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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主等等我——by南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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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能,他是浩气的将军,是阴朔深处的他不能触碰的阳光。他若自私的玷污了他的名声,他将再也不能于浩气之中安然自处。

只得把他敲晕,若任他乱走,他护不了他,必定会遭遇设下伏击的恶人分队。如今至少在浩气营外,总会被人救回去。

天下已无我容身处,善恶殊途,放他归路。

雪,就这样下罢。

将一切痕迹掩盖,将任何来路封锁,将所有柔软尽数冰封。

漠之尘,终是悬赏榜上重金第一的恶人。

南将军,后会无期。

第八章

“阿九!”

南九好像听见有人叫他,腾的诈尸一般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直接将正在给他验脉的万花大夫吓坐了地上去。

看着万花大夫乌发披散了一地,满脸惊恐的模样,南九有些不忍心了。这么柔弱招人疼的花谷人,得是端正的坐在几前,高冷的跟你说“活人不医”的才对。忙爬着滚下了床,要扶着大夫的肩膀把他拉起来。

又一回神,想起那个杀千刀的漠之尘一个劈手将他敲晕在雪地里,差点没把他冻成鲜尸,愤愤的手下一使劲,才从地上爬起半个身子的大夫又被吓坐了回去。

南九心下过意不去,又要伸手去扶,大夫一个翻滚后移,利落的、直挺挺的站到了他三米开外。

先是顺了顺杂乱的长发,才压着气道,“将军不过是外力所致的昏厥,如现下没有其他病痛,应已、无、大、碍。”

大夫果然是被他掐疼了,说话都一顿一顿的了。

南九左右试着摇转了一下脑袋,确实没有什么不适,但是暗暗咬牙切齿。

这弄晕人的办法千千万万种,不能只紧着一种来,这再敲个两三回,只怕敲出个脑震荡、颈椎间盘突出都没什么不可能啊!技术要革新,科技要进步,停留原地是不能走出光明大道来的。

这么有含金量的道理,有机会一定要讲给他们听一听。

万花大夫只瞧他脸上阴晴不定,又往后退了两步,干脆直接退到了门外,才隔着门框告诉他,“关于将军的任务,还请直接向落指挥禀报一二。”

说完就麻利的跑了。

南九一阵鄙夷,说好的万花谷高岭之花的气质呢,太不镇定了,他只沉了个脸色,人就跑没了。

没人给他带路,谁知道落指挥在哪。还有,他家大白给牵哪去了啊,没了取之不竭的大金主,大白可就是他的命根子了!

唉,伸手一把攥了自个儿的朱红长枪,罢了,自己出去寻一寻好了。

走在路上,南九后悔没把漠之尘送他的白狐裘披出来。方才大夫瞧病,把他一身铠甲全扒了,他如今长袍宽袖,真是到处兜风。浩气大营又偏偏建在一处冰崖上,虽说地理位置优越,俯瞰全场,纵横帷幄,但对一营将士的身体健康太不利了!

呆会见了管事的,应该好好提一提意见。

摸了摸胸前,一兜银子还在,没有连着铠甲一起扒走,遂悄悄拿出来看了两看,不禁又心酸起来。

明明说什么冷面无心,偏偏又要故作深情,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还自大的不得了。一边给你披袍子,一边又要把你敲昏,真真不明白他想什么;分明就不是同一个人,却也要叫人“阿九”,就这点格外讨厌,让人真假分不清楚。

一说起阿九,南九又难受了。

呆会儿被问起昏倒的事来,就照漠之尘教的说罢。说完了,第二天就走,带着大白远走高飞,去巴陵,去君山岛,去哪里都好,只是再也不回浩气盟,也再也不去见那个人了。

南九自己点了点头,拍了拍锦袋。以后,那人是三天死一回,还是两天挂一次,都和他无关,他就只管逍遥自在。

方笃定了就这么干,一个回身,就险些被撞了个四脚趴,手中物顺势没抓住就抛了出去。眼看大好的银子呈抛物线甩了出去,南九心里那个忧心。

站定了,忙反身去捡,却直面迎上了撞他的人,手里拿着他的小金库反过来正过去的看。

撞人都没有对不起,浩气的人都太没有矜持!南九手一伸,脸色难看的开口了,“那是我的,请还给我。”

那人却来劲了,掂了一掂,问他道,“姓漠的,和你什么关系?”

