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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绣衣——by懒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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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楼忙安抚道:「是否知道韩二门主是去了哪里?可先派人去找寻,切莫贸然行事。」
柳圆真咬着下唇,摇了摇头道:「他没交代。我问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洪珊珊也道:「韩大哥呢?他也不知道么?」
柳圆真低了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伞,轻声道:「大哥和大嫂一起出门了,说是要谈生意,张大侠和雷大侠出去了。」
一旁的洪珊珊劝道:「楚绣衣还没找到,出门实在有些危险。况且现在还不到用午膳的时间呢,也许过会儿韩二哥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柳圆真听了这话,立刻回道:「就是这样,我才要出去找他。若是他遇到甚么危险,我...」她此时神情十分焦急,大失方才的镇定,那神情叫人看了难受。
梁潮生见她这般神情,感于她的爱夫心切,立时道:「韩夫人请放心,我这就去找韩二门主,确认他是否平安。」
秦以楼也接着道:「我和潮生一定会将韩二门主平安带回。」
柳圆真此时镇定了一些,道:「多谢两位的好意。只是我仍旧很担忧,想亲眼确认庭宇是否平安。」
两人均想,柳圆真武功平平,到时若真有麻烦,还需分神照顾。一同前往,绝非上策。
梁潮生只道柳圆真是个肯讲理的主儿,便直接道:「和夫人一同前去,只怕不方便。我一定将韩二门主平安带回,请夫人不必担心。」
柳圆真本想说些甚么,梁潮生接着又向秦以楼道:「我们还是留一人在韩家庄罢,我去找人即可,以免有甚么意外。」
秦以楼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直勾勾地钉着他道:「我和你一道去。」
给这样一双眼盯着,梁潮生脸上一阵发热。手上用力,直想甩开另一只发烫的手,却是徒劳无功,面上浮出的红晕,只是更增嫌疑罢了。
梁潮生暗暗用力,却甩不开秦以楼的手心中尴尬,十分恼怒又不便当场发作,便愠道:「若是我们两人都去找韩二门主,那谁来保护这韩家庄?我说你还是留下罢。」
秦以楼还是摇了摇头,仍抓着梁潮生的手不放。梁潮生见柳圆真此时盯着两人,眼底有着异样的情绪,只觉更加窘迫。
为掩饰尴尬,不等秦以楼发话,又道:「那要不你去找韩二,我留在这。」说罢,却只觉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了。
柳圆真此时却道:「梁公子不需担心,还有徐大侠在。两位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她这时又回复了一派的大家闺秀风范,如往常一般,面容平静,只是眉眼间那股轻愁,似乎怎样也化不开。
灰蒙蒙的天空,却已是将近正午,这时有人才正要起身。e
徐涵卿在床上翻了个身,好不容易坐起身来,眼却仍然闭着。徐涵卿并非晚起之人,只是他平时起床便难以一股作气,非要睁着眼,在床上坐上一刻钟才能清醒下床。
方才柳圆真没告诉两人徐涵卿仍未醒来,也没去叫醒他。只道他昨晚在有人入侵后,又守了两个时辰夜,应该多休息些。
徐涵卿此刻闭着眼,头仍有些晕眩。好不容易梳洗完毕,精神才好了许多。
外头下着雨,不若平时的如烟缥缈,却是整串粒粒撒下,好似要淹没苏州这如画天堂。
徐涵卿便是给这大雨打在窗上的阵阵声响吵醒的。他沿着长廊,缓缓向饭厅走去。已是用午膳的时间了,他方才听这儿的仆人说,两位庄主还有几位大侠都出门了,让他先用膳,不需等其他人。
内院有个小亭子,在大雨滂沱时,里头坐着人。
