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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主等等我——by南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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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也吃了一惊,“他、他要醒了!”

“他要醒了?!”南九又惊又喜。

图依忙奏出骨笛,一曲灵蝶引,继续巩固维系漠之尘的心脉,安抚母蛊的躁动。

简歌在外驾车,听得动静,也频频回头打望。

“漠之尘,漠之尘……”南九连声唤着。

漠之尘眼睫微微颤动着,仿佛是听到声音而努力的要睁开眼睛,只是昏睡虚弱太久,许久才缓缓睁开了半张眸子。

半睁的眼里只看见南九手上的水袋,微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去够。

“想喝水?”南九欣喜万分,扶起漠之尘,将水袋递到他的嘴边。

一口水,洒了半口,剩下半口进了嘴,还没咽下去就全被漠之尘呛咳了出来,咳的声音也十分的微弱。

“他这么喝不下去的,”图依着急喊道,“他才刚醒,急下两口要把他呛死啦!”

图依的声音虽然是清脆的萝莉音,但是向来大惊小怪的,不把人烦死,就要把人吓死。她这一惊一乍的,整个车厢都回荡着她的声音,连漠之尘也微微皱了眉。

君有言一手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动静,车顶都要被你掀翻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图依嘴被封上了,只“唔唔”的摇着头,手指着漠之尘不知道含糊着什么。

漠之尘仍表示着想要喝水,南九也不敢直接给他,遂含在口里,捏住了他的下巴,贴上唇,慢慢的一点点的润给他。一口水,分了很多次才渡完,极近的距离里,漠之尘的气息不仅弱而且发凉,不是一个鲜活的人应有的温度。

缓缓两口水润下去,漠之尘也醒的差不多,思维渐渐清晰起来,才有心力去看围在他身边的身影。

“阿……九……”漠之尘有些艰难的,一个字,半天才能吐出,舌头似乎很不灵活,咬字也不够清楚。

但这样一声阿九,就足够让南九欣喜若狂,连忙回应,“我在,我在这里。”

漠之尘一句话要喘三口气,断断续续,“我……还……活着”

南九点点头,扯出微笑来答他,“活着,当然活着,我好容易找到的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接下的日子,漠之尘都在渐渐的好转,刚开始只能喝点水,后来还能拽着南九的衣袖说饿。

但图依说,他还不能吃硬质的东西,南九只好准备一些清淡的粥饭,自己先嚼碎了,然后再渡给他。

漠之尘不说什么,不拒绝,而且甘之如饴,每到了饭点,看见南九吃完了,就会笑着向他讨东西吃,后来,饭里也渐渐有了菜和瘦肉。

漠之尘每天就偎着南九,不管干什么,都拽着南九不放,眼里嘴角满满的都是眷恋,两人之间散发出的浓浓的热恋气场,都要闪瞎了君有言和图依的眼。

看上去,漠之尘的确在一点一点的好起来,但是他口齿不清的毛病一直没好,舌头发僵,说起话来仍不利索,但南九听得懂也就无所谓,就算漠之尘只是哼两声,南九都能明白他想要什么。

对于漠之尘醒来的事,简歌一开始也十分的激动,但不知为什么,没过两天就消沉了下去,独自在外头驾车,也不让君有言操手。

君有言得了闲,就跟图依靠在车厢一角,尽可能远离那两个蜜里调油一样的人。

“哎,”君有言那胳膊肘戳了戳图依,小声问道,“那人这就是要好了?那我们还去万花干嘛。”

图依拿手绢擦着她心爱的骨笛,只叹了两声。

君有言不解,伸手抢了骨笛,“叹气什么意思?是好还是没好?”

图依手里一空,拧眉头瞪了他一眼,伸头看看简歌,又避开南九,让君有言底下脑袋,才趴在他耳朵上极小声的说话,“他那哪是好了,那是要死了!”

“啊?!”君有言大惊,失声叫了出来。

图依罩头打了他一巴掌,让他小声。

看了看南九并没有被他俩的小动作吸引了注意,君有言又低头,轻声问图依,“什么意思?”

图依一副“你文盲啊”的表情看着他,也轻声回他,“回光返照,懂不懂?这跟那差不多。”

“什么?!”君有言也跟着惊乍起来,音量也控制不住了,“你怎么不早说!”

图依一手遮上嘴,一手指了指简歌,使劲眨着眼示意君有言,不是她不想说,是有人不让她说。

看着南九和漠之尘,却越看越难受,君有言沉默了一会,起身钻出了车厢,往简歌旁边一坐。

简歌甩缰飞奔着马车,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老子看不下去了。”君有言伸手接过了缰绳,把简歌向旁边挤了挤,“而且你赶的太慢,这样什么时候能到!”

“我更看不下去。”简歌挪出了位子,也不进车厢,看着君有言反常沉默的表情,说,“图依告诉你了?”

君有言点点头,简歌也仰头望天。

“你这回怎么不说什么了?”君有言道。

简歌淡说,“说什么?不是你说不让我插手的么。”

君有言一梗,半天问道,“你说万花能把他治好么?”

