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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于歧途——by洛临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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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依旧很热,凉席上都像有团火在烧着。齐月反复翻了几回身,一直没睡着,一闭上眼和丁然的相处情节就冒在了脑海里,仿佛还伴着鞭炮声,闹哄哄的。他不想去想,厌恶去想,对于竹林里发生的事还带着反感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像猴子似的被耍得团团转,而理由却是自己不喜欢他所活该得到的报复,这实在是可笑又令人反胃。

他不想再记起丁然这个人,更对自己生气,他妈的世界上就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蠢得没边儿了!

齐月心里还有些踌躇,林青青已经走了,他一直都把她当妹妹瞧的,压根儿就没想到男女感情这方面去,现在知道原来林青青喜欢自己了,心里觉得怪怪的,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

后来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时是被饿醒的。

齐月瞄了眼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林青青打来的。齐月有点儿心虚,又怕林青青确实有什么事儿急着找他,最后还是回拨了过去。

林青青只字未提今天的事,齐月一直悬着一口气自然也就当做没发生,不会主动提起。两人和以前的聊天模式没啥差别,随便扯扯也没什么特别尴尬的地方。

快挂电话时,林青青说自己快到站了,丁然在汽车站门口等她。齐月第一反应想起竹林里的事,猛地回过神来,他俩根本说的不是一个人,心里烦躁得厉害,随便地嗯了一声。林青青忽然笑了笑问齐月知道不知道丁然一直在追她,齐月顿时有些发愣,觉得尴尬起来了。林青青见他不回答,心里自然是知道答案的,好在已经决定放下来了,索性也就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齐月听到林青青答应了和丁然交往时,登时就傻眼了,愣了几秒才傻呵呵地说了声恭喜。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一时间尴尬得不知道再说着什么。

林青青倒是大大方方地对齐月说了声谢谢,她心里难免的有些难过,可是又有些不可名状的轻松。说这句谢谢时她正好从车站走出来,抬头就看见丁然站在不远处冲她招手微笑,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这些年的暗恋真的已经过去了。

后来再随便聊了几句电话就挂了,丁然一手接过林青青的行李,一手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手扣的很紧,面上欣喜若狂的同时又有些小心翼翼,林青青忽然鼻子发酸。

丁然说,“我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到这一天了,我觉得像做梦似的。”

林青青回头看了一眼车站,笑了起来,手不客气地在丁然胳膊上掐了一把,“让老娘掐掐,疼就不是做梦!”

丁然痛得嘶了一声,脸上笑容却是丝毫未减。

一路走回去,林青青还是有点心事,今天丁然找自己并故意让齐月听到那番话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总觉得某个地方透着诡异。最后回到家后还是不放心地给齐月发了条信息。

齐月室友薛韬回寝了,齐月帮着收拾了下东西,两人出去吃了顿晚饭,回来时天都黑了。

齐月觉得累得慌,随随便便冲了个澡就爬到了床上。夜猫子当习惯了,这会儿才七八点自然没有丝毫睡意。望着床板发了会儿呆,脑袋里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干脆起来开电脑打游戏。

这一通敲敲打打到了十二点多总算有了睡意,齐月收了电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从洗手间出来,齐月才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天色阴沉沉的,若是关了灯,铁定伸手不见五指。

C市这边即使是冬天夜晚也鲜少会黑到如此程度,齐月诡异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摆了摆头,回到了自己床上。

打开手机时才发现林青青六点多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打开看了后,刚刚培养起来的一丁点儿睡意登时没了。

薛韬玩游戏玩到了一点多才关了灯爬到床上睡了,寝室漆黑漆黑的,空气很静,外面的风雨声听得一清二楚。

齐月叹了声气,双目有点空,脑海里直溜溜地转的全是林青青发过来的那条短信。

林青青答应了丁然,自然不会告诉齐月是故意让他听见自己和丁然争吵的,只说丁然好像有些不对劲,还有,丁然确确实实喜欢他很多年了。

齐月静下心来想了很久,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让他真不觉得丁然是在喜欢自己。

可林青青没必要对他撒谎,所以他觉得有点可笑,如果说安排酒后乱性,无所不用其极地在他喜欢的人面前抹黑他就叫喜欢的话,他对这种喜欢只觉得恶心。

第二天就是新生入学,齐月跑到迎新站去迎接新生了,他想让自己忙起来,免得想七想八。

天气又燥又热,烤得他几乎脱了层皮。L大每年入学新生大概有七八千,一上午齐月帮忙搬行李搬得手都残了,趁着吃饭才喘了口气休息了会儿。

下午又接着去了,自然又是累得大汗淋漓。这过程中倒是认识了个同专业的小学妹,小学妹叫宁凝,外省来的,对学校不怎么熟。性格爽朗,又是自来熟,嘴皮子一磨,齐月不好推脱,就答应了晚上带她逛校园。

吃了晚饭洗了个澡,还没来得及休息会儿,宁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两人约好了在图书馆见,齐月到的时候宁凝已经等在那儿。

