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闫？”门外传来林翰有些含糊的问话。
“啥？”
“你没事吧？”这句话里满是关怀。
“没事。”闫罗的心情这才好了点，问道，“你刚才怎么从走廊外面跳进来的？”
“从顶楼爬水管下来的。”
闫罗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顶楼时雷大的能力可以用了，想想水管的高度，他不由得一身冷汗，问：“徒手爬下来的？”
“是啊，你们这管子也不难爬。”
闫罗顿时怒了：“以后你再爬我就把你吊在窗台上，不许爬！”
过了一会儿，林翰还小声道：“你吊不动吧？”
“林翰！”
“好好，我知道了。”片刻后，小崽子还是轻轻嘀咕了一声，“有什么不敢爬的……”
闫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闫队。”沈帅的声音响起，“有进步啊，这都给你逃掉了，不错，合理利用资源，不择手段，冷静沉着，我喜欢。”
苗彬彬低沉的声音随之出现：“林翰，你不是放水了吧？”
“怎么可能！”林翰不屑的道，“我家老闫是聪明人！”
即使隔着一付门板，闫罗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沈帅的评价又让他有些心虚，准备坚持下去。接下来四天他都呆在家里，水不用担心就是吃的略少，虽然无耻了点，他还是果断叫了外卖，并且从窗口剪了床单做绳放了个篮子下去，在楼上砸下来的“杂物枪林弹雨”中顺利捞着了“补给”。
四天中，“敌人三人组”试过从上一层跳进窗里、夜里悄悄撬门、敲承重墙——刚敲了个墙皮，就被赶来的宿舍管理员骂了一顿——更不用提各种骗术，林翰甚至还打电话给闫娘讲要回家吃饭。闫罗这边接到老妈电话后，费尽口舌总算得到允许不回去，不过这样一来，他不仅错失油炸小黄鱼一盘还被老妈骂得狗血淋头，简直是一腔怨气无处发泄。
凭着足够的警惕性和细心，闫罗总算撑过了整整四天，顺利赢得了这场赌注的胜利。在最后一天假期12点过后，整个宿舍都爆发出失望的叫喊，不少人哀声叹气的试图向吴天求情，都被笑眯眯的堵了回去。
“愿赌服输，输给你们老大也不错嘛，再说了，你们看看闫队长这样，也值了是不是？”
由于四天每天只睡二三个小时，闫罗整个人蓬头垢面、双眼通红、脸色腊黄，活像是刚从难民营逃出来的般。由于电表在外面，沈帅在当天晚上就切断了电源，他整整离开了网络四天，没有电视、手机、电脑，自我感觉像个原始人。当然，他的面具也没电了，所以最后两天他是用布蒙着脸和脑袋，只露一个眼睛在外面，顺便防备气体攻击。沈帅这混蛋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催泪弹，“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扔了进来，那次如果不是他把窗户封得够紧，在厕所躲得够好，肯定就得出去了。
“网络真是伟大的发明。”闫罗看着手机的充电符号叹了一声，“吴天，来，算算我能拿多少！”
“来了来了。”奶茶店老板戴个眼镜，抱着一个小破黑皮腰包跑了过来，“闫队，这样，我作庄，抽成五……”
“五你个头！”闫罗一巴掌敲在吴天脑袋上，冷笑一声，“老子苦成这样你什么也不做就抽五成？给你一成，别废话！”
吴天摸了摸脑袋没敢吱声，乖乖低头算帐。
拿到收益后，闫罗再次感慨了一下不义之财真是容易，同时也暗暗警惕不能再来一次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种钱都不好也不应该赚。他正计划着是不是请全楼的同事一起搓一顿时，突然感觉房间里有些太安静，一抬头，发现其他人都在盯着他看。
“干嘛？”闫罗摸了摸脸，“面具出问题了？”
“没有。”沈帅答话，“不过你有些变了。”
“我？”
“嗯。”苗彬彬接口，“是好的变化，更权威也更果断，不像以前那么婆妈了。”
闫罗哼了一声，眼中却聚集起了怀疑。
林翰凑过来一把揽住闫罗，道：“没有袭击啦，结束啦，老闫你不要这么看我。”
“没用的。”沈帅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一付看好戏的表情，“他得适应几天呢，娇宝宝，一个模拟训练就变成这样，真要上了战场肯定心理崩溃。”
对此，闫罗的反应是拿着钱淡定的比个中指。他群发了个短信，请宿舍里的兄弟们明天吃饭，一片欢呼过后，他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林翰扭头看了看，道：“没有啊。”
“是有人来了。”苗彬彬斜了闫罗一眼，“看来你的神经还太紧，没恢复到正常状态。”
“你不是一样？”闫罗回了句，看见苗彬彬居然露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
