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手僵在半空，好半晌才……缩了回去，撇过头专注地盯着手术门上的灯。
斯提亚看着自己的手尴尬地笑了笑，转过头：“抱歉，刚才……不小心碰到了。”
“没关系……继续‘碰’着也没关系的。”零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干笑着回道，“我不介意……的。”
接下来，就是一片难熬的寂静了，直到莉莉和莫尼回来，这才打破沉默的气氛，直到……医生一身血地打开手术室的门。
“大人……”医生解下口罩，表情有点奇怪，“手术很成功，母子平安，最大的那个孩子是Alpha，另外一个是Omega，都很健康，放入培养室中后孩子们的成长会按照人类胎儿的生长速度发♂育成熟，六个月后便能离开培养室了。”
“……还有一个孩子呢？”零皱了皱眉，对医生只字不提第三个孩子的态度有些奇怪，医生也说了是母子平安，所以不该出现夭折才对，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医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大人……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这时候里面的善后工作也完成了，喝了恢复药剂的蒙娜伤势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医生给了四人一人一套防菌套装，指导着穿戴好了这才放他们进去。
蒙娜穿着无菌服，一脸慈爱地看着培养室中漂浮在培养液中已经可以看出样子的胎儿们，只是瘦小得可怜，小手小脚时不时挥动几下，十分惹人怜惜，而五官已经可以看出，这两个小家伙长大肯定很漂亮。
这两个孩子是放在同一个培养室中的，而旁边则放着一个比这个培养室还要大好多的罐子，罐子上遮盖着雪白的布。
“这个……就是那个最小的孩子？”零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那块白布。
包括蒙娜，在看到罐子里的“东西”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大罐子里装着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看上去大概有五、六岁的女童，头发竟然是不同于蒙娜农缇的双黑，而是透明的白，睁开的紫色双眼滴溜溜地转着，看到零的时候明显缩了缩。
零的心里顿时一群草泥马飞奔而过——尼玛这玛丽苏在被扯断的时候不死，锅子里煮的时候不死，竟然还敢抢夺蒙娜小女儿的身……等等……这是个男孩啊……这个玛丽苏到底是有多丧心病狂？！
“蒙娜，这不是你的……小儿子！”零当即拉下白布重新盖住了大罐子，转身严肃地对蒙娜说道。
“蒙娜公主……大人说的没错，这个可能并不是您的孩子。”医生认同地点点头，“这场手术算是非常成功的，但是蒙娜公主的小儿子出生时因为取出前两个孩子的时间太长，所以……在取出来之前就已经确认死亡，但是当我将这个……的脐带剪断后这个……竟然以非常可怕的速度长大，我将其放入培养罐中这才停止生长……”
“怎么会……”小儿子的逝世让蒙娜心底的喜悦减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怪物利用她小儿子的遗体复活的愤怒。
“蒙娜……你打算怎么办？”莉莉一脸气愤的样子，“这种怪物可不能留着！”
“我……”好歹是她和农缇的孩子……就算被借尸还魂……蒙娜还是无法开口处理掉这个孩子啊。
“依我看就这样放着好了，怕就怕这一次弄死了这个怪物，下一次又会在哪里借尸还魂，还不如让她保持这个身体的活性，以后再想办法抹掉她的记忆，这样的话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了吧。”零摸摸下巴，笑道。
婴儿是纯白的纸，只要将这只玛丽苏的意识抹除，那么这个孩子就能当成正常的孩子来重新抚养，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要蒙娜大义灭亲还是太过残忍了一些，这样算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论。
“好……就听戴文大哥的吧……”蒙娜表情复杂地看了眼那个大罐子，“但是，在那之前请不要让这个怪物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会忍不住杀了他的！”
“当然，蒙娜公主请放心！”医生兴奋地上前围绕着大罐子转了几圈，像是老♂汉看到嗅情♂人一样在大罐子上又亲又摸。
“变……态……”蒙娜瞪大眼睛挡在两个孩子面前，生怕医生一个激动也扑过来。
“……”莉莉无语，“医生注意点形象啦，而且也没说要让你研究啊！”
“咦……？”医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顿时蔫了，“不能研究吗？真的不可以吗？！”
“……好吧，你可以研究，但是别太过分了，伤到了什么地方就没收你的寻香草！”零冷哼一声，威胁道。