姓漠的,他只认识一个漠之尘。他与漠之尘什么关系?呵,先前是金主和小白脸的关系,现在,什么都没有。

当然,这话是不能讲给浩气盟的人听。于是闷气说,“没关系,不认识。”

那人突然的笑了起来,且笑的不羁又放荡。

南九不明就里,细细的打量了他。这一打量,南九也呵呵了,怎么又是一只乌骨鸡,他自打来了这地儿,还就没有一天不是和藏剑打交道的,还都是一些不符合门派蠢萌宗旨的藏剑。

尤其眼前这只,比漠之尘还漠之尘,一身的狂霸邪气,半披散着头发,带着几分恹狂的味道。南九深深觉得,比起这人来,漠之尘也算得上是堂堂君子风、一表人才样了。

只见那人随手将他的小金库一抛,稳稳地投进了南九的怀里,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既然没关系、不认识,那在下也不用告诉将军,此刻那人……大概快要死了。”

南九一惊,直接问是什么意思。

那人半边嘴角一勾,缓缓的说,“就在将军昏倒的一个时辰里,探子已追踪到他的方向,如今,杀手也该到了。”

听闻,南九差些撒腿就跑,脚下才挪了半分,心想有诈,又定下心来也回笑他,“既然是重金悬赏的恶人,有此报应也是应得。”

那人淡然,指了他怀里的锦袋,“不知将军有没有看到绣口的图案。”

南九随着翻了去看,确实有十分曲折难懂的金绣纹饰,于是沉了心继续听。

他接着说道,“那图案是我师门之象征,其实不过是古体变化了的漠字。”

南九仔细研究一番,古体他不懂,古体变化了的他更加不能懂,既然他说是漠,那就是漠好了,反正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他。

等等,那人说,是师门象征。也就是说……

“在下漠晚风,漠之尘的……兄长”

他说兄长二字的时候,似乎停顿了格外长的时间,也似乎咬了格外重的音,好像是要强调什么,又好像是极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字。

漠之尘从来没有提过,他有一个浩气盟的兄长,这让南九着实怀疑这个漠晚风的身份。于是道,“既然是漠恶人的兄长,现下是准备大义灭亲,还是要里通外合?”

漠晚风拂了拂袖,笑道,“只是通风报信,毕竟,他与我血脉相连。”

这话说的南九都没有一丁点的相信,你见谁家大哥提及自个儿弟弟,手就忍不住的往剑柄上握的!而且还能握的指尖发白,青筋骤起!

就这做戏水平,骗他南九,也太不敬业了点。

南九哼了一声,鄙视他道,“漠师兄,我刚被敲昏了,神智不清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是自家人闯的祸,还是做兄长的自己去收拾吧。”

小脸一抬,转身就走。

漠晚风动了两步,斜倚着一根驻旗的大柱,任凭南九昂首从眼前迈过,却只阴森森的凝笑。

南九只觉得一阵阴风吹的他凉丝丝的,心下菲薄,姓漠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单单有话不说、有事不拦这一项,漠家真是发挥了个极致,足够让人揣摩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走了两步,心里越加困惑。

这人,不会真是漠之尘他哥吧。这么想想也对,漠之尘是恶人谷的,不愿透露有一个浩气的兄长也算常情,毕竟,人家大哥又和南九没什么关系,犯不着告诉他。

越想心里越纠结,连步子都迈不动了,眉眼一皱,又转头回去看漠晚风。

那人眉尖半挑,指上转着玉玦,一腿自然弯曲抵着,连看南九的心思都没有。

脑洞开的大了,就只觉得漠晚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嘲讽的气息,南九最讨厌有人嘲讽他,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揍他两个爆栗子。

只是手里才攥紧了拳头,就有两人从他身后经过。南九虽然眼神不太好,可是耳朵尖的要命,就听身后有两人窃窃私语道:

“……这下,那漠恶人当真无处可逃了。”

