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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by搞而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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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以后许多年都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妈妈和他家其实没有很多的往来,她只和廖阿姨最为交好,所以也不知道建华他家以后的任何状况。

园艺场其实是藏龙卧虎之地,史无前例运动后期,管理层面对下放干部的管辖明显松懈,以后的日子陆陆续续搬来一些做领导的人家,没有几年就搬走,据说都升调上去做了地厅级、县处级领导干部,什么厅长、局长、专员、县长的干干,这些人家来的时间短,纵有同龄小孩也在外读书,和我们彼此间多数不熟。

那年年底老爸回来后,虽然是做采购员,在场部办公室也有桌椅座位,和新来的梁会计也聊得十分投机,梁会计家有台半导体收音机,我很羡慕,经常借故跑到他家去捧收音机换台听各种广播。

虽然场里也有高音喇叭,庆林在播音室每天放工时间都放高音喇叭播音,有时还放些革命红歌唱片,可是播放设备全是电子管式的大型机器,但都不是自己能拿来拿去的便携式收音机可以比拟的,尽管梁会计的收音机只有中波,收不了几个台,还是让我爱不释手。

我从此爱上无线电技术,以后上初中,可以到中学附近无线电第某厂去转悠捡垃圾偷配件,熟悉三极管、二极管、电阻、电容、线圈、磁棒之类的电子元器件形状参数。

后来我买了一本《超外差收音机技术与原理》的书,居然让我对照着里面的线路图,组装出了一部单管机,用肥皂盒装着,印刷电路板都是买铜箔板回来,自己用油漆瞄电路线自己腐蚀的,没有喇叭,只能插那种乳白色的单耳机听收音,这也都让我喜不自胜好久。

以后上了大学头几个月省下生活费,首先买的就是一台香港产的便携式中短波两波段收音机,当时折价优惠,才15元就买到手,一直用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机子漆面都剥落了很多,后来收录机盛行于世,我顺势而为鸟枪换炮,然后这古董收音机不知扔到哪个旮旯了。

第27章:冤枉

自从回到场里继续在原先那家小学读书,我的学习成绩比之从前远远不如,以前的双百分早已飞到爪哇国成了尘封的历史,基本上每科学期结束的期考都只有良好左右的成绩,让妈妈十分懊悔给我去了郁林太平小学读书,就经常拿往事数落老爸。

从前6岁的我在地委保育院上完大班,带去郁林地区五七干校给老爸照顾一段时间,妈妈明明交代好不要让我着凉,不要不穿鞋子光脚走路,免得患上烂巴脚。

结果老爸没有照顾好我,经常把我当大小孩一样,扔在一旁自己玩泥巴,真的给我赤着脚到处乱走乱踩,终于患上了烂巴脚,还并发了其他一些病症,当时的我被打了好多天的青霉素针,还都是肌注,每天只好歪着屁股瘸着走路。

当时打针的情形,我过了许多年还记得历历在目,老爸带我到位于斜坡当间的干校卫生室排队打针,先打牛奶针(大人哄小孩做皮试的话),然后正式打青霉素针剂,最后打完针屁股真是痛得走路都走不了,要老爸背回去,平时只好歪着屁股瘸腿走路。

这一次的情况也是相差仿佛,我在太平小学学习成绩下滑太厉害,做老爸的不但没有帮助,还经常借故殴打儿子,妈妈在我眼睛里看出了异样,我这次回来家里,人都变阴沉很多,已经不复往日那般天真烂漫,整天叫妈妈做这个做那个。

后来的妈妈一直有这样的感慨,她这个最像自己八哥、我的八舅父的儿子是最优秀的,到哪里都会力压同侪,爱看书智商高,人品心计都是上上之选,无论放到何地必定高人一等。

可惜我因为样貌性格完全不像老爸,在弟弟出生后一直为其不喜,经常借故打骂不停,貌似想塑造成他自己一样只爱坐井观天故作深沉对谁都不满的人物。

妈妈因为我学习成绩变差的事经常责怪老爸,老爸为人其实有点心眼小,又爱面子从不认错,给责怪多了,反倒经常找我的岔子打骂不止,仿佛在证明他做得对,我经常做错事是自己找打,成绩不好也是我自找的,而不是他打错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从不愿意照老爸说的做,他总说外面都是坏人衰人,这个不好那个不行,只有他老哥子最牛,谁都看不起,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最好像井底之蛙一样,呆在屋里,要么看书,要么大发牢骚,从不出去面对现实就像弟弟那样。

