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总是不自觉游走到金英云那边，不时小心翼翼地看看金英云。他虽然看着舞台的方向，但是双目无神，像是在发呆。
如果吵架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怎会一直这样子失落。
我无奈收回视线，马上合唱的部分来了。
“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名曲唱了一首又一首，我和李赫宰不像金俊秀懂得专业唱法，李赫宰狂吼瞎叫，我也借机会释放心里憋着的闷气，很快嗓子痛得就受不了，最后连着几首都只能和李赫宰坐在边上看金俊秀尽兴。
“好了，时间差不多，晟敏来切蛋糕啦！”曹圭贤拍拍手招呼大家集中。爸爸和金英云、金厉旭都已经站到蛋糕边上，连蜡烛都点好了。
我和李赫宰像是得到假释的犯人，兴高采烈地丢下金俊秀一人跳下舞台。我们一下台，小粉丝李东海和陈思善立马围了上来，李东海拍着李赫宰的肩猛赞他唱得好，陈思善像是习以为常地搂住我的手臂。
换着平时我会觉得陈思善和我亲近，只是单纯的朋友，可是现在金英云在场，他本就在因为我对曹圭贤不清不白的感情而失望，虽然我对陈思善没有任何意思，可这样亲密总有种莫名的心虚。于是我使劲抽回自己的手，生硬地拉开和她的距离，结巴地解释：“我我要切切蛋糕！”
我边说边看向金英云，他还是那样，假意看着蛋糕完全不理会我。
“要不要给李晟敏搬个梯子过来吹蜡烛啊？哈哈哈……”
我恶狠狠地回头瞪了捂着肚子笑得滚地的李赫宰，跟我差不多还好意思笑我！
“没事，蜡烛就插第三层半圈。”曹圭贤像是安慰地朝我点点头，“好了，音乐准备，大家准备，一起唱生日歌！”
曹圭贤话音一落，四周响起生日歌的音乐，所有人跟着节奏拍起掌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晟敏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耶耶耶~许愿吹蜡烛！”
我双手十指紧扣，闭上眼虔诚地许下愿望，然后一口气把二十三根蜡烛吹灭。
我的23岁生日愿望不是什么人人开心世界和平的伟大愿望，我只希望我的亲人，能够健健康康，幸福快乐。
打打闹闹完了，大家分了蛋糕一起坐在圆桌前，我也是时候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我不想结局还带着遗憾。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个派对？金俊秀你不是忙着去参加各种跨年晚会吗，怎么有时间来这里？还有你，我记得李赫宰大人说过他新年要和小海海去巴厘岛享受二人世界，没时间理我这庶民的啊！爸爸也是提前知道他们有计划的？”我几乎每个人都问了，就是不敢问金英云。
他就坐在我旁边，可是却半句话都没和我说过，连爸爸都几次扫视气氛明显不对的我们。
“哈哈！”金俊秀完全没听我的话，大口吃了一个草莓，那是从李赫宰那抢过来的，气得李赫宰差点没把金俊秀扔进草丛里，还好李东海懂事，马上换了自己的蛋糕给李赫宰，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
“其实这个派对是我和厉旭发起的，”曹圭贤看看我，然后又扫了四周一圈，“我们上周和思善做好策划，第一时间约上赫宰和东海。为了保密，就让他们跟你说要去巴厘岛过新年。然后通过他们拿到俊秀先生的联系方式，以非常低的友情价请到俊秀先生来这里做特别嘉宾。在骗你出门之后，我再联系英云哥，把实情告诉英云哥和伯父，差不多就在你出门没多久，英云哥和伯父就比你先到这里了。”
我听到最后一句，后背滑过一滴冷汗。
曹圭贤解释完，金厉旭接着说：“那个前台小姐也是我们安排的间谍哦，她有一张你的照片，只要看到跟你相似的人，就会要求填表。如果人名一致，她就会通知我们。因为我们只是随便写个房号给你，所以想着你马上就会发现自己被骗，看到你上电梯，我们就争分夺秒在大堂准备，找路人帮忙送花。没想到你居然在楼上待了那么久，我们的花换了好几批人才真的送出去。准备了那么久，还是没能一起在零点的时候倒数，真可惜啊！”
金厉旭惋惜地瘪瘪嘴，曹圭贤连忙安慰他。
旁边李赫宰和李东海甜蜜地分享一份蛋糕，金俊秀表情纠结地和手机争执，陈思善因为没抢到我旁边的座位一直闷闷不乐的，爸爸则有些无奈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
我僵直身体，除了傻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对我来说，这不是惊喜派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答
我的23岁生日派对不久就拉上帷幕，真正在这场派对里开心笑过的人，可能只有白痴三人组了。本来陈思善要跟我一辆车，但是我家和她家刚好反方向，最后让曹圭贤送陈思善和金厉旭回家。李赫宰和李东海耍小甜蜜要去江边散步，金俊秀刚挂电话就被他的经纪人抓着衣领带走，我和爸爸自然是搭上金英云的车。
爸爸的身体还不太适合熬夜，刚上车就靠着椅背睡着了。不知道是怕打扰爸爸，还是根本没话跟我说，金英云全程专注于开车，就算路面只有零丁几辆车，他仍然一声不吭，表情冷冷的，甚至连看副驾驶这边的倒后镜时也不看我一眼。
我像个透明人，双手拘谨地扣住放在腿上，绷直了身体一动不动。车外是充满新年的喜庆，偶见三五结伴的人们在凌晨的街道上欢笑庆祝，呼啸而过的行道树上挂满了彩灯。车厢里却弥漫着一触即发的味道，似乎是在等导火线燃起的火药桶，一不小心就会炸个粉身碎骨。