徐涵卿跟人要了把伞,走向亭中,对着那人笑道:「嫂子您好雅兴。」
那人正是柳圆真,她正在亭中排着棋,手中的黑子落在了一处。她转过头来,对徐涵卿笑道:「只是打发时间罢了。一人摆棋实在没趣,徐公子可愿意陪妾身对上一局。」
徐涵卿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只是在下棋艺一般,倒是要让嫂子见笑了。」
柳圆真笑着回道:「徐公子过谦了。」
其实徐涵卿这话倒也不是谦虚,他棋艺是较多数人好些,却非一流。他和柳圆真虽并不相熟,但他见柳圆真排棋时的专注,显然十分醉心于此道。
果然柳圆真见有人愿意陪她下棋,眼睛便发了光,虽然她低着头收棋,仍可见到红艳的小嘴笑开了花。
外头的雨势此时减缓了些,亭中的两人却没注意到,只专注地下着棋。只是柳圆真不时地抬起头来,看向门外的方向,偶尔面露忧色,等待着甚么。
厮杀正烈,柳圆真捻起一子,正思索着该放在何处时,徐涵卿却霍地站起,迅速地挡在柳圆真身前。他抽出长剑,口中道:「韩夫人,请站在我身后。」
柳圆真还不明所以,忽地,一道白影掠向内院,后方则响起了一阵叫骂声。
闯入者见亭中有人,无视后头越来越多脚步声,冲入亭中大叫道:「谁是梁潮生,叫他给我出来。」


第 9 章
秦以楼和梁潮生出了韩家庄,沿路向人打听韩庭宇的下落。韩庭宇形貌英挺,韩家在苏州也算是大户,识得他的人算是不少,打听起来并不算困难。
两人在船家那打听到,韩庭宇在那附近上了船,说是往城东的方向去了。于是两人也包了艘船,往船家所指的方向前去。
「是说韩家二爷?我没见到过,您去问问别人罢。」
「韩二爷?我没见到他。他不是常出远门么?或许这会儿不在苏州城呢。」
「您是说韩家二爷?有有有,我不久前在这附近有看到他,好像是望那儿去了。」
两人沿途打听了好一阵,才得了消息,便在附近下了船,上岸继续打听。
沿路的街道有许多小贩,摊上有许多精巧的小玩意儿。要是平时两人一定逛上好一阵,只是现下却没这个心情。
「人家说是在这附近有见过他,我们再找找罢。」梁潮生说道,似乎松了口气:「看来似乎是没出甚么意外。」
这一带的柳枝极为茂密,岸边垂下的柳条和映在水中的连成了一块儿。附近人不多,只有几对男女并肩说笑,还有老人家悠闲地散着步,道旁还有个小童和一个女子正专注地扫地。
忽地一阵风起,只听得扫地的小童惊叫一声,便见柳叶在空中乱舞着,其中一枚便落在了岸边一名青年头上。那名青年和身旁的女子聊得起劲,浑然未觉。
那名女子盯着青年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噗嗤」一笑,一伸手,轻轻捻下了柳叶。青年脸上一红,两人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梁潮生本欲向那对男女探听消息,见了这一幕,只勾起一抹笑,和秦以楼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便转向一旁扫地的女子和小童。
女子和小童注意到有人向他们走来,都抬起了头。
女子一见两人,却笑着招呼道:「秦公子,今儿个小店没开门。真是抱歉。」
梁潮生瞟了秦以楼一眼,眼神有些诧异,只听秦以楼道:「这...林姑娘,我今日是来打听一个人。」那名女子「哦」了一声,秦以楼又继续道:「我们在找城北韩家庄的二爷,韩庭宇,不知姑娘方才是否有见到他?」
一旁的小童听了,立时抢着道:「我刚才有看到他,好像是往迎柳园的方向去了。」
秦以楼听了忙向两人称谢,梁潮生却只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小头所指的方向离去,秦以楼见状忙要跟上。
那名林姑娘从刚才便饶有兴味的盯着梁潮生瞧,见两人要走,忙拦住秦以楼,道:「等会儿,你要的东西师傅兴许是做好了。」说着,便向小童使了眼色。
小童忙从屋内取出了一个宽约两指的小木匣子,交给了林姑娘。
林姑娘将木匣子交给了秦以楼,悄声道:「你运气好,师傅让你不用再多跑一趟啦。」
秦以楼道了谢后,赶忙追上梁潮生,友人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叫了船,道:「去迎柳园。」
