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贾毅正好在往楼上走，衣服和头发都有点凌乱，脸上带着点倦意，看到李熊了就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男人过去了，站在比贾毅高一级的阶梯上，刚好与贾毅齐平，“我饿了，你能帮我下一碗面吗？要加点肉丝，打个鸡蛋最好。”
男人点点头，正好他也有点饿，也顺便把他自己的份给煮了。
煮好面后李熊把面端出来，拿筷子夹起面放进自己碗里，正要拿去楼上吃的时候被贾毅叫住了。
“怎么不在这里吃？你有事吗？”贾毅问他。
“没……”
“那坐下来慢慢吃，拿着碗跑上跑下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贾毅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男人只好坐下了，他现在压根不想看见贾毅，一看见他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保罗刚刚说的话来，这让他耳根子发红。
“刚刚保罗跑到你房间里去了，他没做什么吧？”贾毅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问一下。
“没有，就进来聊了会天。”男人咽下一口面。
“那就好。”贾毅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之后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在安静地吃面。期间李熊偷偷抬头看了几眼贾毅，暗黄的壁灯静静地亮着，贾毅轻轻俯下头的，眉眼低垂的模样柔和得可怕，就连光都变得像流水一样柔和。
李熊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虽然知道他这个朋友长得好看，但这个时候再仔细看他，似乎有种不明的味道。
他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贾毅听到声音抬头看他，看见李熊脸红红地坐在位置上，有点无措地看着他。
贾毅愣了一下，“我去给你拿新的。”他说，然后起身去厨房里给他拿了双新筷子。
把筷子递给男人的时候，李熊碰到了他微凉的手指，手又不免抖了一下，差点又拿不稳。
“冷吗？”贾毅皱了皱眉，觉得李熊今晚有点反常。
“不……不冷。”男人连忙摇头，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
贾毅看出男人的窘迫，心里感到奇怪，却不好继续为难他，就坐下接着吃面。
这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李熊觉得周身疼痛，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大概是昨晚那帮人闹得太晚，还有就是自己失眠的缘故。
说实话，李熊这几天都过得糊里糊涂的，上班的时候没什么心思，倒是会经常想起贾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知道想起他的时候，心口会跟着疼一下。
尤其是在看到祁雁冬来公司看贾毅的时候，心口疼得更加厉害。
最近他才明白自己这种感觉是什么，过去上高中的时候，看到贾毅和祁雁冬在一起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他还以为那个时候是在嫉妒这个朋友，但贾毅出国之后，就算祁雁冬天天在他面前晃，这种感觉也逐渐消失了。
但贾毅回来之后，他劳累多年而变得麻木的心却突然变得敞亮起来，贾毅的出现就像一道光，他刚开始把这个认为是见到多年未见的好哥们，心情变得愉快而已，就连同办公室的同事都说自己变得开朗了很多，也经常笑了。
贾毅要带他去他家住的时候，心里涌出的是感激，但更多的是狂喜。
他心里敲响了警钟，直到自己又一次失眠的时候，他想通了。
难道真的应保罗所说的，自己喜欢上了直男？
他也不是傻子，他只是反应比较迟钝而已，在确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之后，在考虑了一晚上之后，还是决定放手。
他年纪大了，没那么多时间陪贾毅和祁雁冬耍，况且他还比不过祁雁冬，贾毅这种从小野心就爆棚的家伙，最后想娶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家族最需要什么人，他的未来需要什么来铺垫，就算用膝盖都能猜出来。
他知道贾毅是直的，直得不能再直的人，过去所做的种种，不过是年少时的冲动和欲望和气味的促使罢了。
李熊早就过了年少做白日梦的年纪，如果他现在还年轻，孤注一掷的话顶多闹个两三年，然后要么重新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打机泡妞，要么是老死不相往来，这一种，岁月还长，他有大把时间去忘记。
但他现在老了，假如真的冲进贾毅办公室里闹或者当众表白，第一，他没这个脸皮，第二，没被开除然后流落街头就算好的了，他现在只有这一份工作，要真被辞了，在找到新工作的这段时间里要怎么办？
说李熊孬吧，他也认了，谁会愿意和一个没背景，没关系，一把年纪的“死gay”老男人在一起呢？
很可惜，这就是现实，自己还是把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烂死在肚子里吧。