不给我带朋友回家玩,我就跑出去玩,挨打就当成是锻炼身体,被打恨了干脆就躲到草洞睡一晚,老爸打我不外总是面子过不去的问题,一般气不长,捱到第二天必然过关,短时间不会再挨打受骂。

因为郁林太平劈柴事件的缘故,回到这边还有妈妈盯着,打我的刑具只有用衣车长三角格子里那把量衣尺,那把尺子我根本不怕,有时来得及的话我还先藏起来不给他找到。

我就这么一直和老爸抗争着度过我的童年小学时光,塑造自己的形象个性。

我在小学三年级结束,放暑假的玩耍时间里,无端地发生了一件奇哉怪事。

有天中午我和开红、沙强一起在栗子林下山溪边练习持枪刺杀,每个人都拿一条在别人柴堆扯来的木竿,杀声震天的吼着不停,木竿直直刺到水面,可惜没有鱼给我们刺上来,只是玩得高兴,间或还兴奋得拍掌大笑。

忽然哇呀的一声夜枭叫唤,只见不远处,疯婆子三婶大跳大叫地用她那发音很怪异的家乡话哇啦哇啦大声咒骂我们,我们只斜眼看看她,不理会她,自己刺杀玩自己的。

没料到小胖子沙强忽然调皮地回身向她虚刺一枪,吓吓笑个不停,这一来便激得三婶勃然大怒,她一蹦老高,哇哇哇喊了几声,倏忽一下不见了人影。

我们也不理她去做什么,依然练我们的刺杀不停。

没过多久,三婶回来了,斜倚她家门框阴着脸冷笑不不已,不再发出夜枭般的叫骂声。

与此同时,弟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说老爸叫我马上回去。

我很诧异,自己在外面玩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万分不解地跑回家去,刚从卫生室这边的门进去,只见老爸二话不说,拿出量衣尺,叫我伸出双手,狠命地打下去。

我强忍着痛,心中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肯定就是疯婆子三婶来告状了,老爸总是这样的性子,有人来告状从不问我是对是错,先狠揍我一顿再说,从来不会顾及我的感受,长年以来只当我是他的出气筒,仿佛漫长的历史时期被屡次下放的怨气积累不小,需要找一个专门发泄对象。

这次被无辜的暴打一顿,我第一次对老爸生出怨恨,明明谁都知道那是一个癫婆,神经病发作来乱说的话你都信,你宁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儿子,把自己儿子当什么人了,你还有脑子吗?还是脑子进水了?

我咬牙任他殴打,绝不出言抗辩,事实真相摆在那里,总会水落石出的,这次我有理没错,我也知道妈妈获悉这事肯定会去澄清的。

妈妈当时不知到哪个分场出诊去了,还没有回来,一向都是这样,妈妈在家,我一般没事,她一出去,老爸总想找些岔子给我点厉害看,整治我这个成天损他面子的惹祸精。

后来我慢慢才想清想楚,并不是老爸不分青红皂白动手就打,也不是因为我做错事而打,真正的原因就是,有人来告状本身就是我的一宗原罪,哪怕那人是神经病,每一桩问罪都会让他这种故作严肃沉郁、崖岸自高的人面子大损,屡次让他失面子岂非罪大恶极,于是乎我经常挨揍便成了家常便饭,加上他要发泄多年平白受的怨气,我便自动成了他的便宜沙包。

