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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主等等我——by南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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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之尘,你还能等多久。

最后力气都要用完,只好于一旁山崖中伸出的枯木枝上接力一跃。却是这一跃,让他发现了前方山坳里铿锵作响的刀剑金光。

白惨的雪上淋落着触目惊心的血色,温热的血化开了冰冷,融成一片一片的红。

漠之尘恰好凌空而起,重击而下,直截了前头那人的退路,一把轻剑追逐破出,划颈而过。

他反手把剑上污红甩落一地,这时的漠之尘,有着野兽一样精猛的气势,分不清是谁的血将一身衣衫颜色染的更重,顽强挺身直立了片刻,终于稳不住,剑插雪中,俯身作气。

南九急将收气下落,却见漠之尘背后闪烁了刹那精光。

心下暗骂,浩气盟也没有多么光明正大,对付敌人的手段也没有多么高明,不过是群殴、偷袭和暗弩毒箭,真和市井百姓骂人打架没有二致,甚至还略略猥琐了那么一些。

他不像漠之尘,整天揣着一把暗器掌钉。见到偷袭的人举剑要砍,连忙从怀里摸了一摸,却是一只银锭。

倒也没什么舍得舍不得了,救了下头的金主,还能有更大的收入。

南九手臂轻弯,掌中聚气,蓄力猛然一掷,虹气长空,直将那人手腕打的一震,三尺寒剑直接飞了出去。

得意一笑,别的本事大概不行,投飞镖、啊呸,虹气长空这一招,我可是练的炉火纯青!

这头漠之尘将面前之人击退,只感觉有气劲从后脑划过,心下一疑,浩气的支援是否来的太快了些,回身做抵,却见是捂着手腕的敌人、远远甩出的长剑,以及……一枚银锭子。

也不禁感叹,这年头,用银子做暗器的人,未免太奢侈了些罢……

未及细看,半空中突有一暗红色人影,伴龙吟长啸之势,如俯空而下的赤龙,宽袖鼓动,掣一抹朱红的凛光,疾速而下,落入场中。尚没来得及打个照面,就擦身而过,直奔身后而去。

只听血肉一声钝响,漠之尘回头,只见咫尺倒地的尸体,还有脸上倾洒了数滴鲜血、却望着他笑的款款的小天策。

他的小将军,未着一甲,跨越了风雪,为救他而来。漠之尘承认,那一刻,他有些出神。

南九收了笑,一把拔出长枪,踢了踢脚边的人,哼道,“我家情缘也是你动的?!”

漠之尘身子有些失血的颤抖,却仍是伸手抹去了南九脸上的血渍,一本正经的问道,“什么是……情缘?”

南九一把扶住了他,扯了脸嘿嘿一笑,“就是……大晴天遇见的缘分。”

漠之尘回忆了初遇的夜晚,又抬头看了看飘雪的天空……

南九数了数地上卧倒的人,一共四个,小声说道,“还有俩呢?”

漠之尘无力回答,从暗处便又出两人,南九立马擎起长枪警惕起来。

俩人尚没动手,就先将南九质问起来。

话里不过是说:南将军,你是上头派来杀人的,怎么反倒杀起了自己人;南将军,你知不知道漠之尘手里攥着许多的人命;南将军,你记不记得江南村的惨案;南将军你这么做是背盟弃义。

南九真恼了,他就是来傍土豪蹭软饭救情缘的,我没看见他做坏事,反倒看见你们逼良为娼。

一手扶住了漠之尘,长枪一横,眉目一凝,道,“今日南九就叛出浩气,你们如若不肯离去,不如为我祭枪!”

他们二人尚且发愣,漠之尘先一手甩了他的胳膊。

南九疑惑的望着后退了几步的漠之尘,他捂着胸口,突然猛咳了几声,哇的涌出一口鲜血。要伸手去扶,却被一把横断的重剑阻了去路。

“漠……”

他堪堪笑着,“小将军,刚才风雪太大,没有听清你说的话。”

那边浩气二人也终于反应过来,睁大眼反问南九刚才话里的意思。

南九怒道,“既然没有听清,那就再说一遍!今日……”

“小将军!”