冷风吹起,简歌觉得冷了,起身要进车厢,掀开车帘时沈声回了一句,“谁知道呢,如果沐白肯帮忙的话,也许……”后半句没说完,只在心里轻嘲了一声,那人整日大义傍身,哪会出手相助呢,更何况,还是恶孽满身的漠之尘。

听见沐白二字,君有言就一阵反感,不愿听,只挥手赶了简歌进去。

君有言玩命似的赶着马车,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拼命的往万花谷赶。

精神好的时候,南九就跟漠之尘聊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南九一个人在讲,漠之尘笑着听,偶尔模糊的回应两句。

“阿九。”漠之尘突然出声唤他。

“嗯?”南九应道。

“我不想去万花。”

南九一愣,轻道,“不行。”

“我去了他们也不会救我的。”漠之尘勉强说清楚每个字。

“不行。”

“那天我杀了太多浩气盟人,血流了满地。”漠之尘回忆到洛道那场漫天的血雨。

南九点头道,“我知道。”

漠之尘看他,“万花是不会救一个满手血腥的恶人的。”

“我不管。”南九很是坚决。

“阿九……”是一向讨好宠溺的语气。

“闭嘴。”不等漠之尘编出什么话来,南九直接勒令了他。

漠之尘自知扭不过南九,又转向了坐在对面的简歌,想让简歌帮他一把,于是叫他道,“简歌。”

简歌从闭目养神中睁眼看了漠之尘一眼,就这事出发前他都跟南九吵起来了,如今路已行大半,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还没开口,南九又一口呛了他,“简歌你也闭嘴。”

简歌对漠之尘耸耸肩膀,表示他无能为力,说,“我更拗不过他,这事,听你家小野狗的罢。”

但漠之尘很是忧虑,那日,他是真的以为有去无回所以大开了杀戒,浩气定当更加的记恨他,万花虽说与世无争,但终究还是倾向于浩气一方的,且不说毒解不解的了,到时候他一露面,这一车人的性命问题都难以保证。

南九见他皱愁着眉,轻轻揽着他道,“你不要操心这些了,以后的路我来铺。倘若有什么,我定护你平安。”

“我只求你,不管发生什么,都再也不要丢下我。”南九抵上漠之尘的额头,温言道。

第三十八章

图依说的没错,漠之尘是回光返照,没过了几天,所有人都装不下去了,包括南九和漠之尘自己。

因为终于,漠之尘开始吐血了。

南九知道,漠之尘本是已经虚弱至极,全靠图依的虫蛊吊命才能活过这一路,根本不可能突然之间有这么明显的好转,而他口齿不清大致也是毒侵染到了舌根所致。

漠之尘更是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却也什么都不说。

到头来,两人其实是心知肚明,并不是被简歌他们瞒了,倒是他俩瞒着了简歌。

于是漠之尘开始吐血的时候,简歌和图依对视半天,还没想好该如何解释,南九却已是捡帕子替他擦了干净,又盈了清水让他漱口。

淡然的像是一种默契。

只是漠之尘在笑,南九的手却在抖,没有别的办法,图依也已经束手无策,连用五毒蛊术将他保到万花的自信也没有了。

穷途末路,图依下的蛊只能越来越重,越来越狠,为了能让漠之尘坚持到万花谷已是无所不用其极,多只蛊虫同时种在体内,相互拼斗撕咬的结果,除了激发他的生意,却也让漠之尘痛苦万分。

但是反应越是剧烈,只能说明漠之尘的状况越是糟糕,他虽然意识尚且清醒,但吐血的频率越来越高,血色也渐渐的暗沉下来。

疼痛激烈的时候,漠之尘只能紧紧揽着南九的脖子,头垂在他的肩窝,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但揽的过紧了又怕勒疼了南九,松松紧紧的,身上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南九没有办法,只能回应式的安抚他,看他最痛苦的时候,甚至于也有一剑解脱他的冲动。但他忍着,忍着心里的痛,眼里的酸,存着一线希望,小声唤着漠之尘的名字。

以至于到了后来,漠之尘每时每刻都在痛,他没有说出来,却也不敢再触碰南九,怕自己动摇的太明显会被南九发现,咬紧了牙关,把涌上来的一口口血全部吞下去,以意志力强行压下。

南九却读懂似的,扣紧了他的五指,侧头吻了吻他的唇,哽咽着嗓子告诉他,“漠之尘,疼你就抓我,哪里都行。”

手里伸进南九的五指,漠之尘下意识真的抓紧了,疼痛有了转移的出口,南九的手上渐渐被攥出红紫的印迹。

漠之尘反应过来,倏然松开南九,摸索着把手藏进自己的衣角,说什么都不再伸出来。

南九干脆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话里强压着悲戚,“对不起,对不起漠之尘,是我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