宁凝长得漂亮,一双眼睛笑得时候比月牙还弯,性格也不扭扭捏捏,见了齐月直接就上来打招呼,调侃他来迟了。

齐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宁凝也不抓着这不放,哥俩好地催着齐月赶紧着带她认一圈路。

L大并不怎么大,从东苑沿着大桥走到西苑也不过二三十分钟的路程,两个多月前齐月怕丁然做傻事也曾绕着学校找了一圈,如今想起来寻找的记忆好像已经模糊了,反倒是当他找到丁然时丁然回过头来一闪而过的笑意忽然变得格外清晰起来了。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东西,齐月看不清楚,不过却能明显察觉它和后来很多次的笑容都不同。

齐月走着走着心思就飘远了,宁凝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思绪才被拉回来。

宁凝笑着问他是不是想女朋友去了,齐月摇了摇头,说了声不是,心里头却想起了丁然的那一声阴森森的喜欢,没由来地有点烦,气自己没事干嘛想些有的没的,赶紧又把心思正了回来。

将两苑完整地绕了一圈也不过花了一两个小时。

认完了路,齐月带着宁凝去了桥下面的长远路,也就是传说中每所学校都有的后街,请宁凝在奶茶店喝了点东西才送她回了寝室。

两天迎新后,新生正式入校开始了军训生活,齐月也正式开始上了课。

大一的既然来了,社团招新也就开始了。齐月加了军拓协会,既然没有当军训教官,也没有打算留任做副部长,干脆就打算退了。

不过还没来得及退教官那就出了点事故。四连三团的一个教官突然得了肺炎,待医院去了,一时半会的也好不起来。齐月和那哥们在部门关系不错,见他着急干脆就向上面申请了帮他去军训。

这时段已经开学了,军拓里的大二的都在上课,大三的更不用说。齐月平时表现的不错,临时训练了一天就直接拉到了军训场上补缺去了。

天气跟军训对着干似的,温度高得能把人烤糊了,和齐月搭档的是一个女生教官,涂的防晒霜没起丝毫作用,肤色都有了明显的分界线,由于戴了军帽,额头那一块是白的,眉毛以下是黑的,乍一看起来,真是惨不忍睹。齐月倒是没那么凄凉,他本来就晒成了古铜色,再晒晒也看不出有啥大差别。

说来也巧,齐月带的四连三团正好是他自个儿那个专业的两个班,更巧的是宁凝还恰好分在了那个班。一来二去两人更熟了。

不过齐月军训时可一点儿都没放水,宁凝开玩笑地嚷着军训完了后得找个时间狠狠地宰他一顿。

不过四连三团的小兔崽子们还是有良心的,军训一完当天晚上就将齐月和搭档的女教官一齐请去吃了一顿。

军训结束后大一的新生放了一天假,又恰好是星期天,齐月也没有课,被宁凝和几个四连三团的小兔崽子一起拉出去当导游了。

天气热,看风景什么的不靠谱,众人一合计干脆去游乐场玩玩水上运动,凉快又刺激。

齐月也觉得主意不错,只是最近的大型游乐场就是xx站那里的了,他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心虚,又见一群学弟学妹们眼巴巴地等着呢,叹了声气,带领一队人出发了。

13、祭奠

坐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车再走了几步就到了,众人买了票进了游乐场。一圈玩下来齐月热得不行了,一脑门的汗,边走边呼气。宁凝见他落在了后面,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齐月叹了声气,应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大概是刚脱离了要死要活的高考,这几个学弟学妹们激情特别高昂,劲儿用不完似的。齐月觉得自己一个奔三的人了跟他们比起来还真有点hold不住。

天儿也确实够热,估计是也就是最后热几天了,热浪没攒着,全放出来了。齐月容易出汗,汗珠子总挤进了眼睛里,擦了好几次齐月有些受不了了,打了个招呼让宁凝他们自个儿先玩着,他去买包纸巾到树荫下休息会儿。

买完纸巾一回头就见之前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后,齐月暗叹这都碰上第三回了,和这小姑娘也挺有缘分的。不过瞧见小姑娘手里的花却是有些愣了。

小姑娘手里捧着一大把白菊花,提着的篮子里也摆满了白菊花,齐月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小姑娘,“小妹妹,白菊花是给去世的人上祭用的,你应该换一种花卖。”

小姑娘开心地笑着,特别认真地递了一把白菊花到齐月手里,“我知道啊,这花不是卖的,是专门送给哥哥的,有人等着哥哥拿着花去看他呢。”

齐月这下不仅仅是背脊发凉了,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面前的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齐月有些疑惑,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让他拿着花去看谁?齐月隐约觉得她话有所指,可年龄又摆在那儿,说不定小姑娘只是童言无忌随便说说而已。

小姑娘见齐月不接,将花又朝他推了推,笑容甜甜的,催促道,“哥哥,给你的,拿着呀,你去的时候就不需要再买花了。”

齐月僵硬地接过花,心里的疑惑更扩大了一圈,眼前的白菊花白的刺目,齐月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小姑娘见齐月接了,不再多做逗留,转身就走。齐月还不解着呢,想问她话是什么意思,立马跟了上去。小姑娘步速快的诡异,齐月最后跑了起来竟然都没有追上她,两人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距离,齐月咽了咽口水,后背有些发凉。

停下来喘了口气,齐月觉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服,扭头一看,正是刚才的小姑娘,齐月浑身一抖,趔趄地后退了几步。

小姑娘不解地看着他,眨巴眨巴了大眼睛,“哥哥,你怎么了?”

