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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沉碧玉下——by白眉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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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静思双手接过,倒出来一看,是一块令牌与一方雕有五爪蟠龙的玉印,印上用篆体阳文刻着“萧韫曦”三个字,竟是一方私印,不由惊道:“王爷这是合意?”

萧韫曦拖来一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指着这两样道:“你拿着这方印,可调动凌云手下一千禁军,可指使严峰暗中查探消息,可阅览吏部,户部,兵部各类卷宗,可出入我王府各处。”他见闻静思满脸震惊之色,笑了一笑,又道:“还可以我之名统领三部,下发政令。而这块令牌,可向户部支取白银累积一百万两。”

闻静思“嚯”地站了起来,双唇微颤,呼吸急促,声音嘶哑道:“王爷,我不能接受。”

萧韫曦挑眉笑道:“昔日有冯谖为孟尝君市义,今日你为何不肯为我市仁?”说到此处,他见闻静思紧紧抿着嘴唇,双眸神采奕奕,轻声道:“你怕怀璧其罪?我已告知三部尚书与凌将军,令牌与私印交由你使用。他们四人,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等着你纵欲成灾,行差踏错,你怕是不怕?”

闻静思缓缓摇头,犹豫地道:“我不怕他们挑我的错,只怕我用不好,辜负你的希望。”

萧韫曦深深地看入他的双眼,沉声道:“你若连这点历练都瞻前顾后,往后如何掌管文武百官,我大燕的国库?”

闻静思呼吸一窒,长长吐了口气,看了一眼两物,仔细收入锦袋中,朝面前之人恭敬地一拜到底,坚定道:“我定会好好用它们,绝不叫王爷错付半分信任。”

萧韫曦扶他起身坐回椅子上,慎重地道:“当年你曾许我三件事。这第一件事,你给我记好了,无论京中发生何事,只要你父亲命你离京,就不得拖宕半刻,能做到么?”

闻静思沉声应道:“能!”

萧韫曦点点头,又道:“第二件事,我走之后,你好好写几篇利于民生的策论,涉及广泛为上,一劳永逸最佳,待我回来一一处理。”

闻静思道:“好!”

萧韫曦深深地凝视着他的面容,他在这张俊美的面孔上见过喜怒哀乐,这喜怒哀乐让他心醉心折。十多年情谊在他生命里是花中蕊、喉下鳞,动辄便是断臂之痛。如今离别在即,归期未许,怎能不挂念,不伤感?他从不在闻静思面前掩饰所思所想,心中有恸,面上也带了三分离愁别绪,伸出手道:“明年科考,别太放在心上,等我回来,会给你个交代。”

闻静思甚少见他这般失落,双手紧紧握住他伸来的手,摇头道:“这些我都不介意。王爷,你孤身在外,要保重身体,切莫太过劳累。殷州虽远,宗家未必鞭长莫及,明珠回去护佑你身侧,我也能放心。”

四掌相互交握,暖意融融。萧韫曦微笑道:“我带去殷州的精兵有五千之多,每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宗家动不了我分毫。雁迟有官职在身,时而有应酬,不能护你周全,明珠恰好补了缺。你平安无事,我在殷州才能毫无顾虑的施展拳脚。来年父皇生辰,我定会上书回京,你等着我。”

闻静思看着交握的手,鼻腔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强作镇定道:“明日陛下领百官为王爷送行,我不能上前祝酒,只能在此恭祝王爷平安康健,万事顺意。”

萧韫曦见他双目微红,泪光隐隐,心中一动,淡淡笑道:“你我相识十七年,我竟从未听你唤我名字。”

闻静思嘴唇轻颤,犹豫再三,终是轻声唤道:“韫曦,多珍重。”

这个人总是会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小院,或谈时论政,或同床而眠,至此之后他再也不会忽然到访,嬉笑玩闹。等他再回京城,两人定无今日的亲密无间。闻静思一如往常的送他从角门出府,看着青布小轿与昏沉的灯笼渐渐远去,在雪地中站立许久,许久。

第十三章:何时芳草及天涯

闻静思得了令牌与印,自然慎之又慎,将事情始末与忧虑告诉了父亲。本以为父亲会追问缘故,却不料只是淡淡的一句“你好好用它们,才不枉宁王之重托。”

