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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宁静致远 中——by一默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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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唐宁听余晏口气,似是愿意帮忙,可听到最后一句,脸上便掩不住的失望。

余晏看了,不免一笑,拍拍他道:“不过,有一个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这事办了——高润。”

唐宁心中一动,他不是没想过高润,只是他和高润素不相识,高润又在深宫,如何能求得帮助,唐宁不自觉地看向余晏。

余晏淡淡一笑,“我是和高润有些交情,我可以替你搭个线,不过,他那个人非常骄傲,你若没有十足的诚意,是打动不了他的……”

唐宁从余晏府上出来以后,便一直在想,要什么样的诚意才能打动高润,他对高润了解实在不多,除了……

晚上,唐宁在书房秉烛苦思,怎样才能画出一个人的一生,情感的积淀,没有身临其境,是很难感同身受的罢?

夜已深了,外面伺候的小厮催了又催,唐宁无奈,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想出来的,左右还有半年的时间。

他拿着灯盏,转了一个回廊,便回了自己的卧房。

在他进入卧房,看到二哥送来的全身西洋镜里,自己在昏黄灯火里的身影时,他蓦地抓住了什么。

就在唐宁闷头磨练画技之时,闹得沸沸扬扬的金塔事件也有了最后的结果。

不得不说,林清羽这个大理寺卿当得是再合适不过,从他手上过的案子没一个不是清清爽爽的,案情是条理清晰的,结果也是干脆利落的。

这是件大案子,也只有林清羽才有这气魄撕撸清楚,免去其中错综复杂的勾心斗角不说,这案子,说到底就是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狼狈为女干,贪墨修造金塔的银两。

刚开始还好,塔基用的金砖也只是纯度上低些,可是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尝到了甜头之后,渐渐地,金砖纯度越来越低,最后愣是让他们做成了泥和铅块的混合物,外面只薄薄镀了层金,看着光鲜而已。这些金砖只要用力一摔,便能断成好几块,这样的金砖垒成的塔,不塌才是没天理呢。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两个二品大员,在官场浮沉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原本是不应该这么眼皮子浅的。

可事实偏偏如此,据户部尚书交代,当初他看着整箱整箱的银子被搬出国库,这么多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如果是为国为民也就罢了,哪怕拿去打仗,他都不会如此心痛,他那时就想与其拿去建什么劳什子金塔,还不如大家一起分了。

当时审理此案的一众官员,听了户部尚书的肺腑之言,也只剩一声叹息。

也因着户部尚书的自白,审理此案的官员一致顶住了压力,两个老尚书是保不住了,他们的家眷却只被判了流放北地,只是军籍,不是奴籍,如果子孙出息,还能靠军功崛起。

谢白筠消息灵通,第一时间知道了结果,本来这事与他无关。

可他最近比较郁闷,和唐宁是和好了,可和好以后,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他们根本没时间慢慢回复以前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能帮上唐宁的忙,这让他更加急于表现。

他去了几次唐府,可唐宁都以潜心作画为由拒绝了。

现在,他一听说工部尚书要被抄家,他立刻想起了乔涵韵那幅《九霄环佩图》。

趁着大理寺还没开始抄家,他先亲自去乔涵韵那里把画买来,如若他不给,少不得要用点非常手段了。

乔府正一片混乱,谢白筠没功夫等人通报,趁人不注意翻墙进去,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乔涵韵的书房。

还没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烟味,暗道不好,一脚踢开书房门。

只见一个画轴从乔涵韵手上掉落,半空时散开,正是那《九霄环佩图》……

乔涵韵看到谢白筠进门,哈哈大笑,“来不及了,我得不到的,你们也休想得到……”

第七十六章:了悟

谢白筠眼看着火盆里的火苗已烧断了画轴,他再顾不得其他,双目一凝,徒手伸进去拉画,好在慧一法师用的画纸貌似也不一般,烧坏装裱后,火苗没立刻蔓延,被阻隔在画纸边缘,一寸一寸舔舐。