“……如此喜事,真是替江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南九脸色顿时黯下来,反身一把揪住身后人的领子,扯到眼前,强压着忍不住上扬的语调,要他重复一遍。

那人慌张的看着南九,挣了一挣却是没挣开,似乎认命打算说的时候,却又侧头瞧见柱下的漠晚风,紧接闭了嘴,只乱撇眼神,手里比划着乱七八糟的手势。

另一人也急的干跺脚,浩气盟禁止私斗,让南九有话好说。

南九心里灼的很,现下也没那个功夫听他俩打哑谜。但南九有心眼,见他挤眉弄眼,就是当着漠晚风的面什么都不肯说,心下便明白了一些。

也不便迫他说出详细的计划来,只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问道,“你只要告诉我,去了几人?”

那人手往胸前一藏,没叫漠晚风瞧见半分,才颤颤摆了个手势。

六个!

又用几乎轻的不可闻的声音问,“全是精英?”

那人小幅度点了点头。

南九心里似乎漏了一拍,手下也失了力,就叫两人挣脱跑了去。

六个杀手,全是浩气盟精英。

一个浩气精英都足够让人喝一壶的了,现下派了六个。 除非漠之尘是扎了翅膀能飞的主,否则再有能耐也不能全身而退啊。

一个时辰,探子究竟打探到什么地步,是仅有大体方位,还是已经牢握掌控,仅凭伺机动手?

一个时辰,漠之尘又能走到多远,是仍在苍茫无人的雪原上,还是已经接近目的地?

仅凭南九的揣度,真的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

漠之尘单枪匹马,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倘若不是因为携了南九上路,也不至于现下这么孤零零的。浩气如今下了狠手,势必要一举擒下他,替江湖除之而后快,要让漠之尘这个行走的悬赏牌,生生折断当下。

他不能死。

那人说过,不愿意死在不想死的地方。

他可以死在攻防冲锋的头阵上,可以死在仇人对决的刀剑血泊里。却是绝对,不能死在阴险暗杀的围攻里。

那不像他,不像那个纨绔不羁,死生无惧的漠之尘。

南九认定,这桩祸事,是他带给他的,如果不是他折返浩气营外驻留太久,被人发现了行踪,也不会落入这个境地。

心里担忧,回头就怨懑地瞪上了漠晚风。

这个漠晚风究竟是什么人,虽然自称是漠之尘的兄长,而且连浩气盟也要瞒着他动手,但是他眼里对漠之尘的不喜实在太过明显,根本不是个会为了所谓手足情谊舍命救他的人。

漠晚风更加没有多余的解释,嘴里勾的笑,眼里压的沉,连手上漫不经心把玩的玉玦,都仿佛嘲笑了南九两个字:愚蠢。

但南九也来不及细想了。

若是漠之尘真命丧于此,他南九恐怕这辈子都睡不安稳。

虽然并不知道漠之尘的目的地,但他大致记得他离开的方向。昆仑雪原一片浩淼,没有遮蔽之物,顺着方向,应该能发现蛛丝马迹。

手里朱枪一握,胸中丹田凝气,脚下点足踏雪。

虽然从来没有用过,也不敢妄用,但是眼前紧急,不得一试。

南九狠狠一咬牙,疾奔数丈,于崖尖猛然重跃腾空,气凝朱枪一点,龙吟长啸,破风激空,身姿轻盈跃起,翻转直冲。

大轻功直奔而去。

漠之尘,你再等等,千万要等一等。

第九章

走到人迹稀少处,冰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马蹄踩上去根本不能立足站稳,直直打滑,漠之尘只好下马牵行。

他要去的,是无心教位于昆仑的一个隐蔽据点。

据点虽然隐蔽,但也太过偏僻,几乎要深入昆仑山系,但好在易守难攻,没有识路的带领,必定会迷失在茫茫冰川里。

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昆仑的风雪只会更加的遮天蔽日。现下天色已有黯淡,需加紧步伐了。

再行十里,便是终点,这一路,终将有所尽头。

一步尚且迈出,突然一道凌厉气劲混杂在风雪中袭来,漠之尘一个后仰压低,手中滞气一抵,一枚弩箭直擦过他的额头斜打进雪地里,生生没入半尺。

不留任何喘息余地的,一连数发箭雨破风袭来,漠之尘反手重剑一震,踏地后跃数步,剑锋一横,只见金光之下,无一完羽。

待不再有暗劲袭来,漠之尘扫了一眼满地的残箭,均是精铁制造,长二尺之下,且每一支都笔直强劲,是箭弩之用,出自暗器大家。

随手将重剑直插入地,半只胳膊抵于剑柄至上,慵懒道,“唐门果然是名不虚传,不知现在是不是在续一发追命箭?”