齐月像被电流击中了似的,脑袋一阵晕眩,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等眩晕感下去,齐月睁开眼,四周明晃晃的,到处都是人,热热闹闹,刚刚发生的一切像做梦似的。

齐月缓了口气,很快又发现有人在扯着自己衣服,低头一看正是刚才的小姑娘。

齐月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姑娘的手,见她手中拿着红玫瑰才缓过神来。

“哥哥,你怎么了?”

小姑娘见齐月脸色有点苍白,不放心地问。

齐月也不知道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有点儿后怕,觉得诡异,可现在四周看起来,又好像没什么不正常的。

齐月凝了凝心神,下意识地再看了一次小姑娘手中的红玫瑰才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小姑娘乖巧的点了点头,四处张望了下,好像在找什么,似乎又没找到,撇了撇嘴,有点失落地问,“坏男人,你女朋友没有和你一起来吗?他是不是生你气啦?”

齐月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回想起小姑娘几次三番的话来,心里有些不解,又想到林青青的那句“他确实喜欢你很多年了”心里更是有些烦闷,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怎么看出来他喜欢我?”

小姑娘开心地笑了起来,两眼发光,表情有些小得意,“因为他看你的眼神和我爸爸看我妈妈的眼神一样。”

齐月一愣,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忽然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一副小大人模样叹了声气,从篮子里拿出一只玫瑰花,塞进齐月手里,安慰道,“不用担心啦,你将玫瑰花送给那个哥哥,他就不会生你气啦。”

齐月还沉浸在心脏的钝痛中,直到宁凝叫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小姑娘早已经走了。

宁凝见齐月手中拿着玫瑰花,心跳加速了几分,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地问他是不是送给女朋友的。

齐月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胸口有点闷,像堵了什么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宁凝见他否定,心头一喜,狡黠地笑了笑,将玫瑰花从齐月手里抢了过来,拿着花梗冲他得意地挥了挥,“既然齐哥不是送给女朋友的,那给我吧。”

齐月看着玫瑰花,似乎想说什么,对上宁凝的笑容,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齐月被宁凝拉走后,小姑娘忽然从旁边树后走了出来,恶狠狠地盯着齐月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将花篮丢在了地上,又气愤地对着玫瑰花踩了几脚才离开。

也就一瞬间的事儿,洒在地上的红玫瑰忽然全部变成了白色,宽大的花瓣也忽然变窄变多,乍一看上去,挺像一堆白菊花。

接下来的时间,齐月玩得挺心不在焉的,宁凝以为他玩累了也就没多在意什么。回去的时候路经海盗船,齐月忽然就想起那个轻轻的吻来,想到丁然那副平静的样子,心里一时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和宁凝他们分开后,齐月吃了饭就回了寝室。

路经一楼,看见叶樊和施洛正站在寝室门口,正要出门的样子,打了声招呼,脚步也下意识停了,他脑海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以至于使劲看了看寝室门。

叶樊只当做没看见齐月的目光,笑着开口,“怎么了?”

齐月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忙道没事。提步要走时又忽然泄了气般停了下来,眼神有些闪躲,“樊子,丁然在寝室么?”

施洛浑身一颤,叶樊不露痕迹地加大了握着他的手的力度,施洛缓缓呼了两口气,这才平静下来,淡淡道,“丁然转学了。”

这话是丁然在信里交代的。

齐月如遭雷击,半天没回过神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什……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

齐月下意识停住,他本想问我怎么不知道,一想到他和丁然理不清的关系,尴尬地收了口。

施洛心里有一股冲动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齐月,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们开学前天丁然就走了。”

齐月心里波涛起伏,怎么也没想到丁然忽然就走了,他承认丁然做的那些事让他厌恶,但事情过去了那么些天,尽管还是生气但是他心里已经平静了很多。

齐月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樊忽然拍了拍齐月肩膀,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齐哥,丁然他做的那些事儿虽然挺不厚道的,但是他也就是钻了牛角尖,你别恨他,多记着他几天吧!”

齐月一时间有些没懂叶樊的意思,但叶樊也不再多说,和施洛走了。

齐月醒来时,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纵然在这个燥热的夜里,背脊上的凉意也叫人无法忽视。

齐月坐了起来,重重地呼了口气。梦境还彷徨在脑海里,他无法形容梦里的感觉,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巨石似的,沉甸甸的,钝痛得厉害。他梦见了丁然,梦见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他好像在跟着丁然的思维走,能够体会丁然所有的感觉,他的开心,他的无助,他的落寞,他的绝望,还有他的挣扎。在梦里他曾像林青青说的一样将小胖打了一顿,像丁然说的那样带他去游乐场,去看电影,对他说过我保护你,也曾无数次地重复过一句你是谁。他的梦里来来去去都是他自己的身影,齐月忽然间就明白了,他所梦见的都是丁然眼里过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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