宁王离开了京城,似乎把这一年的春光也一并带走了。

往年京城的三四月,是大地回暖,春日花开之时,今年却连日下着蒙蒙细雨,几乎见不着几天放晴。原本四月初四就能换上纱衣,直到四月下旬,朝野依然是一片轻薄罗衣的景象。

闻静思坐在户部最偏僻的一间空房内,邻间是存放卷宗簿册的库房。他既然对凌崇山承诺了不碰军机政务,自然不能去问兵部的一马一卒。吏部是萧韫曦抓得最好的一部,谁升谁降,功绩几何,所长所短,都在掌握之中,他自然也不能胡乱插手,坏了宁王的计划。因而只能翻翻过往户部的账本,牢牢记住每一项天灾的轻重,所需的救济银两,每一个工程的长短,朝廷要付出的各项本钱,大到皇帝祭祀祖庙,小到士兵每月的军饷,都一一记了下来。若遇上难处,便虚心向户部尚书薛孝臣请教。他本就聪慧,学得也用心,虽白衣掌权,面对大小官员,也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薛孝臣原来对他有七分的好感,几个月相处下来,更添了三分的满意。有时上折难以下笔,也会和他略略商量一番。

闻静思将九分心思放在户部上,另留了一分心观察东宫的动静。太子自新年夜宴欲图不轨之后,再无意外的举动。两人偶尔在官衙相遇,萧文晟只当他是摆设,目光落在他身上,也是冷冷淡淡。闻静思不怕他刻薄刁难,就怕他有意羞辱,如今见他这幅面貌,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五月初一的早晨,连绵了一个多月的春雨总算停了。放眼望去,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户部官衙的庭院中,花木种类颇多,此时枝繁叶茂,扶疏有致,浓淡相宜,绿叶翠则欲滴,红花艳则欲融,浴着春雨,毫无半分颓败之色。日光照射下来,花蕾新芽一朵朵一个个争先恐后钻头露角,真真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热闹景象,十分春色尽在院中。

闻静思在户部官衙长官办事的房门前站立良久,一身雨过天青的交领长衫,银白莲纹的腰带,雍容未至,清雅已显,与庭院中的花木相映,不输半分颜色,若不是微蹙的双眉,倒真能入诗入画。

薛孝臣上朝归来,此情此景猛一入眼,只觉心旷神怡,浑身舒畅,面上带了笑意道:“怎么,贤侄又挑出错了?”

闻静思连连否认,躬身一礼,为他推开房门,待两人宾主坐定,才提问道:“大人,我今日看账上国库的余银,与实际的差别甚远。而各州上报的税银与应缴之数,也有差别。这究竟为何?”

薛孝臣略略捋了把胡须,眯着眼睛笑道:“依你所见,应当如何?”

闻静思捏着笔记道:“依晚辈所见,账面应与实际相符,查阅才能有据可依,若不相符,如何核实?”

薛孝臣点点头,又道:“你觉得此出现事因何缘故?”

闻静思低头沉吟片刻,缓缓道:“立国之初,各州收缴税务皆在每年十月完成,然后押运至京城。当时的户部长官怕年终述职问及税款,便在各州完税公文到达时登记入账,以显政绩。而押运税银,时常因雨雪天气,路途遥远耽搁行程,全部入库往往在二三月。这种情况由来已久,延绵至今,虽未见有害,但也绝对无利,不可不说是弊端。”

闻静思低头沉吟片刻,缓缓道:“立国之初,各州收缴税务皆在每年十月完成,然后押运至京城。当时的户部长官怕年终述职问及税款,便在各州完税公文到达时登记入账,以显政绩。而押运税银,时常因雨雪天气,路途遥远耽搁行程,全部入库往往在二三月。这种情况由来已久,延绵至今,虽未见有害,但也绝对无利,不可不说是弊端。”

薛孝臣道:“不错,你继续说。”

