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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同舟——by冬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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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看来圣上还真是一刻都离不了你啊——世上造了男人与女人,却为何男人还要与男人在一起,真是可笑!你知道圣上为何无子么?!”张让听得此话顿时心提了起来。

“当初梁莹那女人,处于嫉妒,就害了那些怀孕的宫人,有些生下来的,也被想方设法的除掉了。我虽然给圣上留了些女孩,但是那些男孩又有什么用呢!又不是我生的,就算活下来了,不还是要和男人在一起做那些肮脏的事,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抹杀掉的好!”

“也正是如此,所以最后圣上才想方设法的非要除掉我才不可吧——不过,就算我没做这些事,说不定圣上也是容不得我的家族。但谁知道圣上会怎么想呢,就算最终圣上还是要除掉我们,我也算做了一件不可多得的事。”

张让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邓猛女,只觉他像疯了般。不过也许在这宫殿之中这才是正常的,自己有时候又何尝不会如此疯狂呢——

第41章:卷珠帘(二)

随着邓皇后被废,邓猛女之叔父河南尹邓万世与安阳侯邓会下狱而死,邓皇后之侄邓统免去昆阳侯爵位和侍中官位,遣回本郡,家财悉数充公。不久,掖庭暴室传来邓猛女郁卒而亡的消息。三月,窦武之长女窦妙选入掖庭,桓帝即封其为贵人,拜窦武为郎中。却说窦武高祖为窦融,为光武帝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封安丰侯,而窦家之女也多有入宫为后为妃。

却说自张让被召回洛阳后,连续一段时日都歇在桓帝的寝殿内,过得近大半月才得了空回府。张府又彷如一夜之间红火了起来,谄媚讨好攀附之人来来往往,不甚聒噪。张让日暮时分回府,让管家闭门谢客,张朔早得到兄长回府的消息,正命人备好了晚饭候着他。就兄弟二人吃饭,还是备了四荤三素两汤。

张让看见弟弟,又是心喜又是酸涩。张朔虽至洛阳已有数年,但也并无太多时间相处,更别提家中父亲指望的管教了。到如今张朔的骄横跋扈,张让也觉得有些愧疚,不过张让还是认为自己弟弟本质上并不坏。席间,张朔虽有与兄长重聚的心喜,但不久那层喜悦的颜色就褪了下去,显出些郁闷来,面前的那盘菜和碗里的米饭被他不经心地乱戳着。

张让忍不住关心地问道,“阿朔,你遇到什么事了,你告诉兄长,兄长自会帮你的。”张朔听得,抬眼无助地看着兄长,“哥,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他要成亲了。”

“那家的姑娘既然被你瞧上了,兄长再帮你去想想法子就好了,还没入洞房呢,用不着这般沮丧。”

“哥,那是个男的——”

张让一听,面上有些紧绷起来,自己被去了势成了阉人,父亲还指望弟弟延续香火传宗接代呢,可是想到既然那男的要成亲了,张朔也别无他法,最多就伤心一段时日,又宽下心来安慰道,“阿朔,人最是易变心的,过段时间就会淡了,也算不了什么大事。等你心情好些,我找人与你看户好人家的姑娘,定是漂亮的大家闺秀,等你暖玉在怀,也只觉得这些是少年轻狂罢了。”

“哥,那你对桓帝呢?这么多年,你也并没有解脱让自己轻松些——”

“我与你不同,我是去了势的,早已没什么指望。但说圣上吧,宫中还不是纳了那么多女的,该翻牌时还是翻牌,该宠幸还是宠幸,皇后妃嫔这这许多年,也换了那许多,我对圣上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天下也就一个帝王而已。如果有可能,我也许还是会选择结婚生子,过着安稳而有希望的人生,谁也不能轻易地伤害自己。”

“哥,我曾经也想着人为什么要去喜欢别人呢,喜欢上别人,然后那个人就可以轻易地伤害自己。当我感觉到那种喜欢的心情时,于是我畏惧了,逃避了,装作去无视,甚至到处厮混,伤害了那个人。可是我发现这样只是徒然而已,那种心情是控制不了的,我并没有觉得轻松得到解脱。等后悔想回头时,那个人却早已死心。也许当初奋不顾身在一起了才好,就是因为我太胆小太自私了。”