南九被这一声低吼吓的一愣。

“举起你的枪,来与我一战!”他拔起柱力的轻剑,颤抖着指向了南九,“然后回你的浩气盟,做你保家卫国的将军。”

握朱红长枪的手泛着青白,只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风雪太寒。南九深吸一口气道,“你说什么……”

漠之尘笑道,“这里太冷了,不适合小将军。”

冷?没有银子他不冷,没有大马他不冷,没有铠甲、没有狐裘他都不会冷,甚至没有地方可去也不会觉得冷。独独他说举枪一战的时候,才最冷。

漠之尘,不管我把你当成哪一个漠之尘,在我分清楚之前,我都不愿意让你死。要救你,要离开浩气盟,这都是我南九的意愿,你凭什么与我一战。

南九的目光忽然暗了一些,动了动唇,仿佛是低语:“……这里确实太冷了。”

他突然退了两步,向那两个不知状况的浩气道,“两位盟友,恶人当前,你们为何不动?”

两人对视片刻,瞬间明白,手中握紧一拥而上。

看着漠之尘又陷入了苦战,强撑着挥动重剑的身影摇摇欲坠,身前背后的伤口深深浅浅,甚至动作大时都能隐约可见森森的白骨。出招、凌刺、收剑,每一势都十分完美,直逼敌人命脉,但他没有了野兽一般凌厉的目光,也没了猛兽一样的骄傲。

南九就站在场外看着,看他继续受伤、流血。

他看的心塞。

他像杀红了眼一般焦躁,就算累的重剑都抬不起来,就算招式都渐渐失了准头,他都没有看他一眼,说一句帮他,

南九握住长枪的手开始颤抖。

漠之尘,既然是你说要我回去保家卫国,那我便回去鞠躬尽瘁好了。

一个猛突,枪尖一抖如晴空霹雳打散场中三人,反身回枪一挑,尘雪煞起。待又风雪平静之时,浩气二人徒瞪大了迷茫的双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南九转身时,漠之尘心里一颤。

他满身污黑,目光冰冷,长枪之上沾染的血气屡屡的往下滴,“漠之尘,我听你的回去保家卫国。这两人,算我还了你的不杀之恩。”

漠之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南九,他的小将军从没有露出这样冰冷的眼神,他应一直无畏无惧的笑着,一直银甲铮铮的站在阳光底下。

但他不能说什么,是他拒绝了他的投靠。脚下四横的尸体,就是善恶的分界。

“多谢小将军……”漠之尘笑了一笑,这一笑却牵扯了脏腑的痛,疼的他几乎跪倒在雪地中。

军字落地之时,却又斜空里金光乍现,破势惊鸿。

一声低吼如暗压了滚滚的怒雷,打破了一场静谧,一字一句:“漠——之——尘!”

第十章

一声低吼如暗压了滚滚的怒雷,打破了一场静谧,一字一句:“漠——之——尘!”

这一招,是抱着必杀的决心,没留丝毫的退让。

来势汹汹,漠之尘只来得及以剑相挡。无可避,无可退,看了一眼充满了死气的对手,甚至微微一笑。

但对方似是看破了他会有挡剑之举,甚至连剑的角度都算得一清二楚,偏侧半分,恰恰错开了漠之尘的剑锋。

眼看那一刀要直直插`入毫无防备的身体,南九一个迅疾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漠之尘。剑随即穿肩而过,快的都来不及有丝毫应避,片刻之后,才有一片湿红黏着了整个肩膀。

漠之尘尚未反应过来,却只见一柄寒剑穿透了南九的左肩,“……阿九!”

南九没有回应,只望着剑的那一头,道,“漠晚风,你跟踪我?”

