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殷睿旭给拿过来的剧本他大都翻过，但是那真也说不上是什么好剧本。都是些粗制滥造的产物，甚至有的剧情里的逻辑错误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这样一次没什么，但是每次都是这种。
谢南实在想不出比蒋方更有理由打压他的人了。
现在他还不在意这些，但如果《阴谋诡计》上映之后还是没有改变，那么谢南就不能阻止自己去给他一个教训了。
天纪的执行总监齐芮，那可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女强人——
谢南突然转过脸看着走在他身旁的殷睿旭，半晌没有说话。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殷睿旭和蒋方的恩怨，但后来知道以后当然也不会后悔，殷睿旭一直以来的表现也很让他满意。
那一则谢南唯一拍过的男装广告，就是殷睿旭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所以谢南才会接。
殷睿旭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然后为之努力。
谢南的目的明确。上辈子他年轻时不会做人做事导致了恶果，但既然他有第二次机会，那他就要站在娱乐的巅峰，他要用实力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窝囊的龙套。而殷睿旭，一定会帮他。
他只能帮他。
第21章：拒绝的没有余地
《阴谋诡计》杀青了。
杀青宴三天以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谢南正躺在天纪分配给他的宿舍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电视。
这个宿舍他已经住了三天了，期间只下过一次楼。吃的喝的都是外卖，或者殷睿旭会带点什么过来。
对于接下来的打算，谢南心里有谱，但殷睿旭没有问过一次。
“你这冰箱里真是比你的脸都干净。”
谢南往冰箱那边瞄了一眼，发现刘宁正把手伸进冰箱里，拿出了他珍藏的最后一罐啤酒，然后毫不犹豫的打开它喝了一口。
谢南说：“你想从里面变出点什么？”
刘宁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嗝，才关上冰箱的门：“能吃的。我昨天下了飞机之后就没吃过东西。”
他刚从美国飞回来。
在美国进修的日子啊，课业不重，天赋又太好，我连出师的资格都有了，请个假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刘宁下飞机后给谢南解释的原话。
回来刘宁倒头就睡了，霸占了谢南的床，谢南的枕头和谢南的被子。谢南就在沙发上凑活了一夜。
“别跟我说你这什么也没有，我现在快要饿死了。”刘宁钻进了厨房，可惜厨房干净得跟新的一样，谢南根本没动过。
谢南对他说：“冰箱门上，外卖的号码，想吃什么自己叫。”
刘宁还没来得及把电话拨过去，门铃就响了。他走到门前趴在猫眼前往外望，看见来人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哎哟救人于危难之间说的就是你，快进来快进来。”说着他就把殷睿旭手里的饭菜接了过来。
殷睿旭昨天走的时候没看见刘宁，当然也不知道刘宁也在。他走到谢南面前才问：“你也没吃？”
谢南不置可否。
殷睿旭看刘宁已经快要把属于谢南的那份饭菜吃光了，他做出个无奈的表情：“那你只能叫外卖了。”
谢南说：“我现在还不饿。”他看电视看得很认真。
现在的武侠电视剧还是拳拳到肉的打法，光裸着上半身的艺人肌肉发达，招式开合都没几年后那样追求特效，非常漂亮。
谢南正在看的就是一部武侠剧，很平常的剧情。一个男人身负血仇，先去刻苦习武，成为一代高手之后一步一步雪恨，过程坎坷，还遇到了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主。
等到一集过后，谢南从沙发上翻身坐起，他伸了个懒腰对殷睿旭说：“走，出去吃一顿好的。”
殷睿旭还没说话，刘宁就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站了起来：“那感情好。我正巧没吃饱，走吧，现在就去。”
谢南只拿了个钱包就穿上外套出门了，刘宁跟在他身后哼着小曲，是一个国内比较陌生的调子。
殷睿旭带他们来了一个他经常去的家常菜馆，里面做的菜非常好吃，门前还摆了一个烧烤摊。刘宁点了五十串烤串，一件啤酒，其余的就都交给了殷睿旭。
谢南其实在刘宁起床之前就已经对付了一桶泡面，现在也说不上太饿，没等第一个菜上来他就已经干了一瓶半。刘宁比他喝的要多，一杯接一杯，脚下已经攒了几个空瓶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谢南没说什么。
殷睿旭酒量不行，就只拿着烤串看着他们喝，偶尔低头摆弄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联系。
直到向天来之前，其实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还非常和谐美好。
“宁哥，你回来了？”向天的穿着打扮很明显是精心设计的，一看就有备而来。
刘宁回来之后就只联系了谢南，向天又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是谢南看刘宁的脸色，头就有点疼。
向天已经在刘宁身旁站了一会，刘宁果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殷睿旭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阵仗，一时有些不明所以。谢南迎着他的眼神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插嘴。
