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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主等等我——by南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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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九听了这番没羞耻的话,一口蜜饯没吞下去,差些全咳在漠之尘的袍子上。

半天顺了气,喝了水,才有功夫反击了漠之尘一个字。

“衮……”

第二十一章

翌日。

无心教门前停了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没有任何的装饰,但拉缰的竟然是一匹绝尘。但南九已经不再惊讶于漠之尘的土豪之气了。

摸着绝尘的脑袋,看着王二李四张五们一趟趟的往车上搬东西,不禁好奇的问了句,“我们出门需要这么多东西?”

漠之尘立在马车一边,也道,“我觉得不需要。”

“那你还让他们搬!再搬我们都没地儿坐了。”南九眼看着王二又把一箱子衣服给搬了上来。

漠之尘耸耸肩说,“不是我,我只让他们从武器库里备了一把长枪。”

南九瞬间抓错了重点,“你要长枪干嘛?”

“给小将军防身用。”

南九又想起来了,自己原本的那把朱枪早就被漠晚风给折了。

说话间,一把银柄玉坠的尖利长枪就送到了手上,连带一起的,还有一对浩蓝的弯弓羽箭,一看就是从浩气盟手里缴获的。

哼,抢了浩气的东西再送给浩气,真是土匪气,没天理。

但长枪手感舒适,挥起来似有破天之势,南九很是满意,正对漠之尘投去一个嘉奖的目光,又看见王二正锲而不舍的往车里塞一个大箱子,而且那箱子看起来颇为重实,抬的他满头大汗。

南九跳上车,把长枪于车厢里一横,阻拦他道,“哎,够了,这都什么啊就往里头塞,你们看看这还坐得下人么。”

王二擦了一把汗,当做没听见的从南九的长枪底下钻了过去,一使劲,就把箱子堆了上去。

跳下马车,然后才趾高气昂的说,“这都是帮主让搬的。”

南九终于找到了重点,眼珠一拐,瞪起了漠之尘。

漠之尘无奈笑道,“真不是我。”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都吵什么呢?那边几个搬完了没?哎,那箱瓷具怎么还没动呐!赶紧搬啊,过会要下雪了还怎么赶路?”

接着南九就看到了披着艳色外氅,大摇大摆踱出来的陆千云,脖子挂着不知道从哪缴来的金饰,耳朵上也穿着硕大的银环,手上哗啦啦的挂着一串玛瑙金圈。

明明是西域来的明教弟子,一双眼睛蓝的像圣湖里的水,此刻却打扮的像是一个地主土老财,一副装凤不成反成鸡的辛酸感。

南九噗哈笑道,“陆千云,你干嘛穿的像只野山鸡?”

听到这比喻,陆千云本来拿捏好的气势忽然就泄了一半,低头看了一圈,还是深觉自己打扮的很是威风。

在西域人眼里,要显示自己有钱,那就得穿出来给别人看呐,宝石黄金全都戴在身上,所以自然觉得在中原也该这么干。

于是清咳一声,挺起了胸膛,道,“本、帮、主乐意,你们要走快点,别耽误了本、帮、主好吃香的喝辣的。”

本帮主……还着重强调了两遍。

南九有些诧异。

陆千云偷看了一眼南九的表情,嗯,很是满意,继续说道,“本、帮、主要带着兄弟们一起过快活日子了,你们别老碍眼。”

三遍了,一点都不像平常呆呆傻傻的陆千云。

漠之尘听他说完,一脚跃上马车来,将满脸惊讶的南九塞进车厢里,握起了缰绳祝道,“我们这就走,祝陆帮主早日带领兄弟们走上光明圣途。”

陆千云一听,说走就走那还了得!

忙喊“等等”,急忙跑了出来,什么金银珠宝毛氅大麾都顾不上了,全丢在了地上,赶到跟前顿了两步。

漠之尘笑道,“陆帮主,不继续装了?”