谢白筠拉出画,手就被烤的受不了,不自觉地松了,画纸带着火苗飘落在地板上,乔涵韵也不捡,抱着手臂冷眼看着。

谢白筠急得出了层冷汗,目光毫无目的地乱扫,正好看到书桌上一个青花瓷金鱼缸,二话不说,就捧起鱼缸浇灭了画纸上的火苗。

此时的《九霄环佩图》已经微微发黑,边缘参差不齐,湿漉漉地软成一团,毫无初时的惊艳。

谢白筠立刻跪在地板上,用袖子摁着画纸,可惜,他的衣服都是丝绸的,不怎么吸水,效果一般。

“慧一法师的画纸没有这么脆弱,湿了可以阴干,一点一点的,过个一两年就能恢复如初,但是不能晒,晒了就变色。”

乔涵韵本是爱画之人,把画烧掉是一时冲动,这会冷静下来,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了,只是他一向自傲,不愿承认而已。

谢白筠没抬头,顿了一下,慢慢卷起画纸,笼在袖子里。

他站起身,看着乔涵韵直接道:“说吧,怎么才能把这幅画卖给我?”

“哈哈,我说不卖,你就能还给我么?”乔涵韵讽刺道。

“不能,你开个价吧。”谢白筠答得斩钉截铁。

“如今我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哪里还需要钱?”乔涵韵眼中的讽刺意味更浓。

谢白筠默了一下,道:“总之你这个人情,我是会还的,至不济也能让你路上轻松些。”

说完不等乔涵韵回答,便大踏步离开。

谢白筠拿到画后,找专人修补这幅画,那匠人不愧是行里的佼佼者,将画的边缘修补齐,画纸也干了七八成,只是还不能装裱,要等好些时候,画完全晾干了才能上手。

谢白筠等不了那么久,左右装裱这些,唐宁懂的比他还多,于是谢白筠直接用个小木盒装了画,径自去了唐宁府上。

到了唐府,不出意外地,谢白筠还是被通知唐宁正在作画,不方便待客。谢白筠也不恼,坚持要等唐宁画完。

这一等就等到了掌灯时节,谢白筠终于坐不住了,借口茶喝多了要上茅厕,趁人不注意,溜进了唐宁书房,哪想书房竟是没人。

谢白筠不甘心,又出去溜了几圈,走过回廊时,正好看到一间房里灯火明亮,谢白筠就着窗户,探头一看,正是唐宁。

他正对着一幅画沉思,旁边是一面一人高的西洋镜,照的屋子里又明亮了几分,连唐宁手中的画都十分清晰。

谢白筠看着那画中人竟是唐宁自己,他眼前一亮,嘴角一勾,绕过窗棂,走到半掩的门外就要敲门。

不想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唐宁竟是点燃了手中的画,随手扔进了地上的火盆,眼睛却盯着镜中的自己,细细端详,似是入了迷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突然发现镜中竟是多了一个人,他猛地转身,就见谢白筠笑盈盈站在身后,唐宁吐出一口气,带了些埋怨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吓了我一跳。”

“我早就到了,管家说你在作画,我就等了你一下午,看你还没画完,我便自己过来瞧瞧,你到底是在画什么惊世名作?却不想,看到佳人对镜自览,此情此景十分赏心悦目,我都不忍心打扰了。”

谢白筠缩了缩满是燎泡的手,心里疼得直抽抽,面上却笑得一派风流自在。

唐宁脸上一红,眼角不自觉瞟向火盆里只剩下几个碎片的自画像,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他以为想要画出一个人的一生,必要感同身受,如此,从画自己入手必定会容易些。

如果是在现代,唐宁自觉画幅自画像没什么可遮掩的;可他到古代将近二十年,多少受了些影响,没以前放得开,被人抓住照镜子,总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何况谢白筠又调侃似的说他是佳人,唐宁想发火却又有几分无可奈何。

