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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同舟——by冬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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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蛮有意思啊”,赵素虽稍稍觉得哥哥说得有理,可是完全不能成为米虫的诱惑。

“那以后修哥哥要离开这,李大人也不在”,虽然李大人在不在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赵谨暗暗腹诽着,“我有时候也会很忙,没人陪你玩,陪你说话,连陪你吃东西的人都没有,你怎么办?”

一想到连陪自己吃东西的人都没有,赵素不禁感到很着急,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哥哥知道你不喜欢读书,也不指望你考什么功名,但学自然还是要上的。只是你有什么很喜欢的,以后想做的事情吗?”

赵素思索了再思索,感觉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迟疑地说道,“我喜欢吃”。虽然在他心中,这个貌似也不是和读书或者要做事情可以相提并论的事情。

赵谨思索了一番,觉得既然喜欢吃,那去当个厨师也没什么,也不是去给别的酒楼干活,能给自己做点什么好吃的,若有点天赋,自己开个酒楼也很是方便,“那等你上完学后找正意居的大厨学厨艺怎么样?能做好吃的也算不错。”

赵素眼睛顿时一亮,觉得甚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身居美食第一线,又能自己做好吃的,想吃什么做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只觉前途无限美好。顿时抱住赵谨的脑袋,啪唧一下在嘴唇上亲了一口,舔了舔嘴巴,感觉滋味不错,又忍不住啪唧亲了一口。

赵谨顿时感觉黑线增生,压了压声音,深沉地说道,“阿素啊,我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赵素看到赵谨这么严肃,也不禁正经了起来,“什么问题?”

“阿素啊,你又长大又长胖了,好重啊,趴在我身上受不住了!”

赵素捏捏自己肉肉的胳膊,疑惑道,“有吗”?

翌日早起,赵素推开门,干净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雪积了一层,颜色与格局甚是素净。府里的下人甚是忙碌,来往匆匆,赵谨拉住路过的李溙房里的小厮,“这是有什么事啊?”

小厮稍作了礼,道:“在给李大人和林公子收拾东西呢,开春就要回洛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东西甚多,得先把一些打包好,先寄回李大人与林公子的老家,等雪化了就得上路了。”

赵谨点了点头,让小厮继续忙去,小厮离开时还边走边嘀咕,“书籍、信笺、衣服、特产,还有什么呢?”不禁又抓了抓脑袋。

这离别前短暂集聚的热闹,让人走茶凉后又该是如何的难受。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来兮去兮,不复往兮,再回首兮,惟有太息。

赵谨打了热水回房,把赵素从被窝里拾掇出来,穿衣洗漱,完整后赵素还闭着眼睛迷糊着。两人到偏厅吃饭刚坐下,就看到李溙扶着林修过来,赵素趴到他哥耳朵边小声地说着,“哥哥,为么修哥哥走路一扭一扭的?屁股摔着了?”

赵谨拿着筷子死死戳着早餐盘中的豆腐,正想着说辞,就见赵素屁颠颠地跑过去,衣袖都没拉着。赵素跑过去也扶着林修,“修哥哥,是因为下雪路太滑你摔着了吗?”

林修甚是无语,但又带点恶趣味,装得神秘兮兮,“这是一个秘密,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赵素被这个秘密磨了好久也不得其解,好奇发酵的愈发厉害,纯洁的小孩就是这么被带坏滴。

转眼开春,李溙做好交接,与林修要离开锦官城了。十里长亭,草长莺飞,千里度春风,只是离别难言。此去轻车简骑,往巴蜀、汉中而去,不足一月,已至这华钟玉辂,盛容玲珑的天下东京,洛阳。

第11章:东风别(一)

张衡曾在二京赋中言东京曰,经途九轨,城隅九雉;度堂以筵,度室以几;京邑翼翼,四方所视。洛阳都制之壮观,可见一斑。是日,李溙与林修入得城门时恰是日暮时分,斜阳染得暮色俏,东风纳得行人来。正是春色含绯,点花为娇,洛阳城此时仍人声喧腾,入不得顾,车不得旋,真真一副红尘四合,烟云相连的荼靡图景。

