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赫连明摇头：“当时楼内的人并没有在意。”
凤翎微微蹙起了眉头，喃喃道：“那个叫做柳乘风的男人你认识吗？”
赫连明再次摇头：“只知道他并非洛阳人，祖籍似乎在江南，近两年才出现在洛阳，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你若想找他，可以去留仙居试试运气。”
“我明白了。”凤翎忽然起身。
赫连明诧异：“翎儿你做什么？”
“我该离开了，今日多谢你。”
赫连明愣住：“可是时间还早呢，你先别走，我、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把宝剑，我看你也没什么称手的武器，那宝剑唤作凤鸣剑，乃是前朝的遗物，配你刚好。”
凤翎顿了一顿，确实有些心动。
关于凤鸣剑的传说他也有所耳闻，据说凤鸣剑是前朝一位很有名的铸剑师的收山之作，剑成之日天边似乎有隐隐的凤鸣声传来，因此得名。也有一说此剑出鞘必见血光，剑吟之声如凤鸣云端，令人心生敬畏。
只是此剑失踪已久——
“你怎么会有凤鸣剑？”凤翎低声问赫连明。
赫连明面上划过一抹异色，顿了一顿，说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翎儿你就不要多问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想要这把凤鸣剑吗？”
凤翎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翎儿，你先别走，我已经差人取剑了，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天色还早，你我不如乘坐扁舟饱览一番这洛阳美景如何？”
凤翎想了一会儿，颔首道：“这样也好。”
赫连明欢欢喜喜的和凤翎出门。
一叶扁舟漂泊于河面上，舟内置了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摆满了鲜果美酒，船上除了凤翎赫连明二人，还有一名艄公。
艄公着了一件灰色的麻衣，带着一顶斗笠，头颅微垂，背对着他们将小船渐渐撑离水岸。
凤翎与赫连明面对面而坐，转着脑袋看岸上风景。赫连明执起白玉酒壶，为两人各斟了一杯美酒。
凤翎皱眉，说：“我不喝酒。”
赫连明的表情顿时有些哀怨：“这次真的没有脂粉味了，不信你尝尝。”固执的将杯子递到他唇边，凤翎无奈，张嘴抿了一口。
赫连明还没来得急高兴，船身忽然狠狠的摇晃了一下，一杯酒顿时洒了半杯。
赫连明立刻就怒了：“会撑船吗？真是的，哪里来的？再不好好撑，小心大爷我不给钱！”
凤翎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赫连明立刻识趣的闭嘴，拿起一颗葡萄：“不喝酒，吃颗葡萄总可以吧。”
葡萄看起来水灵灵的，很是可口的样子，凤翎张口，打算叼走他递过来的葡萄，船身忽然又狠狠地摇晃了一下。
赫连明：“……”
第52章：盟主吃醋
凤翎没吃到葡萄，略觉得不开心，决定自力更生，自己去拿葡萄。
鲜美的葡萄终于到了嘴，凤翎心情顿时好了几分，转头看艄公，忽然道：“你的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赫连明也应道：“翎儿你这么一说我也这么觉得。”
那背影似乎微微僵了一下，接着艄公便低声咳嗽了两声，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这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二位兴许是认错了吧。”
凤翎点点头：“声音不像。”
赫连明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翎儿你觉得他像谁？”
“不想告诉你。”凤翎捡了一颗又大又嫩的葡萄丢进嘴里，闷闷道。
赫连明受伤的坐了回去。
凤翎抬起头，沉默了片刻：“对了，你走火入魔的症状好些了吗？”
赫连明大为感动：“翎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凤翎看着微微漾开的水波，不为所动的说道：“我只是关心叶拂衣的用药准不准确而已。”
赫连明：“……”
凤翎吐出一颗葡萄籽，忽然站了起来。
赫连明抬头。
只见凤翎走到艄公身后，低声道：“我还是觉得你很眼熟。”话音刚落，出手如电，想要去摘那人的斗笠。
那人反应也快，身形微微一晃便错开了，站在了小船的边缘上，摇摇晃晃。
凤翎登时便怒了，扑了过去：“别躲了，我知道是你，叶拂衣！”
那人愣了一下，被凤翎扑了个满怀。他急忙抱住凤翎，以免两人落水。
凤翎趁机摘下他头上斗笠，瞪大了一双眼睛：“果然是你！”
叶拂衣无奈：“翎儿……”
赫连明也是大吃一惊：“你、你简直无耻——”
叶拂衣悠悠的抱着凤翎，一边转头看他，眼神中有几分得意。
凤翎抬手捏住了他的鼻子，恶声恶气的说道：“出发之前我都跟你说了什么？”
叶拂衣：“！！！”
尚未来得及反应，凤翎忽然推开了他，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翎儿！”叶拂衣和凤翎俱是大惊。
接着叶拂衣便跟着跳进了水里。
赫连明犹豫了一下，没有跟着跳下去，就算他跳了下去，也是分分钟被叶拂衣拍死的节奏，这就是武力值差距的问题，简直悲惨。
