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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有幸 上——by又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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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怕他鼻青脸肿地回来,但就算担心也只能‘等他一下’。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他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开玩笑说:“担心你老公被揍啊?”

就算我严肃问他,他也只是笑,摆摆手说没事。

我什么都问不出来,更比说察言观色什么的了。

第二次是在教室办公室,那群人被他们班主任训话,非要那些人当着我和陈学凯面道歉,那熊胖子说‘对不起’时看我俩的眼神那叫一个红果果的恶意,陈学凯站我前面,面对他那表情抬着头,当仁不让。

第三次是周五,我拖着行李回家,父亲在车停在校门口等我,由于我动作慢,学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不料我路过学校篮球场时看见陈学凯、诸葛和陈嘉亦跟人家三对三斗牛。我原本只是远远看着,结果越看越觉得不妙。果然,之后边打边骂,对方的气急抡起拳头就往陈嘉亦脸上砸。

罪过的是,当时我想‘那些人也怂,转捡软柿子捏’。

陈学凯一见自己人被打了,二话不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一来二去,斗牛变成了斗殴。

我摸出手机,却不知道该打谁电话,生怕打班主任的惹更烦,打其他人的又不起什么作用。然后不知道是哪根筋短路了,一想对方三个人,我一去我们就是四比三,我当炮灰也赢他们。

于是热血上头,我将书包行李一撩,挽着袖子便冲上去了。

我上前第一个揍的就是熊胖子,一拳揍他鼻梁上,听到咯咯的轻响。当然我的拳头和陈学凯的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

我就揍了那么一拳,就被另外一人一脚给踢肚子上,踢得我只觉得呕出胃来。陈学凯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抓到身后,骂道:“你是哈批迈?(你是白痴吗)”

“斗牛可不可以四比三哦?不得行我就当裁判!”我嚷嚷道,“我是专业黑哨!”

陈学凯哭笑不得,吼道:“老子真的遇得到你!各人回你的家嘛!”

之后这场斗殴是以一种无比菜鸟的方式结束的。

当时只听得熟悉的一声大吼:“你们干撒子?段岑睿你给我过来!”

没错,我老爸来揪我回家。说来它就这么巧,我一辈子就打过那么一次架,还让老爸给逮住了。

父亲把其他三个不懂事的小屁孩一并给揪到车里,一个一个送他们回家,还送到楼下。

回家我就被父母教训了一顿,教育完了就关我在房间里做作业。

晚上睡觉前看见手机有信息提示,陈学凯发信息来说: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有王子病了。

我回他道:为什么?

陈学凯:周围这么多人宠着你,不成王子病就怪了。

我:哦。

陈学凯:你有感觉吗?这么多人宠你。

我:当然有啊。被宠腻了的感觉。

陈学凯: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哦。

陈学凯:以后别随便什么事都去掺一脚,惹些麻烦到自己身上。

我:我不是看到有你在吗。

过了很久他都没发信息过来,后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了那条短信,凌晨三点发过来的。

陈学凯:嗯。

那之后还是消停了几天,我就快觉得那惹事鬼要从眼中消失的时候,麻烦事又来了。

有几个熟悉面孔就像在跟踪我和陈学凯一样,总觉得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那些人。我、苏林和陈学凯中午吃饭时那几人就坐我们旁边,连苏林都忍不住道‘怎么觉得这几天这几人出镜率特别高啊’。

陈学凯还是安然自若,平时怎么过就怎么过,视那几人为无物。我也跟着他继续嚣张。

几天之后,郑辰逸突然来教室找陈学凯,陈学凯面无表情跟他说了两句又回座位坐着,郑辰逸则还是微笑着跟我挥手道别。

下课后我问陈学凯郑辰逸跟他说了什么,他开玩笑问我:“抢你发小吃醋了?”

我无奈朝他挑眉,还是不了了之。

当天晚上陈学凯的电话就没停过,我只零星听到他说‘谢谢’。

第二天陈学凯问我:“想出校门玩吗?”

“嗯,章鱼小丸子可以,还有手抓饼,”我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邓晓曦要过生日了,还得买生日礼物。”

他听到‘邓晓曦’三个字眼角微微抽了一下,少顷道:“今天中午去吧,还能吃顿饭。”

“我去找老大开假条。”我欢脱地跑出教室,见陈学凯没动:“你不去?”