漠晚风冷漠的将剑狠狠一拔,南九才感到一阵缓来了的刺骨疼痛,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疼,这一剑拔出,南九直接扑倒在地,痛的连大叫都没有力气,只觉得连呼吸都会撕扯出剧烈的疼痛。

漠晚风垂眼看着倒地的南九,嘲笑道,“我以为米克乌想要的人有多么厉害,原来不过是连这点疼都耐不了的杂碎。”

抬脚将南九踢到一边,逼近了漠之尘笑道,“漠之尘,你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让你家小男宠来保护你的地步了?”

漠之尘借力勉强站起身,向南九方向顿顿走去,丝毫没有理会漠晚风的挑衅。

“漠之尘!”漠晚风怒极,抬手一剑悬在南九头顶。

漠之尘被迫停下脚步,才缓缓抬眼去看他,语气平淡,“师兄,你要怎样?”

漠晚风大笑道,“师兄?这么多年你还叫我师兄?漠之尘,师父的长风重剑合不合手?”

“你既是我兄长,也是我师兄,不管多少年我都会这么叫,不管多少年我都问心无愧。”漠之尘又向前迈了两步。

南九肩头的血已晕染了半个身子,痛极后是几乎模糊的意识,只看到头上一点亮闪闪的尖物,和一双一步步向他挪行的白锦靴。

他十分想开口叫一句好疼,可是刚启了启唇又闭上了,再叫有什么用呢。

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替人挡剑这么痛苦,就不去逞那个能了,武侠小说里男主挡剑之后总还能潇洒的再战三百回合,果然他就是一朵温室的花儿,不是当男主的料。

只是这下,倒是叫漠之尘欠了他一条命。

“阿九……阿九!”

好像是有人叫他,但他没那个力气再来个僵尸起了。四周渐渐的暗了下来,他只感觉越来越冷,却又觉得冷了还好些,就不会感觉的那么疼。

“阿九……”

南九终是没有回应,沉沉昏睡去。

漠晚风将头顶悬剑一收,斥笑一声,“真是没用。”

黏腻了半张脸的污血迷蒙了漠之尘的眼,怒气蒸腾上来,连喉咙里都有低低的颤声。他一把端起轻剑,于身前一横,“漠晚风!长风重剑就在身后,今日一决高低,你报你的仇,我血我的恨!”

漠晚风低低的笑起来,反手将重剑丢出,同样只持轻剑展开了架势。

一时山坳之中杀气毕现,较之前的那番围剿行动还要盛。

轻剑一震,刹那真气激荡,几要出手,却突然感到气场中破进第三种气息。

一抹绯红身影旋踏而出,飞身而至时带着叮铃的珠佩玉响,轻盈落在盈盛杀气之中,如旋覆飘落的桃花。

落地后的简歌望了一眼漠之尘,手指抵了他的胸前,只轻轻一推,人就飘忽倒下了。

转身嫣然而笑,眼中一缕秋波,对漠晚风道,“漠大侠,与这样的病秧子决斗太损名声了罢。人我带走了,漠大侠改日再约?”

漠晚风一步踏紧,简歌倏尔回眸,眼中却已没了方才的款款,尽是阴晦深沉。

他道,“漠大侠若是非要今日一聚,那只能由简歌代劳了。”

说话时,雪林深处涌出一队死士,黑纱蒙面,尺布绑足。

漠晚风顿足,看了一眼已然昏厥过去的漠之尘,只好作罢,只能睁睁看着简歌从他面前把漠之尘带走,眼中黯沉。

俯视了一番血已凝然作冰的天策,勾起笑来……

******

疼。

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疼痛感,仿佛有人将他的皮肉拆开了一样。

黑。

眼前一片黑布蒙罩般的漆黑,他努力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瞎了。

脚下一片空虚,踩不到实地,所有的重量全部挂在右手的手腕上,略晃动时还可以听到锁链冰冷的声响。

右臂被吊挂的血行不畅,只有冰凉和麻木。他想动一动以缓解这麻木,却一使力,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激醒,才想起来,左肩好像是被漠晚风打穿了的。

