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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绣衣——by懒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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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楚绣衣仍十分警戒,又「哈哈」笑道:「本圣医挺欣赏妳的,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其实当时言海宁也对徐涵卿说了谎,他在楚绣衣蒙面前早已约略看清楚绣衣的长相。
这两人便是因此结识。
之后言海宁为楚绣衣治疗伤势,他当时叮咛道:「妳的条手虽是保住了,可是半年之内不能与人动手,连重物也不可以提,否则又要重新接续,且未必能够成功。」
只是才没过几个月,言海宁却得到韩家庄受楚绣衣紧告的消息。
他虽认识楚绣衣,却不知该上哪找她,只好也气急败坏地前往苏州。
他有日夜里前入韩家庄,便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秦梁两人和徐涵卿竟然都在,让他碰了个大钉子,却也找到了借口,光明正大混进去。


第 23 章
说到这里,言海宁想起刚才的事,便对梁潮生道:「你是从甚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梁潮生笑了一笑,道:「从你在水池边发呆开始。那时针早就被我捡走了。我发现上面没有小孔,便怀疑夜里那人不是楚绣衣。后来的你也知道了。」
言海宁听了这话只瞪了眼,想起当时阻止韩廷方的事,暗恨自己出手太快。
秦以楼这时对楚绣衣道:「那么威胁韩庭方的人不是妳么?」
楚绣衣摇摇头,道:「我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可是我本就惯用左手,受了伤后这几个月除了拿针刺绣之外甚么也做不了。而且我人本来就住在苏州,和韩家庄一点关系也无。」
言海宁此时嚷嚷道:「还好不是妳,若是让我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接好的手,给人这样糟蹋,我可不会放过妳。」
秦以楼又从怀中拿出几条手隽和香囊,对楚绣衣道:「楚姑娘,这些东西是妳做的么?」
楚绣衣见有两条手绢上绣了字,其中一条还被撕了一半。另外一个手绢和香囊看起来则平常许多。她点点头道:「不错,这些都是我做的。」
她指着那个手绢和香囊道:「我记得,那是我前几天卖出去的。」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买走它的人是韩家二爷。」
秦以楼点点头,这样便可以解释为何那时洪琬见了手绢和香囊后,便栏下了韩廷宇。
她又看了那两条手绢道:「这我也记得,我九年前将它们给了洪铁心和洪尚德。」她看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甚么,表情严肃地问道:「难道有人拿它还威胁韩门剑?」
秦以楼却不回答她,只是问道:「妳可还记得洪尚德的女儿洪琬?」
楚绣衣点点头道:「当然记得。我还知道她嫁给了韩庭方。」
秦以楼又问道:「那妳可识得她?」
楚绣衣闻言却笑道:「这个么...,我还记得,当时我功夫还不到家,杀了姓洪的以后,要逃走时便给人发现了。那人就是洪琬。
我的原则是不杀其他的人,她不是我的对手,三两下便给我点住了穴。我见她长得十分漂亮,武功又好,便将一个自己做的剑穗系在她腰上后,便离开了。」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我当时见她挺适合那个剑穗,才给了她。只是她知道我是她的杀父仇人,应该早把它丢了。可惜,可惜。」
梁潮生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十分怪异,接着又问道:「妳后来可有再见过她?」
楚绣衣点点头,道:「她后来嫁到苏州后,偶尔会见到几次。只是她不认得我,我自然也不会自找麻烦。」