“张启宏最近有点看不惯我,我就不去了。”陈学凯耸肩道。

“那你怎么办?”我问道。

“反正我能出去就是了。”他答道。

我耸耸肩去了办公室,路上又看见那几个人在教室门口站着,还一路跟着我进了办公室。

母校的规矩,住校生平时是不能出校门的,要出校门必须找班主任(对我们来说就是老大张启宏)开假条,但是走读生有走读证,我想陈学凯肯定是找别人借的走读证。

不出我所料,陈学凯出校门的时候拿的是别人的走读证。

“你就不怕被保安缴了?”走过校门我低声问他。

“哦。”他学我,面无表情‘哦’一声。在我眼中他少见的讨打了一次。

解决完午饭之后我们去了精品店给邓晓曦买礼物,陈学凯完全没兴趣,叫我帮他选,自己在门口等我。我选了两个超大号的猫爪手套,转头看他时他在门口打电话。我抱着俩猫爪从精品店出来,他挂掉电话。

“走吧,回寝室睡觉!”我心情大好。

陈学凯一把拉住我道:“先去一地方。”

“什么地方?”我问他。

他没回答,只拉着我朝学校门口那条偏僻的小道走。

“你觉不觉得那几个人今天没跟着我们?”我突然想起,问他一句。

“谁要跟着我们?”他反问我一句,搞得我没话回他。

“我们去哪?”我见眼前的路越走越狭窄,再往前走就是一收废品的地下停车场。

“哇哦,之前从没到这里来过。”他语气嫌弃道。

那停车场灯光暗淡,在潮湿阴森的地下白炽灯光透着点幽幽的绿色。废弃的纸板被捆起,一男一女经营着这收废品的地方。

“卖废品?”那女的抬头问我们道。

“不。”陈学凯淡淡道。

“凯哥,”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妙,“你不会想和我在这里睡午觉吧。”

陈学凯哈哈笑两声,“我是想和你一起睡午觉,就是不想在这睡。”

“卧槽凯哥,你别吓我。”我把猫爪抱更紧。

他勾起嘴角揉揉我头,让我挨他近些,又带着我继续往车库走,眼前越变越暗。走了一截他停下了,让我也停下。

空旷的车库里却还有脚步声。

我循声转头,只看见五六个人手里拿着用衣服包裹起来的长条,远远跟在我们身后。

“凯哥。”我拉他回头看,“他们是来群殴我们的吗?跑吧。”

他头也不回,还给我头一手削:“有点出息行不行?如果要被群殴,你那个速度跑有用吗?”

“那总比……”我话还没说完,陈学凯一手把我头掰回来,手揽着我肩继续向前走。

“你猜他们手里拿的什么?”他轻松问我道。

“钢管?”我本来想说砍刀,但是一想到那群人拿刀朝我们乱砍的样子,汗毛都立起来了。

“就是他们!”后面人大喝一声。

陈学凯抓我肩膀的手收紧了些,两边车里又下来七八个高大的男人,大致二三十岁的模样,反正不是我和陈学凯这种初中的小朋友能比的。

“卧槽。”我摇头道,一点开玩笑的话也说不出来。

陈学凯还是没什么动静,从包里摸出来一mp3,插上耳机,再塞一个耳机到我耳朵,再和我一人戴一边。

“嗯,我喜欢枪花。”他莫名其妙对我说一句,又朝下车的其中一人笑着轻点头。(注:枪花,枪炮与玫瑰乐队,八十年代美国摇滚乐队)

耳机里面传来的声音吓我一跳,他揽过我肩膀带我继续向前面走。我实在是欣赏不来重金属,耳机里的声音刺激着我神经,我被混乱的音乐和混乱的现状弄得晕晕乎乎。

下车那些男人没找我们麻烦,反而是朝我们身后走去,不久后我就隐约听见‘嘭嘭’声和惨叫声。

我刚想回头就被他掰回来,他阻止我向后看,把我朝他揽得跟紧。

我们从车库另一出口出来,阳光倒显得有点刺眼了。他摘下耳机,从兜里摸出两枚戒指。

“我俩一起娘炮好了。”他勾起嘴角笑道。说罢给我无名指套上一个,自己左手无名指也套上一个,“这次好了吧。”

我被吓得没力气,根本没精力跟他探讨这个问题,只得任他给我戴上。

中途他又打了个电话,说了‘谢了’。关于手机那头,我只听见一声‘我们两个说勒些太见外了’。

之后摇滚乐响了一路,导致我中午睡到床上耳朵都还嗡嗡作响。

当天下午,陈学凯和我被叫到办公室。

老大坐在办公桌前,表情严肃。

“你们今天中午出去吃饭了?”老大皱着眉头问道。

“段岑睿出去了。”陈学凯答道。

“嗯。”老大明了似的点点头,又道:“今天中午七班有几个学生到校外吃饭被人揍了,现在还躺医院。”

我闻言出了一身冷汗,陈学凯还是面无表情。

“你先回去。”他对陈学凯道。

陈学凯先走了,我一人面对老大不免心惊。

“你今天中午出去看到七班那些人了吗?”他问我。

我想到中午发生那些事,但又想到陈学凯对那些男人点头,说不定始作俑者就是陈学凯。而且陈学凯没找老大开假条,老大肯定不知道陈学凯出了校门,找别人借走读证出校门会被处分,如果我坦白说了陈学凯肯定会被一顿好整。