就在向天脸上的笑越来越僵硬，刘宁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时候，老板的菜终于端了上来。
热情的老板娘利索的给向天摆了一副碗筷，刘宁在他坐下的时候猛地把刚满上的一杯酒都灌进了肚子。
然后他说：“好，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我就跟你算算账。”
谢南见他表情不太对，忙站了起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殷睿旭打发出去，就拦住了刘宁继续倒酒的动作：“你少喝点。”
刘宁看了谢南一眼，很顺从的把杯子放了下来。
谢南刚想说你们好好谈，就看见刘宁拎着酒瓶直接摔向了向天的脑袋，用的力度让谢南被他吓了一跳，向天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干什么！”谢南劈手夺下了刘宁手里的酒瓶，“你喝醉了就跟我回去睡觉！”
刘宁被谢南扯得一个踉跄，却还是执拗的想要抬脚去踹向天，但差点没站稳还险些倒在谢南身上，只用鞋底擦了一下向天的裤子，连条痕迹都没留下。
“你他妈的问这个龟儿子干了什么恶心事！我刘宁今天要不揍死这个狗娘养的，我今天就出门被车撞死！”
谢南听得心里一悸，他咬着牙对刘宁说：“你他妈给我把这句话吞回去！”
他的表情有些狰狞，情绪激动的刘宁一时都忘了挣扎。谢南发狠一样的抓着刘宁的肩膀，让对方已经感觉到了疼痛。
几天前做的梦谢南还没有忘记，这个噩梦他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梦见了多少次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谢南一觉醒来有时候甚至还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刘宁的车祸在他心里永远是一根拔不掉的刺，连碰一下都疼得要死，刘宁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谢南险些都想一拳打过去。
但过了一会，他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太强烈了。
谢南松开了手，他闭着眼稳定下来，对刘宁说：“你先跟我说清楚，你和向天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美国了吗，他又怎么惹到你了。”
过多的酒精让刘宁没怎么花时间就忘了之前谢南的反常，他先是露出一种极度厌恶的表情看了一眼向天，然后说：“我在美国遇到一个女孩，她叫秦楠。”
谢南听到这个开头就觉得事情不对：“你喜欢上她了？”
刘宁盯着谢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她被糟蹋了。”
谢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向天，对方正垂着脑袋，看不出神色。他猜到了点什么，但又不明白是非因果：“是向天干的？”
刘宁的眼眶红了一圈。谢南知道他这不是想哭，而是愤怒得想杀人：“你知道我看到秦楠，就像是看到了刘嘉，我一直把她当成我妹妹一样的照顾！”
刘嘉从小就让刘宁喊她的名字，刘宁很少直接叫对方妈妈，谢南后来也是这样。
谢南不知道那个秦楠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但是他明白一个这样的女孩对刘宁来说意味着什么。
刘宁的牙齿都用力的打颤，他呼出一口气，对谢南说：“你明白吗？一个女孩，尤其是中国的女孩，她对自己的贞洁看得有多么重要？他找了一个男人！骗了她的感情——”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我没有让那个男人和她上|床，我没有让他强迫秦楠！我当时误会你喜欢秦楠，只是想让你知道，秦楠她不爱你！”向天突然出声喊道。他的眼眶也是红的，只不过他的眼泪已经在眼底打转。
刘宁嗤笑一声：“你向天是谁？是高高在上的集团董事。我刘宁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用费心颠倒黑白，我奈何不了你。”
向天把手机掏出来：“我现在就让他过来跟你解释……我现在就让人把他带过来……”
谢南听到他说的话，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刘宁怒气难消，他抖着手倒了一杯酒，对向天说：“我管不了你那么多，不论你是怎么安排的，这样的举动都让我觉得胆寒。你现在还记得你以前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吗？我看你早就忘了吧？”
向天只是看着刘宁，嘴唇哆哆嗦嗦地一个字也说不全。
“今天我喝了这杯酒，以后我跟你桥归桥路归路。我自认我没你有本事，我斗不过你；我只希望你能别再来找我的麻烦。”
向天正拨号的手机掉到地上：“宁哥？”
“我已经躲到美国去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刘宁的眼神又变得清明，“真的，放过我吧。”
向天的呼吸都轻轻的，他抿着唇，摇头。
刘宁每一次都这样没有余地，但向天还是没有记性似的往枪口上撞。
谢南累极一样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时候老板端着第三盘菜走进来。见到两人对峙的场景不由怔了怔。
向天趁机把刘宁手上端着的还未进口的酒杯打到了地上。
谢南被溅了一裤子的啤酒，玻璃碎片扎在他放在膝上的手，渗出了点点血迹。他无所谓地甩了甩手，对不知所措的老板说：“结账吧，多少钱？”
等三人走出来的时候，殷睿旭就站在门口的那个烧烤摊子的旁边，手里攥着一瓶饮料。
浓浓的烟在半空中来来回回的晃，刘宁突然说了一句：“明天，我们回去。”
向天顿了顿。
谢南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头，“明天就走。”
第22章：回到故乡
