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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的故事 下——by陈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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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寺庙香客不多,邓君儒名义上是上香的,其实是来见一见崔小姐。那崔小姐跟他是宗亲,小时候在园子里一起长大 ,后来订了亲事才逐渐疏远。

这些事情其他几个人都知道。今日来也是为了给这对新人作掩护的。

邓君儒在佛堂前拜了又拜,旁边帘幕后面,站立着一名娇俏的小丫鬟,朝他微微一笑,又摆了摆手。邓君儒会意,左右看了看,状似无意地走进寺庙后堂。

两人约在一处废弃破旧的房间里相见,其实两人家教甚严,在屋子里见了面也只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说几句嘘寒问暖的话。

房子外面,远远地站着几名婢女、李苏、周学之两人以及三四个小厮,警惕地在四周看守,昌仆神思倦怠,倚在走廊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元流火没跟他们一起进寺庙,他知道自己讨人嫌,心里也更加地厌恶那些人,将马匹停在寺庙外面,他沿着一条山路,漫不经心的地往树林深处走。

冬日的山上寒风呼啸,百草凋零,所幸山泉并未冻结,泉水冷冽,沿着两边突兀的怪石和枯草,叮叮咚咚地往山下流。

元流火漫无目的地走,两旁干枯的荆棘枝干不时挂住他的衣衫和头发,他艰难地走到溪边,拣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安安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白花花的泉水。

山上空气清冽,檀香味道隐约传来,身后的寺庙里,传来嘤嘤嗡嗡的诵经声和叮叮当当法器撞击的声音。元流火的手背被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一串血珠扑簌簌地流出来。他掏出手帕,揩干净血迹,又蹲在水边清洗手帕,还顺手把脸上的面罩摘下来放在石头上。

本来是安安静静地洗手帕,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圈一热,两滴泪水扑簌簌地掉落在水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偏偏又无可倾诉,自怜自艾似的,他对着水中的倒影,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脸颊上的泪水始终是擦不干净,手帕早就被水流冲走了,他满手背都是泪水,袖子也被弄得湿哒哒的,他勉强用溪水擦拭眼睛,颤巍巍的站起来,重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没精打采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红肿的眼睛登时被太阳照射的一阵刺痛。

与此同时,他看见了对岸站着一名黑衣长衫的青年,负手而立,衣袂翻飞,安安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元流火心中一阵恼怒,正要发作,却看清了那人正是林惠然,登时愣住了。两人呆呆地看着对方,都不说话,过了半晌,林惠然先转身,沿着一条僻静的山路走了。

元流火目送着他的背影,没滋没味地叹了一口气,也原路返回。

他俩一前一后地回去,与众人汇合。不料那边却起了不小的纠纷,邓君儒满脸怒容,攥紧了拳头,像是随时要打人。而昌仆亦是圆睁双目,咬牙切齿。旁边的周学之拱手作揖,连连赔笑,给两边说好话。崔小姐和两个丫鬟都已经回去了。小厮们则是忙忙乱乱地劝架。

邓、昌二人到底是没有打起来,几人整顿了马匹,满心牢骚地回去。在路上,李苏跟林惠然讲了其中的缘由:原来邓君儒与崔小姐在屋子里坐下闲谈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群毒虫,这屋子是木质结构,又极破旧,角落里本来就藏着许多蜈蚣蝎子之类的。

两人见了钻出来的毒虫,先是大声叫嚷,然后一顿乱踩,给弄死了。

这原本不算什么大事,众人进来看了看,安抚了一番也就罢了。谁知昌仆莫名地就给惹毛了,他大骂两人狼心狗肺,还狠狠推了邓君儒一把。

邓君儒很有雅量,平时跟别人说笑,被推十下也无所谓,但这次昌仆竟然把崔小姐也骂了,邓君儒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的。当着崔小姐的面,两人绷着脸,没有说什么,崔小姐一走,他俩就打起来了。

