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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有幸 下——by又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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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爸爸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我打断激动的母亲,沉声问她。

“因为我和你爸是异性,能结婚,能生你!”母亲尖声道,“你和苏林怎么过?你们不嫌脏?你叫我们有什么脸见人?”

“你们那两张阿谀奉承的脸能怎么见人?你们还不就是这样过来了,虽然我对你们厚脸皮的程度表示惊讶,但我还是非常佩服你们活下去的超常毅力。对嘛,你们俩都市井,专断,所以你们根本不觉得这个丢人。”我也气得脑袋里一片混沌,想到什么说什么,根本不去顾虑父母会是什么感受。

“阿谀奉承怎么了?市井怎么了?我们要生活下去,要拼命往上爬,都是为了支持你的学习生活,那是我们不得不选择的生活方式!你们明明还小还可以改,为什么非要这么恬不知耻地把同性恋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扣?”母亲道,“我们专断只是想你少走弯路!都是为了你!你呢?”

我没说话,被母亲的辩驳打垮,他们会变成这样,大半原因就是我。

母亲见我和苏林都沉默,顺过气后往我俩碗里夹肉,语气软道:“我们之前没好好谈过,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情况,同性恋是可以改变的,我知道你们都是优秀的孩子。岑睿跟我说过苏林想当摄影师,还会弹吉他,对吧?”

“嗯。”苏林埋着头皱眉,明显不是很想回答母亲的问题。

“你们都有很好的未来,你们现在或许相互喜欢,但是不能这样过一辈子,我们做父母的,为的不就是你们的一辈子吗?”母亲道。

“我们怎么不能过一辈子了?”我不解道。

“我刚才说这么多你没听进去?这个社会不接受这种异类懂不懂?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你们的下半辈子会有多难过!”母亲又激动,道:“既然我们有其他选择为什么不选好的?你们的人生里面不会只有爱情,还有很多东西能把你们逼到绝路,你们为什么就这么认现在的这种感觉?你们还有一辈子要考虑!”

“就算我们现在分开了,以后也不往来了,我还是不能喜欢上女的!我是天生的!”我一听见母亲说‘异类’、‘变态’这样的词就怒火中烧,内心凉凉的,绝望透顶。

“我们能看心理医生啊,我们有很多解决方法啊,苏林还能喜欢女的,他还有未来,你凭什么耽搁人家?”母亲也把脸涨得通红。

“嬢嬢,段岑睿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苏林皱着眉头强调,碍于那是我母亲,而不敢大肆发挥。

“你们成熟一点好不好?是,你们是相互喜欢,但是这种喜欢不现实啊!固执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母亲也朝苏林发怒。

“你到底够了没?”我一想到苏林对母亲毕恭毕敬,母亲却这样跟他说话,心里就来气,“你为什么老是要质疑我们?你又不是同性恋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不现实!苏林一直喜欢我五年多你不知道,我喜欢苏林三年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否定我们?”

“你们还小,三年五年不能算什么……”一直板着脸的父亲隐忍般的对我说。

“是啊!我们还小,所以就非要按照你们的计划来生活?等我发现你们计划的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时候就晚了!老子一辈子就这样被你们控制着过了!我又不是一个随便捏造的泥人!而且你和妈妈不是从三年五年开始的?你们犹豫了一辈子才决定在一起的?”我讽刺他道。

哪知父亲就这样勃然大怒,他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甩,吼道:“你丢不丢人!你是十七岁不是七岁!我们愿意跟你谈是为你好!你自己看你都说了些什么话?你就是这样跟你爸妈说话的!老子说不准!你非要当同性恋,非要当变态,你就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老子当没生你!不要在这里给我和你妈丢脸!”

我冷笑起身,滚吗?没生过我?好啊,我稀罕吗?呵呵。

我终于当了一次急性子,当时就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把爸妈关在卧室外,坐在床边,边收拾边落泪。

苏林走来抱着我,捧着我的脸吻着安慰我,我把他推开,勉强笑笑,道:“你不是说随时都可以带我走吗?走吧,时候到了。”

苏林笑容里是满目疮痍,哀伤又仿佛欣慰。

“不管啷个说他们还是你妈老汉……”苏林抚摸我的头劝我道。

“他们不是说就当没生过我吗?对他们来说算什么?大不了我以后挣钱了把钱寄回来当赡养费。既然他们不能接受我那我去接受治疗啊什么……也没什么意思。”我说到这里又想起母亲怜惜又厌恶的眼神,谁要同情?