叶拂衣很快便沉入了水底，四处搜寻着凤翎的踪影，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一抹艳红飘过，叶拂衣立时便追了过去。
……
……
一口气追了好远，可是凤翎在水底忽然犹如生了翅膀，叶拂衣追了半晌，依然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抓到。
很快便随着水流出了城，叶拂衣猛地从水里钻出，眼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见了高墙深院，也没有川流不息的人海，入目所及是一片荒野，有木桥延伸到水面，木桥的尽头是一方低矮的小木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十分干净古朴。
叶拂衣跳上木桥，沿着木桥朝小木屋走去，隐隐有叮咚的琴声传来，叶拂衣走到了小木屋前，抬手推开了半掩半开的屋门。
地面是木板铺成的，花纹纹路清晰而流畅，凤翎就盘腿坐在地板上，头发完全散落下来，身上罩了一件云朵般的轻纱。
他的怀里抱着一张古旧的七弦琴，琴身是桐木所制，十指翻飞，正在调弦，叮咚的琴声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宛如山间清泉一般悦耳动听。
这样沉静的凤翎是叶拂衣见所未见过的，只是这一眼，叶拂衣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仿佛天地间的所有此刻都化作了虚无，眼中只剩了这个人。
凤翎抬起眼睛，用眼神示意：“床上有干净的衣裳，快去换上。”
叶拂衣行至床边，果然发现了干净的衣袍，他的目光落在床边的柜子上，上面放置着凤翎刚刚换下来的湿衣服。
他快速的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去，凤翎已经调好了弦，抬头看他，低声喃喃：“这件衣服果然是替你准备的……”
“翎儿怎么会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凤翎皱眉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在水中游着游着就来到了这里，恍惚之间就觉得这里有一间屋子，屋子里有很多东西……”
叶拂衣走到他身边坐下，温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这里真的有一间屋子，和我想象的一样，我进来的时候发现了两套衣服，一套是我的，另一套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它是为你准备的。我可以肯定这是我的屋子，可是我记不起来了……”凤翎抬手按住了额头，“这里不太舒服。”
叶拂衣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不要想了。”
凤翎抬眸看他：“我好像失去过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叶拂衣的心口一滞。
凤翎又道：“可是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它似乎不是一段特别好的记忆，每次去想的时候，有时候会觉得开心，有时候又会觉得绝望。”
“翎儿。”叶拂衣猛地张开双臂将他抱在了怀里，“不要想，求你，不要想。”
记忆如一团月影，微风静止后，又渐渐的拼凑成了完整的片段。依稀记得那年的七夕，也是在洛阳，灯影摇晃，人头攒动，他提着一把剑穿过人群，终于发现了那个人的踪影。
他在画舫中找到了他，那个人说好久不见，那个人说怀着满心的期待去筹划这一场重逢，可是却只等来了他绝情的一剑……
甚至来不及说一声思念。
后来，那个人绝望的躺在血泊里，苍凉的眼神比他手中的剑还要寒冷……
叶拂衣猛地收紧了双臂，几乎要将凤翎揉碎在怀里的力气，唯有如此，才能驱散所有的绝望和冰冷。
他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了。
此刻，翎儿就在他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
叶拂衣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唇畔擦过凤翎的耳垂，在他耳畔低声道：“翎儿，我爱你。”
凤翎的身体微微一僵，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也是。”
夕阳缓缓沉落西山，两人紧紧相拥，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直到黑夜吞没了大地，凤翎的腹中传来第一声空鸣。
叶拂衣：“……”
凤翎：“……我饿了。”
叶拂衣起身，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走，我们去吃东西。”
凤翎点头：“这次我要吃烤全羊。”
华灯初上，洛阳城内灯海如花。凤翎与叶拂衣要了一盘烤全羊，面对面而坐，因正对着窗户，抬头便可望见一轮圆月。
今夜是十七。
“今天为什么要跟来？”酒足饭饱之后，凤翎开始兴师问罪。
叶拂衣一阵无奈：“我担心翎儿。”
“胡说，你明明就是在嫉妒。”凤翎一针见血的纠正。
