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片神秘的土地就在眼前？巨龙感觉自己整个龙都需要冷静一下，不过祈阳没有看出修特拉的异常，他只是看着周围的建筑，精灵族的建筑典雅精致，多半借着树木自然的长势修建，墙壁多半漆成了白色、或者干脆没有涂颜色，用花藤编织成外墙装饰。祈阳看到了各种精致的树屋、喷泉池和花园，还有小巧的菜园——如今满是荒草，这一切都保留了下来。
——所以精灵族不是遭遇变故而离开的，祈阳甚至能想象到美丽优雅的精灵族行走在树木间，和它们交谈的画面，整个遗迹没有任何暴力、或者其他突发状况的痕迹。
仔细听……
“我感觉树在唱歌，挽歌。”祈阳看着环绕城市的高大树木，“精灵族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老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豁然开朗，像一片广场，碧绿的草坪如今染上一种沉重的墨黑色，看得人心情很压抑，使得祈阳又想揍人了。
“深渊议会？”祈阳忽然看到树丛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披着黑色的袍子，而且显然刚死。
“前天晚上这几个人摸进圣域，我没控制住，都给玩死了。”老板幽幽地说，“没来得及处理，你们就来了。”
在一抬头，林间浓重的雾气因为太阳升起而渐渐散去，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
“光耀在上，这——”祈阳和修特拉齐齐震惊，修特拉忍不住惊呼了出来，“这是——”
“精灵圣树——生命之树。”
眼前是一棵无比巨大的树，这棵树几乎让祈阳想起了修真界上古时期还存在的天梯桃都和建木，但是这棵树并不是笔直向上的，它的树冠庞大，弯弯曲曲绵延出去，形成一个以树身和纸条为依凭的空中城市——原来精灵族真的住在树上，只不过他们的这棵树实在太大，把整个皇家学院搬到上面去都完全没问题。
树根有很多突起出地面，仔细看像是露出地表的宫殿穹顶，同时藤条自然形成阶梯，绕着树干向上——这样的景象，祈阳几乎无法不拜服在迪亚纳神奇的造物主面前。
“但是……这棵树，死了？”祈阳走到大树下，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根藤条，藤条干枯灰白，没有一片树叶。
“是的，它死了。”
老板站在不远处，仰望着死去的生命之树，“精灵族的生命依托于这棵树，灵魂也来自并且终将回归这棵巨树，它死了，你说精灵族为什么消失？”
生命之光从身上慢慢熄灭，没有变故、没有灾难，只是树死了，精灵们安静地坐在树下，手拉着手唱起了挽歌，属于树、和他们自己的挽歌。
“树为什么会死？”这样一棵巨大的树，怎么会说死就死了？祈阳看不出这树有任何疾病和不妥，除了一点，它死了。
“老了，就死了。”老板理所当然地说，“据说树是光明神亲手种下，由自然供养的，但它也会老去，只不过它留下的新种子无法被种活，所以它死了，新的树没有长出来，精灵族自然跟着失去了他们的生命力。”
“为什么树种种不活？”祈阳转身，“再大再神奇也是一棵树，精灵不是很擅长自然的法术，会种不活一棵树？”
这次老板没回答，反而是修特拉在一边开口：“记得我跟你讲过机械的发展历程吗？科技的诞生并不是只有好处全无弊端的，最初科技诞生，人类欣喜若狂，人们极大程度地开发抽取这个世界的能量……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再孕育这样一棵树了吧。”
“答对了。”老板笑了，“人类曾经的错误，造成了这一切，当然这也不只是人类过去的错误，精灵族的性情一直比较淡漠，他们温和，虽然更冷静睿智，比起人类的冲动要好很多，但也太过于避世，固步自封于自己的森林之中不愿意插手外界，也不愿意接触，本有机会在一开始劝阻人类，但他们没有——直到他们意识到人类的做法给他们带来了危害，也无法挽回了。”
“这也……不是精灵族的错啊。”祈阳摸了摸树干，枯死的树粗糙干燥，丝毫没有生命的迹象。
“是啊，虽然人们早就意识到了错误，并且做出了弥补，可惜自然的力量依旧不能养育下一棵圣树。”老板说着，“所以这就是我要你为我做的事。”
祈阳转了个身，有点意外：“你让我……种树？”
老板点了点头。
祈阳靠着一根树藤，疑惑地看着老板：“所以您问我要的那三样东西，其实都是精灵族复苏之后才可能产生的，您的真正意图，是要我种出一棵树，让精灵族复苏……这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是，我不清楚您这样做的目的。”
老板像个可爱男孩一样歪了歪头：“目的？”
“嗯，您的目的？”祈阳抓过修特拉，让他站在自己身边，然后他带了一点笑容，问，“前辈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要复苏精灵族？晚辈眼拙，如果没看错，老板前辈似乎——并不是活人啊，那么，如果您不是一时兴起跟我们开玩笑，那是否可以先告知晚辈，您的身份。”