“是，是大人，我一定会小心的！”医生的眼神顿时又亮了起来，“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不造成外伤的实验方法多着呢……医生嘿嘿地笑着。
“咳咳……好了，医生你把这个……带下去吧。”零赶走了医生，默默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对下人的管制是不是太宽松了……
“嗯……来给两个孩子取名字吧。”莉莉趴在透明的玻璃上，巴巴的看着培养室中的两个小不点，恨不得整个人都扑上去。
“名字……不等农缇回来再取吗？”蒙娜有些犹豫，“而且两个孩子还没有接受洗礼呢。”
“这个么……都一样的，只是到时候再正式公布而已，现在先想好也方便。”所谓的洗礼就是新生儿满月之时用所谓的圣水洗澡之后，将名字刻在族谱中的仪式而已。
“那么……叫什么好呢？”蒙娜皱着眉，苦恼道，“我不会取名字啊……”
“我也不会啊……大笨蛋你会吗？”莉莉扯了扯莫尼的头发，问。
“不会。”莫尼一把抓住莉莉的手，一把把人抱起来，让莉莉不用吃力地踮起脚尖就能玩自己的头发。
斯提亚不好参与进来，也只能在零看过来的时候摇摇头。
“……你们都不会的意思是让我来取名字么。”零皱着一张脸，“我也不怎么会啊，要不然叫妹妹农娜（Nonna），哥哥蒙缇（Mondi）好了……”多简单不就是把蒙娜（Monna）农缇（Nondi）的名字拆开来重新组合么……
“其实蛮不错的，就这两个名字好了……那……那个孩子呢……”蒙娜笑了笑，想到那个孩子，笑容淡了些。
“如果那个孩子命好，成功的话，就叫他纳缇（Nadi）吧，这样你们一家才算完整。”零笑道。
第三四章
两个孩子长到普通孩子七个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睁开眼睛观察外面的世界了。
说来也巧，当时蒙娜跟斯提亚学习织小毛衣小毛袜等等准备孩子们出来之后就穿着，反正这里的冬天也不冷，又有暖气，根本不用担心冻到孩子们，所以柔软舒适又漂亮的手织品就入了蒙娜的眼睛。
练了三四个月后，蒙娜总算可以织出一件像样点的衣服了。
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可惜的是，两个孩子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竟然是刚刚跟着老管家处理了公事之后来看望两个小不点的零。
这个时候孩子就不需要一直待在营养液中了，偶尔也能把孩子们捞出来提前习惯一下他们将来需要适应的环境。
孩子们咿咿呀呀地跟着零学了半天话，蒙娜才得到消息放下手上的活，赶过来看望两个孩子。
紧接着，蒙娜就发现了，这两个小鬼竟然也有着雏鸟情节，自己想摸摸孩子的小手都得让零帮着，否则孩子们就会哭闹个不停，这让蒙娜是又好笑又好气，接下来好一段时间蒙娜这才让两个孩子习惯自己，真是要抹一把辛酸泪啊。
至于纳缇……或者说那个玛丽苏，在意识到自己身处在非常不利的环境中的时候就一脸绝望。
甚至在医生没注意的时候逃掉过几次，不意外还没踏出房门就被守卫们捉住扔了回去，几次下来倒也安稳了。
不过玛丽苏对自己的性别好像很在意，在知道自己是男孩子之后，他安稳了很长一段时间。
经常性将玛丽苏捞出来试验的后果就是间接导致纳缇蹭蹭蹭长到了十岁的样子，显然，如果还要继续捞出来研究的话，肯定是要提♂前♂成♂年的节奏，这样催♂熟的状态其实挺危险的。
医生不得不加紧了研究，终于在蒙缇和农娜出来前几天，成功抹去了玛丽苏的意识，剩下的，就有只停止了不正常生长，保持着一些常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的纳缇了。
白发紫眸是无法改变的外表，比哥哥姐姐还要成熟的外表也无法再倒长回去，蒙娜就算知道这是自己的小儿子，而且那个怪物也消失了，但是面对纳缇的时候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新生的纳缇意外的敏♂感，在好几次尝试着靠近蒙娜想要亲近这个“母亲”时被拒绝后，纳缇就再也不靠近蒙娜了，原本还会说几个字的纳缇更是一句话都不说了，阴着一张小脸缩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幅模样，和零的那个侄子……还有修斯，十分的神似。
纳缇只是一个十岁的婴儿，就算会走路会说话，本质上也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零还是无法旁观的。
“蒙娜，不是说好了不要拒绝纳缇的亲近吗？”零轻轻地放下抓着玩具的蒙缇，对一旁逗弄着农娜的蒙娜说道，“那个怪物的意识已经确认消失了，他是纳缇，是你的孩子。”
