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思对她恨彻入骨，狠瞪着他怒吼一声：“滚！”
侬玉却浑不在意，嘟起红润润的唇就向林长思亲过去，林长思摆着头闪躲，她就捏住他的下巴，两人正在挣扎，就听外围传来一声爆喝声：“孽障，又出来害人！”
林长思和侬玉闻声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短衫，面容沧桑的老道提着着桃木剑杀进鬼群里来，他那剑发着橙红的荧光，被砍到的鬼莫不是唉唉嚎叫，四处逃窜，很快就砍出了一条路来。
侬玉一看他的剑就认出了他是谁，心下大叫不好，妈的，真是什么地方都能遇到这烦人的章老道，这老家伙，几十年前抓了自己送给周老头练酒，要不是周老头一直舍不得喝，又碰过个傻缺给自己开了坛子，她现在早挂了，被关了几十年，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被这老家伙抓回去！
眼看这老头提着剑就要冲过来，她眼眸一转，身子在空中打了个弯，躲在林长思身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老家伙，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掐断他的脖子！”
那老道士步履生风，堪堪在几步远停下来，眼里没有半点惊慌，一派沉稳镇定。
四周的那些鬼怪看这老头这么厉害，瞬间就跑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只还垂涎着面前这个被抓住的青年，不甘心走的还留在这里，他们聚成一团站在侬玉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这个执剑的老道士。
老道士皱眉，他好不容易回一次A市，结果就看到A市上空黑压压的聚集的怨气，四周的鬼怪都往一个方向汇聚，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跟着他们想一探究竟，谁知竟然遇到侬玉。
林长思太伤心愤怒，被侬玉掐着，他反而害怕都没有了，他拼命挣扎，双手去抠侬玉掐在自己脖子的手，侬玉被他弄的分心，又怕老家伙趁机冲上来，五爪凶狠的一用力，林长思的脖子上都掐住血痕来：“你老实……唔”
话还没说完，他嘴里的声音都化成了一声闷哼，掐住林长思脖子的手都软了，林长思见机赶忙跑开，回头去看，却见那侬玉还直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眸大睁，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她嘴角溢出一条血痕，然后不停的加多，大量的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他捂住肚子，一声闷响过后，林长思睁大眼，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肚子里穿出来，染满了血污，那手五指张大一转，收了进去。
侬玉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然后啪的一声倒下了，被他遮住的男人出现在林长思眼前，他拳头紧握，鲜血从他手上滴落，啪的一声砸地上。
林长思觉得自己的眼睛模糊了，他喉咙里迸出一声呜咽：“二叔”
朦胧的月光下，柏油路两边的森林里依旧是黑压压的浓雾，漆黑的夜色里，时不时探出一双双泛着蓝光的眼睛，不甘心的窥视着切，寻找着时机。
冰冷的空气里，起了清凉的风。
男人临风而立，风灌满了他的长袍长袖，鼓鼓的飘扬出去，披散的长发迎风飞舞，与漆黑的夜色溶于一体，鬼魅骇人。
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少年捂着嘴不住的哭泣，如玉的脸上布满了阴霾，阴沉如死水。
林长思看着他，本来是满心的委屈，现在见他这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又滋生了几分胆怯，只咬着唇哭泣，却不敢过去。