老板收起了那个卖萌的笑脸，慢慢坐正，祈阳说那句话的时候他们都没有紧张，只有修特拉立刻低吼一声，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别紧张。”老板抬了抬手，“怎么看出来的？”
“您在我眼里，就像一道深不可测的深渊，散发着一种不属于生者的气息。”祈阳说，“而且，刚刚在圣殿遗迹，您没有动手，似乎毫无还手之力，但是您又自己一个人在领域内杀死了那么多深渊使徒，其中不少还是高阶的，所以您大概一动手就会表现出亡灵的特征吧？”
老板安静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甚至鼓了鼓掌。
“没错，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在阻止人类进入精灵领域，死亡森林的传言也是我刻意为之。”老板说着，站起来，鲜活的血肉颜色从脸上一点一点退却，变成了一种惨淡的苍白，青紫色的血脉在白到极致的脸上清晰可见，头发的颜色也变得阴沉，眼中慢慢燃烧起紫色的灵魂之火。
紧接着，少年的身体飞到了半空，鳞片覆盖上他的四肢，背后张开了巨大的骨翼，比他的身体要大得多，骨翼上覆盖了一些细小尖锐的鳞片，漆黑的火焰浮在翅膀上。
修特拉紧张到极致，一把将祈阳拉到身后，挡住了他。
眼前的不死生物散发出恐怖的死亡气息，远远超过任何一个他们见过的巫妖，甚至比罗南还要恐怖得多。
老板扬起翅膀，带着笑容说：“我是一个不死者，或者说，人们在传说里称我为巫妖王，我是不死者的君主，也许你们听说过我作为人类时的名字。我叫亚修斯·提法。”
第75章：分兵袭击
“……提法……”修特拉艰难地挡在祈阳身前，难得让一位高傲的龙族语者露出这种震惊混合一丝敬畏的表情，“您……”他不自觉使用了敬语，“您是那位亚修斯？”
不死生物露出阴测测的笑容：“你觉得，这世界上还有哪个巫妖敢叫亚修斯？”
亚修斯咧嘴笑着，眼里是火焰跳动得更加摇曳，映得脸惨白，他降落在两个生者面前，悠然自得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尖——不死生物紫色的舌头划过长着鳞片的骷髅爪子，看得修特拉浑身一激灵，然而身后忽然响起了祈阳清越的声音——
“您活着的时候不是骑士长吗？圣骑士长，居然是个小孩子？”
气场顿时一窒，亚修斯的翅膀明显耷拉了一下，然后祈阳紧跟着继续说：“我想起来了，当时贤者庆典的表演，亚弥尔老师扮演的角色就是前辈您啊，怪不得当时您说形象不太对呢，原来您死的时候还是未成年？”
未成年，补得一手好刀……心好塞……亚修斯慢慢收起翅膀，恢复了伪装，依旧是一个卷卷金发的粉嫩小少年。
“当然不，巫妖是不死者，不死者的灵魂是不灭的，但是死得太久了，原本的身体自然会坏掉。”亚修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决定给这个异世界来客好好普及一下知识，“难道你一身衣服会穿一辈子？”
于是祈阳默默脑补了一个幽魂费劲地给自己“穿”身体的场景……
“但是现在这年头早不是传奇时代了，哪有那么容易捡到一个长相过得去、保存基本完整、还没有人认领的新鲜尸体啊！”亚修斯吐出了所有不死者的心声，“不要说小孩子，我还见过一个倒霉蛋用了一只狗的尸体啊，总不能一个灵魂到处飘唉……”
“但是……至少五千年了啊！”修特拉忽然说，“距离大人您在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千年，您居然还存在着。”
巫妖的神色忽然有点落寞，他叹了口气，少年的外表掩盖不住灵魂已经经历过漫长岁月而留下的痕迹，他说：“不死者因为执念而存在。”
五千年，都没放下？祈阳也惊讶了一下，让一个本该死去的人放弃永眠、以不生不死的姿态归来，从此既不是活人、也不算死者，这得要相当大的执念，绝对不是临死前没吃饱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再大的执念，也会被时间冲淡，执念消失，巫妖自然升天，灵魂离去——但是五千年都放不下，这得是什么执念啊？
“好了！八卦时间结束！等一下再聊这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一个少年皮，堂堂不死者的君主摆出一个朝气四射的姿势，大声叫道，“我感应到林子外面又来了一堆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走走走！我们去赶走他们！”
说着，掏出两个骷髅面具丢了过来。
“戴上戴上，出发吧我的死亡骑士们！”说着对祈阳和修特拉比划了一个向前冲的手势。
祈阳：“……”
修特拉：“……”