闻静思稍稍停了片刻,才开口道:“从前朝开始至今,租庸调的收取灵活多变,定额折纳或定量折纳成粮食、金银、铜铁、宝货、布匹,更有的地方规定以虎豹鹿熊、山海珍味等贡品折纳。如此一来,百姓势必要涉险围捕珍兽,又不能使之伤残,往往兽脱人亡。因一己私欲造成百姓家破人亡,实在与圣上的仁治之道相违背。且租庸调按丁征收而不计田产多寡,其税户虽兼出王公以下,比之百姓所出十之二三,实在微不足道,只恐富愈富,贫愈贫。此租庸调实在是有利有害。”

薛孝臣轻叹口气,点了点头,又慢慢摇了摇头,捻着胡须道:“你既然提出害处,定也想好应对之策,且说说看。”

闻静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尽,沉声道:“晚辈查过记录文献,每朝之盛世,税务必然最轻,乃因百姓负担少,朝廷深知藏富于州县,培护本根的道理。如今租庸调已不适用,不如废除。先帝登基之时,曾普查全国户籍,农户占六成,商户占二成,商户缴纳税钱比农户多五百三十余万缗。皇上前年再查,农户五成,商户三成,税钱却多出一倍。如此何不降低农税,适当增加商税。本朝有地税为赈灾专用,而禹州弁州十年中有五年大旱,远远不够。何不在各州府另设义仓,储备粮食布匹,以备灾时所需。”

薛孝臣听他说完,低眉抚须良久不语。闻静思也不急,坐在椅子上看门外花木随风摇曳,过了半盏茶时,才听薛孝臣叹息道:“你想得都不错,可那位在朝中一日,你这些意见便一日实施不了。”

闻静思淡淡笑了笑,道:“晚辈与大人说这些,只想听听大人觉得对不对,并不求现时有所改变。”

薛孝臣也笑道:“贤侄的想法惠民为本,细节做到了,也不失为百年之利。”忽而又疑道:“你族中叔伯也有擅于行商的,你提议提高商税,就不怕他们的指责刁难?”

闻静思摇了摇头,正色道:“国家国家,自然先为国,后为家!”

薛孝臣一怔,盯着闻静思看的双眼尽是诧异之色。他看着这个人慢慢长大,心智成熟,从四方书院美名扬,到手握宁王私印权压人臣,这一路走得坎坎坷坷。幸而为人正直,无有私欲,颇重名节,于宁王,于朝廷,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闻静思从户部出来回府,刚过了巳时。虽未至盛夏,阳光已带了几分热辣。他缓步行走在街上,临近饭点,只有酒楼茶馆热热闹闹,外面行人稀少,连贩夫走卒也凑做一堆懒懒散散地谈天说地,无心生意了。

闻静思边走边看,刚接近一处果子摊档,一不留神,差点和买完了枇杷转身离开的人撞成一团。闻静思悴不及防之下,反应也敏捷,及时收了脚步,身子却往前冲了一冲。不料那人眼疾手快,撒手丢开枇杷去扶他,等他站稳了,两人一照面,竟是自己家里的阮姓护院。那阮护院见了闻静思,恭恭敬敬地一抱拳道:“大公子,真是对不住。”

闻静思看了看地上的枇杷奇道:“你怎么在这里?”

阮护院指着对面的茶楼道:“我陪小姐出门会客,那客人得了风寒,有些咳嗽,小姐便遣我来买枇杷与他吃。”

闻静思看他将地上完好的枇杷拾起来,又将摔坏的捡给摊主丢弃,不禁又道:“你知道是哪位客人么?”

阮护院道:“是林家的公子,单名一个稳字。”

闻静思微微一愣,林稳是当年和他同考科举之人,落榜后寄住在堂兄林溪之家里。他为人沉稳,读书用心,不喜喧闹,与自己一样甚少参加城中名门子弟的诗酒茶会,因而两人在郊外一别之后,也只有送史逸君出城的那一回遇见过,可从未听闻他与自家小妹有来往。闻静思怔怔地盯了会儿茶楼,直到阮护院唤他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道:“你去吧。”

闻允休午时大多在官衙用堂馔,甚少回来府中用膳。因而缺了父亲的桌上,四兄妹加一个雁迟便少了一分礼节,多了一分笑闹,闻静林和弟妹们抢菜那是时有发生,屡禁不止。

闻静思和雁迟与两个弟弟坐在餐桌上,许久不见小妹回来,闻静林饿得边唉声叹气,边数着自己帮三弟带着人下茶庄看货样,跑前跑后一个上午,茶水喝下无数,早就饿了。闻静云则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厅堂外的小路,似能将小妹凭空看出来一般。雁迟耳听闻静林絮絮叨叨,忍不住打断向闻静思道:“要不要出门寻一寻?”