自从好朋友一个个全都出事以后,他愈加感觉身边人的感情有多珍贵,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好友,许是因为没法回应谢白筠的感情,他对谢白筠倒更为心软些,谢白筠如此调戏于他,他也拿他没辙。

唐宁只得笑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谢白筠倒了杯凉茶,招呼他坐下道:“你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谢白筠看着火盆里渐渐成灰的纸,心里比烫坏了的手指都疼,他没想把那画扔进去的,只是唐宁案桌离得远,他不好动作,心中一急,就干了蠢事,现在后悔也无用。

谢白筠笑意不变,但是他也不后悔。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不成?子安,我们有多久不曾见面了,我来了几次都没见到人,他们说你最近在作画,你也太心急了些,书画最是不能急于求成的。”

唐宁一数日子,他忙于周旋,自从上次请谢白筠打点天牢后,就再没见过他,于是他满是歉意道:

“是我疏忽了,谢兄勿怪,我也是急于救出孟言和谨和,忙昏了头。谢兄不知,我最近潜心作画就是为了给高润画一幅画,求他在皇上面前给孟言和谨和他们说情。”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就凭一幅画,高润如何肯答应?”

唐宁含笑不语。

谢白筠见唐宁不答,也不追根究底,转而道:“说来,子安画了那么多幅画,却从没画过我,这也太不够意思了,不如子安给我作幅画像,如何?”

“既是谢兄所愿,宁当仁不让。只是最近事多,不如待谨和他们出狱之后再画如何?”

“如此便说定了。”

离开唐府当晚,谢白筠便指使暗卫在自己的床头又开了个暗格,把那幅画和那“手帕”放在一起……

没过几日,便到了家眷流放的日子。

唐宁不知道翰林院有多少人会在这个时候送乔涵韵,虽然他和乔涵韵交情一般,但总归是同事,他这天还是去送了乔涵韵。

乔涵韵戴着木枷,默默地站在城外,负责押送他们的官差正被乔家姻亲派来的人拉到一边打点。

乔涵韵知道戴着枷锁的自己有多狼狈,这是流放的规矩,是下马威,是一种羞辱。但他还是倔强地挺直脊背,拒绝所有亲人的安慰,沉默地等待迈出流放的第一步,从此他的人生将和背后的繁华彻底断绝。

唐宁看着乔涵韵直如青松的身姿,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乔涵韵不需要他的怜悯和安慰。

平日跟着乔涵韵的那些人都没有来,这对乔涵韵也许是件好事。

官场险恶,若是他哪天沦落到乔涵韵的境地,大概他也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戴枷锁的样子罢。

时辰已到,官差已经收拾完,吆喝着上路。

唐宁叹口气,正准备回身,背后突然被人一撞,唐宁皱眉,看着那人狂奔着扑向乔涵韵。

前面稍稍混乱了下,官差与那人拉扯中,唐宁终于分辨出,那人就是林子璋。

林子璋身上似是没带钱物,官差不见打点,时辰又不早了,再晚就赶不上下个驿站了,对林子璋就粗暴起来。

林子璋浑然不顾官差的拉扯,他抓着木枷,死死瞪着乔涵韵,牙咬得咯咯响,眼中泪光盈盈,似恨似哀,说不出一句话。

乔涵韵一直目视远方,眼角一分余光都没有留给林子璋,官差已经下死劲拉他了,他的手指被木枷的刺拉出一道道血痕。

乔涵韵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终是侧头看了他一眼,再转回去时,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在日光中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林子璋因用力过度而略显狰狞的面容,突然被这滴泪抚平,全身的力气也在这瞬间消失。

乔涵韵终是走了,林子璋看着他的背影,跪地不起,如同妇人一般捂脸大哭,他沉入悲伤的世界中,丝毫不顾这满大街的人,也彻底忘记了探花郎的濯濯风采。

又是一对伤心人,难道这世上的断袖之人,爱得都是如此艰难么?在这个南风盛行的男权社会,他们作为上流人士,应该是这世上活得最恣意之人,当初他不就是为了能活得更自由,不被更高阶层的人压迫而努力爬到社会上层的么?