李熊顶着黑眼圈起床，决定最重要的事还是要搬离这栋房子，之前他也联系到了新的房东，工作也要找一份新的，今后几日抽出空余的时间去人才市场多走走。
笃定了这个想法之后李熊就起床，穿好衣服出去洗漱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刚从房里出来的贾毅，他穿着件白色的睡衣走出来，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
“早啊。”贾毅看见李熊，顺口打了声招呼。
“早……”男人忙低头，不敢直视他。
贾毅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自从上次那场聚会后，李熊就一直奇奇怪怪的，跟他独处的时候变拘谨了很多，声音也低了一个度，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而且还不敢抬头直视他，耳根子老是红的。他越来越怀疑保罗跟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等会去泡温泉，一起去吗？”贾毅问他，顺便把保罗的话套出来。
“不……不去了。”男人连忙摇头，然后走去洗手间，“我在家里收拾一下房间。”
贾毅挑了挑眉，也跟着进了洗手间，李熊看他进来吓了一跳。
“你进来干什么？”男人问他。
“刷牙啊。”贾毅拿下牙缸和牙刷，一脸安定。
“但我在……”男人有点尴尬地看着自己解了一半的裤头。
“你上你的，我刷我的，有什么关系，都是男人。”贾毅振振有词，牙也不刷了，存心等着李熊上完厕所。
这个时候走出去就太奇怪了，李熊咬咬牙，背对着贾毅解开裤头，开始放水。
场面安静得有点可怕，李熊感到有道视线在背后上上下下地扫描，巴不得快点尿完然后出去。
尿完后他抖了抖，把东西收进去，按下冲水键后回头，看见贾毅正盯着他看，连忙低头就往外走，后头的衣领却被贾毅拽住了。
“上完厕所怎么不洗手？”贾毅凑过去特地对着李熊耳朵里头说话，男人背后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男人乖乖地洗手，洗完后刚要走，贾毅又拿起李熊的牙缸塞进他手里，叫他刷牙。
“你先刷吧。”男人瑟缩着要退出去。
“那么麻烦干嘛，一起刷。”贾毅扯过他，两个人的脸映在镜子里。贾毅咧开嘴角笑了笑，李熊垂下脑袋，熊耳朵一动一动的。
刷牙还是按照那个程序来，李熊拿着牙刷刷着，刷出满口白沫，抬头看见镜子里头，站在旁边的贾毅正斜眼看着他。
他赶快刷完，吐掉白沫后看见贾毅擦了擦嘴，淡淡地说：“去泡温泉吧。”
“我不去了……”
“那还不是浪费了我一张票？屋子里这么干净，老是闷着不出去会得抑郁症的。”贾毅拿毛巾擦着脸，“尤其是在你这个年纪。”
李熊被一口气梗在喉咙说不出话来，两人都差不多这个年纪，贾毅也就比自己小那么几个月，到底哪里来的优越感？
心里是这么想着的，最后还是坐在贾毅的车上，旁边大包小包的，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贾毅戴着墨镜，还哼着小曲儿。
“最近休假，带你好好玩玩。”看得出贾毅心情不错。
李熊却觉得嘴里发苦：“不用陪嫂子吗？”
驾驶座安静了一会儿，随后贾毅回答了，似乎有点不满：“跟我闹脾气呢，让她冷静个几天。”
“那也得哄哄她，你们都快……”
“我和她的事不用你管。”贾毅马上掐断了他的话，语气还挺强硬的。
李熊也知道不好，乖乖坐着不说话，心里觉得自己这样做没错。
他是真心希望他这个朋友好，无论今后他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娶那个女人，自己也不好插足。像他这样的人，只能怀着一颗喜爱的心，就算做不成情侣，将来还可能是偶尔出来喝酒吃肉的朋友，一起诉诉家中那口子的苦，一起发发工作上的牢骚，节假日就一起勾肩搭背地出去胡吃海塞，过后，他还是当他的大老板，他仍然当他的小职员。
毕竟有很多事不是情侣之间能毫无隔阂地做的，就跟现在的贾毅和祁雁冬一样。
说实话，李熊还挺满意他现在和贾毅的关系的，在他看车的时候偷偷看他的侧脸，就算不能亲手摸上去，倒也知足了。
两个人都是中年人了，知道要讨生活，年少时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爱情，似乎都与他们无关了。
第四十六章
在李熊为数不多的泡温泉的记忆里，每次去温泉馆永远是人声鼎沸，下个池子就跟下蒸笼似的，身体没浸泡到，光被挤压了。
但这次不同，李熊怀疑贾毅是不是把温泉馆包下来了，温泉馆建在郊区，环境还挺清幽的，开车去的时候就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但看停在门口的车和时不时晃过的人脖子上挂着的大金链子就能知道能来这里的人不一般。
男人有一段时间没泡过温泉了，进去后程序还有点陌生，这温泉馆高档是挺高档的，男更衣间里还分了几个小隔间，以往他去的掀开帘子就能看到几个光屁股的男人，这间不同，打开门后还能看到美化环境用的花草呢，光屁股男人更不可能。
男人找了间隔间换好了衣服，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就简单地在腰部围了块浴巾就出去了，一打开门就愣住了，因为他看到贾毅已经比他早先一步出来了，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贾毅跟他穿的一样，同样是腰部围了块浴巾，贾毅皮肤本来就白，身板却是不同于那些小白脸干巴巴的身板，也没有那种娘们气质，是特地锻炼过，从背面看那背肌一块一块的，也不夸张，属于平常那些小女生说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身体曲线很好，该有肌肉的地方都有好好锻炼，尤其是那手臂，一根根青筋盘绕上去，给那白皙的的手臂平添了几股力量。
