好孩子，比我们家雷展鹏强多了。”
许家太太闻言又笑着打量了一下雷展鹏，开口道，“您真是太谦虚了，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能打理那么大的产业，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的。我们家姑娘就是一直在读书，社会上的事情也不太懂。”
她这句话刚说完，那边的女孩子似乎感应到一般回头看了一眼。
雷展鹏算是明白了父母回来的真正目的，说什么探亲访友，根本就是带他出来相亲的。以往正常的情况下雷展鹏其实不排斥这种行为，见一面而已，有没有后续发展还是两回事，但是这时候他一边想着顾远亭一边想着孙明俊，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相亲对象，他甚至没有看清那姑娘的长相。
而他母亲却十分高兴，忙笑着说，“您太谦虚了，女孩子单纯点好啊。他们都是年轻人，没事多交流交流也好，这是我儿子的电话号码。”说着，就拿着手机里的名片跟对方交换。
雷展鹏一言不发，也没顾得上跟那个许思颖交流一句话，到临走之前，许家老太太催促着小女儿出来送送他们。
雷家的老两口故意走在前面，留两个年轻人在后面私下说说话。
许思颖抬头看看雷展鹏，微微一笑说，“你比我想象的好看一点。”
雷展鹏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他想了想，仔细斟酌了措辞说，“我爸妈刚从国外回来，我原本是陪他们过来玩的，没想到是这个意思。”
“现在知道了有什么想法？”许思颖大大方方地问他。
雷展鹏索性也就不含蓄了，“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这种事情。”
许思颖却笑起来，“那现在就可以考虑一下了。说实话我原来也很排斥联姻这种方式，但是找谁谈恋爱不是找，联姻对象至少用处还多一点。”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都还年轻吧。”雷展鹏也笑了笑，这姑娘直白的倒不让人讨厌。
许思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莫非你有现在有人？”
雷展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哦？是奔着结婚去的？”
雷展鹏想了想，又摇摇头。
许思颖志在必得地笑了。
40.无所顾忌
这些天以来，孙明俊发现雷展鹏的电话明显多起来，不仅是电话，还有短信，总听到他的手机在震动，看他拿起来看一下，有时候回复有时候不理。
孙明俊想，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问吧，即便不问也要偷偷查一下，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没想过要做什么，只好在这里自欺欺人。
雷展鹏原本打电话是不避他的，那晚之后变得知道去阳台了，孙明俊隐隐约约听着他的声音，却听不真切，胸口那种被抽空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他知道大概是那晚的后遗症了。
一开始他忍一忍就过去了，而需要忍耐的时间越来越长，间隔却越来越短。他觉得奇怪的是，每次雷展鹏拿起手机，他就条件反射一般呼吸困难。
雷展鹏从阳台上走回来的时候，突然找不到孙明俊了，见洗手间的房门虚掩着便推开去看，映入眼前的画面让他触目惊心。孙明俊单膝跪在马桶旁边，一只手按着马桶盖不住颤抖，另一只手捏着剃须刀的刀片，血色溢满了手指。
雷展鹏有些着慌地走过去，才看到他颤抖的那只手臂上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外翻的边缘还往外冒着血迹。“你怎么了？”他急忙问道。
孙明俊看着他摇摇头，勉强挑起一丝微笑时的样子显得脆弱又诱人。这让雷展鹏又是心慌又是心痒，他深呼吸了几下，从后面抱起孙明俊说，“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吧？”
孙明俊用力摇头，沾血手指揪紧了他的领口，喘息着说，“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雷展鹏皱起眉头，他这样子太不对劲了。
孙明俊苦笑了一下，偏过头去说，“你想让我进戒毒所吗？”
雷展鹏突然愣在那里，那东西对他来说大概只能算是一时消遣，却没想到反应在孙明俊身上如此剧烈。才一次而已就受不住了，早知这样雷展鹏绝不会让孙明俊尝试，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他有些纠结地看着他说，“那怎么办？”
孙明俊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想嘲笑出声，却因为抽痛而聚不起力气，最后只能如低泣般说着，“你抱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就好了。”
雷展鹏依言把他放在床上，强硬地为他简单包扎了伤口。见孙明俊蜷缩在那里不住颤抖的样子几乎不忍看，他踟蹰很久，终于开口道，“你还要么？”
孙明俊睁大眼睛看着他，还要么？这要怎么回答？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抵御不了这种诱惑，明知道现在已经沾的越多就越戒不掉，他竟然还要自己做出选择。一直以来，都是孙明俊去做选择，选择离开严微微，选择背叛公司然后失去工作，选择跟这个男人在一起，选择断绝跟亲人的所有联系。而现在，他能够选择的或许只有这一条走到黑的路。
他闭上眼睛点点头，因为太难过了，所以点了头。
雷展鹏很快打电话叫人送来一小包药粉，握在手里又开始犹豫。看着孙明俊的时候他不忍心见他那样痛苦，离开不看的时候他也知道孙明俊的体质太差抵抗力又太低，如果放任他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手里攥着那包药粉，背在身后走进卧室，看到孙明俊不知何时滚下了床，抱着自己的身体靠在床边低声喘息。
雷展鹏在门口站了许久，见他一直平静不下来，才下定决心开口说，“你要的话，自己走过来找我拿。”
孙明俊慢慢地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向他。
“你要自己过来吗？”雷展鹏重复着问他，是给他一条退路，也是给自己一个借口。
