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你果然在这儿，惊蛰说你在这儿，我找你好久了。”石天轩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过来，他乘着‘十方灭’降下来，正好落在君修言身边。
“君？你杀了她？”还没降下来，石天轩就敏锐的就发现了君修言身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红裳，随口问了一句，就开口说道：“这女人对你居心不良，杀了就杀了，可是当扈族人那边倒是有点难处理。”
“没死。”君修言虚空在周身一划，原本沾染在雪白靴子边上的血渍就一干二净：“做成傀儡就没事了。”
无论如何，傀儡都是值得相信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石天轩看了一眼地上的红裳，咂了咂嘴，开口说道：“先收回戒指里‘毁尸灭迹’咯？”
“恩。”君修言将红裳的身体收进玄铁戒，有些疑惑的开口道：“我总觉得，戾天似乎知道些什么，而红裳既然是按照戾天的意思办事，不会就只知道这么多，可是搜魂的办法，我现在做不到。”
石天轩正好奇的研究为什么周围没有血气，听见君修言开口，就随意接口到：“所谓搜魂，其实比天道演算更简单了，君你的天道演算那么厉害，随便算一算就知道了吧……诶？对了，你怎么知道这到处风流随时发情的女人跟戾天是一伙的？我们明明还没把他引出来。”
“她之前对我用了‘魅惑之眼’，似乎想要一门心思的要我的铁丽雪血脉，然后就被莘怜在我手腕上下的契约反控制了神智，自己吓自己，把戾天指使她的事情说了出来。”君修言听石天轩开口问，就随便找了块雪地席地坐下，慢条斯理的解释起前因后果来。
“天道演算与搜魂并不是同一种手段，不能共通。若是想知道红裳究竟知道戾天多少东西，还是得搜魂才行。”
“嘿嘿，我就随便那么一说。”石天轩见君修言坐在雪地上，也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揉了揉君修言长袖上的雪狐绒毛，傻笑一声把手爪子也塞了进去，握住了君修言袖内的手掌。
“君，从冰山玄女嘴里听到你很有可能就那么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不甘心。”石天轩看着君修言眨了眨眼睛：“我在想，我们才刚刚在一起，你甚至还没有跟我举办过合籍大典，你甚至对待感情还是懵懵懂懂傻乎乎的，你和我说的那个愿望我们还没有一起实现，我还没有跟你并肩站在一起看一看六大上界，笑一笑天道无常，你怎么能舍得自己先去冥界欺负鬼差玩儿。”
“冥界没有鬼差，都是鬼修。”君修言任由石天轩将两人的手指变成十指相扣的模样，开口纠正道：“还有灵修。”
“你就当有鬼差嘛，不然我小时候听的故事里为什么都有鬼差。”君修言的冷场技能石天轩早有体会，死皮赖脸的赖了过去，继续说道：“于是，我就把冰山玄女请去跟鬼差喝茶了，君，你知道么，冰山玄女死的时候，她的眼里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解脱。”
“你观察的挺认真的。”君修言知道冷凝死在石天轩手下的消息，是风橙告知他的，这位‘妖仙’说的时候还一脸心有余悸，她说，她从没见过石天轩有过那样强烈的杀意，她害怕这将会变成石天轩之后的心魔。
“你和冷凝有缘，很有缘。”君修言看着石天轩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原文中的石天轩和冷凝两个人手拉手坐在雪峰上聊天论道。
如果他不来插手，那么眼前的这个位置，也许就是冷凝的。
“了结因果，当然有缘啊，不过我跟君更有缘，大好姻缘！”石天轩见君修言朝他看过来，张牙舞爪的扑过去蹦在爱人怀里，微微朝后一靠。
两人的骨架都比较匀称，蹭在一起看起来不像金鳞和渔夫子那么一大一小看着协调，不过两人都是修者，也没什么支不支得住的烦恼，君修言也就由着石天轩在他怀里打滚。
“君，我总觉得，你破冰出来之后哪里有些奇怪。”石天轩蹭着蹭着就安静了：“比以前更加……说不上来，总觉得你又变得跟我们刚见那时那样，很有压迫力，而且，似乎一直在赶工一样做着事情，就像时间不够用一样。”
“你想知道？”石天轩不愧是石天轩，被他这么提出来，君修言一点都不意外。
“要是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啊，君，我说过，你的愿望，算我一个。”
石天轩转了个身子翻坐回君修言身边的雪地上，盘腿坐直了身体，吐了个舌头：“虽然之前那么说，听起来就像是我无所谓一样，不过其实我想知道的不得了。”
说完还用水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君修言。
“我之前说的‘搜魂’，现在的我确实办不到，”君修言开口，说的却是之前的话题：“因为搜魂要用到的，是施术者的四魂。”