敲门声就响了起来，雷大自告奋勇跑去开门后就僵住了，王部长笑眯眯的脸探了进来：“小闫啊，这么晚没打扰吧？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不是生病了吧？”
闫罗笑起来：“没事，我随时可以出发去俄罗斯。”
王部长也笑：“那就好，我来先找你谈谈。”
第106章：九十九
“这一次林翰绝对不会被允许和你一起去，如果你在飞机上发现了他……”一进房间关上门，王部长开口就道。
“我会让飞机掉头回来。”闫罗镇定的道，“上一次我是不知真相，这一次不可能这样了。”
王部长沉默了一秒，之后点点头：“很好。”
闫罗憋住一口气，问：“已经决定我去俄罗斯了？”
“嗯。”
“我的任务是什么？”
“观察九十九区，我们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一些变化。”王部长似乎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鼻梁，“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要有心理准备。”
死的准备吗？
闫罗并非没有想过这一天，任何考入警察学校的人都该有同样的觉悟，哪怕是在城市做一个交警，死亡率也要比普通人高一点，武警、刑警、军人以及他们这些“超级英雄特殊部门”所有人都清楚遗嘱是怎么写的，其中有些人甚至隔一断时间就会更新一下遗嘱，不少人更是早早结婚生子，就怕哪一天自己挂了，留下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场面，至少留个孙子有点念想。
“而且你还要与其他国家的超英相处，你有经验，不用我说了。”王部长环顾一圈，有些奇怪的问，“你的椅子呢？”
“都在下面堵门。”闫罗也有些好奇的道，“您怎么进来的？”
“从门卫室翻进来的。”王部长露出一丝笑容，“年轻真好啊，大半夜还这么精神，我们现在老了，不行了。”
闫罗沉默了好久，问：“林翰你准备怎么处理？”
“他有超英的身份，但是本质上还是个普通人，要把他关起来并不难。”
“千万别！”闫罗赶紧道，“越关他越想跑，他现在懂事了不少，您和他好好说他不会不听的。”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手段。”王部长沉吟了下，道，“不过年轻小孩子啊比较冲动，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闫罗考虑了许久才说出心中长久以来的考量：“林翰并不觉得他属于我们这个时代，他正在逐渐熟悉这里，尤其是我们在一起后，但是……他对于这里并没有归属感。你确实可以用拯救世界这种话来打动他，但是……”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正在犹豫该说什么时，王部长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但是如果你出事或者我们让你出事，他一点也不介意闹掉整个世界？”
闫罗知道这会让林翰的处境更加艰难，以个人立场他该帮林翰掩饰，让政府认为林翰是个平和的孩子，但是从公务立场他应该做出警告，他不得不。
沉默在屋里跳了会儿舞，之后王部长的声音显得更加疲惫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他不怕死，他和我说过，也许死了就可以再穿越回去了。”闫罗感觉舌头发涩，却还是把话讲出了口，“所以，也许他会自杀，或者大闹一场再被杀掉。”
“这是你的评估？”
“是的。”
“作为超英保一员的，还是作为林翰另一半的？”
闫罗过了好久才发出音来：“超英保一员。”
王部长低下了头，说：“我们会考虑的。”停顿了下，他道，“你准备一下，后天早上十点到超英部报到。成员随便你挑，另外已经有超英表明愿意和你一起去，不用担心安全。”
闫罗知道这是客套话，不用担心安全什么的简直是在扯蛋，那是个未知的世界，谁也不知道他们将会面对什么。
接下来的一天中闫罗睡得昏天地暗，他分辨不清这是出于对“出卖”林翰的愧疚，还是真的太累了。缺少睡眠简直快把他逼疯了，前面的四天中，有好几次他坐在窗户下面捏着触发陷阱的绳头眼皮直往下掉，与这种折磨对比的是，他饱睡之后精神更加充沛，似乎每一条肌肉里都充满力量。
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我今天有点事，你呆家，给我把家具收拾齐！”闫罗没好气的对林翰道，“回来时如果我看不到吃饭时坐的东西你以后就都没饭吃！”
林翰穿着一身睡衣呆呆的问：“今天晚上你不是说请客？”
“我说的是以后。”
说完，不等林翰反应过来闫罗已经窜出门外，他不用去采购，超英部自然会提供，他需要的是一些特殊的东西。他径直去了做面具的超英医院，成功逮着那位正在急诊室“偷懒”的超英。
“你好，好久不见啊。”
白大褂睁着迷糊的眼睛好久才反应过来：“啊，闫队啊……”
“嗯，我马上要去俄罗斯，所以来请你帮我把面具微调一下。”