下午妈妈回来了,听说到这事觉得不对劲,不顾远行辛苦立马去找开红、沙强了解情况,得知了真实情形,还去了阿弟家,找三婶老公三叔说理。

三叔当然是满心歉意,知道自己神经老婆经常发疯惹事生非,自己却无能为力送她去治病。

貌似三婶在场部横行惯了,怀疑谁对她不利就当场乱骂,不然便去告状搞事,然后回家得意地冷笑不已,最后给自己招惹了一场事端。

场里以后调来了一名新书记,官不大架子不小,爱教训人,佯装亲切时都是居高临下的,他姓蒙,场部的人在背后都叫他蒙喳喳。

结果有一次三婶突发神经闹起事来,刚巧给他对面遇到了,他不明就里上前开口教训,自然不出意外地和三婶冲突起来。

蒙喳喳感到一个土婆子居然敢和自己顶嘴干架,大大有损书记大人的威严,顺手抄过一根木棍直打得三婶遍体鳞伤。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场里的干部职工都在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阿弟还来找过我商量,怎么措词写告状信告到地区革委会去。

事态发展的结果是,事情当然告到了地区上,后经有关部门派人下来调查核实,最后蒙喳喳因殴打精神病人被撤职处分,调离原单位另行安排工作,这已是后话不再提了。

诚然一直以来,我在场里始终都是做小孩头,还有总统的尊称,一向都流传着只要有小孩哭的地方,都有我在,而哭的人总不是我的丑闻。

所以在场里,人们很容易把那些无法定罪的恶事往我头上攀污,肯定是那厮干的,不会有别人。

为此妈妈曾经很憋屈,还因此提醒过爱搞事往我头上泼脏水最活跃的有才他妈,而有才他妈总觉得自己儿子老比不上我,沦落为我的跟屁虫,心中早在羡慕嫉妒恨,不时趁机损损我出气。

这次三婶不认识沙强,沙强是场部仓库老保管员大爷的外孙,平时在自己家那边读书不在场里住,只有各种节假日和学校放假,父母没有空管他,才扔到这里给外公看管。

开红估计她也不熟,只有我本人三婶最熟悉了,我和阿弟玩得很好,还经常到她家和阿弟聊聊天,疯婆子都冷冷地看在眼里。

这回我真是躺枪了,妈妈了解事实真相回来,觉得该和老爸好好谈谈了,我都十岁了已经基本形成自己性格,管都不好管了,还像小时候那样不分好歹任意打骂不行,闹不好以后会出大事。

妈妈其实是很有脑子的人,那种人家小孩长大以后怨恨父母的,都源自十岁懂事以后还被父母随意虐待的缘故,她是再明白不过的。

妈妈晚饭后就准备跟老爸说这事。

那个贫穷落后的时代,家庭里没有电视可看,也没有收音机听广播,每天晚上8点钟一到,场部高音广播就停了,晚饭后做完家务洗完澡,也睡不得这么早,就是闲聊打发时间,我和弟弟各自出去玩了还没有回家。

妈妈开口这样跟老爸说,儿子快十岁了,懂很多事了,性格方面也早就看出端倪,你总是像小时候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你不怕以后他记恨你吗?这个儿子有心计会隐忍,还有点爱记仇的。

老爸听不得逆耳的话,登时气往上冲,狠狠地说,我打是为他好,免得他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给家里找麻烦,小学生玩这么多做什么,不在家里看书学习,有空就往外面跑,外面的人能教他什么好,都快成小流氓了,天天都有人来告状,你觉得我面子很好看吗?

妈妈说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问伸手就打,你从小打他打到大,手上从来不分轻重,经常打得他受伤,几次甩巴掌打他嘴角出血,我们都会老的,以后还要指望儿子养老,我不想儿子以后记恨一辈子。

第28章:乖戾

老爸正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说,你这大儿子眼看就是废了别指望了,我还有小儿子呢,我怕什么,没了这大的,小的像我,我一点都不担心。

妈妈很生气地说我一早就知道,小儿子很像你,你从来没有打过他,就算他犯了错,也总是拿他哥哥当替罪羊,大儿子像我,像我八哥,你从小就看他不惯,总想找借口打骂他。

老爸一时气哼哼地无言以对,猛地甩手把那把量衣尺砸在地上。

妈妈再说上次大儿子从郁林回来,我看他心里阴影很大,眼睛很阴沉,和以前都完全不同了,以前你怎么打他都是天真烂漫的过了就过了,不当一回事,现在他回家不哼不哈的,心里想什么连我都看不出来。