提到‘四魂’，君修言的眉目中有些恍惚，随即又坚定了神色，无奈笑道：“你我口中的搜魂的确是比天道演算简单，只不过，如果我没有了四魂呢？”
确切来说——
“我的四魂正在消失，我也，正在消失。”君修言并不想隐瞒石天轩这一点。
君修言此时身穿的，正是之前的‘寒灵纱衣’。这件位列三寒器之首的衣袍耗费了冷凝大量精力，品级资质虽然不及仙器，但是也算是天级上品的法器，一身防御本就十分不俗，后经至冷阴泉凝冰的进一步打造凝练，基本上可以算得上半个仙器。
眼前的爱人一袭缀着雪狐皮毛的白色衣袍无风自动，将‘玉树临风’这个词语形容的惟妙惟肖。
石天轩看呆了片刻，才听进去君修言刚才所说的那句话中的重点。
正在……消失？
第一八五章：无厌
“从我完全融合了幸魂碎片之后，这种感觉就变得清晰。清晰到我可以感受到每一秒魂海内不稳定的四魂朝着外面扩散，不过我看不见，也摸不到，并没有办法去阻止，起码现在没有。”
君修言平静地开口分析道：“我觉得这跟我吸收了幸魂碎片有关，而陌天……”
“陌天！没错！陌天！！他也吸收过帝魂碎片！！他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石天轩吸了口气，声音中有些颤抖：“他……我们找到他！”
“我觉得，”君修言刚出了个声音，就被石天轩环住肩膀，感受到对方的力道，索性顺着他的动作朝后倒去，两个人倒进雪里，墨色的头发缠在一起，颇具视觉冲击力。
“君，你不会消失！一定不会消失！”石天轩的脑袋埋在君修言的颈窝，手上的力道像是在确认眼前人完好无损的形状。
“你别激动，我必定会尽全力保住性命，”君修言伸出胳膊在石天轩背上拍了拍，在他耳边说道：“我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散，四魂的消失速度并不规律，所以希望你有心理准备，如果我真的消散……”
“不！！不准消散！我们去找陌天！！他要是不说，我就杀了他然后搜魂！！”石天轩再一次打断了君修言的话，声音中的戾气和杀意立时席卷出来。
虽然君修言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本着对伴侣诚恳负责的态度来的，但是看着石天轩的模样，他本来已经坦然接受这个后果的心理也变得有些复杂。
“如果我真的消散，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以一个霸者的姿态凌驾于世，完全没有问题。”
君修言就事论事的把之前的话说完，才又改口说道：“当然，我说的这个假设只是最坏的准备，我会不会消散，消散之后又会去哪里，我自己都不能肯定，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他将这些话用一种十分平静的陈述语气说出来，似乎浑然不在意一般，听得石天轩心里一揪一揪的。
“阿轩，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感受到抓着自己的手指根根收紧，脖子边也有了一丝凉凉的湿意，君修言也不急着拆开两人的姿势，就那么开口说道。
石天轩的自尊心强，性格也十分坚毅，平时基本上不会在外人面前流泪，脆弱的一面也不会清晰的表达出来，此时他的模样，自己还是不要点破的好。
而且，他是为自己可能消散而哭吗？
“你说！我都答应！”石天轩立刻开口回答出来，他压制住喉咙里又沙又苦的强调，声音尽量装出没事的模样。
“关于第二红裳搜魂的事情，还要你来帮忙看看。”君修言眼中神色柔和下来，抬手揉了揉石天轩的头发，继续说道：“第二红裳之前说，戾天的目的是惊蛰，然后又暴露了兽修的上界通道在一个叫做‘无厌山’的主峰上，并企图用这个消息和我交易。”
“我想知道的是，第二红裳跟戾天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想来当扈一族参与这一次的寒苍大会，戾天已经收到了消息，而这和兽修上界通道又是怎么联系起来的？第二红裳怎么知道我的目标是——上界通道。”
石天轩任由君修言挣脱自己那两条胳膊的禁锢然后抬手给自己顺毛，心情还是相当沮丧失落，只不过刚才那一时激动过后，冷静下来听了君修言分析的他也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了，当务之急，先过了这回寒苍大会，抓了戾天再说！”石天轩开口，声音里也带了急切：“除了你之外，陌天不也找过上界通道？我们要是知道了兽界通道，再用这个把他引出来！然后一举拿下！”
“恩，拿下。”君修言听着石天轩的说法，控制不住笑了出来：“陌天的修为你觉得能到哪一步？”
“他再高深也不会有散仙高吧？！我还杀过散仙呢！惊蛰和小白的‘万艳同杯’虽然没有完全体悟，但是把人收到杯中世界然后让杯中妖族群起攻之还是可以的，更何况，我们这里有七贤谷的外援，还有紫炎鸣蛇和铁丽雪这两大兽修洞府……”
“等等！你是说……把人收到杯中世界？！”这个主意君修言之前的确没想到。