男人看着他皱紧了眉头，不过一个下午的光景，面前的少年就已经变得狼狈不堪了，头发凌乱，脸哭的红通通的，眼睛红肿了，嘴唇都咬破了，上面都是触目惊心的齿痕。白皙的脖子上也是口子，还有殷红的血渗出来，外套也没了，穿着个短袖缩在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男人越看的仔细，心头的怒火越大，而自己心心念念，担忧了一下午的少年，却只知道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眼眸里又是委屈又是恐惧，畏畏缩缩，明明眼巴巴却不敢过来。
男人看着他这模样，一片阴鸷，脸色更暗了，林长思在他的眼眸里，怯懦的低下了头，男人心头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几乎想把他抓过来狠狠教训一顿，忍不住呵斥一声：“过来！”，嗓音低沉又冰冷，隐含着震怒。
林长思被他暴呵吓了一跳，肩膀一缩，抬头看了他一眼，咬下唇，突生的悲怆和委屈几乎淹没了他，他低着头一瘸一拐的向他走过去，鼻头忍不住一阵酸涩，边走就边有咸涩的液体从眼眶滑落，砸在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男人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给揪住了，痛的颤栗，听到他喉咙里隐隐的呜咽，他喉咙仿佛也梗住了一般，难以呼吸，怒火退却，只剩下满满的心疼，还有对自己的自责，怪自己来的慢了，让他受了委屈。
他疾走几步上前，把伤心哭泣的少年紧紧的搂进怀里，手摸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头，心疼的拍拍的他的背：“好了，别哭了。”
如此温柔的声音，林长思再想到他刚才凶巴巴的声音，心头又是一阵难过，埋在他肩头的脑袋哭的更凶。
男人揽抱着他的腰身，肩头都被哭湿了，温热的液体浸透了衣衫落在皮肤上，男人的心都这滚烫的热体浸泡软了。
“宝贝，别哭了。”男人啄吻着他的耳根，在他的耳边低声安慰，温柔的几乎让人落泪。被男人如此温柔呵护的揽在怀里，心头明明没那么难受了，他眼泪却还是止不住，仿佛要把刚才的恐惧伤心都一并哭出来。
男人轻轻一叹，有宠溺的无奈，还有庆幸的满足，天知道他下午快找疯了，几乎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都跑遍了，找过了所有乖宝认识的人，却都只有一个答案，不知道。
他心慌的不能自已，只有他知道乖宝一个人没戴羊脂玉走在外面有多危险，他疯狂的找，生怕慢了一步，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连尸体都没有。
在疯狂的找了半天，突然发现A市上空有层层的黑雾正在快速聚集，那中心怨气冲天，四周的鬼怪都往那一个方向聚集，他心里一惊，明白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他拼命的往那里赶，一边砍杀路上聚集过去的鬼怪，途中还被兰纳一行人拦住了去路，他想着就不由自主的摸上胸口，那里一片灼热，轻轻触碰，便是震痛难当。
男人忍不住再蹭蹭林长思脸，用一掌甩开那人的阻拦，能救到乖宝也算值了。实实在在的抱着怀里这具温热的身躯，他胆颤的心才终于慢慢安稳下来，心口一片炙热，不管怎么样，乖宝还活着，他没有来的太晚，真好。
一人一鬼在柏油路上紧紧的揽抱在一起，莹白的月光投射过来，朦朦胧胧，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温暖如画。
68、执念
男人哄好了林长思，又替他抹了泪擦了脸，泪痕干枯在了脸上，干的发痛，擦起来也扯的痛，林长思缩着脑袋躲开，男人才作罢。
林长思皱着脸还是可怜兮兮的，刚才哭的太厉害，现在有点发窘的不敢看男人的脸，他低着头瞅着脚尖，拉拉男人，哭丧着脸抬头看他一眼，声音带着哽咽：“小宝，小宝受伤了，快去看看小宝。”，他说着就拉着男人转身往小宝的方向跑。
他这一瘸一拐的，站都站不稳了还跑，男人皱着眉头把他打横抱起来，走过去把他放到小宝身边。
小宝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粉嫩嫩的脸上一片青白，嘴角还带着血渍，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喘息声，林长思心疼的想把他抱起来，男人制止住他，把小宝抱进自己怀里：“你手上都是伤，我来吧。”