回到江苏之后，谢南并不知道刘宁去了哪里。他去祭拜过刘嘉之后就带着殷睿旭随便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
因为走的时候没打算回来，谢南和刘宁已经把各自的房子都卖了。他们两家的地段好，价格年年涨，所以卖了一个很好的价钱，这笔钱直到现在谢南都没有用光。
“明天就去找王一鹤见面，没想到他是我的老乡。”谢南站在旅馆的窗前往下望，“我还以为再站在这片土地上多少会让我情怯，谁知道半点感觉都没有。”
殷睿旭说：“怪不得你和刘宁关系这么好，原来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一直都在一所学校，运气也真好。”
谢南懒得再把解释给龚白的话再解释给他听，只是笑了笑：“我和他是过命的兄弟，就算不在一个学校又怎么样。”
殷睿旭不由想起来那天吃饭遇到向天，后来他买了一瓶饮料回来，就看到谢南神色激动的抓着刘宁说着什么。因为没走近，他也没听清谢南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想，他可从来没见过谢南这样外露过情绪。
后来他就慢慢离远了一点，同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谢南突然就要求他出去。
“对了，你给我找个助理吧。”谢南说，“杨导给我配的那位助理跟着剧组走，我挖不过来，你看看什么时候给我雇一个。”
《阴谋诡计》的片酬不低，所以他也没打算省吃俭用，更何况马上就接新活儿了，也不用省那点工资。
殷睿旭点了点头，“我已经找了几个，你要不要去见一见？”
谢南尤其对殷睿旭这种贴心的帮助满意，对方总能想到一些他没想到的琐事，考虑非常周到。他笑着说：“不用了，你自己觉得靠谱就可以。”
“好，那回去我就把这件事敲定。”殷睿旭看了看谢南的脸色，然后说，“如果你没别的事，我就出去了。”
谢南点了点头。
他今天一下飞机就去了他以前住的地方附近的山头，在葬着刘嘉骨灰的树下站了很久。现在他也很累，所以在殷睿旭出去之后随便冲了凉就睡了。
谢南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等到殷睿旭担心谢南一直没动静来敲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去了。
殷睿旭只是过来送饭，他以为谢南虽然嘴上说着回来故乡没感觉，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因为今天他跟着谢南站在树下，虽然他已经想着避嫌站在五步开外，可谢南沉默的时候还是显得情绪低迷。
而谢南好像打定主意想要一次睡够，他勉强吃了几口米饭，喝了口水就继续睡下了。殷睿旭看了看似乎又睡得深沉的谢南，又望着打包用的保温盒里一筷子都没动过的几样菜，没说什么就端着它们悄没声的走了。
听到‘咔哒’关门的声音，谢南同时睁开了眼，他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过了一会他又闭上了眼。
或许是上辈子和龚白在一起让他的性向发生了变化，也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同性恋。他发现自己对殷睿旭的感觉有些不对。
但谢南时时刻刻记着殷睿旭提起蒋方时的厌恶痛恨，不对的感觉忍不住就淡了。
谢南想，可能是殷睿旭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没人会在如此的细心里无动于衷，也正有和龚白交往的过去，才让他对友情和爱情分辨不清……
这么想着，他就真的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时间是早上六点。
天气渐冷，黑夜就长了，这会天色还稍微有点暗，但不出半个小时，太阳就会升起来。
谢南掀开被子走到窗前，他拉开窗帘的动作又猛又急，看到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他又安静下来。
他重生以来，时常会做些噩梦。大多是关于刘宁和龚白的，这次也不例外。
龚白那双充斥着恨意和复杂的眼神几乎刻在谢南的心里，但他现在清醒过来又觉得很空荡。因为这个时间里，龚白还什么也没做，他也没有给龚白机会做什么，所以他总觉得自己追求的真相根本没有路可走。
[请宿主认真观察、小心求证，事实没有那么难于解答]
对于脑海里这个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谢南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没有习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系统无权限，无法回答]
‘为什么没有权限！既然你救活了我，为什么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统统告诉我！’
i931顿了顿，才冷冷的说，
[既然宿主已经提交过一次bug，就该明白，系统并不万能]
谢南颓然地坐回床上，他试图让自己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系统没再和他交谈。
谢南无奈的发现i931似乎又生气了，他能做的只有等着对方气消。
等他洗漱完后，就换上衣服去楼下跑了一圈，然后随意逛了逛。
这里大多的住户谢南都不认识，但偶尔也有几个眼熟的。因为以前他们就不怎么和谢南家来往，所以他也就没有特意打招呼，只是在极少几个人说他很面善的时候笑一笑，算是回应。
回去之前他买了几份早餐，两个大男人饭量比较大，而且他也不知道殷睿旭的口味，所以他把周围的几种早点都买了一点。
上楼的时候他正巧遇到了殷睿旭，对方马上露出一个微笑，可在昏暗的楼梯道上，谢南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的轮廓，他只好说：“上去吧，我买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