李溙与林修牵马入城,随身也只带了一个小厮。林修自是第一次来到洛阳,很是好奇,而李溙入京相关事宜也不急于一时,因而两人走马观花,品得一份天子脚下的王都风貌,寻得一家酒楼。

酒楼名曰白水居,雕楼重檐,高柱青瓦,有三层之高,乍看甚是肃穆低调,但取意“龙飞白水,凤翔参墟”,想来定不简单。而洛阳也算李溙的扎根之地,自其祖父位居三公之时,李溙也曾是京都一名打马探花偏偏少年郎,有过一段年少轻浮的时光,待到拜师,被祖父送回颍川老家,拜荀淑为师。

而荀淑为荀子十一世孙,学如渊海,德高望重,荀家乃为颍川大族,已是延绵几百年,人杰辈出;而当世最被世人称道者则是荀淑被称为荀氏八龙的八子。想到此,林修心中不禁暗暗腹诽了一下,果然家族的兴盛种马也是必不可少的;但心中突然一悚,历史记载荀淑建和三年逝,当时身边这人时任尚书,还自请服丧三年,想来感情极深。

思及此,林修不禁瞥了李溙一眼,有点头痛的感觉,不知道是世事诡谲,难以把握的无力感,还是最近身体总是有点不舒服闹的。李溙感受到林修投过来不明意味的眼神,看他脸色有点苍白,想来是路途奔波,林修体弱甚是疲累,不禁拿手捏了捏林修的手心,以示安慰。林修诧异地抬起眼,左右看了看,这众目睽睽之下不禁有点羞涩泛了上来。

酒楼掌柜见到来人,似思忖了一下,连忙自己迎了出来,含笑作揖,但却不似一般掌柜卑躬屈膝,自有一番自矜与风度。年纪也不是很大,长得还有几分儒雅,就是三十多岁的温柔大叔模样。李溙也含笑示意,“张掌柜,别来无恙,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不用包间”,男子叫来一个面貌还有几分清秀的小二,带着二人上了二楼。

座位靠窗,视野俱佳,一壶清茶,一壶酒,李溙先给林修倒了杯茶,让喝了静一下神,然后细细给林修盛好汤。还未及入食,就听到人声向这边寻来,两人抬头,林修还未及反应,李溙已是起身相迎,来人却是冯岱。

冯岱与李膺差不多一半年纪,家世相仿,自幼厮混在一处,又皆是有文武异才之人,自是相处得十分之好。只见来人穿者一身青色勾云暗纹衫,身形挺拔,威容内敛,比李溙多了一分肃仪,少了一丝风流,自然在林修看来,李溙是要好看许多的,不过冯岱长得也是不差。

冯岱瞧了一眼林修,再看向李溙时,眼中自是蓄起几分调笑,但又带着几分出身与才能抱负的自傲。而见林修长得漂亮,李溙对他随处都带着几分亲昵,京中也并不识得此等人物,心中不免生出几许对林修的轻视。林修又是何许的敏感,自是感受到,但冯岱与李溙相熟,也未真正有什么恶意,因而也无须睚眦必报。

只是越深入洛阳,出身、地位、家族、交际等等种种现实性的问题,越发纠结旋转缠绕,像拧结成一面结实的网扑面而来,愈是挣扎,愈是束缚得厉害。林修毕竟年少,虽聪慧异于常人,但心性却还有几分未定,而李溙对他而言又是如此特殊,心中自是难免多考虑几分。思及在蜀郡时,所有的人终究逃不过生活二字而已,这些也不过尔尔,但如今

听到李溙叫他的声音,林修诧异地回过神来,“这位是冯岱,字德山,任幽州代郡太守,以前和你也有所提及”,又向冯岱说道,“这是林修,字长卿,乃屈伯彦屈先生得意门生”,转身摸摸林修的脑袋,“你身体不舒服,吃完后我们早点回去休息”。

林修见李溙丝毫不见避讳,还如此体贴,心中生出一股暖意,“没事,也不差这些时间。想必冯大人也是会京述职,如此遇到也是缘分,你们多年未见,也该好好叙旧。等到你回到颍川时,冯大人也身负要职,不知相聚再是何时”。