虽然不能肯定陌天的真实修为，但是以他当时敢出手对付有着‘逍遥二仙’的澹台宗，就已经能说明起码他有对付真仙的办法了。而分析了自己的情况之后，君修言发现即使以自己进化过的状态，也只是到了下等真仙的修为，并不敢说能同时出手对付两名精通合体技能的真仙阶。
至于如何把杯中妖修召唤出来协作助战，也一直是众人所期望实现的事情。而努力至此，也只能将一些杯中妖族的第三代或者第四代的小辈召唤出来助战，多半也是起着扰战的作用。
破冰后的君修言，重点一直在众人所说的关于将‘万艳同杯’如何改造的‘捷径’上，而一向鬼点子颇多的白蔷则并不在寒苍兽界，因此，这么多人里还真的没人提出把人收进杯中然后令其伏诛的法子。
“我刚才随便说的，不过仔细一想，似乎还真行得通？”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石天轩语气扬起一个问号，随即就感到视线一转，紧接着他那一双连眼白带眼角都红通通的眼睛就对上了君修言笑的粲然的星眸。
君修言手上一个动作就将两人的上下位置调了个个儿，他扯开嘴角笑的豁然：“我之前研究过‘万艳同杯’，也依照完整的记忆模拟过万艳同杯的打开与闭合，这个法子完全可以成立！”
他刚说完，就看见石天轩眨巴着一双兔子眼特别无辜的看着自己。
“阿轩，你现在的模样看起来真像兔子。”那么觉得就那么说了，君修言在嘴边勾起一个露出白牙的笑，俯身将额头抵在石天轩的额头上。
“我、我才不是！”石天轩就那么看着那双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吞了口口水涨红了脸强自强调了一句。
现在的他哪儿还顾得上之前乱七八糟的情绪，被爱人抵着脑袋压在大雪地里让他的一颗心都快跳炸了，他怎么不知道以前君修言这么不正经这么恶趣味这么一肚子坏水喜欢调戏他呢。
明明以前……不对，以前就是个禽兽魔修，恩！
然后这么想着的石天轩，懊恼的发现首先‘禽兽’的还是他自己。
他在躺在雪地里打滚和躺在君修言怀里打滚这两个选择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个选项，然后抬着脑袋舔了一口君修言近在咫尺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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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厌山。
独占寒苍兽界东南，立柱置地，入云过百里，常不知所向。
又云，山之高，不见天色，不闻风雪，望之，直入云霄，几欲通达上界，或可指摘星辰。
故被寒苍兽界兽修称之为，撑天之山。
此山之高，似从未满足，是谓，无厌。
“很久没有来客人了，你既进不来，我便也不邀请你进来了。”声音自云中响起，像是死亡一般静寂。
“陌天，本座来找你有事。”一只身长约有二十多米的红色巨鸟扑了扑翅膀，凌空站在云上，开口说的却是人语，只是这语气从他嘴里说出来，平白带了一丝火药味：“你那些废物傀儡在上仙界闹的人心烦，若不是之前我们之间的协议，本座真想直接把这些废铜烂铁死皮烂肉摔在你脸上！”
“潜龙之野的事情戾天妖王没有办好，就当我们一过抵一过，彼此彼此了。”那云中的声音正是陌天，似乎对巨鸟的暴躁并不上心。
“废话不多说，要不是上次那只白泽血脉的小蝼蚁，本座又怎么会失手，让那块灵根最后被另一只蝼蚁盗去！”戾天展翅朝着云间拍了一翅膀风雪，厉声说道：“四象山的事情差不多了，你在南区做的小手脚也变成大手笔了，本座这次屈尊过来，就是想问问，你答应本座的东西呢？！”
“哦？消息传达给‘主角’了？”陌天慢条斯理的问道。
“你别管本座用的什么办法，结果是他们已经深信不疑这里就是兽修通道，只要他们来，你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东西呢？”
红色巨鸟在提到‘东西’的时候眼中扬起一抹狠厉。
“潜龙之野是双人传承的空间法宝，你还真以为我能一个人独吞？”陌天冷哼了一声，可是饶是这声冷哼，也没有丝毫感情一般：“至于第二惊蛰，我要来更是没用，一样傀儡材料而已，随处可见，更何况，他现在和‘主角’的命途搅在一起。”
“你又演算过了？”
对于‘主角’这个词，戾天早就见怪不怪，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石天轩，所以不客气地直接问了回去：“石天轩跟第二惊蛰有什么关系？”
“是‘主角’的白泽。”陌天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你嘴里说的那个蝼蚁白泽。”
“又是那只白狗！！”戾天双翅之中隐含雷鸣，眼中的神色越发暴躁。
“第二惊蛰会送上门的，你只要会演，一切不成问题。”陌天这句话出口之后，雷鸣和罡风立时小了很多。
“怎么演？！”
“化形。人类形态。”戾天恶狠狠的声音也许对他人有用，但是对陌天来说却毫无影响。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