李苏嗤嗤一笑,轻声道:“瞧不出来这位玉公子还是佛祖心肠,为了几只小虫子大动肝火。”林惠然心不在焉,并不发表意见。

元流火在旁边听见了,心中冷笑,暗想,子离瞧见别人穿狐裘大衣也要气的发狂,所谓物伤其类,昌仆见自己的同伴被踩死,没杀了崔邓二人就很便宜了。

众人下了山,原本还打算晚上去酒楼吃饭,如今闹了这么一场,都没有什么兴致,各自散了回家。元流火落在后面,他远远就闻到了焦糖米糕的味道,于是悄悄地下马,调转了方向去吃东西。

焦糖米糕是他们家的特产,高温烘培的糯米和糖稀混在一起搅拌,然后切成蝉翼般的薄片,放在木头板子上面,论斤叫卖。

彼时满街人头攒动,夕阳西下。元流火一手拎着缰绳,一手指着摊位,开口道:“给我一片。”然后晃动手里的缰绳,坦然道:“我没有带钱,这匹马就送给你了。”

摊主愣了一下,陪笑道:“小客官别开玩笑了,这马能买十个这样的摊位了。”

元流火蹙眉,还要说什么,身后一阵马蹄声响,伴随着低沉温和的男人声音:“这马是周家的,你怎么胡乱典当?”

林惠然纵身下马,从钱袋里找出一块碎银子给摊主,又指了指摊位,说道:“把剩下的也包起来给他。”摊主答应一声,快手快脚地用牛皮纸包起来,捆成一扎递给元流火。

元流火手里捏着半片糖糕,另一手提着一包点心,抿着嘴唇看了一眼林惠然,转身走入了人群里。

林惠然把两人所乘的马匹交给身边的小厮,吩咐他带回府里。小厮直着脖子问道:“公子,不回去啦?”

林惠然盯着元流火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步入人群中

元流火走得很快,他在人群里横冲直撞,一举一动都带着怒气。林惠然快步追上来,伸出右手拦在他身边,强行把他往道路旁边推,斥道:“乱跑什么。”

林惠然走在他身边,帮他挡住旁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马车,两人安安静静地走了一会儿,元流火嘎巴嘎巴地吃糕点,脸上的面纱不知道何时丢掉了,他也不在意,倒是旁边的路人吓得纷纷退让,躲到远处指指点点。

“你别跟着我了。”元流火吃完了一片糖糕,终于无奈地开口:“这样很丢脸。”

林惠然神态轻松随意:“不会啊,我形象很好,不会给你丢脸的。”

元流火叹气,知道他是在装傻充愣,于是不再说什么了。

停了一会儿,林惠然微微弯下腰,轻声问道:“你今天在水边哭什么?”

元流火摇头:“不为什么。”自己认真地想了想,伤心的原因有很多,但却很难用语言来概括,他看了一眼林惠然,淡淡地说:“每个人一生中,总会有独自伤心哭泣的时候吧。”

林惠然心中一震,点点头,遂不再问了。他忽然换了话题,问道:“糖糕好吃吗?”

元流火打开纸包,又取出来一块,递到林惠然嘴边:“你尝尝。”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林惠然也很熟练地张口咬了一块。

元流火咬着剩下的半片糖糕,点评道:“比我家乡做的差远了。”

“你家是哪里的?”林惠然问。

元流火说了自己家乡的地名,林惠然拍手笑道:“这可太巧了,原来你我是同乡。”

元流火哼了一声。

林惠然盯着他的脸,开口道:“这和玉公子的说法不符啊,他说你们兄弟两个是东晋贵族后裔,一直以来隐居海外。”

元流火低头想了想,忽然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四周,对林惠然招手。而林惠然也十分配合地弯腰附耳。

“我是好人家的孩子,被他拐骗到此处的,其实他也不是什么贵族,他是个大骗子。”元流火踮着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