孙明俊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直到在他面前站定，抬头望着他不做声。
雷展鹏心里一颤，几乎想把手里的东西从窗口扔出去，而在他抬起手的瞬间，却被孙明俊拉住了衣袖。“不要。”他痛苦地说。是想说不要扔掉，还是不要给我，他自己也不知道。
雷展鹏从没想过要把孙明俊逼到这个份上，他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玩起来有趣，却没打算让孙明俊生不如死。“既然选择这样痛苦，就不要选择了吧。”雷展鹏用另一只手握住孙明俊的手，把他死死压在门框上，低头用尽全身力气吻住他的嘴唇。
很快衣服散落地面，雷展鹏拉着他向床上倒去。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掠夺，噬咬和揉捏的过程都不带丝毫的怜惜，甚至没有经过足够的润滑就长驱直入。雷展鹏听到孙明俊隐忍的哭喊，在这种时刻，他竟然还在隐忍。下一刻，雷展鹏用力咬上他的胸口，就像那里藏着他痛苦的根源一样，在更痛的侵略下，交织成一片无止尽的低吟。
孙明俊几度晕过去，很快因为难耐的疼痛清醒过来，然后在虚脱的时候堪堪扶住雷展鹏的肩膀。他早就一无所有，无论这个人带来的是痛苦还是欢喜，他就是他的全世界。
在喘息声攀到最高点时，孙明俊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止，而就在那一瞬间脑海中天空像是开满了礼花，绚烂多彩无与伦比。他内心深处的不安终于沉寂下来。
雷展鹏趴在他的身上平复了一会，翻过身并排躺下，一只大手却还压在他的心口，气息不稳还不太稳却忍不住问，“好点没有？”
孙明俊在半眩晕的状态下看着他，微微弯起了唇线。
雷展鹏被他的微笑讨好了，来回轻抚着手下的皮肤，他知道那里被自己咬出了淤痕。“会很痛吗？”
“嗯。”孙明俊总算能微弱地发出声来，怎么会不痛？心理的身体的内在的外加的，所有的痛叠加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但终究活了过来，像是从刀山火海里面滚了一圈又回到这里。
至于以后会怎样孙明俊暂时不想考虑，万一只有自己一个人，万一忍不住去向雷展鹏讨要，他已不敢去想。
这时候雷展鹏的手机又适时震了起来，他本能地摸过来去看，无意间看到孙明俊突然僵住的表情。雷展鹏福至心灵地揽住他的肩膀挪了过来，角度恰好能一起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字。
发信人是许思颖，内容只有短短几句话，“这个月有大片上映，你请我看吧。”
雷展鹏讪讪地说，“这个人是相亲对象，有点穷追不舍的样子，不过我告诉她我没那个意思。”
孙明俊想善解人意地笑笑，却因为脱力最后只是抽动了一下嘴角。
雷展鹏便有点不安了，连忙解释，“是真的，她约我几次我都没有答应过。”
“嗯，我知道。”孙明俊小声回答。相亲对象什么的他一点都不会介意，因为雷展鹏显然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他们能够这样心平气和地谈论甚至可以当作笑话来讲，大概能让他们在意的也只有顾远亭。
孙明俊知道顾远亭在雷展鹏心中的地位，雷展鹏也知道孙明俊知道，但自始至终他们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哪怕一次，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介意。
许思颖见雷展鹏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心中虽然恼怒却也有不甘心，堂堂许家大小姐何时缺过追求者，在雷展鹏这里相亲不成也就算了连普通朋友都不愿做，让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挫。短信不回，约会不赴，打通电话也只是敷衍了事，她甚至到雷展鹏的公司堵过他，但是除了听前台说他行踪不定以外，一无所获。
这非但没有让许思颖打消念头，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她左思右想，自己无论家世相貌学历性格没有一样拿不出手的，雷展鹏不喜欢是因为心里有人，而他亲口承认了这一点。可是他也说过不打算跟那个人结婚，多半是身份上的差异。在如此不般配的情况下还能让雷展鹏对自己的殷勤视而不见，许思颖想，这个人也许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雷展鹏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想来就是跟那个人住在一起了，许思颖想起来就觉得不舒服，但她却不是会知难而退的人，便决定亲眼去看看。
她请人根据雷展鹏的手机信号定位了他的住所，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找上门去。
开门时，孙明俊还穿着家居服，因为天冷套了一件明显大一号的毛衣外套，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
许思颖见状便是一愣，竟然是个男的。她有些不悦地开口质问，“你就是雷展鹏的情人？”
孙明俊也愣住了，片刻反应过来，却微笑起来，“你是他的相亲对象吧？”
许思颖毕竟年轻面嫩，相亲也不是什么值得为外人道的事情，被孙明俊似笑非笑的这样一说，不免有些脸红，她立刻沉下脸说，“我们出去谈谈。”
孙明俊难得见这样的场景，闲来无事便答应下来，回头进屋换了身衣服，便跟着许思颖走下楼。
楼下不远处有间咖啡厅，上班时间没什么人去，冷冷清清的倒适合谈一些私密的事情。孙明俊与许思颖相对而坐，他现在也在尽可能避免接触含有咖啡因的饮料，便要了杯清水。
许思颖优雅地搅拌着自己的咖啡，轻蔑地抬头看过去，“之前雷展鹏说他不会跟你结婚，我一直有些好奇，直到见到你才终于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他是不可能不结婚的你知道吧？等他结婚以后，你还要做他身边的第三者吗？”
孙明俊看着她挑了挑眉，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是作为未来的正室来找我兴师问罪么？”
许思颖恼羞成怒地说，“是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