这时没人开口。
三个人听到这里,都不说话。
秦以楼心中暗暗叹息,梁潮生心里则不知是甚么滋味,言海宁的脸拧成了一团,只是沉默着。
众人临去之前,秦以楼只是问道:「楚姑娘,刚才的问题妳还没回答我。若是所爱之人相见恨晚,无以相守。」他看着楚绣衣道:「楚姑娘,若是这般情况,你会将发带卖予那人么?」
楚绣衣笑了一笑,缓缓道:「若是那人用心如明月,只得一轮痴情,就是卖给了他又何妨?」她顿了一顿,继续道:「结果就是还君明珠,徒留遗憾,也不辜负了一番深情。」
众人离去之后,那名小童进来,问道:「师傅,他们到底是要来干甚么的?他们提那洪琬做甚么?还有韩家庄的事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妳不问清楚行吗?」
楚绣衣淡淡地笑道:「他们不打算告诉我,我知道了又如何呢?」想到秦以楼离去前说的话,她只是静静道:「况且有些事就算知道了,还是不会明白;有些事,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一旁的小童不明所以,只是睁大了眼看着师傅。楚绣衣拍拍他的头道:「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她说着,耳边响起了梁潮生离去时低吟着:「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连日的雨终究是停了,仲秋的日子,凉意却不减,随着丝丝入侵的西风漫延。
终究是有枯萎的时候,梁潮生捡起吹落至船上的柳叶,停在手中,微微的泛黄。
想起连日来的事,梁潮生轻轻地握着手中的叶,不忍放开。
秦以楼从画舫中走出,见梁潮生正望向远方,眼前的水无际地漫延着。
对着眼前萧瑟的秋意,梁潮生道:「知道了叶落秋至,却不明白为何秋声摧人,万物皆受其戮。知道了事情始末,却还是弄不明白事情从何而起,因何伤人。」
他顿了一下,看着手中的落叶,又道:「既知情之伤人,为何众人恓恓惶惶,甘愿为情所困?」
秦以楼叹了口气道:「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千结万结情结最是难解,人们直道相思了无益,情到深处却又如何不相思。」
他看着流水,低声道:「思君如水无穷尽,若是相思未已,到终了是否也当如花落逐水去,终究凋零。」他轻声道:「便如那两人一般。」
两人同声叹息。梁朝声摇头道:「那楚绣衣竟是个女子,若是洪琬地下有知,又会如何?若是她早些知道,却又如何?」
却又如何?秦以楼沉默着。
他们终究没有将韩家庄所发生的事情告诉楚绣衣,就算是说了,却又如何?这样的情感让人不明所以,徒留万般无奈,说了,又能如何 ?
梁潮生又叹道:「楚绣衣若是知道了,又能如何?终究是全将赴水东流,又能如何?」
秦以楼缓缓道:「深知身在情长在,形已尽空,情当灭。便是不说,也无妨。说了,也只是给楚绣衣徒增烦恼绪,还不如甚么都不知道的好。」
忽地风起,吹落了梁潮生手中的落叶。
梁潮生转身背向了落叶,轻声道:「的确,倒不如甚么都不知道的好。」
船这时停了下来,秦以楼笑道:「我说秋声纵然摧人,只是片片枫红,橙黄橘绿,有西陆蝉声相和,也是别有一番风情。梁公子可否赏光与在下共赏秋色?」
梁潮生也笑了起来,足尖轻轻一蹬,随秦以楼上了岸。
两人坐在湖畔的一座小亭子,梁潮生却忽然想到甚么,又道:「楚绣衣后来又对你说了些甚么?」
秦以楼叹了口气道:「她说那发带一人只能买一条,只能送给一个人。可是这次她为我停雁阁破例许多,说是叫二叔别再为难她了。啊,不过二叔怎么也认识她?」
秦以楼正想着这事,却忽然有人来找梁潮生,说是有东西要转交给他,是一个小孩子送来的。
那是一个小木匣子,和秦以楼当初拿到的一模一样。
梁潮生打开了木匣子,里面是一条发带。
深绿的丝缎,缀着金色的光泽。
他忽然想到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若是真正喜欢的,一个便已足够」



番外 结发
二更时分,停雁阁还余几盏灯火,只是院里已经静地杳无人声。
假山造石,小桥流水,月色里,水光潋艳掩映波光粼粼,在靑石地上铺上一道清辉。
停雁阁的管事齐轩整日奔波后,独自回到房中。
正要推开门时,手却停了一停。
房中有人。