陆千云目光闪烁。

南九却不知这两个人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陆千云原本想做出一副会把帮派挥霍一空的模样,好叫漠之尘放心不下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漠之尘了解他,他白白穿的像只金鸽子,却还没叫漠之尘有半分动摇。

不禁失望,失望之极。

“千云,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个帮主,不会让弟兄们失望的。”漠之尘道,表示着对陆千云的信任。

不让弟兄们失望,却没说他要怎样。

陆千云问,“真要走?”

漠之尘点头。

“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管多难我都……”

“没有。”漠之尘十分坚决。

陆千云的头渐渐低了下去,他知道的,漠之尘做的决定,从来没有放弃的时候。

最后,他低声说,“保重。”

漠之尘一声打缰声,马车缓缓行动起来,在雪面上轧出了两条深实的车辙。

南九掀开一侧车帘,伸头向后看去,陆千云却是单膝跪在雪地里,朝他们的方向远远拜了两拜。

“帮主,无心教对不起你,陆千云对不起你。”

雪地里的明教用兜帽遮住了眼睛,沉声道。

******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南九有了闲心,于是一箱一箱的打开看里头的东西。

边拆边问道,“漠之尘,你不做帮主啦?”

这箱,是漠之尘的衣物。

漠之尘回答说,“答应了陪你游山玩水,当然不敢怠慢。”

又拆一箱,还是衣物,不过料子没有漠之尘的好,尺寸也比漠之尘的小,顿时不满起来,凭什么给漠之尘准备的都是上好的绸缎锦衣,给我的就是些寻常料子啊。

带着微怒道,“你那帮主早不该做了,多危险!”

漠之尘只轻轻一笑。

南九把令他不满的箱子往旁边一堆,又打开来第三个,呵,一箱子暗器啊,各式各样,掌钉飞镖梅花针,袖箭飞爪小匕首,真是应有尽有。

陆千云把他们出门当什么呀,还准备这些。

漠之尘回头看了一眼,南九满身摆的都是奇形怪状的暗器,叹道,“别玩那些,小心伤着。”

南九却又拿起一个掌钉,想起漠之尘经常甩这东西,遂靠在箱子上慢慢观察着,说,“看吧,虽然他们都说你不是什么好人,可我觉得你还算不错的。”

漠之尘却轻挑道,“我只对小将军不错。”

南九自然忽视了他的语气,把身上的危险物品全扫进箱子里去,俯身蹭到漠之尘身边,侧靠着他的背,抬手捻着他短短的头发。

问道,“你都没说,你的头发怎么了?”

漠之尘没动,任他把玩着,说,“小将军不是说短了好看么。”

南九知道他又要敷衍人了,就忽然用力拽紧了手中的发丝,道,“到底怎么了?”

发根一痛,漠之尘也不隐瞒,“不过是跟我大哥打了一架,一生气就把头发割了。”

是对此很无所谓的语气,好像割个头发像割草一样容易。

但是南九又不是傻,他知道这个年代奉行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旧老儒思想,割了头发,那比断了条胳膊腿儿还严重呢。

“割发代首?”南九脱口而出,“你跟漠晚风就这么互不待见?你们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漠之尘一顿,道,“是我做了对不起师门的事,应得的。”

南九突然把头伸到他面前,仔细盯着他的脸,上上下下,越看眉头越皱,最后又缩了回去,断定道,“假的。”

漠之尘觉得好奇,“怎么是假的?”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假的。”

漠之尘的眼里有不同于忏悔的隐忍委屈,他们兄弟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不然一对亲兄弟怎么会沦落到相见如此眼红的地步。

“小将军总说些令人大吃一惊的话。”漠之尘笑道,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马车咯吱咯吱的继续行着,周围的雪景一成不变,阵风扫过,漠之尘突然低声说道,“有些事情,觉得没必要说了让阿九烦心。”

他叫的是阿九,而不是小将军。

南九慨然。

诚然,他也没必要操心这些和他无关的事情,但是看着这样的漠之尘,总觉得不舒服。

南九靠在漠之尘,仰头顶了顶他的背,“你这样,早晚要熬出高血压。”

“高……什么?”