张让看弟弟像个小孩一样在自己面前完全裸露着自己的悲伤,心中也不禁泛出些苦涩,摸了摸张朔的头,叹道,“事已至此,你又能怎么办呢——而且你也知道父亲与我,还是希望你能成家立业,为张家延续香火。我已经是这样了,家里也只能指望你了。”

张朔自也是知道这些,强自点了点头。满桌菜都有些凉了,两人却再也没有动筷子的胃口。待戌时过,张让与张朔收拾一番准备直接一起睡了,张朔虽也去长安看望过张让,但总还是聚少离多,自还有许多话要说。不想,宫中却来了传令公公,正是桓帝身边的近侍,宣桓帝令旨,要接张让回宫。

张让无法,还是随了公公一起回去。到桓帝寝殿时,只见纱幔缈缈,熏香袅袅,桓帝歪靠在床榻上正随手翻着手中的奏折。见传令公公领了张让进来,便放下奏折,打发了传令公公出去。

张让进到桓帝跟前,被桓帝一把揽住,将头埋入了张让的脖颈间,声音有些黏腻地传出来,“本来是想让你与你弟呆上几日的,只是到入睡时,没了你在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看那些折子,也只觉得枯燥的很。”

张让听得,语气虽很温柔,却也只是淡淡地说道,“陛下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其间隐隐透出些揶揄的口吻。

桓帝缓缓解了张让的衣带,将手从衣间伸进去,慢慢摩挲着那片肌肤,只觉心中很是熨帖平静;张让也自随桓帝折腾着,只懒懒地靠在他的身前,动也不想动一下。

“你瞧现在都亥时末了——你今日怎么了?你那弟弟又惹你不高兴了?”

张让也懒得拆穿桓帝定是早就想着夜里把自己传回来,“不是,只是阿朔今日有些难受,让我有些触动罢了。”张让便把张朔的事情与桓帝简单说了说。

“果然阿朔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我给他指定门婚事吧?”

“阿朔现在心里还惦记着那个人,指了婚也会不情愿,还是不要勉强他了;等他淡了些,让他娶个自己中意的女子吧。”

“那我给他封个官做?”

张让听得,有些娇嗔地等着桓帝,“你这是逗小孩子吧?!哄小孩高兴,说给这个好那个好?!阿朔还不够成熟,若安分也就罢了,到时候惹出什么祸端,你那些直臣,连你都保不了阿朔!”

桓帝虽被张让嗔怪,却也不恼怒,只拿手指轻轻揉捏着张让胸前的乳珠,嬉笑道,“你这是质疑我的能力么?”飞眼斜挑,那姿态甚至比张让都好看几分。张让被就被桓帝摩挲得有点意动,如今又被桓帝挑逗着那乳珠,那乳珠慢慢地硬挺起来,再被手指摩着时就有番难言的滋味。又见到桓帝那番姿态,张让也不禁有些痴了般,就那么呆呆地任桓帝弄着。

桓帝也仿佛被那情欲绷紧了起来,细细吻上张让的眉眼。肌肤相亲的感觉总是让人平静而又舒坦,那么亲密地接触一个人,就像慢慢梳理着自己的身体,梳理着自己的情绪与灵魂一般,尤其当你怀中的那个人是如此地能激起你的欲望又如此地能让你得到安慰时。

桓帝与张让后面细细做好了准备,便将自己埋了进去。那香脂带着些催情的成分与香味,每次都让张让情难自禁地款腰摇尾,热情地迎合起桓帝来,身子也渐渐如那蚌珠生粉,唇眼也如那微风曳过的桃花。而桓帝每每见到张让这番模样,也只想如那春风揉碎海棠般,狠狠地吹落卷起,在风中交相缠绵。不过情起之事,也正如那风卷海棠,总有风息的时候,花归花,尘归尘,一切都是零落倦怠的模样。