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一会儿,才缓缓推门而入。
齐轩静静地点上灯,对着坐在床上的人,轻声道:「二爷,进来怎么不说一声,连灯也不点。」
那人正是停雁阁的二爷-秦甫申。
他坐在床上,盯着齐轩,一双眼似笑非笑:「怕点了灯,其他人以为是你在房里,进来找人可就麻烦了,」他看着齐轩笑道:「我不想给人打扰。」
齐轩不说话,沉默地点了点头,背对着秦甫申开始缓缓更衣。他散了发,一根紫色的发带落在他手中。
秦甫申望着他的背影,目光随着披在身上的外挂抬起又落下。良久,他眼里带着笑意,轻声地道:「你知道桌上这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齐轩这时穿上了睡袍,看了他一眼,缓缓走向桌边。
一打开盒子,他登时愣住了。
一根紫色的刺绣缎带静静地躺在木雕小盒中。
他立时转身瞪着秦甫申,面露吃惊之色。那人却只是双手一摊,叹了口气:「是梁小月送回来的。」
齐轩登时胀红了脸,死瞪着秦甫申。
他咬着下唇,一挥拳打向秦甫申,压低声音怒道:「你还笑!要不是你当初硬要我去陪你,现在也不会...」
原来几个月前齐轩和秦甫申曾做客临清园,秦甫申夜半无聊,便找了齐轩去房里陪他。虽然两人顾虑到客居他人府中,不可逾矩,只是这般连续几夜共处一室,若是给人知道了,两人关系不言而喻。
当时两人共睡一床,第二天要梳洗时,发带却不见了,可能是当时落在了床底下或者其他地方。两人找了许久都找不着,又不好大动作地搬床移桌,后来只好放弃。那根紫色的发带是秦甫申之前送给齐轩的,发带不见后,齐轩便懊恼了好一阵子。只是前几天秦甫申才又送了他一条,现下原有发带被梁潮月送了回来,叫两人怎么不惊讶。
齐轩仍旧揪着秦甫申的领子,怒道:「这下可好,梁大小姐一定是知道我们的事了,若是再给其他人知道了...」
秦甫申给他勒的喘不过气来,忙道:「梁小月只是把东西送回来,或许......或许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齐轩一听,面色更是难看,道:「这明明是我的东西,她却把它送回你那里,不是摆明了知道我们的关系么?」
秦甫申闻言一呆,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见齐轩开始在房内来来回回踱着步,口中喃喃道:「不不,东西是掉在你房里,送回你那儿也是说得通,或许她还不知道...不过,她应该看过我带着发带才对,那到底...」
秦甫申见他开始焦虑不已,便开口安抚道:「小齐,别再想了。我们也不晓得她到底是知道了没,多烦恼无益。」说到这他又笑着道:「你瞧,这发带总算找到了,你也不用再不开心了...」
「若是试探她呢?不行,梁小月那家伙奸滑的不得了,一定会被看出端倪...」
「小齐...」
又是一个平常的日子里,齐轩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秦甫申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忽地,秦甫申伸手抚向齐轩的头发,那人只是偏过头,瞥了他一眼。
秦甫申抚着他的发带,笑道:「这颜色真适合你,我该写信谢谢楚绣衣,上次给她添了麻烦...」话没说完,外面有脚步声自远而近,朝书房走来,两人连忙保持距离,假作无事。
进来的却是秦以楼,他笑着向两人道:「二叔,齐叔,我回来了,向两位请安。」
秦甫申见了侄子,忙挥挥手笑道:「不用这么多礼,我和你齐叔对这些不讲究的。」
秦以楼听了点点头,正想再说些甚么,忽地他看着齐轩,面露惊奇之色,开口道:「齐叔,好久没见你系这条发带了。」
其他两人闻言均是心中一跳,齐轩忙答道:「是啊,前阵子忘了放在哪,后来才发现是收在柜子里...」秦甫申此时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侄子的反应,见他仍是盯着齐轩的发带,额上不禁冷汗涔涔。
秦以楼看了齐轩的发带一会儿,才道:「我一直觉得这发带实在漂亮,齐叔可否告诉我是在何处购得?小侄也想要找这么样一条。」
齐轩:「......」
秦甫申:「......」


番外 入眼平生几曾有
入眼平生几曾有
仲夏炎炎,高挂的酷日烤得石子地腾腾升烟。火炉闷过的屋子里,火舌似的热气延着窗棂网内四窜,阵阵灼人。
