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何炜低低地笑，刘希听了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就安心了，何炜说马上要结帐了，让他好好吃饭就结束通话。刘希挂了电话，心情很愉悦，结果他扭头发现他爹扒着门框表情阴森森地看着他。
“你林叔叔都和你说什么了？”
“呃呃呃，我马上打电话给他。”
林晓宇掐了刘希来电，过了一会儿给他发了条语音消息，“在开车。”
刘希看着他爸，他爸坐在他的椅子上做沉思者状，“问他去哪。”刘希噢噢点头，马上开始打字，可是他打字速度实在太慢，他爹不耐烦了，劈刀夺过手机开始给林晓宇发信息。
来回叮咚了几次，刘希都咬着手指开始放空发呆了，只见他老爹怒把手机塞回他怀里，气冲冲地走了。刘希看了眼他俩的聊天记录。
“林叔叔你要去哪里？”
“回家。”
“你家不是在内蒙古吗？！”
“是的，我刚订了机票，反正你爸他年前是回不去工作的了，我直接回内蒙过年。”
“那我们怎么办？”
“刘柊你爱怎么办怎么办。”
刘希关上手机，觉得最近他的运气是不是不太好，周围好多人吵架。刘希性格温和，不喜与人发生争执，他苦恼地看看天花板，怎么办才好啊。
第 13 章
何炜家则太平很多，他回到家时，爹妈都还在上班。他一个人安静地把家里收拾了，出去买菜学做饭。
晚上他爹妈回到家时何炜已经烧好了一桌饭菜，何妈妈心疼地捧着儿子的手，“没切到手吧，儿子。”
“没切到，我又不是我爸。”
饭桌上他妈妈问了下近来的学习和生活，而他爸就光顾着吃没空理他。何炜和他爸完全不同，他爹没有任何烧菜的技能，连何妈妈让他用电饭煲煮个饭他都能给煮出岔子来，但是却有吃起来则大有不管身后洪水滔天之势闷头大吃的能力。相反，何炜以往没怎么进过厨房，可是有做饭的天赋，这回对着菜谱做了一桌，他爹觉得好吃得快哭了。
何炜放假后生活保持和以往一样，早睡早起，好好锻炼身体，下午会去练练球，除此之外经常抱着手机和刘希发消息。
这日林诺赖在他家玩游戏，他们几个可以说是从小就在一块儿玩到大，后来薄以宇出国，苏范就很少再来何炜家，只有林诺，经常会赖着甚至过夜。
何炜洗完澡出来，一手拿着毛巾搓头发，一手拿起桌上手机给刘希回信息。林诺盘腿坐在地上，手上拿着游戏机在打BOSS。
“阿炜，你又再和小希发信息了吗？”
何炜发出一个单音节，“嗯。”林诺手下速度降下来，“你不觉得你和他有点奇怪吗，小宇都看出来了。”
“你指的哪方面？”
“还能有哪方面，他觉得队长你开始喜欢男孩子了。”
“他想太多了，小希家里最近不太平，他找人说说话是很有必要的。”何炜解释完后也觉得有点奇怪，问林诺道，“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上次我妈问我在学校有什么喜欢的对象的时候，我居然想起了小希，你觉得奇怪不？”
奇怪个蛋，这不就是森森的女干情么！林诺被何炜这么一说搞得都没心思玩游戏，三两下被打死GAME OVER。他闻到浓浓的八卦味道，于是关了小P扔一边，“可是队长，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男孩子的吗。”
何炜点点头，他托着下巴想想，“以前我有喜欢过谁吗？”
林诺也摸摸下巴，“好像是没有听你提到过。不对，队长，你该不是真的喜欢上小希了吧？”
何炜陷入了迷之沉思，他其实也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活到十八年来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不一样的感觉。他决定好好思索一番，连手机连响好几次都没听见。林诺看着少见的发呆状态队长，只好再拿起小P找存档接着战BOSS。