小宝被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肉乎乎的身体显得更小了，他身子被人抬动，气息一不稳，就剧烈咳嗽起来，林长思赶忙扑过去看，他心里难受的紧，心疼的拍拍小宝的小脸，声音哽咽：“小宝，你哪里痛？爸爸在这里，你睁开眼看看爸爸。”
小宝睁开眼看他一眼，又看到抱着自己的林千里，眼眸一亮，嘴角扬起来刚想说话，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还带着血沫飞溅出来。
林长思一阵惊慌失措，连忙凑过去揽住他的头，小心翼翼的给他摸顺胸口：“宝儿乖，来，先别说话，爸爸在这里呢，你别急。”
男人看着他紧紧的盯着着怀里的小孩，脸上都是担心难过，一时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明明这个样子是他预期的，但是他又觉得过了，乖宝太在乎这个娃娃了。
林长思一副心思都扑在了小宝身上，哪里会注意到林千里的情绪，他看着小宝那不停咳血的模样，心慌着急的拼命推男人：“二叔，你快看看，小宝怎么了？”
林千里摸摸他的脸，安慰道：“别担心，灵体受损，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林长思抬头看他，又看看小宝，还是一脸担心，抱着小奶娃的头不停的摸，轻声细语的问他怎么样了，小宝咳嗽了几次，嘴里都是血污，林长思没有东西去擦，就直接伸手去抹，心疼的恨不得自己为他疼。
男人在心底轻轻一叹，暗暗输了些灵气过去，小宝又咳嗽了几下，舒服了点之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瞅瞅林长思，撒娇的轻喊一声：“爸爸”，林长思笑眯眯的回应他，他又看看林千里，眼眸里有毫不遮掩的崇拜：“爹爹？我有好好保护爸爸哦，那个咬爸爸的坏小鬼被我打走了。”
他眼眸亮晶晶的，带着期待与渴望的望着林千里，他心里觉得分外的自豪，渴望能得到爹爹的夸奖。
这圆溜漆黑的眼睛，林千里看的一愣，如乖宝如出一辙，直勾勾的望着人的时候，能让人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他的全部，让人分外动容。
小宝眼巴巴的望着林千里，林千里却一直没有回应，他的眼眸暗淡下来，声音里也充满了诅丧和伤心：“爹爹，对不起，那个坏大鬼小宝打不赢，救不了爸爸，小宝很没用，爹爹不喜欢小宝是应该的。”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眼睛也变得泪汪汪的，林长思看着一言不发的林千里皱起了眉头，心里有几分生气，推了一下林千里，把小宝抱进怀里，哄道：“没有，小宝很厉害，小宝没有很没用，没有小宝，爸爸会很害怕，也等不到爹爹来了，乖，别哭了，再哭，爸爸要心疼了。”
小宝睁着水汪汪的眼眸看他：“真的？”
林长思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是真的，爸爸从来不骗人的。”
“那……”小宝又转头看看林千里，心里还怀着期待，又眼巴巴的问：“那爹爹为什么不夸小宝。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小宝？”
林长思皱着眉头看看林千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宝从一开始就认定二叔不喜欢他，但是小孩子的直觉惊人的准，他相信小宝。
二叔不喜欢小宝，却费劲心思让自己怀了小宝，林长思眼眸暗沉下来，想起侬玉说的话，幽冥果，半人半鬼，最适合。他扫向地上侬玉死去后化成的一地灰渣，心里仿佛团了一层迷雾。
林千里被小宝瞅着，又被林长思带着怪罪的眼神看着，他缓和了下脸色，轻轻摸了一下奶娃娃的脸：“小宝做的很好，爹爹不夸小宝，那是因为小宝和爹爹一样，比较强，保护爸爸是小宝该做的。”
小宝眼眸一亮，瞬间被治愈了，水汪汪的眼眸望着林千里，又期待的问：“真的咩？那爹爹喜欢小宝吗？”
这样纯澈干净的眼眸里容不下欺骗，林千里转开眼眸，轻轻一笑：“嗯”，他能给的不过只有一句含糊的敷衍，赋予他暂时的快乐。
他们一家三口凑在一起腻腻歪歪，分外和谐美满，不远处却有人看得煞红了眼。
陌灵收回眼光，转过头来看着身边气的眼眸通红，双拳握紧的男人，戏谑一笑：“早叫你跑了就不要追过来，现在不是找虐，你日思夜想的二爷和思思美人一家三口和和暮暮，你却在这里暴跳如雷，呵，心痛吧，难受吧，怎么样，要不我陌灵做做好事，借个肩膀你埋头痛哭算了。”