“没看到。”我答道。

老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道:“这几天我们班跟七班的事情闹得很大,我和他们班班主任也很头疼。他们班那些小子整天没个消停,已经处分了好几个,现在还在校外惹事。”

“我想到你今天中午出去了,怕他们又找麻烦。”老大继续道,“陈学凯跟七班那些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不知道。”我说。

“嗯,”老大道:“我看那些七班的到班上来找过他很多次。”

我无话可说。

“你注意点。”他道。

“哦。”我应道。

“陈学凯我在考虑劝退他。”他说,“一个是他成绩实在是跟不走,再一个他去体校发展说不定能更好,我跟他家长已经商量过了,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好,但是也不能一直跟他这样迷糊下去。”

“他去学个体育以后出路还好找,你再跟他这么混下去你中考高考怎么办?”

老大噼噼啪啪说了一大堆,我只点头嗯嗯。

他想说的其实只有一句话:

我让陈学凯转学了。

从办公室到教室那段路很长,我一直低着头走,仿佛我的人生之路也是这样走着:一步一步只看脚下,从未考虑过前路怎走。

我撞到了人,跟他说了声对不起。

直到那时我都还不能接受,从生理上来说甚至没有打算接受,因为心情并没有因此而疲倦。

如果陈学凯走了我该怎么办?但那时候我没考虑那个问题。

我当时想的是,还有一个多星期,还早,我还能和陈学凯一起过一个星期。他的离开是七天之后的事情。

但是又因此而担心,我该怎么面对他?

陈学凯要走了,这无疑让我自乱了生活的阵脚。

这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忙乱的七天。

在这七天里,我混乱不堪,我的思想开始发生变异。

我拼命地想使他离开的伤痛化得轻松一些,但做不到,我越是想到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手、还有他说话的语气,我越是着迷,一旦有关于他的念头开始,我就无法停下。

我宁愿他每天都那样骚扰我,我宁愿每天他都要唠叨我,我宁愿永远永远这样平庸下去,我想用一生去换取余下的一年零几个月。我多么希望他不要离开。

陈学凯还没走,我就已经开始想他了,发了疯似的,上课也想,下课也想,睡觉闭上眼睛前想的是他,醒来第一眼想看的是他。衣服套在身上会幻想是他揽着我肩膀,说话时看着他嘴巴又想亲吻的冲动,站在洗手台前洗衣服时幻想他从背后搂着我。

我觉得自己变态,但又那样无法自拔。我想我喜欢他,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蓄势,但是是从那天爆发。

我恋爱了,但他七天后就要离开。

那天晚自习大课间陈学凯拿着数学练习册来问罗喻题目,我却觉得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额头被他盯得发烫。罗喻问了他多次‘懂了没’,他都摇摇头,罗喻问他‘一加一等于几’,他说‘啊?啊?哦哦,等于二’。

晚自习放学,轮到我做清洁,我是男生所以被安排到最后拖地。

等教室里人都走完了,陈学凯站在讲台上等我。我手中的拖把不听使唤,一会又碰到桌子,一会又弄翻椅子,整个教室呯呯嗙嗙直响。

“你说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陈学凯听那声音听得心烦,走下来夺过我手中的拖把。

我不小心瞄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不知是怎么,揪得难受极了。

“陈学凯。”我叫他。

陈学凯惊讶地抬起头来,或许是惊讶于我的语气,或许是惊讶我竟然没叫他‘凯哥’。

我沉默很久,心里挣扎着要不要将那句话说出口,我不知道他对我的好是不是出于喜欢,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害怕他拒绝。

沉默的那几秒钟我想了很多,从最开始的忧虑,直到后来脑袋里一团浆糊,紧张、兴奋和失落搅来搅去。

“我喜欢你。”我盯着他,声音发抖道,“怎么办?”

他眼眶泛红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就那样含着泪水把我看着。我也看着他,少见的不觉得盯他眼睛尴尬,只是紧张得发抖。

“你不是说‘女士优先’吗?”他尴尬地抽抽鼻子,手中拖把不知怎么放。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出那四个字已经花费了我全身的力气,我没力气再跟他解释,没精力再跟他狡辩任性。

我手忙脚乱地摘掉手上的戒指,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要这么做。我把戒指放到一旁的桌上,根本不敢碰他,更别说把他手拉过来将戒指塞进去了,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开玩笑,我不会再那么说了。”

说罢转身想走。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戒指,拉住我手腕将我带进怀里。

我根本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他的身材、体温,拥抱的动作,手放在什么地方,怎么将我环住,我全记得清清楚楚,也全符合我曾经的想象。我却惊慌失措。

“不准走,”他紧紧拥着我,紧贴我,仿佛与我黏在一起,“不准走,说清楚。”

我唯一能做的是抱着他,像他能给出的拥抱一样,尽管已经被他拥得无力。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喜欢我?”他不停地提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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