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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风筝 下——by箫云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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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启明脸红了:“怎么了?”

不过很快他就面色凝重起来:“心跳怎么这么快……烧还没退么?”

这种心悸的感觉牵拉着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抽痛,陆筝微阖着眼喘息了几口,费力地把头侧向一边,嗓音沙哑:“我的手机呢?”

宋启明顺着他的眼神飘过去,连忙伸长手帮他把大衣里的手机掏出来:“电池可能没有电了,我去帮你借个数据线过来。”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宋启明出门的时候有些着急,因而没有把门关严,走廊里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些许轻声的交谈,此起彼伏地震颤着空气。

“嗯,刚送过来的,估计是脑溢血……”

“不知道,通过留下的电话号联系不上家属,现在正在调福利所的联系地址,没有签字没法手术,医院担不起责任……”

“嗯?好像是叫什么秀芬的吧,谁知道呢,一天送来的病患那么多……”

“咚!”

病房里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两位路过的护士连忙推门跑进来,却见里面的病患正挣扎着要站起来,吊瓶的碎片扎了他满手,稍微一动就是鲜血和着碎渣往下涌,两位护士刚要上前,却被后面冲过来的人给撞到了一边,宋启明扑过来就扶住了陆筝,手里的数据线被甩到了一边。

陆筝顺着他的力道试努力站直了身体,他原本试图动一动,受伤的双手却用不出力气,他手指揪住了宋启明的衣领,情绪剧烈的起伏之下几乎喘不过气,憋红的眼角却有细细的泪水淌下来,他大口大口地汲取着氧气,感到那根原本完好无损的肋骨似乎不知何时从中间断裂,碎裂的尖端插进了他的肺里,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却沙哑着说不完全:“那是我妈!”

他不知是哭是喊的声音在喉咙里冒出了水泡,却咕噜着化成了扁平的砂砾,每一个字都粗噶着磨过喉咙:“我不孝啊!”

“我不孝啊!”

“我不孝啊!”

他想起了那年的冬天,秀芬在水盆边拔出的手,红肿的带着皲裂的纹路,细密的血丝沿着指腹滑落下去。

他想起了那个上学之前的夜晚,在昏黄的灯光下,秀芬冒出点银丝的头发和全神贯注的目光。

他想起了那个风尘仆仆的回乡之旅,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和仿佛熨烫过烟灰的气息。

他想起了在数日之前,秀芬看着他却想起了陆琪雨,那一声声的咒骂不是对着他,却是对着她的亲生女儿。

他想起了在陆琪雨大喊大叫地向她扑过去的时候,秀芬转头露出的一个笑容。

唇角微微翘起,眼尾带着点上挑着的,桃花一般的弧度。

那是一张如此年轻的容颜。

他到底在坚持着什么呢?

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啊。

“陆筝!”

宋启明在旁边惊骇地大吼,陆筝眼前天旋地转,不知多久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这次的火烧火燎的浪花几乎沿着胸腹部向上焚了过来,他手脚瘫软,几乎是靠在宋启明身上才没有滑倒在地上。

“她在哪儿?”

陆筝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唇缝中挤出来,却轻微的如同蚊呐,他要强提起力气才能让声音被人听清:“我母亲在哪儿?”

两位护士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就在楼下的急诊室,如果你是她的亲人的话,就马上过去吧。”

陆筝点点头,本想推开宋启明自己站起身体,只是脚下一轻,却被宋启明整个背到了背上:“搂住我的脖子。”

陆筝一怔,宋启明却已经迈开长腿向下飞奔,他沿着扶手逆流而下,几步就跑到了平地上,沿着走廊就向尽头的急诊室飞奔而去,越来越近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在他们靠近的时候也一样转过了身来,两两相对,却把双方都惊了一跳:“小筝?”

“姐?”

宋启明一个踉跄,险些把陆筝甩了出去,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对陆琪雨绽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陆琪雨却大眼一眨,拼命闪躲着他的目光,把自己向着阴暗的角落里塞去,不过很快她又挺起了脊梁,试图把自己置于一个岌岌可危的不败之地。

陆筝被宋启明慢慢放到一边的椅子上,他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情,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他很想苦笑,却又觉得命运的安排十分突兀:“姐,你嫁的那个人,莫非是启明的父亲?”

宋启明瞥了陆琪雨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不好意思,老头子先后明媒正娶过的只有两位夫人,这个女人只能算做小三。”

“你住口!”

陆琪雨怒叫着跳了起来,劈手就要挠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花花肠子!我跟他的时候他都四十多了,我才只有二十几岁!你妈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怎么可能生的出你!”

宋启明牙关紧咬,握紧了拳头就想揍她,碍于边上还有陆筝只得忍了,他深呼吸几口气以平复心情:“我不和你吵架。”

陆琪雨却变本加厉:“老头子已经有了那么一个能给他分忧解劳的大儿子,哪儿还能想的到你?你妈生了一副好嗓子,长了颗七巧玲珑心又有什么用,被扫地出门的时候还不是被人耻笑,连一毛钱都得不到!”