南九思考了一下,没有找出合适的形容,干脆解释道,“嗯,一种病,会让人血脉喷张的病。”

血脉喷张……

漠之尘觉得这种病新奇又有趣。笑了一声,认真的问道,“那大夫,怎么才能治好这种病呢?”

南九捋着其实并不存在的胡子,摇头道,“首先要保持心情舒畅,减少压力。”

漠之尘唇角一勾,身子突然往旁边一侧。

南九的靠背一下子凭空消失,人就后仰了过去,两只爪子也抓不住能持力的地方。

漠之尘一条腿恰时弯上来,正好做了失力仰倒下来的南九的枕头,一手驾车,一手抚摸着南九的面孔,“那我只要和小将军在一起就好了。”

面上被漠之尘的五指微微掩着,阳光投下来,是微熏的红色。南九眨眨眼,睫毛挠着他的手心,就微微的颤动一下。从指缝里看到的漠之尘,嘴边挂着淡笑,是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

南九有些贪恋那样的认真的漠之尘,而不是整日轻挑的戏弄他。

他没有拿开面上覆掩的那只手,而是偷窥着指缝外的那张面孔,觊觎着他手上的那点温暖。

漠之尘驾车的技术极好,南九就这么躺着,伴着马车轻微的颠簸,恍的人发困,于是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雪飘下来,遇到温热的手掌融化开来,水珠沿着手指渗了下去,滴在南九的眼睫上,如初朝的露水。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醒来,只是滚滚眼皮里的眼珠,脑袋往里枕了枕,面向漠之尘的身子真的睡了过去。

感受到南九深长的呼吸,漠之尘便不敢走的太快,怕马车颠簸震醒了身前的人儿。

兀自笑着,他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显得如此的乖巧,像归家的猫。

今日昆仑的天气很好,没有刮起风雪,只有偶尔小片的雪花落在肩头,雪止时,甚至有半轮太阳悬上天空。

这样的日子,极适合出行。

他们的远走高飞,终于启程了。

第二十二章

几天后,马车已是出了昆仑,一路南下。

虽然已不是满目的皑皑白雪,但因仍是冬天,四周之景一片肃杀,光秃秃的木枝残叶,凛冽的寒风,竟让人觉得比在昆仑里还要冷。

漠之尘一路驾车,几乎很少睡觉,甚至常常连夜赶路,如果不跟他搭话,就会以为他只是个赶车的机器。

马车里原本颇为宽敞,但如今被各种箱子一堆,也显得有些拥挤。

南九就把自己塞在一堆箱子中间,裹着毛毯,懒懒的靠着厢壁,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背影。漠之尘的大氅在出昆仑的时候便脱了,现下穿的十分单薄,寒风一吹,空荡荡的袖管鼓起来,连南九都觉得冷。

车里的南九一直在猜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好像很急,急着赶到巴陵去,一刻都不能等一样。

为什么要这么急迫呢。

打开左手边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油纸包,一手攥着毛毯的角,躬身钻了出去,也坐在漠之尘的身边。

