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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开始上——by简平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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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和平发他这封邮件,自然是告知他必须参加。凌青原想起白天总裁办公室里,那位精明的邵家公子许诺他以“男配角”为“作陪”的回报,不啻于拿已知条件来交易,做足了不折本的买卖。

凌青原伸个懒腰,笑了笑合上电脑。上了这条船就没有容易的事儿,不论如何,新的旧生活重新开始了。

一辆不太起眼的轿跑在岱山雅居的大门口小停,司机将钻石会员卡递给迎宾,两秒钟就被鞠躬放行。车拐进停车场后,吴栋从驾驶位下来,拉开后座的门,他发现里面的人还在小憩中。

“岳哥,到了。”

谭岳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车窗外灯笼造型的路灯洒了进来,带着蛙鸣和山间晚风特有的清新。环境一变,也让他精神清醒很多。

吴栋在车门口等他,他知道谭岳十分疲惫,毕竟半个小时前才下的飞机,四个小时前还在外景地。谭岳是请求导演集中先拍他的戏,才挤出了一天的时间来回承平市。

“居然这么快就改好了……”谭岳一边下车一边说,语气里没有一点欣喜的成分。

吴栋上去帮他理了一下衬衫,随口道:“宏新用了一个编剧团队,我提什么要求他们照单全收。这不才十多天,万把字的小作文就被扩成了几十万字的剧本。”

“……而且还把导演改成了张术黎,分明是想叫我无话可说啊。”谭岳自个儿把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扣上,示意吴栋一起往里走。

张术黎是宏新传媒旗下最牛的导演,牛到演艺圈所有演员都以参演他的作品为荣,在片场哪怕再大的牌也供他驱驰不在话下。

“至少说明宏新是很重视和你的合作的。况且岳哥,您也演过他的戏,张导能耐您还不清楚。”吴栋在一旁打圆场。这一小段时间的折腾,宏新方面百般讨好的态度已经让他瘆的慌,连他这个助理也生出“差不多就行了,该接就接了吧”的投敌妥协倾向。

“我八百年前给他演配角的时候,他还不是宏新的人。”谭岳冷冷,拿眼尾瞄了吴栋一眼,后者不由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打了个哆嗦。

“跟慕编联系过了没有。”谭岳忽然问道。

“慕编?哪个慕编?”吴栋纳罕。

谭岳想自己也许是忘了和吴栋提起,叹了口气,带着吴栋往小树林里走了走,自己拨通了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两人都没有过多问候。

“慕编,前段时间你提到的剧本,有动静吗,近期能拍吗。”

“祖宗啊,我不是神。青原只留下一个大纲。我就一只手一个脑子,不但得查资料做考证,还得写故事写对话,你当是日更三万的网文呢。”

“那算了。您慢慢写吧,脱稿了告诉我,我出资,您导演。”谭岳不顾旁边吴栋眼睛都要掉出来的吃惊表情,把话甩开来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慕德礼急忙叫住了谭岳:“我真不知道你要的这么急。何况你也清楚,就算剧本出来了,你出钱,也不是说拍就拍的。”

谭岳嗯了一声表明肯定他说的是大实话。

“……而且,”慕德礼犹豫了一下,把另外一个理由也给交代了:“其实我最近还在查青原的事儿,时间顾不过来,其他也就耽搁了。”

谭岳的嘴角颤了一下,稳声道:“这件事回头见面再聊。电话里说不方便。”

慕德礼联想到谭岳刚才着急要剧本,以及这句话的内涵,脑袋一转也就猜到了个大概所以也不温不火地顺了一句:“那你先忙吧,再联系。”

两边通话结束,吴栋搜肠刮肚地想找话说,他这个做助理真不知道谭岳有投资拍电影的想法,而且还用这般也不知道是熟稔也不知道是漠视的口气来催剧本。

“看来天注定我必须得接这部戏了。”谭岳笑笑说,林间的风带走了他唇边的暖意。

跟上次一样,这回见面的场所依然是在轻酒吧。谭岳到的时候,邵立荣和邵维明叔侄俩依旧虔诚地在门口等候。两边寒暄了一下入座,很快进入正题。邵立荣率先问起谭岳对《虎斗》大变之后是否还满意。谭岳很保留地给了肯定的态度。

邵立荣和邵维明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暗暗松口气和一种得逞了的快慰。谭岳只是装作专注地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暗红色的葡萄酒转着完美的漩涡,香气扑鼻。

“谭先生的意思是……这部戏,您愿意演?”邵立荣直来直去地寻求答案。

“我的经纪公司既然同意,我也可以接受。”谭岳颔首,把公司放在前面用来掩护自己的真实想法。

邵家叔侄俩等的就是这一拍即合的时刻。双方表面上很愉快地以文字方式确定了合作关系,接着便进入了他们期待已久的掌握主动权的环节。

“谭先生,既然如此给我们宏新面子,我们自然也加倍地把这部戏放在心上。从现在起,它的前期筹备和宣传就开始了。在这方面,我们打算有一个创新。”邵维明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谭岳。