却说李溙被召回洛阳后,桓帝以养伤为由让其待命京中。李溙待在家中,除了教导李赞,便是与林修闲度时日了。林修也到了快结束学业的时候,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不要为官的好。屈先生与他来信中提到,如今年事已高,学院却没有传承衣钵的人,很是烦恼。若是当个山中的教书先生,林修也觉得是不错的日子,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便要与李溙天各一方了,心中又很是不舍。郭氏也曾提过让林修娶妻生子的事,只是被林修以学业前途为重给推脱了。若是回到介休,肯定就没这么容易回避了。

不久,李溙即被桓帝起任为司隶校尉,陈藩被任命为为太尉,冬十月,窦贵人被立为皇后。而张朔也早被桓帝认命为河内郡野王县令,于京畿之内,离洛阳不超过百里。

小胖子在家里的安排下,也成了亲娶了妻,只是个一般的大家闺秀而已,并非什么名门之后。不过小胖子也很满足了,或者说不介意,他只觉得他那时候很蠢,他一直觉得自己笨,但是觉得蠢可能是有种对自己的笨的鄙视吧。他也曾尝试争取过、甚至包容过,可是一次次都只是对自己的伤害而已,完全没有希望,又何必还指望死木逢春开花。也许对自己好点心中也就认了,可是,小胖子认为,自己曾经以为的好,应该只是种幻觉罢,那么现在,自己应该是看清了。

现在的妻子温柔体贴,长得也很漂亮,最近还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一切看起来都很圆满了,连母亲心中都很为自己高兴,即使成亲那天,母亲也不能坐在主位上和自己与妻子侍奉的茶。可是,小胖子却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切都仿佛平淡了下来,知道自己要有了孩子,也会很高兴,但那种高兴与失落的感觉,总像哪里不对劲。也许是少了那种深沉的痛苦,就像成亲那晚见到张朔喝了许多酒时,心中那种被牵动的酸涩与痛楚。

第42章:云波谲(一)

却说张朔在到任一个月后,与众人发送请帖,庆贺为官之喜。自张让重被召回洛阳又获恩宠,众人皆希图攀附巴结,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张让将张府的管家派了去安排他的起居琐事,酒宴请帖等琐事自是由管家一手安排。管家想着小胖子曾是张朔最好的玩伴,还是个纯良的孩子,自然也发了张请帖到小胖子家去。

而张府的请帖自被小胖子的父亲先过目了一遍,再转交给小胖子。小胖子看到后只觉自己再去凑那些热闹又有什么意思呢,也可算从此陌路,两不相扰,即使是无味的白开水,总算平静。小胖子的父亲可并不知道小胖子与张朔之间有什么纠葛,想着只是成亲了惦记着家中的温玉暖怀,少时的玩伴自会淡了些。

多少人想求张请帖还求不到呢,张府既还记着小胖子,于是小胖子父亲当晚把小胖子叫到书房,严肃而恳切地交待道,“我让你母亲与你准备了赴宴的贺礼,你今后可还要多多与张朔热络才好——”母亲自不是指小胖子的生身母亲,而是家中主母。

小胖子有些不情愿,辩解道,“可玉儿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此去野王县也要耽搁好几日,她一个人在家离了我,肯定不习惯。”

小胖子父亲心中很不耐,小胖子本来就是庶子,他也没在他身上有太多的期望,可见他这么离不开他的妻子,只觉他以后更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了,心中也禁不住生出些轻视。但想到还要靠他拉拢张朔,再企望张让能有机会在圣上跟前美言几句,便耐下性子软语诱哄道,“让玉儿与你一起去了吧,多带两个嬷子,照顾着些就行了。”

小胖子很少见到父亲这般慈爱,自己虽说是父亲的儿子,可母亲不受宠,自己只是个庶子,也没什么出息,父亲通常都只是对他无视而已,根本都注意不到他,平日不缺了吃少了穿就不错了。像这般亲自被父亲叫到书房训导的机会少之又少,更别说这么慈爱的关注了。

小胖子心中也不禁生出些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心中很是感动,他很想就这么顺着父亲的意思去做了。可是想到要再见到张朔,还要当面寒暄,往来送酒,就觉得是件又难受又难堪的事,他很懦弱,所以想着能回避就回避,老死不相往来可能才能给他一点能够确定的安全感。