三人坐好,李溙仍是淡定自若地给顾好林修再顾上自己,冯岱看在眼中,心中自是十分明了,再加上对林修的感官俱佳,不禁对着林修也缓和下来。冯岱端起酒杯,与李溙先尽了一杯酒,舒缓下来后脸上不由挑起一抹沉重之色,“近来皇室更迭,乌桓各处时有骚动,伺机而动,百姓难安,但大祸未成,朝中势力此生彼长,谁也无暇顾及”!说完不禁又自斟自饮一杯。

“冯兄勿要太过心焦,上谏以达圣听,守职以护百姓周全,尽人事,知天命,无愧于天地”,说着也不禁自饮一杯,连自己也深感其中的无力。

林修手指拿捏着茶杯的杯壁,缓缓磨蹭着,似有所思,“也无须太过忧心,朝中不乏人才,现乌桓不会酿成大患。只是朝中用人掣肘,亟须肃流,情势堪忧。”说完也抿了口茶,看这每人的架势,一时间三人不免相对而笑。

一晌话别,李溙携林修回到其祖父曾在京中置下的宅子。拙朴灰墙掩映在葳蕤绿意之中,行人稀绰,悠闲的马蹄踏在青石路上,就像时间苍茫的回响。自李溙祖父过逝后,李溙父亲及叔伯或在外地为官,或回老家,如今年纪大了也各成气候,这宅子渐也荒了下来。而其祖父生前对李溙最是寄予厚望,这所宅子也自是留给了他。

家中仆人早已收到消息,一切具已打理收拾妥当。林修身上甚是难受,有点恹恹的,自己想着可能是此次行程急了点,到了洛阳后精神懈下来有点受不住,李溙与林修早早收拾停当,看着林修先行睡下,自己则去书房准备明日上朝并述职所须事宜。待夜深回得房中时,林修早已睡熟,只是脸上还带着些许苍白,看得李溙心中甚是疼惜。

烛光摇晃之下,林修乌发朱颜,带着点孱弱,那抹动人的颜色似透心般攫住李溙的心神,如轻烟般,甚是恍惚,缠缠绕绕,又似要消散一般,弄得人不知如何是好。李溙拿手轻轻抚过林修的脸,又贴了贴他的额,也自行睡下。

待得天已大亮,林修转醒时,身边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些余温与睡过的痕迹,心中不禁有点空落。待李溙入朝归来,说得圣上也只是让其好好侍奉母亲,并未多做表示。及此,林修心中倒是多出一些疑虑,按说李溙祖父位居三公,有颍川大族钟家与袁家为外亲,又拜荀淑为师,自身也才赋异禀,曾也于北方重地渔阳郡任太守,却被打发到西南蜀郡,如今却即使请辞上庭也未多做表示,其中可能并非仅仅为梁氏的原因。

商量一番,林修表示想早日回家看望母亲,呆得一些时日后再去寻李溙;李溙还须在京中呆得一些时日,纵是不舍,却还是依了林修的意思。次日出城时,已接近于正午,洛阳本就人多,恰又春色正好,城门前甚是拥挤,靠近城门时更是行得慢,李溙与林修正好享受这小别前难得的缠绵。

突然听到一声悲戚嘶鸣,马车顿了一下,开始左右摇晃横冲直撞起来,李溙与林修挑起车帘怎么回事,却见到又一条长鞭带着撕裂气流的声音挥来,马车虽胡乱奔走,马匹却还是又挨了一下,变得更为惊慌起来。李溙迅疾地一拉裙摆奔出去,拉住马缰,棕色的马高抬起前蹄,伴着长嘶停下来,只是马蹄还似神经质似的不停地来回踢踏着,摆不去不安与焦躁。

林修却是看向挥鞭的那人,只见此人却是一十八九的少年,长得还算漂亮,只是带着几分被宠坏为非作歹的邪戾,让人心生几分警惕。少年发现了林修,眼中浮现轻浮之色,倒拿鞭梢,抵住林修的下巴,“小模样长得挺不错,根本大爷去玩玩怎么样”?林修只当是被教坏了的小孩,还并未太放在心上。李溙回转身发现时眼中却已显出十分怒色,面色寒气凝重,一把扯过鞭子,将少年拉下马来。车夫想来是一直呆在京中,想来是了解一些小道消息,趴到李溙耳边小声说道:“少爷,这小公子是当今圣上面前红人张让之弟张朔”。剩下也未多说,但其中言下小事化了之意却也足够明显,不过自然知晓还轮不到他这个家仆教老爷做事的道理。