叶拂衣非常爽快的承认了：“不错，我吃醋了，所以翎儿以后还是不要和赫连明来往好了。”
凤翎愤愤：“可是我也有交朋友的权力，这点气量都没有，怎么做武林盟主！”
“对他人他事我都有气量，唯独翎儿不可以，你是我的，谁也不许抢走。”
凤翎咳了一声，脸色微红。既然是在外面，这种私密的事还是麻烦说得小声一点。
“你是在窃取我的机密。”凤翎转移话题。
“我没有。”叶拂衣非常无辜，“我看到了赫连明对翎儿非常殷勤，跟黄鼠狼一个德行。”
凤翎：“……那我是鸡了。”
“不是，你是凤凰，他是癞蛤蟆。”
“咳咳……”凤翎再次咳了起来。怎么又成了癞蛤蟆，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翎儿，我们回家吧。”叶拂衣道。
凤翎点头。回去也好，甜蜜的情话还是留在床上说比较好，大庭广众之下张口就来，简直就是有些承受不来。
刚站起身来，忽然见一人匆匆冲上楼来，看见凤翎之时，眼睛亮了一下。
“凤公子！”
凤翎顿住脚步。
那人跑到他跟前，双手奉上一方长木盒：“这是我们家庄主托小人送给你的。”
凤翎一愣，抬手接了盒子，顺手打开了盖子，看见里面盛了一柄长剑，讶然出声：“凤鸣剑？”
那人点头。
凤翎取出长剑，低声道：“替我多谢你们家庄主。”
那人离开之后，叶拂衣眼神有点复杂。
凤翎戒备的抱住了凤鸣剑，低声道：“我想要这把剑。”
叶拂衣无奈：“……其实我没有打算抢。”
凤翎还是不太放心：“就算是赫连明给的，我也想要。”
叶拂衣：“……”
“你要抢的话，我们就绝交！”
叶拂衣：“！！！”这问题就大了，眼底光芒忽的一冷，吓了凤翎一跳，“你、你不许动粗，本座现在还干不翻你！”
叶拂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眼底光芒都变作了无奈和宠溺：“你想要就留着吧，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原本我也在为你找这把剑，没想到赫连明先我一步。”
凤翎松了一口气，抽出剑刃，用手指弹了弹，剑身微震，发出轻吟之声。
叶拂衣将他满脸的喜爱之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
只要凤翎开心就好。
第53章：果然吃货
两人晃悠悠的回到了客栈，刚走回屋中，凤翎忽然道：“我似乎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
叶拂衣看他。
“小沐！”凤翎一拍脑袋，“他还在诗诗那里。”
转身就要往屋外跑，打算回倚红楼将阮小沐扛回来。叶拂衣伸手拽住他，眼底都是无奈的光芒：“琪佑已经去了。”
倚红楼内，阮小沐醉醺醺的看着诗诗徒手拍碎了一颗核桃，连忙鼓掌。
诗诗卷起袖子，将核桃仁托在掌心，往前递了递。
阮小沐晕乎乎的凑了过来，张嘴叼了起来，还没吃到嘴里，窗户砰地一声被人一掌震开。
阮小沐吓了一跳，嘴里的核桃仁吧嗒一声掉地上。
上官琪佑疾步走到阮小沐面前，在诗诗惊讶的目光中将人扛在了肩上，淡淡道：“我来接他回家。”说罢不等诗诗反应，又从窗户中翻了出去。
诗诗：“……”
上官琪佑一路狂奔，将人扛回了客栈内，一把丢在了床上。
阮小沐茫然的坐在床上，大喊了一声：“来人啊，有采花贼！”
上官琪佑凑过去，邪气一笑，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小醉猫，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酒？”
阮小沐醉眼迷蒙的张开双臂比了比：“这么多。”
上官琪佑眉头皱了皱：“喝了这么多？”
阮小沐双腿一阵乱甩踢掉了鞋子，倒头睡在床上：“晕，我先睡觉了。”
“睡吧。”上官琪佑伸手拉过被子替他盖住，心道，等你明天清醒了再跟你算账。
过了一会儿，阮小沐发出细微的鼾声，上官琪佑不由得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低声道：“小猪。”
开门出去，看见右护法抱剑站在门外，打了声招呼：“来看小沐？”
“他睡了，我就不去吵他了。”右护法轻声道。
上官琪佑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了他的身边，右护法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出声道：“上官公子？”
“听说小沐是右护法带大的？”
右护法点点头：“我捡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有大。”右护法伸手比了比，个头小小的，看起来弱弱的，抱在怀里就只有一把骨头。
“他的家人呢？”上官琪佑又问。
“他爹在他娘怀他的时候跟别的女人跑了，他娘就把对他爹的怨恨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小沐小时候没过多少好日子。后来有一次他娘喝多了，又在他身上撒气，不小心将他推进了河里，河水很急，小沐很快就被河水冲走了，我当时正好下山，碰到这一幕就顺手将他捞了起来，等他醒来问他可想回到娘亲身边，他只知道摇头，傻乎乎的，我看他可怜就带他回到了魔教，养在了教主身边。”
上官琪佑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的，不让他吃一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