温热的气流丝丝缕缕的缭绕在耳边,林惠然下意识地看了元流火一眼,近距离的接触,他只看见一双水晶般剔透的眼睛、蝴蝶般浓密漂亮的睫毛,随着气流轻轻颤抖。

元流火推了推他的胳膊,怒道:“你发什么愣啊,我跟你说话呢。”

林惠然回过神来,遂直起腰继续走路。

“你不相信我说的吗?”元流火不安地问他。

林惠然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轻声说:“不相信。”他伸出长长的手指,在元流火的眼角轻轻一撩,低声说:“你有一双,很会说谎话的眼睛。”

55、茕茕白兔

林、元二人一起回周家,即将走到府门口时,元流火停住了脚步,对林惠然道:“你先走,我随后再进去。”

林惠然蹙眉:“你搞什么鬼?”

元流火双手抱臂,漫不经心地说:“被别人瞧见了不好看。”

林惠然取笑道:“你又不是大姑娘,还忌讳这个吗?”

元流火脸上带着气,执意不肯和他一起进去。林惠然本来是很聪明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他在闹什么别扭,遂解释道:“今天上午,实在不是我有意避开你,邓、李、周三人,是花花公子的脾气,又好事撩闲,你远远地躲到后面,他们不会搭理你,若是跑到我跟前说话取笑,难免会被他们羞辱。”

元流火慢慢地戴上斗笠,整理面纱,冷淡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以貌取人,觉得我很丑,不配跟你们说话。”

林惠然微微一笑,负手而立,温和地说:“我若是以貌取人,又怎会专门去闹市里找你呢。”他微微俯身,帮元流火系斗笠上的绳子,拇指轻轻抵着元流火的下巴。

元流火下意识地仰起脸,隔着一层面纱看着林惠然。

“明天中午若是得闲,咱们去茶楼里坐坐吧,那里的芙蓉糕做得很好。”林惠然轻声说。

元流火犹犹豫豫的,还没开口。林惠然忽然捏了捏他的下巴,严厉地说:“不准说不去。”

元流火轻声笑:“没说不去呀。”

第二日下了小雪,天气极冷,林惠然早上醒来见廊下的冰柱有一尺多长,他打了一个哈欠,正打算叫小厮进来伺候,周学之与昌仆穿着绒毛大衣,说说笑笑地走过来,邀请他去喝酒。

林惠然一点都不想去,并且说:“哪有一大早就出去喝花酒的?”

周学之这才说,后日邓君儒就要成婚了,今日特意邀请平日玩得好的朋友,昏天黑地地玩一场,才算尽兴。

林惠然听他如此说,倒不好拒绝了,忙忙乱乱地洗漱穿衣,他出门时见门口停着华丽漂亮的车马队伍,俱是平日里吃喝玩乐的朋友。他轻声问昌仆:“玉公子,你弟弟没来吗?”

昌仆还没开口,旁边的周学之撇嘴道:“咱们是去喝花酒,带那种人干嘛,别把那些姑娘吓坏了。”

昌仆笑道:“他还在屋里睡觉呢,林公子若是挂念他,我马上叫他过来。”

林惠然忙说不必了,又说:“他年纪还小,去那些地方也不合适。”

待众人走了之后,林惠然悄悄地把身旁的小厮叫来,嘱咐道:“跟玉公子的弟弟说,我今天中午有别的事情,改天再约。”

小厮懵懵懂懂地点头,回到府里一问,那位丑公子还在睡觉,于是把这件事情撂一边了。

周学之对满城的烟花柳巷了如指掌,今天为了给好友庆祝,就把最好的一栋花楼给包了,几十名貌美的娼女支站在走廊上行了万福,给众人挑选。

几个人各自挑选了可心的人,搂抱在一起喝酒唱歌弹曲,倒也玩得很热闹。

林惠然只饮了几杯酒,只觉得干巴巴的很没有滋味,眼前的欢歌笑语也十分无聊,他推开怀里的姑娘,借故离席。

院子里依旧下着小雪,今年冬天恐怕是不能回去了。林惠然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忽然想,元流火怕冷,晚上没人给他暖被窝,可怎么好呢。