可等他处在的社会的顶端,却发现他所受的束缚越来越多,想要摆脱这种束缚只有更加努力地往上爬,爬上去之后却发现原来上面还有人压着,他比以前更不得自由,上面人一句话依然能决定他的命运,似乎除了登上那最高的位置,永远都没个头。

乔涵韵是被家族连累,林子璋则是被家族控制,看他平日那怯懦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能反抗家族,偷跑出来送乔涵韵。

唐宁发现自己看走了眼,也许是因为林家子嗣的事,也许是因为林子璋的性格,唐宁一直不太看得上他,而今日的林子璋却让唐宁刮目相看。

唐宁推开围观的路人,温柔却坚定地拉起林子璋。

林子璋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拉他的人是谁,只本能地跟着他走。

唐宁带着林子璋回了状元府,派人去了林二老爷的府上说了声,算是把林子璋偷跑这事抹了过去。

看着林子璋仍是恍恍惚惚地样子,唐宁叹口气,认命的找来根针,展开林子璋惨不忍睹的手,凑近,一根根细细挑着肉里的木刺。

林子璋似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手指都不缩一下,任由唐宁折腾。

“你这又是何必,至少你们两个都活着,都还年轻,虽然天各一方,世事难料,也许你们终有相见之日呢。”唐宁终是忍不住劝道。

“他不会见我的,他一直都看不上我,嫌我太软,没个男儿样,丢人。”林子璋喃喃道。

“依乔兄的性子,何曾搭理过他看不上的人?他若不喜欢你,又何必让你整日跟在在身边呢?”

林子璋愣住,眼珠子活泛了些,慢慢转向唐宁。

唐宁微微一笑:“其实你们已是不错了,起码还有再见的机会,有些人明明离得很近却永远不能相见,有些人已是跟妻子天人永隔,有些人却是爱而不得……”

说到这,唐宁的笑渐渐收敛,他想起了谢白筠……

那天把林子璋送走后,两人便又断了消息,林子璋需要时间和空间回复心情,唐宁则是继续画画。

也许是因为林子璋的事,心有所感;也许是之前画的自画像起了效果;也许是出去了一趟,回来突然有了灵感;反正唐宁的画进展十分顺利,不出半个月,他的画便顺利地传到了高润手上。

高润对唐宁有种微妙的嫉妒,他是嫉妒唐宁的,可他的骄傲,他做人的原则都很好的控制住了这种嫉妒,何况他遭受了太多磨难,磨练出了超出年龄的宽阔心胸。

有的人在苦难中变得狭隘而偏激,而有的人却是从苦难悟出人生,变得睿智而豁达。

而高润恰好处在两者的极端之处,对仇人他偏激,对恩人他感激。而对唐宁这种两者都不是的,他也不会好心帮助。

不过,他还是要给余晏个面子的,况且他也很好奇这画坛新秀的画到底有多好。于是,他找个没人的时候,无可无不可地,缓缓拉开了这幅尺寸不大的画。

入眼是满目的桃花,粉嫩嫩的,或浅或浓,似是每瓣都不一样,粉到极致的美。

桃花林中,一排排案几旁,那些进士,站着的,坐着的,喝酒的,谈笑的,举手投足间满是真实的动感,神态细致,栩栩如生。

虽然这是这幅画最精彩的地方,高润却是直接越过,目光向着左上角的密林深处搜索。

果不其然,在飞舞的花瓣中,半遮半掩着一红一白两个模糊的身影。整幅画都是浓烈的,鲜亮的,如真的一般,只有这两个,是淡淡的水墨,与整幅画格格不入。

高润深深凝视着那淡淡的墨迹,只有他知道,格格不入的不是什么画法,而是那融融春光里的冽冽寒冬。

符嘉言终究是被罢了官,不过好歹保住了性命,功名也还在,靠着家族,他还有翻身的一天。

而赵谦却是因祸得福,他名气大了,反倒不好罢官处置,皇帝给他连升两级,做了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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