他只记得是昏过去了,不知是冻昏的还是疼昏的。

他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只是寒冷和疼痛依旧存在。

黑暗中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他开始想象这是个怎样的地方,大概是座牢房罢,于是当真喊了一声,但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又开始想,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是不是会被当做浩气的叛徒而遭受严刑拷问,这就不太妙。

他只有片刻不停的想,才能让自己不去关注身上的疼痛。

但他并没有想太久,漆黑的视野里突然刺进了一片光,他被激的有些睁不开眼,待听到窸窣的行走声时,全身都紧张的绷紧起来,手上一颤,又带出了一片锁链碰撞声。

模糊光影中,先入目的是一双白锦靴,南九激动的动了动嘴,矒矒的唤了一声,“漠……之尘?”

但待刺眼光影散去时,再好好去看,那人却并不是他。

心中沉了下来。

漠晚风背着手站在他面前,斜着目光上下打量他,笑道,“将军以为我是他?”

南九连看他都不愿,更是一言不发。

片刻又说,“你既然是他的男宠,想必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南九轻笑了两声,勉强动了动左手,摆了个手势,“漠大侠,我纠正你三点。一,我不是他的男宠;二,我不知道他在哪;三,你一点都不像他!”

漠晚风抬手摸了摸南九的肩膀,那被一剑贯穿的伤口已然凝住,衣料又凉又湿,模棱不齐的布缘贴着暗红的血肉。

笑道,“我与漠之尘乃血肉手足,你道我们哪里不像?”

肩已疼的麻木,故他摸上去并没有什么实感。

南九仔细瞧了漠晚风的面孔,实事求是的说,“他更俊俏些,比你像正人君子。”

漠晚风听了,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摸在他肩膀的手更重了些。

咔……

一声骨头的暗响,肩上猛然一痛,左臂直接被他卸了下来,扯了伤口,当时来不及呼痛,过后也只敢一下一下的抽气。

漠晚风捏起那只无力的手臂,举到半空忽然放了手,重重打在身后的石墙上。

南九猛一个吸气,但仍倔着不说一句疼。

他不能说疼,这里没有能够安慰他的人,即便他叫疼,也不过是令仇者快而已。他南九虽然贪生怕死,但并不懦弱。

漠晚风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他,好似看案板上任人刀俎的鱼肉。

“南将军,你说我是小人,那你知道,小人都没什么耐心,只要你告诉我漠之尘的去向……”

南九动也没动,只看着他。

片刻,漠晚风眸子一紧,撂下一句话,“不说?好,很好!往后我每天都来一次,每次都只有这一个问题,将军就一个人好好想想。”

临走时,又笑着补充道,“既然你这般为他着想。三天,三天后若将军不能让我满意,那我只能把将军送给米克乌做人情了。”

暗室里他的背影着实很像漠之尘,一般的挺拔健硕。

光芒之下,漠晚风只余一个剪影时,南九终于憋足了够说完一整句的力气,向那背影道,“漠大侠这么拷问不好,天一教的手段摆在那里呢,用不了三天了,我宁愿吊死在这里。”

说完这句,他其实还想摆个鄙视的手势,却又想起胳膊都被卸了,实在做不出什么动作。

闻言,漠晚风侧头,明暗交界处,他整张脸只显得比米克乌更狰狞。

他森森笑道,“将军错了,我的手段,不比天一教的仁慈。”

说罢甩手而去。

******

漠之尘醒来时,所有伤口包扎的十分利索,且上了上好的药,以至于他起身时都不再感到有什么疼痛。

看了一眼倚在桌边,擦拭着双剑的简歌。

第一句话就是问,“阿九呢?”

简歌依旧擦拭着,只觉得满意了,才放下抹布道,“你都快死了,还管得着他?”

漠之尘声音高了一分,还是问,“阿九在哪?”

简歌侧头,明显不知他为什么要生气,只好说,“大概被漠晚风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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