“幺儿……”苏林只唤我。

“他们从小都是这样,说是温柔的跟我聊聊,实际上我的所有自己的想法都会被他们扼杀在摇篮里面。”我继续道,“我只是不陪在他们身边嘛,我不用他们的钱了,我挣了钱把钱他们养我的钱还他们。”

“他们养你……又不是只费了钱。”苏林心疼道。

“求你了。”我低头,不自觉玩手指,“我什么都可以忍……但是我一想到你我就……我在家里待不下去……我也不想去治疗……我又不是因为没选择才跟你在一起。我不敢说我不爱你。”

苏林抱着我,温存抱着,他也眼红了,他也不知所措

第四十二章:此次一别

我离开了,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时,父母惊讶地瞪着我,母亲眼圈红红的,父亲先是红着脸发怒,我不理他,他便冷傲地端坐在沙发上,也不对我加以阻止。

母亲大吼‘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巧了,我就没准备再回来。

苏林呆愣着站在我身后,见我面无表情动作坚决显得特别不知所措。

母亲哭着让他劝劝我。

他表情无奈,皱着眉头,眼神中透着心疼。

不知他是心疼我还是心疼我妈,反正我家的笑话他是看够了。

“岑睿。”苏林心软,看了一眼老泪纵横的母亲,又转过头弱弱地唤我一声。

我转身,头也不抬,只拉起苏林的手往门口走。苏林抱歉地看母亲一眼,尴尬地跟在我身后。

下楼后我驻足,问苏林去哪。

苏林沉默,看我的眼神竟然也带着烦人的怜悯。

“你再像我妈那样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杀了你!”我威胁他道。

愤怒的我一个劲地鼻酸,苏林还是紧抿着嘴,把我搂进怀里,轻拍我后背安慰我。我不想在家楼下哭,只捂在他怀里抽泣了一会。

“你应该高兴啊,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啊,你为什么不笑?”

我这样反复问苏林,苏林不做声。

现在想来是我太偏执,给苏林的感情太沉重,或许能让他满足一小会,随即便会被愧疚和压迫感取代。

本来事情能有很多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地下恋情也并不是不可以,但我太心急,也许是因为被父母娇纵太多,才有恃无恐地觉得父母理所应当接受各种模样的我。

我不是一个好的恋人,更不是一个好儿子。我让苏林陷入自我纠结的境地,让父母多年的期待落空。

当晚我和苏林在火车站的旅馆里住下,买了最近一班到南京的票,跟于一文打了电话,没讲我离家出走,只是告诉他我和男朋友会在他那住到我开学。

我八月二十三号开学,苏林九月十四号开学,他说要陪我到九月。

晚上我失眠了,苏林也是,但他没说‘还是回去吧’这样的话,他知道我绝对会发飙。

苏林在床上翻来覆去,我拉住他手,他平躺着,两眼在黑暗中微微反光。

“你后悔吗?”他问我。

“你呢?”我反问他。

“只要你喜欢就好。”苏林道,“不要着急,他们慢慢会接受的。”

怎么可能。

我没回话。

“其实……”苏林很犹豫,微微握紧牵我的手,“我……觉得自己好自私……”

“你听我妈说那些话你就心软了?”我问他。

他沉默。

“你看到我妈的样子就后悔了?”我问他,如果他回答‘是’,我想世界上最混帐,最没良心的就是我了。

他还是沉默。

“我也不止是为你。”我道,心里沉沉的,隐约的失落,但又松一口气似的舒畅,“如果我还留在家里,那我以后所有都会被他们控制。想都不要想他们会允许我把精力放在写作上,也想都不要想他们会让我自由的恋爱结婚,他们是很温柔,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潜移默化地影响我。我不知不觉中就按着他们的心意来生活。”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是我……想逃很久了。”

苏林偏头看我,看了许久,我转头与他对视,无奈地勾勾嘴角。

“看不出来小同志很叛逆嘛!”他微笑,半天道一句。

“你会陪我吧。”我没把握道。

“放心吧!一定让你好好的过完剩下几十年!”苏林一如既往豪爽道。

第二天晚上,我们到达南京。于一文在火车站等我们,我们到他家时他父母不在,据他解释他父母是出门旅游去了。

一天的奔波让苏林挨着枕头就进入深度睡眠,我洗完自己和他的衣服,刚准备睡下,于一文蹑手蹑脚从门缝里挤进来。

“啧啧啧,还帮着洗衣服呢,人妻受。”于一文一脸狡黠地挑眉。

他如果知道我强迫苏林带我离家出走就不会觉得我这样了。

我摇头笑笑。

“你老公?”他坐到床边打量苏林。

“我媳妇。”我乏力地笑着反驳道。

“嗨哟,几年不见,受不了就攻了?”于一文贱笑道,“前几天跟你聊qq你还受得不得了,这么快就转型?”

“士别三日。”我装作不屑道。

“是长了痔疮吧,总攻。”他玩笑道。

“滚犊子!”我皱着脸笑出声。

“诶,我跟你说,我跟那个外教好上了。”他孩子般透露道。

“意料之中。”我点头道。

“我还把他带回家了。”他得意道。

“哇!”我惊讶道,“你父母怎么说?”