宋启明眼中喷着怒火:“那又如何?那也比死皮赖脸地跟在老头子身边十多年,最后连个名分也没有的好!”

话音刚落他就自嘲地笑了:“嘿,想不到我也有一天会成为八点档的男主角。”

陆琪雨毫不退让,眼泪和着怒吼一起崩了出来:“哈,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老爷子让你娶妻你不娶,原来是跑到这儿来招惹陆筝了!你也别打这如意算盘,我弟弟可是个众人皆知的香饽饽,把我儿子迷的七荤八素,伦理道德都抛到脑后去了!你可小心别被他迷的连老爷子都不认识!我算是想清楚了,在这世上除了我妈,谁也不会真心的对我好!”

“你以为自己今年二十出头吗?活了这么多年才明白了这些,你这前半辈子真是白活了!”

宋启明本想再讽刺点什么,却有个气若游丝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送进去多久了?”

陆琪雨一怔,接下来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秀芬送进去有多久了,她脸上一晒,转眼不看陆筝:“半个多小时了,我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她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加上了一句:“以后的事情你也不用再管了……我会伺候她的。”

“怎么伺候?”

宋启明不怀好意地嘲讽道:“收拾她的呕吐物?帮她擦身翻身?天天替她按摩?在她认不出你的时候一遍遍告诉她你是谁?”

陆琪雨被踩中了痛脚:“与你无关!”

陆筝斜斜靠在身旁的扶手上,勉力用冰凉的扶手支撑他的身体,他此时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这两个人在争吵什么,不过他这么歪歪坐在一边,倒也看到了原本被拐角高大的立柱遮挡着的身影,只这模糊的一眼,就让他感到血液从心脏和颅腔里一起流失了,冰冷的海水很快漫过了他的口鼻……

陆明宇。

少年不知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也不知出现在那里有多久了,只是在他一步步走出来的时候,陆筝却能清晰地看到他通红的眼角,陆明宇眼底都是憋红了的水光,他的鼻翼抽动着,试图将那些虚弱的泪水抽回去——陆明宇是个很少掩盖自己情绪的人,他总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而此时那些半点都没流出的泪光却比平时要更令人手足无措,或者说几乎是令人感到疼痛了。

陆琪雨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明明告诉你我有事要出去……难道、难道我出门之后,你就偷偷跟在我的后面?”

陆明宇没有理会她的问话,只一步步地、慢慢地走向陆筝,宋启明伸手想拦住他,被他脚下一错就闪了开去,他终于站在了陆筝面前,被挡住了的走廊灯光在他脸上留下了一小片痕迹,他颤抖着嘴唇,把胸腔里那些微妙的、光怪流离的情绪一字字吐出去:“你不是我爸爸?”

陆明宇咧开唇,不知是哭是笑:“我早该猜到的,我才是那个最会自欺欺人的家伙,你早就在心里嘲笑我很久了吧?看我像个小丑一样进行蹙脚的表演,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吧,十六岁就有了我的父亲——对不对?”

耳畔的喧嚣骤然静止成了一瞬,长河似的灯火从他脚下流过,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在这寂静的混乱中缓缓转过头去,越过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陆琪雨,最终将目光固定到了急诊室的大门上:“那里面的是我奶奶?”

说完这句话,陆明宇愤怒中带着点悲哀的声音就穿破了陆筝的耳膜:“你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为什么要把我禁锢在你的世界里?

你为什么一边阻止着我,一边又拼命把我从你身边推走?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被完全剥离在外的感觉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浮现过,这种熨帖了的被用炙热的烫斗从头上压过去的感觉……也从来没有这样令他疼痛过。

这些问题一个又一个地在陆明宇耳边炸响,炸的他头痛欲裂,迷茫中脑浆和着骨髓都搅合在一起剧烈晃动,被一次次推开的恼怒、被隐瞒了这么多年的郁闷、被当做局外人的悲伤冲击着他的肺腑,他有千万句话想要嘶吼出来,却半个字都没法从僵硬的唇舌中释放出来,他像个被固定在原地的木偶般哆嗦着身体,直到嗡嗡作响的手机将他从深海的冰雾中拔了上来——

——“明宇你快点过来!妈的快点过来!市中心二院!卓妍自杀了!翔子疯了一样在医院又打又砸,我们谁都拦不住他!你赶紧过来帮忙啊!”