梁潮生方才见那名女子约莫三十多岁,身段高佻匀称多姿,眼波流转间婀娜妩媚,风情万种,她盯着两人的眼神尤其暧昧露骨。那秦以楼则不知为何与她熟识,想来便有些着恼。他离去后不知两人后来的对话,只是暗自发着闷。
之前两人在争执着谁要去找韩廷宇时,气氛便有些尴尬。虽然柳园真适时地替两人解了围,但梁潮生一路上仍是有些赌气,现在更是连看都不看秦以楼一眼。
秦以楼看着好友的背影,想安抚几句,又碍于有人在旁,只怕更惹他生气。
船到了迎柳园附近。两人上了岸后,果然打听到韩二爷有来过这儿,应该是上了迎柳园。
这一带街道十分热闹,人来人往。已近用膳时间,许多小贩更是吆喝着要大伙儿来尝尝鲜。
两人却在前往迎柳园见的路上见到了熟人。
韩庭方就在前面不远处。他见了两人,诧异道:「梁公子,秦阁主。两位怎会在此?」
秦以楼解释了事情的经过,韩庭方讶然道:「两位竟如此帮我韩家剑至此,实在不知该如何谢谢两位。」
秦以楼忙道不需客气,韩庭方又谢了两人一番,道:「琬儿方才嫌待在屋里气闷,出来逛逛,要我谈完生意再同他会合。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在下这就先告辞。」
道别了韩庭方,两人到了迎柳园。果然,那儿的人说韩庭宇才刚来不久,菜都还没上呢。
到了二楼,见韩庭宇坐在靠窗的位置,韩庭宇也看到了两人,忙叫小二再添碗筷。
他亲自为两人斟了茶,道:「真是好巧,两位怎会刚好在此?」
梁潮生笑道:「韩兄你出门久了些,嫂夫人在担心您呢。」
韩庭宇听了一愣,一会儿才笑道:「让两位费心了。两位还没用膳罢,不如一同用过午膳再回去。」
秦以楼坐在韩庭宇的对面,靠着窗。他向下看,却又看到了熟人。
下面有许多摊贩,洪琬正站在一个卖手绢香囊的小贩前,专心地挑着,韩庭方站在一旁陪着妻子。张静也在附近,站在离两人远些的地方,雷鸣开也在一旁,只是他的目光和洪琬一样也在那摊子上。
洪琬取了许多手绢香囊,每一个都仔细的翻看着,又放了回去。见妻子如此挑剔,韩庭方没有任何不耐,只是在一旁耐心等着。
最后,她挑了一条粉色的手绢和白色的香囊,小贩刚包好交给她时,淅淅沥沥,酝酿多时的雨又落了下来。三人于是撑了伞离去。
菜一会儿就上来了,一旁的梁潮生和韩庭宇已是相谈甚欢。
「西南边境我上回也去过,我还记得,有次那儿的人请到家里我吃饭,我想也不想便去了。可是到那儿要经过一座悬崖,附近一座桥也没有。你知道他们是怎样过悬崖的?他们就拉根绳子到对岸,再挂上钩子,再用根绳子绑在腰间,就这么滑到对岸。我当时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韩庭宇说起自己在外的见闻,显得十分神采飞扬,他的双眼本就朗如星辰,此时更显得深邃迷人。梁潮生本就喜欢新奇事儿,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韩兄的足迹之广,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只是在家待不住,借著作生意的机会到处走走罢了。」韩庭宇笑道:「外人总说苏杭湮雨,天下一绝。我却只觉得尽日杨岸柳提,气闷极了。非得到外头透透气不可。」
原来韩庭宇时常出门在外,一年当中倒有十个月不在韩家庄,这次也是回来没多久,便遇上楚绣衣的事儿。
秦以楼在一旁见两人谈地投契,只微笑着,静静听着。
「...西洲在何处?西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突然地,清亮的歌声在厅中响起。一名卖唱的女子,侧着头,轻捻手上的琵琶,轻缓的的莺语如滚珠般流泄。全场的宾客霎时静了下来。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那歌声缠绵幽婉,丝丝的缱绻牵住了听者,随着歌声时紧时放。每个人的心都给缠住了,情感所至,仿若丝线一般将听者抛置空中。
秦以楼静静地听着,转头见梁潮生放下了筷,看向那歌女。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一曲唱完,满堂喝采,隐约听得韩庭宇也低低吟着「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梁潮生想看那歌女,只是那歌女背对着他们,看不着她的表情。