话音未落,铁羽峥鸣之响传风入耳,漠之尘仅仅身侧半尺,便躲了这箭见血封喉。

而后笑道,“看来,追命也不过如此。”

风雪蔽天,他看不清箭势来向,手中掌钉一齐,只得凭借印象连射数枚。出手之后,如石沉大海,寂静无声,甚至连风声也沉寂了片刻。

但素闻纯阳一脉,剑气超绝,有凝风煞雪之势,此番沉寂,只怕别有暗藏。

漠之尘于腰侧缓缓推轻剑出鞘,凝神肆听。

果不其然,凌空一抹蓝白道袍踏雪而来,剑气凝霜,直指心门。漠之尘身形偏侧,两剑交错只见金光擦现,却只抵了他大半的气劲,轻剑震得他虎口生疼,来不及缓势,纯阳伺机一掌拍下,生生将漠之尘击退三尺。

轻盈落地后,纯阳一步逼近。漠之尘一个斜侧重剑入手,嘴角噙上斗兽般的笑,高声道了句,“来战!”

二人厮杀间,雪愈加落紧。白雾雪片掩盖之下,漠之尘已是身中数道剑痕,但那纯阳也未见有半分优势,半身道袍都已然被血色染透。

啐了一口痰血,重剑一横,方要携惊雷之势予以最后一击。一弹气劲逆风而上,漠之尘脚下一重,暗叫不好。

来者万花一招芙蓉并蒂将他气脉封缄。随即冲出护在纯阳面前,甩了一袭秀发,嘲道,“太虚兄技不如人呐。” 纯阳身子一抖,站且不稳,“漠恶人在前,某之技权当抛砖引玉。”

黑衣万花眼压一狠,俯冲而上,“既是如此,不如让本公子会上一会!”

漠之尘聚气冲脉,额上已渗有汗珠,但奈何气运凝滞,只好匆忙举剑去挡,失了片刻真力,又怎能抵的住他一招半势!几招生生受了下来,硬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待得万花掐指一转,漠之尘立即调动全身以血气冲破了阻滞,片刻未楞,拔剑而起,轻剑横光,决然没入万花胸膛。

尚未反应过来,他便只低头愣愣看着穿胸而过的剑身,汩汩鲜血源源不断的流淌,口中未吐一词,便已颓然倒地。

漠之尘缓缓将剑抽出,道,“兄台大意了。”

见盟友惨死眼前,暗处之人便都再按捺不住。

无心恶人漠之尘,有轻重二剑傍手,从不畏惧,遂勾起唇角笑将道,“不知诸位是一一送死,还是一齐来战?”

话出,尽是狂妄和不屑。

浩气人,自来以刚正不阿、惩强除恶为己任。今日,誓要将漠恶人的人头拿下,以祭奠枉冤的生灵!

来者铁骨铮铮,口中一番道理。

漠之尘冷然一笑,说的这么多,不过是怕敌不过,要一齐上罢了。重剑一横,大笑了三声,“承让!”

昆仑大雪每年都这么漫漫的落,极寒雪原每日都这么层层的堆,天色唯余一抹残光时,风声突然呼啸了起来,掩盖了刀光戟戟,拳脚铮铮。

南九踩雪踏风,直寻觅了大半个冰原,风中掺带着冰霜,划的他脸颊生疼。他轻功使的累极,脚下越来越重,屡屡提气,也只能是越来越低。

他几乎气馁,再寻不到一丝半缕,恐怕就要落地休息片刻了。这一片刻,可能就是生死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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