一直、一直以来,都是漠之尘在救他,都是漠之尘在照顾他,为了这样毫不起眼的他做了太多的事情,替他扫清所有障碍,护了他一世安好。

可是到最后,漠之尘出事的时候,除了陪着他,他竟没有丝毫的办法。

“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他,漠之尘仍旧会是那个风流倜傥的藏剑少爷,绝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在生死边缘一遍遍的蹚过。

他的生,他的死,全都是为了南九,而南九却无以为报。

抬头看去,南九眼里盈着光,眼睫使劲眨动了两下,那水光就憋忍了回去。漠之尘微微颤抖着,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笑他道,“好好的,你哭什么?我也不是很难受。”

“我没哭……”南九倔道。

漠之尘总是这样骗他,瞒着他,结果把自己一条腿都瞒上了黄泉路,而南九却着实找不出谴责他的理由。

漠之尘反过来安慰他说,“看你这样难受,我给你讲件事开心一下罢。我跟你打赌,讲完你一定会高兴的。”

“什么时候了,还要寻我开心……”南九低语。

漠之尘明白,以现在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撑到万花谷已经很难说了。他心里有些话,以前是不敢说,后来是不能说,而现在,生死悬线,已无可隐瞒,他知道,再不说,也许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漠之尘无视着南九的抱怨,勉强直起了身子,凑到他的耳边。

“我也喜欢你。”他轻吐气,笑道,“那天你昏过去了,没有听见。”

那个晚上,漠之尘喂了他三杯酒,第三杯下肚,漠之尘说的话就再听不清楚,原来,那句模糊了的遗憾,竟是一句告白。

南九果然很是开心,低头沉沉的笑起来,笑声浅浅的飘在车厢里,他终于等到了,等到漠之尘亲口说出这句话。只是这句告白来的太迟,让南九从昆仑等到巴陵,从漫天飘雪等到雨化开春,从山水田间等到生离死别。

渐渐的,笑变了味道,转成了小声的抽泣,没几声,就直接放声大哭起来,哭两声又抑制的压下两声,但是全然忍不住,最后仰头抵在车壁上,嚎啕不止。

一边大哭,一边抽着说话,“……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你这个骗子。漠之尘,你这个骗子……”

他早不说,晚不说,自己好不容易要坚强一回,要做他的后盾,决心要跟漠之尘一样,成为值得让人依靠的后背,但他偏偏要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把他揣起来的各种忐忑不安全部抖落了出来。

他不愿让漠之尘看见他的脆弱,不想当一无是处的包袱,但这样,要怎么让人再把深沉装下去啊。

车里的人俱被南九这一阵的大笑大哭惊了一番,图依已经见识过他的反复无常,倒还镇定许多。

“漠之尘你混蛋,你老是这样戳穿我……”南九哭道,“我那么害怕,我怕你会……”

漠之尘倚着南九的肩头,听着他的哭声,心里却安心许多,笑的格外甜蜜。这样的才是正常的小将军么,故作镇定,佯装成熟根本不适合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喜欢的不就是他的直白。

“嗯,我是骗子,是混蛋,”随口迎着,还时不时抬手抹掉他的泪,低声笑他,“怎么这么爱哭呢。”

南九那手背蹭着满脸的泪痕,“不是你老惹我。”

“嗯,”漠之尘弯着嘴角,声音愈加弱了几分,“我这回是认真的,没有骗你。”

南九刚抹完的泪花,又差点涌出来。

漠之尘笑着,渐渐闭上了眼睛。

半天,南九听他没有动静,低头看他是一动不动的沉寂,轻摇了两下也没有反应,南九瞬间慌了,又高声叫起了图依。

图依有些无奈,不是她不想救,是她真的救不了了,办法用尽,现在只能期待能早一天抵达而已了。

算时日,漠之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如果能够顺利抵达万花,那就是他的造化,如果不能,也是命定。

“阿九,”图依还没挪过去,漠之尘就轻轻开口了,只是声音极低,很是疲惫,“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你别睡,你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小会,我们就到了。”南九紧张的看着他,“漠之尘,你不能睡。”

一旦睡了,就怕是再也醒不过来。

漠之尘微不可及的点点头,答应道,“好,不睡。”

窗外的景色驰骋而过,马车微微颠簸,君有言紧迫的挥鞭御马,车帘外连连传进“驾”的催促声。

简歌扭头偏向一侧,不去看那两个相拥着的身躯,但是心里也焦躁,手中剑一立,直接插进了脚边的车板里,敦促君有言,快些,再快些。

“阿九。”漠之尘垂目唤他道。

“什么?”

“如果……如果……”漠之尘欲言又止,音色垂微,“你一定要好好的。”

南九抱紧他,摇头说,“我不,你要是敢放弃,我就当你的棺材底,说到做到。”漠之尘又辩驳了什么,但是话说不清,声音又太微弱,已经听不明白了。

接连的奔波,漠之尘不吃不喝,间断的浅睡,频繁的涌血,但不知是不是南九的一句棺材底刺激了他,漠之尘真的撑住了一口气,半昏半沉中,马车终于驶到了万花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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