传说中即使死去依旧沉着稳重、宽厚仁慈的圣骑士长去哪了？时间真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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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不死者的君主——巫妖王亚修斯，在生前曾是光明圣殿的圣骑士长，在领兵对抗湮灭女神拉西维娅的第一代使徒时，不幸阵亡，但他的灵魂没有离去，而是化作不死者归来，继续战斗在最前沿，直到战争结束他才悄然离开。那是两大信仰在对抗深渊议会的历史中，第一位牺牲的圣骑士长，也是唯一一位复活成不死者归来的神圣系神职人员。”
罗南与他的学生泡芙正两个人一起走在山谷中，影月神官团遭遇了埋伏，其余神官集体抱团吸引火力去了，而罗南与他的学生独自走另一条路，甩开深渊议会，强行突围赶回神殿——因为刚刚接到了传讯，说南方密林传来的异动，这是大事，可能事关一个种族的消失与出现，必须有最高领袖亲自坐镇。
“这是外界流传的说法。”罗南正在给泡芙讲这段故事，“据说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路就是当年亚修斯骑士长复活时，率领亡灵大军归来所走的路，当然，方向和我们现在相反。”
“逻辑漏洞！”泡芙吃着一个和她名字一样的食物、泡芙，对老师说，“依照《亡灵法术入门宝书》第一章第一条讲述：本身不会亡灵法术的生物，是不可能自行转化成不死者的，这是亡灵法术最基础的常识，所以满身圣光的骑士长，就是再怨气冲天，也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变成不死者，一定有一个亡灵法师在场！”
“所以说传说和事实还是有区别的。”罗南摊了摊手，“不要盲目相信故事，比如外界还说我是个只知道跟人上床的色情暴力狂。”
“老师，你暴力是真的，但色情……老师，你真的不是处吗？”泡芙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如果我没记错，您当年和师姐打架，不小心看到了师姐画的十八禁同人本，导致——”
“闭嘴！”罗南的额头暴起青筋，黑历史！那是黑历史！如果不是因为不小心看到了那东西，怎么会因为害羞尴尬、吓得咒语都忘了，以至于被师姐打成猪头？
泡芙继续碎碎念：“从那以后老师你就整天假装自己是荤素不忌的色情狂……”
“闭嘴！！！”罗南脸黑得不行，“你想关禁闭吗？”
其实那段黑历史整个影月差不多没谁不知道，现在让罗南脸黑如锅底的是——一提起是不是处这问题，就想起某个该死的变态！也不知道那变态死了没！没死应该拉出来鞭尸！不对，死了才能鞭尸。
罗南都被气得糊涂了，但忽然冷静了下来：“泡芙，站住。”
“嗯？”
罗南抽出了自己的魔法杖，看着四周，这一处是山谷中的开阔地，但是像一个大盆子，向下凹陷下去，周围的山崖很高，看不到上面的东西。
“给我滚出来！在我面前也敢装神弄鬼？”黑暗元素轰地一声爆炸开，山谷回荡着轰隆隆的震动声。
然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只不过出场方式居然压倒了神官爆发出的那一阵可怕声势，因为对方是——
“浮空战机？”泡芙尖叫一声。
整整十二架大型浮空机械，比飞空艇那种大肚子苗条得多，但是飞空艇只装人不装炸弹啊！挂载了魔导炮的十二架浮空机从山谷顶端缓缓升起，魔导炮口的能量槽亮着非常危险的蓝色光晕。
“还真是下血本啊。”罗南一咬牙，握着魔法杖的手青筋暴起，十二架浮空机一共二十四个魔导炮口，一起开炮足以炸平这个山谷！这种新型武器是最近才产生的，甚至很多国家的军队都没有当做标配使用——因为制作工艺、制作成本和操作难度都很高，罗南知道圣龙帝国不是很注重科技国防，他们只有四架能挂魔导炮的战机，可能奥斯兰特会多一点，但也不会超过二十——
“居然出动了十二架来对付我们区区两个人，真是看得起我们啊！”罗南低笑一声。
“阁下是黑暗信仰最强的神官，我们自知不是阁下对手啊。”一架战机里传出了一声回答。
的确，身为超一流的大魔法师，罗南一个人的战斗力比得上一个军团。
“深渊议会……还挺有能耐，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研制出了这么多浮空战机啊……”
比起偏向治愈能力的圣殿，随便拉出来各个都很能打的影月的确更让深渊议会忌惮，尤其是神殿里神官多半都会召唤亡灵，自带亡灵军团——
但是罗南没有召唤亡灵，面对重火力打击，亡灵就是炮灰，完全没有作用，他的思维飞快地运转，率先扬起法杖，一道巨大的暗刃向天空飞去。
浮空战机们齐齐亮起保护罩，一起与那道魔法对撞——轰——魔法消散，防护罩只是晃动了一小下，丝毫未损。
原来在这等着呢！罗南冷哼一声，怪不得刚才他们俩冲出来得很轻松，竟然是把真的杀招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