男人吞了吞口水，顺着脊椎骨看下去，那浴巾恰好卡在腰间，顺着腰线看下去就是挺翘的臀部，说实话，贾毅的屁股还挺好看的，够挺，摸上去应该很结实，尤其隐藏在浴巾下更加吸引人。
但再给李熊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打贾毅的主意。正盯着贾毅的屁股出神呢，没想到贾毅一下子回过头来，两人的眼睛对上了，男人连忙把眼神挪开，觉得有点尴尬。
尴尬是尴尬的，换做谁被人盯着屁股看会觉得舒服？而且还是被发现了。
“过来。”贾毅似乎没有介意，只是笑意盈盈地，招手叫李熊过来。男人也只能走上去，刚走近胸口就被摸了一把。
“肌肉不错，平常有锻炼过？”贾毅的眼神在李熊两块胸口之间游移。
“没有，平常活儿做的多而已。”说的是实话，男人没那个闲钱去什么健身房，平常打的些零杂的工也是些体力活，久而久之就练出了这副还不错的身材出来。
与贾毅不同的是，李熊的肤色比贾毅要黑，充其量也就是小麦色，配上他这副身材，脱了上衣后男人味儿十足；贾毅锻炼是身体各个部位都有锻炼过，肌肉比较匀称，而李熊这种则是手臂比较粗壮，连带着胸肌也跟着胀起来，两颗黑红的小点在空气中轻轻抖动，看得贾毅都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
“那个，我的帽子……”男人知道泡温泉还要戴帽子会很奇怪，但也是迫不得已，于是想返回试衣间去拿那顶帽子。
“不用拿了，就我们两个人泡。”贾毅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男人点点头，觉得心里不是什么滋味，这一趟本来应该是贾毅和祁雁冬来的，自己这一掺和算是什么事？
“咳，也就是感谢一下你来我家帮我做的这么多事，虽然有发工资，但作为一个老板，也是要经常来请请客的嘛。”贾毅还摆起了官架子，男人闻言笑了笑，贾毅接着说，“那我们进去吧，你过去，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
男人点了点头，带上几块毛巾就走了。贾毅掏出手机打电话，一看到男人的背影血气就有点上涌，线条硬朗的腰线顺着动作摆来摆去，连带着那被遮盖在浴巾下的臀部也让人浮想联翩，浴巾顺着扭动的屁股的动作摆来摆去，要不是男人一脸正经的模样，贾毅早就以为男人在勾引他了。
除了胸口和手臂之外，这个男人还有一个好屁股。
草草解决完公事，贾毅挂掉电话后急急忙忙地带着毛巾走到温泉池那去，一拉开门后就激动地往前迈步，险些滑倒。
一片雾气氤氲下，贾毅摸进了池子里，拿热水拍了拍身子，适应了之后再整个浸进去。
大概是最近真的挺忙，这一泡连带着骨头都泡软了，贾毅舒服地“啊”了一声后就靠在池边不愿动了。
“李熊？”贾毅下意识地喊他的名字。
“哎。”声音从池子那头传过来。
“跑那么远干嘛？过来点儿。”贾毅不满地皱皱眉，招呼男人过来。
男人还真过来了，头发有点湿，脸颊红红的，大概是被热气给蒸的。头顶的熊耳朵也带上了些水珠，安静地伏在头上。
“头发长长了哈。”贾毅顺手摸上男人的头皮，李熊头一偏，闪开了。
“怎么？不想和老板亲近亲近？”贾毅语气里有点不满，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要遮遮掩掩的，看到男人无奈地靠过来后一手就揽上了男人宽厚的肩膀，手指还用力地捏了捏。
李熊这时候真是窘迫得不得了，一个gay在脱光了衣服的情况下还和他喜欢的人泡在一池子水里，而且那个人也是没了衣服，一手还揽着他的肩膀，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说能让他想到哪儿去？
李熊的脸是真的红了，好在现在这个情况也分不清是被热红的还是羞红的。火热的水就像是要把他连骨头带心都烧化了似的，叫他融在这个人怀里。
“我们多久没这样过了？”贾毅突然有感而发，低头看到男人轻轻抬头看他的样子，本来就平凡的样貌，但被这黑圆的眼睛看着，配上红润的脸颊，竟生出几分不同于男人的阳刚气息的媚意来。
也不知是什么促使了他，有时候很多东西都来得莫名其妙，等贾毅回过神来的时候，嘴唇已经贴在了男人的额头上，嘴巴里一股咸味，但不难吃。
李熊被贾毅这番举动吓了一大跳，温软的嘴唇贴在他额头上，还能感受到舌头的蠕动，贾毅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很用力，他一时挣脱不开。
他刚想说几句话，贾毅的嘴巴就顺着向下，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在他愣神的时候趁机钻进了他的嘴里。
“别……唔……”十几年没见，贾毅的吻技似乎有了质的飞跃，跟以往愣头小子毫无章法的啃咬不同，没几下就亲得李熊口水流了满下巴，气都喘不均匀了。
等到两人分开的时候，贾毅一手揽过他的后背，一手轻轻按着他的脸，迷蒙的水汽中，李熊看贾毅觉得有点模糊。
这样的局面，怎么看都像是十几年前，还是少年的他们所经历的疯狂的夜晚。即使有很多东西暗地里改变了，两人表面还是和和气气，称兄道弟的，背地里，比如现在，性子里那点若有若无的欲望都被逼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