他就像蚌里的软肉一样,就算偶尔开壳透透气,张朔便是那根戳到他的刺,只要有关张朔,他就只想关紧自己的蚌壳,宁愿再也不要打开。

小胖子还是鼓起了勇气再争取了一番,“父亲,可是去野王县的路途颠簸,可能对玉儿的身子并不是很好。”

小胖子父亲的不耐有些显在了面上,“马车多给你铺几床不就行了”,说着瞪了小胖子一眼,“还是说你翅膀硬了,我使唤不动你了?只是让你赴个酒宴而已还要推三阻四的!”

小胖子见父亲顿时变了脸色,很是惶恐,硬着头皮应了下来,“父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明日我就带着玉儿一起动身去野王县。”小胖子父亲见小胖子应了下来,便也不再那么严肃,又是故作慈爱地细心叮嘱一番,以后还要靠这个儿子呢,总要先哄住再说。

小胖子与妻子不日即到了张府,管家与夫妻两个在后院的西厢中安排了一间客房,当晚张朔也只是来寒暄了一下,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小胖子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放下心来,想着房中还有玉儿在,张朔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张府占地辽阔,差不多有洛阳的府邸两个大,院中亭台楼阁,雕廊复柱,很是华丽,想来张朔上任后并不知收敛一说。

次日,酒宴开席,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多是当地富绅,洛阳的趋炎附势之徒也不少,宴席似流水般,桌上荤的素的,大盘小盘,冷的热的,甚是奢侈。能到这里来的人又有几个家中少了吃的,自不在意,因而觥筹交错往来热络的多,埋头大吃的人少。不过,小胖子可算埋头大吃的一个,他不想与人寒暄,也没多少别人巴结的价值,因而周身倒是稍微清静些,只想着快点吃完,找个机会与张朔亲自告别马上离开了就好。

但张朔须与人往来,小胖子看着他很自然地和别人对酒说着亲近话,就算第一面见的仿佛也受了他多大的青眼似的,小胖子心中不禁生出些感叹,不知什么时候,张朔也能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在这权力与富贵的泥潭中往来穿梭。曾经那个因为哥哥而失落的青涩毛头好像已经离了很远。等了许久,也没有亲自与张朔告别的机会,小胖子便找到管家,准备说一下便带妻子离开。

管家看着小胖子笑眯眯地道,“黄少爷,我家少爷说了,您好不容易来一次,定要与你好好叙旧才行,等他招呼过那些人后便要来寻你的,我家少爷还望你能多呆几日呢——”

管家领着小胖子到后院的客房中,但本应该在房中待着的玉儿与嬷嬷还有带来伺候的人却都不见了,小胖子疑惑地看着管家,管家做出一副恭谨有礼的样子回道,“我家少爷吩咐了,想留着你多住几日,便吩咐我们给贵妇人传话,让她们先行回去了。”

小胖子听得只觉又惊又恐,张朔定是没想着什么好事。转身就想夺门而逃,不想门前守着两个大汉,被一把揪住了后领子,很是狼狈。管家还是很温和地说道,“黄少爷还是莫要徒费力的好,还是在这安静地待我家少爷来吧,有什么需要的,说与门前的守卫就好。”

小胖子脸色有些苍白,愤恨地瞪着管家,只觉得这管家老头这么可恶,自己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呢,还以为他是好人一个。瞧他这副笑眯眯的模样,现在只觉得一肚子坏水,就等着什么时候就把你卖了。管家见2小胖子已经焉了下来,想他也只能乖乖地呆在这,酒席上还许多事需要他应着呢。

管家离开时给小胖子带上了门,房间登时有些阴暗下来,虽然透过窗,能够看到窗外灿烂的阳光,但是射进来的光束,都染上了飞舞的灰尘,带着温暖的黄色。小胖子趴到床榻的被子里,把头埋到枕间,心中像有些麻木,又有些无奈,像忍受了这么久,一切的努力忽视与对自己的克服都白费了,仿佛都带上了自暴自弃,再也不想挣扎。于是,小胖子就那么埋在被子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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