刘希跟他爸差点又过起了喝八宝粥度日的日子，林晓宇离开后，家务就再没人能做了，两个都是生活白痴其中还有一个生着病。刘希把家里情况跟何炜说了一下，何炜让他去超市买些速冻饺子煮水饺吃。连吃几顿，刘希还深深地喜欢上猪肉玉米馅的饺子。
刘希老爸在家里时而垂丧着脸，时而在屋里像无头蝇绕来绕去，不管他端过什么来都吃，感冒也一直拖着不好还有愈来愈严重的节奏。而刘希想让他吃药，他却看都不看。刘希只好给林晓宇发信息，林晓宇说先让他爸爸好好反省。刘希想学林叔往他饺子汤里倒药，结果以味道太奇怪罢休。
直到除夕那天，刘希起床后煮好水饺作早餐，端出来让他爸吃，他爹却开了只洋酒早餐也没吃连水也不喝就喝起了闷酒。
刘希把饺子端他面前，“爸你先吃个早饭吧。”
他爸傲娇了，抱着酒瓶在沙发上面朝里卧倒，时不时直接吹瓶喝上几口，嘴里还碎碎念些不知道什么。
刘希只好默默上楼去给林晓宇打电话，说爸爸在喝闷酒。林晓宇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对刘希说他马上就到。
刘希挂了电话，揣了手机到楼下去等林晓宇，他爸后半夜睡不着跑沙发上来睡，大清早刘希还没起床，他就已经开了瓶红酒开始喝，现在换了瓶洋酒，已经明显有些醉态，空调也没开就睡过去了。
早上气温很低，刘希家虽然在大陆的最南端，但是春节前后时还是会降温到零上三度。家里现在厨房和阳台都开着门窗，寒风对流嗖嗖吹过，也不知道自己老爸冻了有多久，他连忙搬了床毯子给爸爸盖好，把阳台门关上打开暖气。他想把洋酒从他爸怀里抢出来，可刘柊塞子也不栓死死抱着，嘟哝几句就是不给他。
刘希不知怎么办，只好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沙发旁陪他爸爸，无聊地翻翻手机，这个点，不知道何炜在做些什么。
正好何炜给他发了条微信。是一张照片，他和家人在包饺子，脸上沾了面粉，但是一家人都好开心。何炜昨天回到了老家，还给刘希发了很多照片，大雪后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十分美丽。
“旁边这位是我妈。”
“阿姨好o(>_<)o”
“我妈说你也好，晚上有空我再给你打回电话去。”
“噢。”
之后就再没信息传过来，刘希又开了微博刷刷，他的微博总共就只关注了几个人，很冷清，最近只有林诺一直在刷屏。林诺发的都是吃的照片，除了在吃东西就是在做吃的，连说明文字都不加上。开始还有人高兴理他，后来他的微博就被所有人无视了。
他翻得手发酸才把他那堆照片刷过去，后头跟着薄以宇发了一条微博，照片地址显示的是加国W市的机场，文字是“I’m back”
刘希给他留言，“你回家了？好远啊。”
他点进薄以宇的微博，他发的也不多，上一条言简意赅，“操XX的绿茶婊。”配图是他自己的手，竖着中指。刘希默默地返回自己的页面。
门锁咔咔响了几声，林晓宇推门进来，估计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脸色并不太好，平常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没有打理。刘希起身跟他打招呼，“林叔，你来了。”
“吃早饭了吗？”
刘希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吃水饺，林晓宇望了眼桌上那两碗水饺，“你先吃饭。”
他拉了张椅放到沙发旁，抱着手坐下来。刘希见到了林晓宇，心里安定下来，坐下来吃饺子。他爸在沙发上说着胡话，林晓宇不出声就这么坐着。隔着不远，能闻到浓浓的酒味，林晓宇瞄到刘柊怀里抱着一瓶蓝带马爹利，茶几上放着的药一直没动过，而且还放了一个空了的红酒瓶，林晓宇的脸色变得更差。