“就是这个!我也觉得好惊讶!他们竟然很坦然很坦然地接受了!”他兴奋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我心里说不出的羡慕和嫉妒。

“你老公呢?怎么样?”他又瞥一眼苏林,狡黠地笑。

“当然是不错。”我终于得意地挑眉。

“目测……长得还是很不错的。”于一文赞同道。

“长得又帅又心软,正义感极强,但是有些时候又很敏感,说话很直很难听,有时候很啰嗦,做饭很好吃,偶尔会很孩子气……嗯……差不多了。”我极力想把印象中的苏林描述出来。

“哇……”他听得轻声感叹。

“嫉妒吧。”我嘚瑟道。

“我家迪伦也好啊,比他高!”他不服道。

“啧啧啧。”我学他,道:“瞧你那小受样。”

“诶对了,你爸妈知道吗?你男朋友。”他问我。

“知道啊,不久前才说。”我装得极其轻松。

“他们……怎么说?”他试探性地问我。

“虽然表示有点难以接受,但还是接受了。”我撒谎道。

“真棒!”他跳舞似的扭着腰,动作极其夸张,“太好了太好了,我俩都圆满了!”

恋爱真的能让人智商倒退吗,于一文最初给我的沉着气质荡然无存。

我勉强地跟着他高兴,后害怕他吵醒苏林推推搡搡把他赶出了卧室。

第二天苏林叫我起床,围着于一文家的格子围裙,手上一股青菜的香气。

我坐上桌时于一文在吃第二碗青菜粥。

“我明天也要把迪伦带来尝尝,可不能就让你们秀恩爱。”于一文春风满面,笑得极其灿烂。

苏林莞尔,一改话多的常态,不知为何透着阴郁的气息。

之后我们见到了于一文口中的迪伦,高高大大,络腮胡子,有些大男子主义,占有欲极强。他中文很好,还给自己改了中文名字,跟于一文姓,叫于思源。

我们疯疯癫癫地玩了一个星期,那期间苏林就像变了画风,就算跟众人玩笑也提不起精神。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他的注意力不知在哪。

一个星期过得极快,开学前一天,我和苏林不得不告别了南京,飞机降落合肥,我的大学生活来得突兀又轻松。

苏林陪着我报名,领军训服、体检、填各式各样的表、收拾寝室,当被人问起‘你们是兄弟吧’,苏林每次都笑笑,想说什么,不知所措看我一眼又勾着嘴角点头。

报名第一天晚上苏林住在我寝室,他比我更懂得怎么跟我的室友相处,寝室里气氛融洽得就仿佛我们已经相处许久。

一个寝室里有四个人,只有我一人是来自重庆,准确的说,整个外国语学院来自重庆的都只有两个。

四个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已经二十一岁,跟我相差整整四岁,叫马帅,来自甘肃,回族人,穆斯林,皮肤黝黑,络腮胡茬,单眼皮,说不上帅,看得过去。我保证我当时没有吐槽他是复读了多少年才考上这个鸟不拉屎的学校,苏林一再叮嘱我不能说自己是同性恋,也不能提起有关猪的所有词,夸张一点,连猪的谐音都不行,还千万不能把所有可能关于猪的食物带回寝室吃,夸张一点,连味道都不要。

虽然我觉得苏林担心过火,但还是乖乖照做,毕竟是要相处四年的室友。

对面床是一东北大男人,张展凡,据他自己说他家就在牡丹江边,说得一口好听的东北话,满族人,不过我是在两三个月之后才得知他是满族人。一米八的个子,脸上除了几颗青春痘和眼镜煞了风景,其他都在我的审美标准之上。

隔壁床是一河南来的,河南商丘,叫吴韵远,架着学究般的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瘦得并不好看,长相一般。跟母亲打电话时只会说两个字:“嗯”和“中”。

只有我一人是带着家属过夜的,第一晚如果不是苏林,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

第二天开始入学教育,苏林住到了学校外的旅店,中午和晚上与我们汇合吃饭。

八月二十七号,我们开始军训,苏林说我穿迷彩服有一种鬼子的气质。那绝对是衣服太难看。

我的头发也被推了,但头发太软立不起来,贴在头上就像欧美童星的发型。苏林说我年轻了十岁。

第一天下来我就有些招架不住,被太阳暴晒后皮肤火辣辣地疼,苏林到附近的屈臣氏买了防晒霜。

最开始张展凡见我涂防晒霜说我娘炮,几天下来他也坚持不住,向我讨防晒霜来擦。整个寝室,除了马帅,都靠这瓶防晒霜熬过了军训。

八月二十九号,社团招新,我报了学生会,苏林怂恿我加团委,我考虑很久报了一个理论实践部。

学生会的一轮面试有些严格,吴韵远报了两个竞争压力最大的部门,他看着主席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紧张得直捏手。

“哇你好镇定啊。”他见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简历,不禁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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