少年早已被同行的另一位少年扶起,只见那位少年,脸白微胖,明眸含怯,脸色又白又红,想来又急又怕,倒并不像一个纨绔之徒,看着十分乖巧,虽带着几分怯懦。张朔甩开少年的手,听到家仆话中微怯之意,抬起下巴来,显得十分得意,并摆手家仆围上去。同行中有人认出李溙,有些心虚,向张朔说明对方身份,张朔却很是不屑。转眼不及迅雷之势,几个家仆都被放到,张朔很是羞怒,冲动一下自己不顾冲上去,却被一脚撂倒。

林修迅速将李溙拉住,看了那些人一眼,稍稍摆了摆头;李溙也就就此作罢。这么一闹,路倒开阔了起来,两人回到马车,迅速的出了城去。那微白胖的少年将张朔扶起,唬得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担忧,又有些许怯懦的责备。张朔又是气愤又是羞怒,摆过脸也不看那少年,气哼哼地打马回身。留下那少年一人站在原地,苍茫得不知如何是好,同行之人也各自散去,还是身边小厮上前来唤了少爷等吩咐,也回了自家中。

苍茫的人生中,当被真正零落下来时,也许才会知道,那分孱弱包裹之下,却是比别人都更为坚硬的核;也许就像果实,柔软的果肉中是坚硬的核,而坚硬的蚌壳中却是最为不看抵挡的软肉。

第12章:东风别(二)

从锦官城回到洛阳之时,也许命运的发条才开始真正地运转,卷著名利、地位与世人欲望的蒸腾,进或者退,是或者非,再也半点不由人。再也不复从前的单纯日子,只等着日出日落,数着春花冬雪,人生的情节仿佛这才真正像拉链般慢慢拉开。

林修回到家时,除了母亲以外,朱家小少爷也已经等在了那。郭氏一身云白绸缎衣裳,云髻高耸,近来优裕一点的生活使得气色如重发之红梅,郭氏使得林修能够遗传的好样貌显得愈发明显了,只是眉眼间还这些憔悴。而朱小少爷一身云蓝色勾纹衣裳,年少时的婴儿肥稍褪,一双眼睛倒显得更大了,多了几份仿佛透澈了点的可爱。更令人注意的是,一个大约三岁多的白胖小男孩躲在朱小少爷的背后,才超出膝盖多一点,拉着朱小少爷的衣裳,有点好奇,又有点羞涩。

众人都甚是激动,郭氏拉着林修的手,摸了摸他的眉眼,有点喜极而泣,林修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股酸涩。又转向朱小少爷,一时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拉过躲着的小男孩,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问向朱小少爷,“没听说你成亲啊,怎么突然蹦出个大胖小子了?”

朱小少爷不由得赧然,众人倒都觉得好笑,一时气氛也松了下来,“这是我的小外甥,家姐又怀了身孕,没精力顾及,就送过来了,平日里最是亲近我,硬是要跟着来,柔柔,叫叔叔……”

小男孩嫩嫩地叫了一声,“哥哥……”

林修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男孩忍不住疑惑地望向他阿舅,朱小少爷甚是无语,“柔柔啊,不是教你叫叔叔吗?”

小男孩捏了捏自己的小胖手,“可阿妈说长得漂亮的年轻的就是哥哥啊,年纪大的有胡须的才是叔叔呢……”

林修看这小孩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不禁问道,“这小孩长得这么好,怎么叫作柔柔啊?”

“生下来时算命先生说他八字太硬,取柔字才好。”林修也是知道朱小少爷嫡姐嫁给了晋阳王家,而王家世代多有从戎。不过大族之中也自是人多眼杂是非多,这么小的小孩放回娘家还是安心点。

——分割线君——

现在林修家中管事的是赵谨离开时提拔的,也是后来赵谨去买来的孤儿,也不知道自己名字,林修作主取了路烛,虽然才二十多点,办事却很是沉稳。郭氏从来也是清贫惯了,林修也从来没有颐气指使的习惯,也从来没有把买来的小孩当下人的习惯。但是家中人也不是太多,随路烛安排教导,既不过分严苛,也看行事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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