是刘轩伟的声音,从电话的那段传过来,却好像漂浮在半空中落不到地上,陆明宇站在原地,感到头顶上的灯光转着圈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他跟着这声音向后退,魂不守舍地沿着楼梯试图向下走,堪堪走下了几个台阶,他就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了,只觉身体沉重的有如千斤,眼前一黑就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50、暂别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陆筝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高领大衣上黑色的布料,那一根根丝线在他面前不断放大,但他却很难从中抽离出自己的一点思绪,甚至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起了在刚刚将陆明宇领回家里的晚上,那个奶娃娃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他的怀里,他抱起了那个孩子,看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他眼前流着口水傻笑。

他支撑着自己向静止的禁锢的,如同一片死水的情绪里丢去了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劈裂了那片冰面,他亲眼看着那个冰面从中间一点点开化,难得一见的热气吐着咕噜噜的水泡从中间涌向两边。

你是属于我的。

当年的他把陆明宇举在半空,对着不足他小腿高的孩子平板而单调地重复着:你是属于我的。

你是我仅剩的,可以把我拉出深渊的人了。

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如果你也要离开我……那我就掐死你,好不好啊?

陆筝颤抖着捂住了眼。

这些坚持,这些被压在心底的隐秘而恶毒的独占欲,终于从记忆里慢慢浮现了出来,他一直阻止着它们影响他的行动,他一直试图阻挡它们对他意识的攻占和侵蚀。

这些因为他扭曲的性格而演化出来的东西,会毁了那个他一直试如己出的孩子。

窗外的夜色沿着风声偷偷溜了进来,不甚温柔地伏在空中,伏在他的肩膀上。

那个孩子咯咯地笑起来,带着那个年龄特有的童真,他用力勾住陆筝的脖子,在他脸上留下了“吧唧”一个带着口水的吻。

在这眼前昏黑一片的时候,这些被封存在回忆中的,轻易不会被翻开来的东西居然全都跑了出来,鞭挞着他的神经,逼着他一遍遍唾弃自己的一切。

原来……

是这样的么。

想把你留在身边的,一直是我啊。

一直想把你牢牢禁锢住的,不想让你离开的,一直是我啊。

把你当成救命稻草的人,一直是我啊。

陆筝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把手贴在额头上,不知为何低低地轻笑了起来。

宋启明奔到楼下的时候,正看到陆明宇扶着墙面缓缓站起来,好在这里的楼梯高度低而且平稳,才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已经围了一圈。陆明宇从人群中挤出来,扶着额头站在原地用力喘息,被磕破的额角有血流出,蛰的他睁不开眼。

陆明宇试着向下走了两步,看来手脚都没有受伤,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接着往下走,宋启明在一旁拉住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掌甩到了一边。

“你回去……你回去看看他”,陆明宇一边呲着气一边把宋启明往回推:“他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性子太别扭,别让他想到歪路上去。”

宋启明被他这几句话钉在了原地,欲言又止地呆立在原地不动了,陆明宇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到街边拦了一辆的士,坐上去就向着市二院飞驰而去了。

他在路上的时候给刘轩伟又打了一次电话,刘轩伟接通了之后没说几句就被迫挂断了,那边的空气混乱而嘈杂,时不时有推推搡搡的闷哼声传来,他问了几句,见实在没人回复,也只得无奈挂了。

的士司机悄悄看他,把一卷纸巾递了过去:“小伙子,你用它压着伤口吧,血都流到下巴上去了。”

“嗯?”,陆明宇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苦笑一声,把纸巾叠了几叠压在伤口上,几层纸巾很快就被鲜血浸透了。

两人本该一路无言,陆明宇却忽然脱口而出:“师傅,若是你爸爸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会怎么做?”

司机师傅居然没因他这么突兀的话而生气,反而向后瞄了一眼:“那能怎么做?他难道就不是你爸了?小伙子我和你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了,这人哪,忘什么也不能忘本,这年头领养的和家养的没什么区别,只要不少你吃不少你穿,到老了你不都得供着?”

陆明宇怔忪了一下,然后才苦笑着明白,师傅是把他当成狼心狗肺不知道将养父母的人了,只是他却不想反驳,反而自虐似地听着师傅在前面喋喋不休苦口婆心地教导了一路,下车的时候,陆明宇头脑发热,竟递给了他两倍的车钱。

司机连忙把多余的钱给他推回去,还不忘关心道:“小伙子,我听你这一路前言不搭后语的,是不是磕坏了脑袋啊?赶紧好好检查一下吧!”

医院外停了一排严整的黑色奥迪,低调却又不失气势,却有人探头探脑地从车里往这边张望,陆明宇扫了一眼,慢慢往市中心二院的楼梯走去,他走了这几步路就恶心欲呕,扶着门边的立柱歇了一会儿才又提起力气,还没上楼就听一个人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地撞下来,他抬头一看,就见刘轩伟三步并两步地扑过来,推着他的肩膀就将他往一边推去:“你刚刚给我打电话,我就想让你先别来了,妈的莫翔这小子简直是疯狗,问他什么都不说,就是要揍你一顿……我去!”

被称为“疯狗”的莫翔二话没说地从楼上扑下来,一把将刘轩伟甩到一边,劈头就是一拳砸来,陆明宇没能提防,几乎是顺着他的力道向后一撞,后脑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墙壁上,那一瞬间他几乎听到了耳膜中巨大的“嗡嗡”声,口腔里的软肉马上被咬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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