毛毯一抖,把这个仿佛不知疲劳的车夫裹了起来。

毛毯被南九的体温暖的热乎乎的,漠之尘的肩头一下变得暖洋洋,马车跑的很快,风逆行而上,打在脸上似撒上一把沙,有些微微的痛。

漠之尘转头看了一眼冻的冷兮兮的南九,就要把毛毯扯下来。

“敢扯我就从这跳下去。”南九晃着搭在车缘的腿笑着威胁他道。

漠之尘的手顿了片刻,叹了口气,把毛毯张开了半张,冲南九挥了挥。南九当然心领神会,身子一挪,就把自己塞了进去。

大大的毛毯裹着两个人,但体温却似乎融成了一个人的。

尽管漠之尘穿的那么少,但他的胸膛还是那么的温热坚韧,南九似乎依赖上了这种舒适的感觉。

低头小心拆开了手里的油纸包,打开来平放在漠之尘的膝上,侧头冲他眨眨眼。

纸包里是几块绿豆糕,十分的甜,漠之尘皱了皱眉。

最近不知为什么,见到甜食就十分的呕恶难受。

南九一瞧,这是不喜欢的表情啊,头一低从漠之尘胳膊底下钻了出去,蹲在车厢里好一顿收拾,一会儿就捧了一大包的东西回来。

窝在毛毯里暖和了一阵子,才动手一样一样的拆给漠之尘看。

龙凤糕。

奶酥。

桂花饼……

漠之尘均摇头。

南九瞅着怀里一堆的点心,沉默了许久,然后大包一裹,又要进车厢里去翻。

漠之尘曳住了他的胳膊,轻轻一笑,还是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找了,我不想吃。

南九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把包裹放在一边,垂头倚上了漠之尘的肩膀,也一言不发的看着前面的道路。

两人相拥无言,只有几几马鞭声和车轮的轧动。

半天,南九忍不住了,小声道,“我们停一停好不好?”

漠之尘却是没听见似的,仍是片刻不休的挥鞭驱马,在山间小路上跑的飞快。

南九心里的郁积突然就爆发了出来,一把夺了他手里的缰绳,猛然翻身窜起把漠之尘推倒在车板上。

绝尘马一时没了控制,开始随意的狂奔,马车被拉的四处打弯,眼看就要冲出小路去。

不好!

漠之尘臂抵车板亟亟起身,伸手去够缰绳。

南九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他死死压在底下,动都动不得。

此刻,马车已经失控了的被往旁边的林子里带,枯木枝噼里啪啦的折断撞碎,险些打在他们的身上。

漠之尘挣了几回,最后没有办法,双指一环,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绝尘长鸣一声,蹄下生尘飞扬,瞬间降低了速度,最后急刹在密林深处。

马车重重颠簸了几下,连车厢里的箱子都跃了一跃。南九仍是抵在漠之尘的身上没有半分动摇。

“你想死么!”漠之尘眼里聚起了暗色,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南九吼道。

南九双臂按着漠之尘的肩膀,也毫不客气的回吼,“你才想死!”

漠之尘从来没对南九发过火,从来都是温和抚护或轻浮调戏,此刻却是真正的窜起了怒火,抬手抓上南九按他的手,下了力气向外推掰。

手腕被掰的生疼,以前的南九或许已经求饶了,但他是从漠晚风的密室里活下来的,他不怕疼,不管漠之尘怎么使劲,仍是僵持住了不肯放手。

“你已经两天两夜不吃不睡了你知道么!”南九低吼道,眼神直盯着漠之尘那略带血丝的眸子,没有顾及手腕上的疼痛。

被这一吼,漠之尘一滞,手上的力气顿然泄了,眼里甚至有些不解的迷茫,好像全然不知有这回事。

他的神情,更像是不知自己犯了错的懵懂孩童。

南九心软,也不再全力按压,只是身子擎在漠之尘上方,轻声道,“你到底急什么?”

“我……”漠之尘眼里的怒渐渐消退,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林间扬起一阵风,南九胡乱束起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他一侧的面孔,耳后的发里插着几根断木枝,肩上也沾着几片萎黄的枯叶。

“吃点东西,睡一觉,好不好?”南九开口时,像是安慰。

漠之尘抬手摘去了他头上肩上的碎叶碎枝,手指顺着发鬓温柔的触摸,眼里的浅褐色如剔透的琥珀,那里头,除了南九,没有任何的东西,也容不下任何的东西。

南九还在等他的回答。

漠之尘却突然一摄,把南九紧紧的箍在怀里,力气之大,令他有些压迫的紧张感,抬手推了推,却是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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