“我没有那么大的孩子。”蒙娜在这件事上很执拗，没有了孩子的负担，公主的脾气就上来了，不管零怎么劝，都这样。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纳缇只是一个孩子，我也不要求你现在就接受他，好歹不要在见到纳缇的时候板着个脸，好想是要吃了他一样……”零扶额，蒙娜还是不适合当一个母亲，毕竟蒙娜也才只有十五岁。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蒙娜自己也难受，“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当初医生也说了，我的小纳缇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他，如果可以，我宁愿他死了。”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零拍了拍蒙娜的脑袋，“我也算纳缇的舅舅，在农缇没回来之前，纳缇就交给我了。”
“谢谢……”蒙娜小声地道了谢，“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没事。”十五岁的小女生，在那个世界里都还在看小言，讨论偶像，做美梦呢，恐怕要是知道自己怀孕了都会吓得六神无主吧。
零放弃了劝蒙娜，哄着两个孩子睡下之后，走去了……东别墅。
除了主建筑之外，东侧西侧都各有一栋独立的别墅，西别墅已经设置成客房了，而纳缇却是被安排到了空置的东别墅里。
零想着以后等孩子们都长大了就在东别墅安置，没想到纳缇现在就住了进去。
东别墅除了下人以外就只有纳缇一个人，就连吃饭也是在东别墅，而不会到主建筑里来。
零不能指责蒙娜，他只能擅作主张代替蒙娜补偿纳缇，而因为纳缇的特殊性，除了对纳缇非常想要研究的医生愿意接近，就连下人们都是害怕阴沉的纳缇，所以，为了防止下人们因为惧怕伤害到纳缇，比较细致的照顾上面都是由零亲自动手。
原主身上的药香和零温和的性格总会让一些缺乏安全感的人对他特别有好感，纳缇自然也不例外，再硬的心肠例如修斯都栽了，更何况一个孩子……无法享受母爱的纳缇自然是非常依赖这个唯一一个会对他好的的人。
“纳缇？”零刚打开纳缇的房门就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一头栽进了零的怀里，“嘶……别冲得这么猛。”
“爸爸！”纳缇蹭了蹭零，像个小猫一样呜噜了一声，“我饿了！”
“纳缇，不是跟你说了要叫我舅舅吗？”零无奈地揉乱了纳缇的头发，“叫我名字都比叫我爸爸好吧？”
“爸爸！”纳缇把头埋在零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地抱着零的腰，摇摇头，“爸爸就是爸爸！”或者说纳缇更想叫零妈妈……只是纳缇知道男女有别，所以才叫零爸爸。
“好了，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才可以这么叫我知道了吗？”零拍拍纳缇的背，“快放开我，不是说饿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下楼吃饭吧，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小牛排……三分熟的。”
纳缇的吃食方面也是下人们惧怕纳缇的原因之一，不知道为什么，纳缇不管吃什么熟食都会吐，实在没办法零只好给纳缇做各种肉排，从七分熟试到三分熟，总算是让纳缇吃下去了，不过看上去纳缇更想吃生肉……蔬菜也只能吃些生菜胡萝卜黄瓜一类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纳缇莫名其妙的大力气了。一开始的时候，一不小心，纳缇就会把桌子的一角掰坏，或者拿筷子勺子或叉子的时候轻轻一拿就断了，为了让纳缇学会控制力度，零买了一大箱诸如此类的东西，全部消耗掉才有了起色。
想起那段日子……简直就是折磨啊，更甚至还有一次一个下人跌倒了纳缇就在旁边顺势拉了一下竟然把人的手给拉脱臼了……虽然事后零安抚了受惊的下人并治好了他的手，但是这件事一发生就没有下人敢靠近纳缇了。
就连零一开始都差点被纳缇掰断了手指……现在想想，还真是挺后怕的，还好当时纳缇已经有点会控制自己的力气了。
今天的晚餐是三分熟的小牛排，配菜是水果沙拉。
在零的注视下，纳缇咽了下口水，抖着手拿起了不锈钢的刀叉……嗯，还不错，只是有点弯。切牛肉……唔，算好的了，只是盘子裂了条缝，看上去是坚持不到下一次吃饭了。用叉子吃水果……还好，只是玻璃容器底部多了三个坑而已……
“做得不错。”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笑道。至少这次没有把他的老腰抱断了……这方面是进步神速，只是这吃饭……还是得练。
纳缇得到了夸奖，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他手里的叉子就啪的一声脆响。
断成了两截，断开的地方已经被捏成薄纸了……
纳缇的笑容僵住了，他失落地低下了头：“对不起，爸爸，我又搞砸了……”
零叹了口气，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支新的叉子：“没事，再接再厉吧，下次一定可以的。”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默默地计算着这次又需要买多少餐具备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