刘希吃完饭，回到楼上去看书，他看书时特地开了门，担心下面要是吵起来他来不及去劝架。可惜他看起书来雷打不动，一晃就是一个上午过去了，中午时他听到楼下有些声响，他忙出去看看情况。
他爸酒醒了，坐起身揉揉脑袋，有点疼。转头瞥见林晓宇一脸黑锅底状看着他。连忙藏起酒，有些心虚地开口，“那个，小希叫你来的？”
“喝酒了？”
刘柊点头，心虚：“就只喝了两口，喉咙痛喝不下去。”
“吃药。”林晓宇抱着手，“吃还是不吃？”
刘柊看看桌子，有些犹豫，林晓宇起身，“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他来的时候只脱了鞋外套围巾都没脱，包也在手边。刘柊见状马上站起来，“你等等等等，我马上吃，我认输了。”他急急地倒了杯水，刘希早上起来烧了一壶水，现在早就凉了，他也不管，把分药盒里花花绿绿那堆药全含水吞下去，还伸出舌头给他看。
林晓宇比刘柊高个脑袋，低头捏着他下巴眯眼仔细检查，又抬头瞄眼楼上，发现刘希正在看着他们，就松了手。把围巾摘了外套也脱下，进厨房去看冰箱。那里面堆了至少十天份量的X仔码头牌水饺，还全都是猪肉玉米馅的。
“小希，我们去买些年货吧。”他头伸出厨房朝楼上喊。
刘柊马上道，“我也要去！”林晓宇冷冷瞥他一眼，刘柊立时噤声，裹好被子倒沙发上养病。
往年春节刘柊都是只有除夕到初三会在家，林晓宇会提前扫好年货放在家里，他做事总是面面俱到，把刘柊工作方面也好生活方面也好处理得细致有条。
刘希听他要带自己去扫年货，开心得马上进屋换了衣服，拿了手机，他也想拍拍照片给何炜看。
林晓宇开的是自己的车，刘希不会认牌子，只觉得坐着很舒服。林晓宇说：“车后座那两个袋子一会儿别忘记了带上去。”刘希回过头去，车后座上放了两个纸袋，“那个是什么，burburberry”
“你和你爸的过年新衣服，小希你好像长高了点，不知合不合身。”
“噢，我记得，这是和前两年一样的牌子。”刘希回过头来系好安全带，林晓宇等他系好才发动汽车。天气正好，天空蓝得像透明。
“林叔，你不是回内蒙去了吗？”
“内蒙是我老家，我小的时候都没回去过，现在回去恐怕也没什么亲戚还在那儿的了。”
“噢。”
接下来两人没什么好说的，林晓宇似乎还在生闷气，心情不太好。刘希思索片刻，弱气地开口，“林叔你别生我爸的气，他就是个……是个蛇精病的性格，你走了之后他也有在反省。”
林晓宇说：“我认识你爸三十年了，他又不是第一次犯浑。”
“你和爸爸认识了三十年了呀？”
“嗯，小学二年级就认识他了。”
他俩买好东西回去的时候，刘希爸爸趴在沙发上用电脑看文献。林晓宇脱了外套挂好，把袖扣解开翻上袖子，对刘希说，“去把春联和福字窗贴贴上，别吵你爸爸。我去包饺子。”
刘希很听话地点头，“不吵他，让他好好变秃子。”他去拿剪刀和双面胶，开始处理那堆写着福字的红纸。
第 14 章
南方地域大多过年不吃饺子，林晓宇老家在北方，虽久居南边，但仍保持了过年吃饺子的习惯，他戴上围裙开始糊面做饺子皮。
刘柊阖上笔记本，刘希在方形的饭桌前认真地剪着双面胶，他揉揉儿子的脑袋，“你爹我五十岁前是不会秃的，别老咒我。”刘希哼哼两声不理他。刘柊在儿子那里讨了个没趣，也不介意，慢慢晃悠到厨房门口踌躇地蹭蹭脚趾，摸摸鼻尖，望里头埋头揉面团的林晓宇，最后瞄一眼儿子，他在努力应付那些磨人的胶纸。他推开厨房门进去。
刘希刚才余光瞄见他鬼鬼祟祟，于是他在老爸进去关门后探出身体看他爹打算做什么。这一望他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他爸爸从身后抱着林叔，个子不够高只够及林叔的背，也不知要做些什么。刘希一秒钟缩回脑袋，口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言。”