老爸发狠说我生的仔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不听我的话,不按我的想法、教育的路走,要他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当初就送人,看他小时候把奶奶炒好的菜成碟倒进水缸,把好好的猫从三楼窗口扔到楼下摔死,就知道他长大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现在越来越显出狐狸尾巴了。

妈妈见他说话越来越不可理喻,干脆就说不管怎么样以后不准你再打他,就算要骂也要搞清楚对错才能骂。

老两口好好谈谈的奢望,最后演化成了相互怄气,谁也说服不了谁,当晚不欢而散,妈妈气得早早自己上床睡觉,可是一晚上也都没有睡好。

这是父母最大的一次打嘴仗,很久以后我才听妈妈回忆往事说出来的。

其实当时的我并没有去和有才、国华他们一起玩,也不知道弟弟自个跑到那里去玩了,他自己出去了还真是一件稀罕的事。

我吃完饭就自己随意乱走,走到老圩再沿路走回来,背着手像小老头一样,一边走一边想事,第一次没有去考虑怎么找玩头的事情。

我一直在想自己怎么长得这么慢,这么久才9岁多,被大人打骂连一点抗争的能力都没有,想起自己怎么扎马步练那几招咏春基本招式都没有大的长进,尽管身体好多了不容易有病有灾,可就是身手不怎么样,要是我的武功大进,被殴打也能有点应付能力不是。

后来我大学毕业分配参加工作后,单位里有位副职领导,他儿子从小调皮不爱读书,经常被他无辜殴打,他儿子就发狠长大了要报仇,读到高中毕业后突然失踪了一段时间,原来是跑到外面的武校学功夫去了,几个月学了一身好功夫回来。

他终于冒头回家了,把自己的老子激得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打过去,做儿子便沉着应付老爹的拳头,做老子的是部队野战军正团转业干部,军体拳一向练得不错,于是两父子在家里乒乒乓乓对练起来。

毕竟是岁月不饶人,老爹最后力有不逮,被儿子一脚踢出大门外,这货还用李小龙式的拇指抹抹鼻子,得意地说我靠,叫你这老家伙还天天打我,以后你再也打不了我了吧。

我们单位的宿舍就在单位的后院,那里家家户户所发生的大事小事向来都是纸包不住火的,父子对练的消息很快传出来,登时轰传整个单位大院,听得我们笑到打跌。

我当时其实也是这种心态,有区别的是,我只能想想而已,没有机会付诸实践,不像副职领导儿子那样说到做到,练成归来一脚就踹翻他老子,终于大仇得报,扬眉吐气。

其实我从小为人很果决,有时候该怎样就怎样,从不留情面,妈妈也曾说过我这人心很毒,可是一直被老爸经常无辜托故殴打,心理上造成的阴影和创伤让长大后的我变得性情有点孤僻,容易疑神疑鬼,做事总爱犹疑不决,仿佛染上了一种宿命色彩,唉,人无完人哪,除非是完了蛋的人。

我信步回到家时,发现弟弟也才回来,便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很神秘地说和几个小女孩玩去了,还学了几句小妞埋怨哥哥的话回来说给我听,听得我哭笑不得,拉他去厨房从水缸舀水冲脚,扔擦脚布给他自己擦干净去睡觉,我自己也收拾好爬上床,遂一夜无话。

这个秋季学期开学后我升学做我的小学四年级生,晨钟暮鼓,上课下课。

我的性格日渐变得阴沉乖戾,和同学在一起经常一言不合就一巴掌甩过去,甚至连五年级的学生都被我打过。

自然被班主任来家单独开家长会那是免不了的,老爸自从那晚和妈妈吵架后再也没有动手打过我,就是骂我骂得越发厉害,有时候听得我不耐烦了端坐着任他骂一言不发。

他一看我被骂没有像以前那样畏缩害怕,还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从厨房冲过来,用手指着我,气得嘴唇哆嗦着说你这叫什么态度,咹,你以为你长大厉害了是吧,摆这副臭脸色给谁看?可就是骂了半天骂不出什么新鲜滚热辣的货色出来。

我从小就被打皮实了,打都不怕还怕他骂,也许是老爸只会打惯了手,骂人的水平就低多了,怎么骂也骂不出什么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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