我紧张得连坐都坐不舒坦，金英云也没比我轻松到哪里去。每次遇到红灯，手指总是急躁地敲着方向盘，限速八十公里的城市街道，他全程保持高速公路的时速一百二十，我坐公车要花两个小时的路，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走完。
车子停在出租房楼下，谁也不说话，不自然的沉默最终惊醒了爸爸。
“唔……到了啊。”爸爸像是从不错的梦里醒来，脸上还轻轻笑着。
“爸爸。今晚我陪你，护工要明天才来。”我见爸爸醒了，马上解开安全带，准备要下车去扶他上楼。
我刚抓上门把，身体猛地被扯了回去。一回头就看见金英云紧紧拉住我的手，冰冷的陌生触感让我不由得想要挣开，手臂下意识往回收了一下，但是没挣开他的手掌。他眉间微蹙，松开我的手，然后回头跟爸爸说：“伯父。今晚我陪你吧。晟敏明天要早起值班，我送你上楼，回头载晟敏去宿舍再回来。”
“不用不用！”爸爸不耐烦地摆摆手，“我精神得很！今晚看你们一群年轻人玩得那么开心。我也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啊。英云你帮我把轮椅搬上去就成。你们两个都回去好好休息。新年开心些啊！”爸爸犹有意味地拍了拍我们的肩膀，然后蹒跚地打开门走出去。
我想要下车，又马上被爸爸阻止了。只要金英云陪他上去就行。
我呆呆地坐在车里，看着车座时钟走了十分钟，金英云才匆匆从楼梯下来。
他上车之后又是紧闭双唇，连个语气词都不发，只剩下我们两个的车内显得更加尴尬。
“那个，”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指了指对面街一条巷子，“走那边巷子可以快点到宿舍。”
金英云没有回应，又把我当透明一样，自顾自掉转车头，没有走我指的路。
我能感受到他越来越明显的怒气，可他还是不对我发火。他宁愿自己受着，也不对我说半句重话。
在下一个路口，金英云又走了和宿舍反方向的路。
这个方向，是要回家？
回家意味着我们必须坦诚相对，可是现在有太多问题压在我们身上，问题间纵横交错，像混成一团的毛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
或许我们把彼此的问题都摆出来，一个一个回答？
可是“回答”一定是真话吗？
我相信金英云，但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甚至还搞不懂为什么我一见到曹圭贤就止不住生出对他的期待。
我被曹圭贤抛弃了两次，一次比一次深刻，换着谁都不可能再对他抱有幻想了吧，更何况现在彼此都有了另外一半……
那我是为什么？
这应该就是我和金英云之间最初也是最大的问题了，我是最有资格回答的人，我却无法回答。
意识到回家的话，比起重归于好，我们的关系更有可能走向彻底崩溃，我就忍不住颤抖，眼看着快要到了，我更是紧张得握紧拳头，不敢放松半分。
金英云把车子停好，扭匙熄火，车头灯瞬间暗下，黑暗笼罩而来，四周连半点光源都没有。寂静的车内，我只听见自己节奏弥乱的呼吸声，还有渐近响亮的心跳。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不要和金英云分开！】
对，我不要和他分开，绝对不要！就算撒下弥天大谎，就算不择手段，我也要挽留他！
我下定决心，先开口打破沉默：“英云……”
我还没说出我的想法，金英云立刻打断我的话：“没关系。”
我一惊，猛地扭过头盯着他，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从他悲伤地背对我走开到现在，漫长的让人煎熬的沉默，结果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没关系”！？
“没关系。”他又重复了一句，嘴角微微翘起，像平常那样温柔地看着我，被我拒绝过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头发，“真的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其他我都不在乎。我们回家吧。”
我呆愣着合不上嘴，瞪圆的眼睛也没发现金英云有半点玩笑意味。
我们的第一次吵架，就这么简单结束了！？
抱着枕头在门外绕了几圈，我还是把“男人的自尊”摘下来丢到一边去，深呼吸几口鼓起勇气敲门。
“叩叩叩。”
哇，我心跳得跟这敲门声一样响！敲完门，我收回手抱紧怀里的枕头，屏气等待房里的人开门。
门没有如我想象在我敲门的瞬间大开，而是寂静了近三十秒。每一秒都让我难熬地快要死，金英云才慢悠悠地拉开门。他上下打量我几回，有些疑惑地挑挑眉，“怎么还不睡？有事？”
“英云，我们做吧！”我一鼓作气说完，为了掩饰脸红，立刻飞扑圈住金英云的脖子。
“你又想什么了？明天还要值早班，别乱来。”金英云毫不犹豫地拉住我在他身上游走的手，不由分说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推开。
“你这样不对！不对！”我努力压住紧张，扁着嘴狂摇头。“我们这么久没那个。我主动送上门你还说这样的话！我不管！今晚我就赖这里不走了！”我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枕头，趁他没反应过来，机灵地从他身侧钻进房间，快速爬进他的被窝里。
他刚才应该还没躺下。被窝还冷冷的。
“晟敏。别闹了。床小。你会睡不舒服的，明天起不来又要怪我了。”他站在床边，拉住被子一角。
我死死抓住被子不放手。像是在跟市场大妈讨价还价：“绝对不怪你！真的！来吧！”
“噗嗤。”
可能我的表情太认真，又太可怜，他还是没狠心赶我出去。
关上灯，他脱下外套蹑手蹑脚钻进被窝里，然后被我手脚并用地缠住。