白大褂呆了几秒，跳下病床说：“没接到通知啊。”
“不是超英部的要求。”闫罗说话时完全没有停滞，这是他早就想好的，“是我私人要求。”
医生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情，片刻后说：“这好像不合规定啊。”
“我保证没人知道，也没人会追究你。”
“那为什么不和王部长说？”
“来不及，我今天才想到的。”闫罗晃了晃手机，“我现在打给他，怎么样？”
“好啊，你打。”
俩人沉默的对视了数秒，谁也没动。
“你不会打的是不是？”
“嗯。”
“你知道超英部不会同意。”
“嗯。”
“你要改变面具的样子对不对？”
“嗯。”
“说说看你要变成谁的样子我再考虑一下。”
“我要三张脸，一张林翰的，一张不显眼的白人，最好看过就忘，还有一张黑人的。”
“黑人没用，你的手和脖子不黑。”
“那就两张。”
医生双手抱胸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过了许久后他道：“王部长如果真知道了是不是会来杀了我？”
“不会。”
“那肯定有谁想来杀了我吧？比如你说的这个林翰？”
闫罗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如说说什么都没意义。
“好，我答应了。”医生一脸愉悦的表情，“我们都是超英啊，规定什么的都是狗屁。”
所以才会有超英部，你这傻瓜。
闫罗在心里说了句，嘴上道：“谢谢。”
第107章：九十九
面具呈现出的效果非常棒，闫罗对于这位超英的“手艺”相当满意，尤其是变换出林翰时是如此栩栩如生，他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上镜中的脸。不知为什么，那张脸在他眼中看起来有些悲伤，又有些愤怒，他知道这是心理映射所致，一旦启用这张脸那就代表局面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当他再次从镜中看见时，就代表着他选择了世界舍弃了林翰。
收拾完面具后闫罗去了超英部，王部长对他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他俩一老一少在思想层面上非常默契，有种狡猾之下的不言而喻以及敏锐。
“王部长，上次在家里你不方便说，在这里总能说了吧？”闫罗坐下后用了这样的开场白，看起来非常诚恳但他清楚这只不过是唬一唬，“九十九区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什么变化都有可能，目前我们尚未得到具体的情报。”王部长认真的说，并未上钩，“一旦你出发和契诃夫会合，我相信他会透露一些的。”停了下，他带着叹息轻声道，“自从超英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后，灾难似乎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全球化了。”
“世界村达成了啊。”闫罗调笑道，“不是挺好么？”
“是啊，世界村。”王部长带着不屑的笑了声，随即又拉回了话题，“你自己注意吧，如果你出事……”
闫罗抢白道：“如果我出事不要瞒着林翰，他总会知道实情的。”
“林翰先不谈，他还年轻……”
“但是他上过战场，对于生死他比我们了解的多。”
“你还年轻你不懂，有时候生死反而是最简单的事，不是生就是死，没有灰色地带，生死之间许多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容易。”讲到这里王部长突然停了，随即自嘲起来，“老糊涂了，尽说胡话。不闲聊了讲正事，这次跟你去的有重力掌控……”
“夏月？”闫罗打断了王部长的话，“为什么派他？您不是不知道他对我的隐瞒不满吧？”
“这是以前的事了，夏月看起来认为是超英部强迫你保密，所以公开宣布与超英部划清限界。”
我操！
闫罗差点把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作为一个超英部推出的偶像化超英，夏月一直代表着中国超英与政府合作的典型人物，他居然宣布与超英部划清限界，这其中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您事先不知道？”
王部长没好气的回了句：“我知道还会让它发生吗？”
闫罗感觉更头疼了：“他不会是主动要求跟我去的吧？”
“是的，主动提出，并且对媒体说害怕有人暗中压制你。”王部长慢慢的道，“你要小心，我总觉得他点不对劲。”
闫罗同样这个评价，以前的夏月虽然懒了点脏了点，但并不是对出风头特别渴望的人，不知从何时起，夏月开始习惯于聚光灯下的日子，不再认可没有注目的生活，然而，保持在风口浪尖有时候并非是件好事，尤其对超英来说。
“我会的，还有谁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