闻静思舒展了紧蹙的双眉,回头吩咐身后侍奉的仆役去茶楼寻人后才道:“我们不等了,动筷罢。”

闻静林就等着兄长这一句话,提起筷子伸向鸡腿,动作之迅速,雁迟看了也自叹弗如。这边四人饭过一半,那边小妹就已传来了消息,说是应友人之约,不回家吃饭了。闻静心虽说一贯的爱笑闹,却绝对不是这般忘了兄长在家等候之人,应有的修养礼节一丝不缺。

闻静林听到仆役如是说,扬了扬眉,对身边的兄长道:“她以往爱和薛家姑娘史家小姐一起,评个诗书丹青,游玩林园。遇到林家公子后便愈发没有女儿家的样子,整天往外面跑,今天居然不回家吃饭了,真要好好管管。”

闻静思淡淡的一声“好”,继续低头吃饭。饭后,闻静林和弟弟回房午休,闻静思则与雁迟来到书房,谈论早朝时的见闻。从越国女帝整岁寿辰的使节队伍,一直说到门下省侍中顾大人以年迈为由辞官归故里,朝中分成两派,宗党推举宗琪,闻史一派举荐闻允休接任。闻静思尚未问清事情的细枝末节,便看见书房门口探出一个头,正是归来请罪的闻家小妹。

雁迟见她站在门口手足无措,会心一笑,朝闻静思道:“你们先谈,等我晚上回来再与你细说。”

闻静思看着小妹对离去的雁迟甜甜地唤了声“雁大哥”,才走进书房,淡淡一笑:“吃过饭了么?”

闻静心难得没有左围右绕地缠去过,而是乖乖地坐在书案旁的椅子上。“我在茶楼吃过了。”见兄长点点头,又去看桌上的书册,壮起胆来道:“大哥就不问么?”

闻静思抿了抿唇,合上书册柔声道:“林稳颇有君子之风,你又懂得是非轻重,我何须操心。你想说时便会说,我何必去试探你。只是往后出门久了,派人传个信回家,莫要人担忧。”

闻静心乍一听兄长这样说,心中十分感动,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当年大哥落榜,我心有不甘,跑去林府要质问林大人。结果林大人不在府中,林溪之又不敢应对,便推了子均来。我见他将事情始末分析透彻,条理清楚,言辞之间对大哥十分敬重,心中也消了气。后来听人说他也落了榜,寄住在堂兄家里,是个勤奋好学,善良寡言之人,心里也有些许好奇。”说到此处,见兄长面上只有诧异,并无不快,这才稍稍放下心,继续道:“直到上个月,我与史姐姐相约去诗琴坊给她母亲挑选寿礼。她看中柳清晨的一幅蟠桃寿宴图,正欲买下,恰巧子均也在,发现那图是赝品。诗琴坊秦老板大怒之下,道出这图是宗琪所售,他以为宗琪财势巨大,定无假冒可能,也就未仔细验看。这事一出,我便对子均有几分好感,后来几日,史姐姐忙于母亲生辰,我便替她宴请子均做谢。详谈之下,觉得此人心胸宽广,是非分明,极有抱负,与大哥有几分相似。”闻静心说到此处,低眉敛目,闭口不言了。

闻静思眼中的笑意渐渐渗透至五官,使整个面容霎时动人起来。“你待人之好,倒是细如微毫,面面俱到。”

闻静心难得听大哥玩笑,知道是在说自己买枇杷为林稳止咳,不禁又是羞赧,又是高兴,撇撇嘴笑道:“我见他咳得难受还来赴约,便情不自禁想要安慰他。这不过举手之劳,哪里比得上大哥对宁王之好,全权主持后方,让他安心在殷州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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