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灵活地冲进我的鼻腔，像是舒缓神经的檀香，让人想要更靠近。
“晟敏，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他没有再躲闪，如常温柔地抱住我。
他的怀抱，是这个世界上最安稳的庇护。只有他一切以我为先，我怎能放走我最后的归所。
“……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点头，“昨晚，我们都有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我现在想要回答。”
我深深吸了口气，更加用力缠紧金英云的身体。
“你问我，为什么愿意和你在一起。我的回答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爱你。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日子里，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光里，都是你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对你的感情起步比你对我的晚，可能你会觉得我的感情比你的浅，但是我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还怀疑我吗？现在的曹圭贤于我，只是普通同事。你允许我保留以前的回忆，我的确曾经把现在的曹圭贤和过去的混乱过，但那只是很短暂的瞬间，因为我现在心里的人是你啊！”
我胸腔里的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有几秒我还以为它真的会跳出来。这长长的一段表白，我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说得既真实动人又能留住金英云的心和身。我清楚，全说实话是不可能的，我比金英云更不懂我自己，但是我了解金英云，我知道他喜欢听什么话。
就这么互相抱着好久，金英云也没有回应，呼吸一直很平稳，我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得太浮夸，没能让他触动。
难道我们的关系真的要走向崩溃……
我心咯噔一下，忽然身体被更用力地抱紧，金英云的低笑清晰地传进我耳朵。
“嗯，我听到晟敏的回答了，你的心跳全打在我肚皮上。”
“切，还不是因为你跟睡着了似的没回应。那你呢？你的回答是什么？”听他这么说，我的心跳更加控制不住狂跳，可还得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
“那个我看上你哪方面的问题？这个问题太难了，因为是当着爸爸的面，说得简单就显得我没诚意，说得复杂似乎我又很肉麻，所以我一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看到你哭了我真是吓疯了，但是你有不肯听我解释，如果不是爸爸看着，我肯定先来个强吻，把你吻得七荤八素，再慢慢解释。其实嘛，我喜欢晟敏的全部。”
“呃，果然好冷。”
“真正喜欢一个人通常是说不出原因的，心里认定了这个人，就是一辈子。哪怕在一起的路很曲折，可能在通往幸福的旅程中，彼此还会分开，但是，只要心里认定了那个人，旅途的终点，肯定还会和那个人一起到达。”
“英云啊……”
“嗯？”
“还是好冷。”
“别再胡思乱想，快睡吧，有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可能是得到金英云的回答，整个人轻松多了，好像还没几分钟我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半夜又迷迷糊糊地在金英云怀里醒来，内急了。
我轻轻移动抱住金英云腰的手，想要安静地抽身出来，忽然碰到一个金属东西，我整个人惊了一跳。
有个像是手机的东西在金英云裤子后口袋里。
为什么睡觉还要带着手机？
有不能被我知道的秘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猜疑
《新福尔摩斯》第三季里，夏洛克曾经分析过一个手机贴膜的花心男人，因为手机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手机必是不离身，洗澡也要带着，所以手机才需要贴防水膜。
那金英云带着手机睡觉，是不是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样的念头把我原本还有点迷糊的精神一下子全拔起，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注入怀疑，死死盯着眼前金英云胸前的项链吊坠。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但又不允许这样的可能性存在。才停息没多久的紧张感又遍布全身，心里有个迷惑的声音催促我趁金英云还在睡，快把手机拿出来。
我讨厌自己像个女人多疑，为什么不相信身边的人对自己的感情，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可是在金英云身后的手已经慢慢靠近他的后口袋。
我暗暗说服自己，只是看一眼，就一眼，如果没发现什么奇怪，就光明正大跟他道歉，哪怕有发现，也必须心平气和跟他好好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