子离是漂浮浪荡的性格,又牙尖嘴利,狡诈凶狠,元流火嘴巴笨,性情又懦弱,两人若是吵架了,吃亏的肯定是流火。林惠然想到这些,焦躁地站起来,停了一会儿又失落地重新坐下。

那两个人是恩爱还是争吵,反正和自己是没有关系了。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昌仆手里拎着坐垫和手炉,递给林惠然,轻声道:“怎么不进屋里玩,在这里发什么呆。”

林惠然摇头不语,两人一起坐下,手里各自抱着一个手炉,漫天的小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在台阶下面成雪白的地毯。

“上次在梅园里作诗的时候,我见你眉宇间十分忧愁,是在思念什么人吗?”昌仆轻声问道。

林惠然的确是心有所思,但他还不至于跟一个认识不到十天的人谈论私事,于是很礼貌地说:“一点家事。”

昌仆单手支着下巴,仰着脸看天空,嘴巴微微嘟起,模样十分可爱,他轻声说:“我也有苦恼的事情呢。”

林惠然很配合地说:“是什么?”

昌仆用温婉哀怨的小眼神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众人眼里,昌仆如今的形象是博学风趣、儒雅温婉的少年郎君,不论是府中的王孙公子还是那些小厮婢女,都很乐意跟昌仆说话玩乐。但是林惠然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你这人,城府很深,捉摸不透。”

昌仆怔了一下,又苦笑,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说道:“好比是两个小孩子,一个想跟另外一个做朋友,于是拼命地打听他的喜好,然后装扮成他喜欢的样子,希望那人能注意到他。但是这个小孩子脑子有点不开窍,永远也搞不懂那人喜欢的是什么?这个就是我的烦恼了。”

林惠然表示:“听起来好复杂,你喜欢人家,就直接说好了。”

昌仆连连摆手:“这样太唐突了。”

林惠然表示爱莫能助:“我没遇到过这种问题。一般都是别人喜欢我,追求我,要和我做朋友。”

昌仆微笑:“是啊。你是那样的人。”

两人起身,打着伞在雪地里漫步。昌仆微微靠近林惠然,叹气道:“我这人脾气太乖戾,阴气又重,大概是作恶太多了吧。”

林惠然一手撑着伞,神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昌仆诧异道:“怎么了?”

林惠然忍不住笑道:“我很好奇,你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孩子,长得又那么漂亮,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昌仆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很漂亮?”

林惠然点头:“我生平阅人无数,我说你漂亮,那你在天下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林公子喜欢美人?”

林惠然大笑:“我当然喜欢美人了。”

昌仆微微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一颗心砰砰乱跳。早知道林惠然喜欢美色,自己变成个大美人,投其所好就行了。

“那么林公子的妻子,一定是国色天香了?”昌仆欲擒故纵地问。

不料林惠然却忽然沉下脸,然后很严厉地说:“别拿他和旁人比。”

昌仆愣了一下,暗暗懊恼失语,但林惠然的情绪显然变坏了。他再也没有散步的兴致,把雨伞交给昌仆,又回屋子里了。

昌仆忽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他修行了万年,但还是不懂人心,林惠然于他而言,是一座大山,是一个迷宫,他远远地看着,不得其门而入,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探究,又迷失在了歧路中。

几个人一直玩到傍晚,才醉醺醺地回来,昌仆成了一只喝醉的蜈蚣,回去之后唯恐现出原形,急急忙忙地躲到屋子里睡觉了。林惠然情绪低落,但醉得并不厉害,他回到屋子里换衣服,然后坐到书桌前写信。

旁边的小厮告罪道,今天上午忘记跟小杨公子说改约的时期,小杨公子中午撑着伞去茶楼,直到下午才回来,听说受了风寒,还吃药了。

林惠然顿笔,蹙眉问道:“他在雪里走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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