有人在屋内坐着,汗水涔涔自每一吋肌肤渗出,落到眼睫上的水珠,一眨眼,模糊了视线。
梁潮生坐在座椅上,除了偶尔闪动双眼,其余时间是动也不动端坐着。感觉汗水自发梢划下,轻轻擦过颈部,再沿着背脊流下。
屋内还有两人,均是屏气凝神,端坐着看向同一个方向。三人均是沉默,任由汗水涔涔划过脸庞。
突然梁潮生倏地站起,双手拉住领口,向外一拉。
「我受够了!」他站起来大叫道。
他叫着,双手一拉,宝蓝色的外衣应声而落:「到此为止,剩下的我不奉陪了!」
「啊!潮生...」此时坐在屋内的另一人连忙站起。只见那人急着向梁潮生劝说道:「潮生,再一会儿...」
「我受不了了,你自个儿想办法去罢...」正说着,这时屋内的第三人跳起来,大叫道:「完成了!」
「!!!」正要拦住梁潮生的人听了这话赶忙回头。梁潮生见状连忙奔出屋外,边跑边叫道:「秦以楼,你们停雁阁的冰镇酸梅汤放在哪?整桶都给我拿出来!」外衣就直接扔在地上,大踏步地走出门。
过了正午,烈日稍退,不若方才闷热难耐。
偌大装饰富丽的房中,停雁阁的主人正坐在椅子上,一幅半身长的画平铺着摊在眼前。
隔了一段距离,秦以楼静静站在画旁。
他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画,沉默着不发一语。
忽地「伊呀」一声,方才那名青年门也不敲地便径直走入房内。
他换了丝织衣衫,一手端着冰镇酸梅汤凑到秦以楼身旁,看到了画,便道:「不错啊,我瞧这差不多了,还挺像我的。」
他说着,又抬眼看了看秦以楼,皱着眉道:「你怎么还面无表情?不会是又不满意了罢?」
秦以楼看着画像,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徒具其形,不得其神。」
梁潮生闻言跳了起来,一甩手道:「又是这般,你每此都说这句话,听的我都烦了,害我每次都得陪着你折腾。」他瞪着秦以楼道:「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秦以楼摇摇头:「柳先生固然是画技高超,也称的上栩栩如生,只是他却也未能捉住你的气质神韵。」
「那么我方才大热天这么披披挂挂是为了什么?你要不要自己来试试我那件外挂?」梁潮生恶狠狠地咬着牙道。
他死盯着那幅画,直要将它看出一个洞来,忿然道:「我真不明白你在坚持什么,要这般四处找人为我作画?全江南的画师都给你找遍了,画了又却又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他说着摇了摇头。
秦以楼本来也怔怔地盯着那幅画瞧,听梁潮生这么一说,便抬起头来看着他,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梁潮生见他这么一笑,心里却咚咚咚地打着擂鼓,跳得飞快,刚退去的燥热又悄悄浮上脸庞。
秦以楼眼里带着笑意,只是不说话。他盯着梁潮生看了许久,才「嗤」了一声轻轻笑了出来。
梁潮生见状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另一人眼里却仍旧带着浓浓笑意,轻声道:「我没告诉过你么?潮生,原来我竟没告诉你?好罢,潮生,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梁潮生却忽然跳起来,叫道:「我我我我想起自己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房门。
秦以楼见他如此,只是望着他的背影,轻轻笑着。
梁潮生的父亲-梁超峰梁老爷子的生日就要到了,两人忙要准备前去祝寿。上金陵前的一大早,停雁阁却有人来访。梁潮生前一日和秦以楼月下把酒,喝得多了些,睡的有些迟,秦以楼便先接见了那位客人。
他到厅上没多久,家仆已领着客人进来了。
客人是一位女子,秦以楼认得她。女子名叫洪琬,是江南一位颇有名气的剑客-洪尚德的独生女。在洪尚德死后,她嫁给了苏州韩家剣的当家韩庭方。
秦以楼与这名女子的亲戚颇有交情,与她却只是一面之缘。他心下纳闷,不知洪琬有什么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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