看不着也罢,梁潮生轻轻叹息,若非真有如此情意,这歌声断不会如此凄婉缠绵,想必又是一段伤心的故事,看不着也罢。
三人离开之时,身后歌声又响起:「...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随着三人远去,歌声渐弱。


第 10 章
韩庭宇和两人回道韩府才到刚看到韩家庄大门,几位家仆和弟子便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一名弟子焦急地道:「师叔,您终于回来了。方才有人进来闹,我和几个师弟拦不住他...」
   
韩庭宇一听有事,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有个人,说是要找梁公子。我们跟他说梁公子出门了,他却不听,直闯了进来...」
三人听了均想:那么就与楚绣衣无关了。
梁潮生只觉得奇怪,寻思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有谁会这般擅闯民宅。
「徐公子似乎认识那人,正在跟他说话。」那名弟子又补充道。
除了擅闯韩家庄外,事态似乎并不严重,只要那人不是为寻仇而来。梁潮生三人随着几名弟子走向内院,见到了他们所说的人。
梁潮生一见那人,一双细长的眼瞪得圆圆的:「言海宁!」
梁潮生几日前放出了消息,说金陵临清园的公子得罪了毒圣医言海宁,其实并非完全是胡说八道,只是毒圣医自己自己不知罢了。
在刀口上讨生活的江湖人,毒圣医言海宁的大名如雷贯耳。他于医毒一道极有天赋,堪称无双,只是脾气古怪,兼之胆大妄为。
他十分醉心于搜罗各类药材并研制不少奇药。只要听说哪个地方有珍贵药材,或是哪个门派有独门秘药,便会大喇喇地上门讨药。许多门派慑于毒圣医的威名,多半是会屈服于他。
一个月前,毒圣医到了金陵。
目标正是名震江南武林的临清园。
鲜少人知,临清园有密药,名「卿欲眠」,服用后可暂时化去内力。言海宁此番来到金陵,为的便是这「卿欲眠」。
只是好巧不巧,临清园的主事者,现任园主梁潮月,和她的夫婿梁初一道去了四川,前任园主则是去了江北拜访老友。梁家的大公子一年中倒有八九个月不在金陵,此刻也不例外。只是这「卿欲眠」是梁氏家传的秘药,没有这些人的允许,是谁也不能动的。
虽然临清园实力雄厚,但传言毒圣医十分狡猾,使毒手法千变万化,有许多大门派便吃了他的亏。正当临清园的几位能主持大局的管事,寻思着如何对付毒圣医之时,却传来了好消息:梁大公子要回金陵了。
所以梁潮生这回难得回家一次,却还没进城门就给拦下了。
来人禀报说:毒圣医言海宁上金陵来讨「卿欲眠」。该如何回复,请少爷定夺。
其实呢,这药给言海宁是无妨,若是梁潮月,多半会顾全大局,将药给他以减少无谓的冲突。以她之能定会将事情做得漂漂亮亮,也不让人觉得是临清园怕了毒圣医。
临清园其余的管事自然也是这么打算,只是不敢擅自做决定。现下梁潮生回了金陵,事情便好解决了。
只是梁潮生得了消息,却不这么打算。
他交代众人不可走漏自己已回金陵的消息,只道自己另有法子对付那毒圣医。
那言海宁在金陵待了几日,仍就没得到答复。只是临清园的招待十分周到殷勤,让他也无法藉题发挥。
可是接下来这几日,却让他忙翻了天,忘了此行本来的目的
原来临清园的众人,受了梁潮生的交代,要大伙儿好好借这个机会让「毒圣医」好好发挥自己的本领。于是,从端茶的婢仆开始,到厨房的厨娘,园内的守卫,以至握有大权的几位管事都像这位号称本领无双的毒圣医就近求医。
虽然众人的病痛多是些疑难杂症,只是临清园上上下下加起来阵仗可不小。言海宁给这票人烦得紧了,多次想撒手不管。却给众人「圣医」、「活佛」、「再造恩人」一番吹捧,或者是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加上临清园上下的礼遇,言海宁给纠缠不过,便勉强继续的为众人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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