“你滚！”兰纳头也没回，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他脸上，冲他大吼一声。
被人扇的鼻青脸肿，陌灵却依旧笑眯眯的，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眸里满是兴味：“呵，你这样子真是丑陋，不过，我最爱。明明已经堕落到地狱底层的人，就不应该再想爬上来，你和我一样，只能生活在黑暗里，向往温暖，可是会自取灭亡的。”
这话明显的戳中了男人的软肋，他脸色铁青的转过脸来，手一抬又是一巴掌挥出去，半路却被陌灵抓住了手腕，兰纳挣扎起来，陌灵加大力道扣住他命门不放手。
他邪肆的目光跟蛇似得在男人的面部游弋，轻轻一笑，笑意却没有进入眼底：“打一下，我当你撒娇，再来，我可会生气的。”
兰纳双眼冒火死死的盯着他，另一只手抬起来就又要一巴掌，陌灵挡开，威胁道：“别乱动哦，要是我手指一不小心按进你的命门，你修为毁于一旦，那就不要怪我咯。”
兰纳闻言身体一僵，咬着牙瞪着他，却不敢再动，他知道这个男人做的出来，这个亦正亦邪的男人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很神秘，他根本查不到他的行踪。
他在一次杀人夺魂中被这男人撞见，这个男人就纠缠了上来，他力量卓越，能自己都不能与他匹敌，他却甘愿听命于自己，为自己卖命。
本来这个人他根本不想收，他却纠缠不休，他只能任由他，但是这个人却嘴贱的可以，兰纳暗下眼眸，总有一天要找个机会，让这个人生不如死，他兰纳从来不喜欢受人威胁，这个男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他的底线。
陌灵瞄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他呵呵一笑，根本不放在眼里，反而更加靠过去，贴上他的背，像把他抱在怀里。
兰纳一挣扎，他就抓着他的手摇摇，示意他别轻举妄动，兰纳僵着身子，任由他靠上来。
陌灵从后面抱着他，一手捏着他命门，一手托着他下巴把他的脸转向林长思和林千里的方向，他自己的脑袋也亲昵的放在他的肩头，挨着他的脸。
他暧昧的在他脖颈处蹭蹭，嘴唇贴在他耳根，轻柔的声音跟私语似得：“你看，你二爷和思思美人站在一起画面是不是特美，你看你二爷看思思美人的眼神，那种温柔，还有思思美人看你家二爷的眼神，那种依赖，这样才是两情相悦，而你，不过是一厢情愿。”
兰纳被他强自捏住下巴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场景，少年轻蹙着眉头看着面前清俊高大的男人，脸上带着些许怒容的轻推了男人一下，男人面上带上一丝轻笑，似无奈，又似宠溺，揉揉少年的头，亲昵的揽着他的肩把他抱过来，怀里的小奶娃揽上他俩的脖子，三个人头挨头靠在一起，分外温馨，根本没有空隙让人插足。
他看着双拳就忍不住握紧，心头涌上难以言喻的心酸妒忌，这个男人自己求了几十年都没有得到，这个少年凭什么能轻易得到他的爱。我明明比他更爱你，为什么站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不能爱我，为什么连尝试的机会也不愿给我。
你说你讨厌懦弱无用只知道哭泣的人，我为了你咬住牙，忍住泪，从来不敢在你面前哭泣；你说你不喜欢男人，所以你拒绝我。那现在呢，这个林长思不应该是你最讨厌的人吗？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呵，不，你不是不喜欢这样的人，你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所有的理由，不过是拒绝我的敷衍。
他心下一痛，眼眶通红，这样的温柔曾经的自己也得到过，现在却只剩满脸的冷漠。
可是他不后悔，作为朋友的这种温柔他根本不稀罕，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个，他想要更多，是知己，是亲人，更是爱人。
为什么你不愿意给？！
陌灵看着他满脸痛恨，妒忌发狂的表情，在他耳边轻轻嗤笑一声，湿热的舌尖舔上他的耳廓：“呵，他为什么要爱你，如果我是你二爷，我也会喜欢思思美人的，你知道吗，手心里布满杀孽的人，他们会像向往阳光一样，更喜欢干净善良，心思纯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