刘柊本是想进厨房去帮林晓宇准备晚饭的，结果不到三分钟后就被赶了出来。他不知道干些啥好，想去帮儿子，结果刘希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只好坐回了沙发上。
年夜饭很丰盛，林晓宇手艺很好，他不只会做各地菜，烘焙也很厉害，以前刘希生日的时候还给他亲手做蛋糕。为了刘柊爷俩的口味，特地做了一桌本地菜，相比之下，刘希看向他老爹，此时他正想偷偷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葡萄酒，林晓宇一个人正忙着端菜，正好撞见了，眉眼一挑有些恼意，刘柊很怂地把酒倒回去。
刘希低下头叹口气，原来他爹不只是个生活白痴，从头倒尾都是个白痴啊。
吃完了饭，大家围着电视看春节的节目，林晓宇先逼着刘柊吃了药。春晚的笑点刘氏父子俩作为南方土著实在GET不到，林晓宇时不时会给他们解释一下，刘希理解能力很好，也就能跟着看得津津有味。刘柊可能是吃了药的原因，很快就犯困，睡倒在沙发。
守岁的任务估计也只能由他俩来完成了。刘希翻出手机给认识的人发短信祝新年快乐。何炜一直没有回复他，林诺倒是有空和他聊天，可惜他也不想听话痨说话，就只能看春晚。
十一点一过，林晓宇也有些困了，他伸个懒腰，“果然上了年纪啊，熬夜都撑不住了。”他推推刘柊，“起来先去洗澡再睡觉。”
刘柊把被子盖脑门上嘴角抽动几下以示抗议。
林晓宇索性连被子一起卷起，把人整个扛起来，刘柊登时惊醒，“诶诶诶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要对我做什么，我要抗议！！！”
无视他的胡言乱语，林晓宇拿出两封利市给刘希，“新年快乐，我和你爸爸先去睡了，晚安。”
刘希接过来，“谢谢林叔，新年快乐！”林晓宇点点头，愉快地转身绕进楼梯后的走廊进主卧去。留下刘希一人有些孤零零地接着看春晚。
近十二点，何炜终于给他打了个电话，这会儿他早困了，头时不时地垂下。何炜来电时他都快睡着了。
“你也在守岁？”刘希打了个哈欠，声音里都带了点倦意。
“嗯，今晚很热闹，你呢，还好吧？”
刘希把今天的大逆转大致和他说了一遍，何炜听了也挺高兴，在电话那头哈哈笑，“这不正好么，团圆饭嘛。”
时间将近十二点了，电视里主持人要开始到计时了，何炜忽然对他说道，“有些事挺想在新年前跟你说的。”
“啥？”刘希换了个抱膝姿势坐好，电话那头烟花声有些响了。听不太清楚何炜说的话。
“那什么，我想跟你说，你听好了。”何炜顿了一下，确认一遍说，“刘希，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嗯，我听得见。”
“那我说了啊，那什么，我想说，我挺喜欢你的。”
电话那头劈里啪啦烟花和爆竹的声响，连刘希这边，十二点一到，整个城市也一齐响起烟火。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刘希对着电话吼出声，实在是太吵了。好像听到何炜在说喜欢什么。
“我！刚！才！说！我！喜！欢！你！听！得！见！吗？”何炜也吼回来，刘希这回还是没听见。何炜只好等这一轮烟火过去，外头动静略小的时候，又吼了几遍。
电话那头何炜吼完，发现刘希没声了，以为信号不好看看手机，显示还在通话，只能喂喂喂几声。他身后在磕瓜子的何妈妈朝何爸爸摇摇头，“年轻人就是好。”
何炜捂了一边耳朵跑房间里关上门窗，才听见刘希声音细细的，回答他道，“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