谭岳快速翻了一下名为《演绎星时代》的节目策划,立刻领悟对方想请自己做一个视镜选秀节目评委的意图。

策划上说的很好,这个节目算是“星风尚”频道的一次特别企划:计划让十名左右的年轻人以公开的方式模拟真实的视镜过程,请几位知名演员点评。

一般戏剧视镜,角色的选择权都在导演、制片等幕后决策者身上。宏新此回特别节目,让名演员做评委,无疑也是一大反转。何况节目中还有新老演员模拟搭戏这一环节,更是吸引足了眼球。

“评委都有谁?”谭岳领悟这件事他已经被绑架了——他被告知参与节目,而不是选择是否参与。因为邵家叔侄把话说得很清楚,是和《虎斗》的宣传紧密相连。

“预定除了您之外,还有甄莼,王乐笛以及苏沁馨。”邵维明答道,甄莼自不必说,是《虎斗》这回要捧的人,而王乐笛身上刚也有一部正在筹备的电影,至于苏沁馨,宏新已经内定她是另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

谭岳没有把眉头皱得很明显,不过心里已经有了较量。除了自己,其他三个都是邵家的人。苏沁馨是小花旦,名声刚亮出来,火候还差些;王乐笛错失玉兰奖,大概也不怎么甘心。宏新选择了这样四个人,无论从老带新的角度、炒新片的角度还是最佳男主演之争的角度,都是绝佳的话题。

“邵先生,话可能不该由我说。您的创意很好,不过是否想过,公开视镜选出来的优胜者不适合戏剧中的人物角色该怎么办?况且,评委只是演员,并没有最终定夺的话语权。”谭岳曲折地泼着冷水。

“您的考量很到位。”邵立荣眉开眼笑道:“其实,从整个节目的策划来看,哪怕不打出为两戏一剧选角这个旗子,节目本身就已经有了很强的新鲜感和号召力。”

邵维明从旁补充了一句:“谭先生您也看得出来,《演绎星时代》我们想捧的首先是诸位评委,连带评委身上的作品。”醉翁之意不在酒,节目如此,这话也点到为止。

谭岳身体往沙发坐垫上重重一靠,转头对助理吴栋说:“你把宏新传媒的节目策划报给公司吧。”

邵立荣知道他这是间接同意了,干脆趁热打铁:“预计节目的录制时间将在十天后,到时可又要劳您大驾了。”

谭岳一言不发地摆了摆手,他陷在椅背里微微垂着头,和邵家的人打交道加之今日长途跋涉未及休息,让他莫名涌上一股子疲惫。

片刻的冷场谁都没有率先发话。谭岳努力摆脱不适的状态,随意开口道:“我记得这儿的钢琴演奏是能点曲对么。”

“谭先生是想听什么?”邵维明恭敬地问道。

谭岳自己招来服务员点道:“告诉琴师,和上次一样,《船歌》。”

服务员很快就回来了,并且转达说很抱歉,琴师不会演奏。谭岳还没来得及询问为什么,就听见邵维明责人责己顺便开脱的话:“琴师新换的,谁知到这个水平居然这么差……”

“新换的?”

“哦,是啊。原来那个小程,看上去资质不错,放在这里也可惜。我宏新娱乐就签了他。谭先生要是想听他弹曲子,往后有得是机会。”

二十八章

事情谈毕后,谭岳婉言谢绝了邵立荣挽留小憩消除疲劳的提议,带着吴栋离开了岱山雅居。

车行平稳,谭岳几乎头一挨到后座靠枕就闭上了眼睛。吴栋心里打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他是否回家。

谭岳睁开眼睛看见了车内时钟显示的时间,还不到十点半。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很快就有了回复。他给吴栋报了一个地址,顺便附上一句:慕编的家。

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去不算太深交的人家拜访,还是有些奇怪的。吴栋没有问为什么,只照做了。吴栋知道,就他伺候的这位大腕而言,虽然时常会有些不可理喻的举动,不过也要比其他明星的出格和无下限要好出许多。

至少晚上造访人家,或者发微博说要集齐七张电影票,或者凌晨乘车去城区某旧小区做夜游神,诸如此类,林林总总,只要处理得当也不会造成警察出没和粉丝堵截的后果。

“其实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之前那么固执还有什么意义。”谭岳突然冒出来一句,大约是面对心腹助理的缘故,语调不止疲惫有一些懊恼和怨怒。

吴栋猜他说的是这次想拒《虎斗》而没成功的事儿,就安慰道:“可不一样啊岳哥,咱要是不跟宏新杠着,说不定就真得演那么恶俗的本子了。虽然现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被他们利用,不过至少故事层面,不会砸咱自己的牌子。”

这句安慰很受用。谭岳闭上眼睛带着淡淡的表情又睡过去,再醒来便到了慕德礼家楼下。慕家也住在和普通城市白领无差的住宅区。谭岳毫无深夜叨扰的负罪感敲开了慕家门。

谭岳挑眉看着慕德礼脸上的花胡子,后者做了个鬼脸更像一只大黄皮狗。

“刚刚哄儿子睡觉。”慕德礼随口解释,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脸,顺便把谭岳让了进屋。

慕德礼的妻子章雯微笑着给二人递上茶水就回里屋了。谭岳也是第一次造访他家,在此之前,两人关系比起认识还来得不咸不淡,虽然交情不深也不至于多坏。进门后,他还是被偏温馨的家庭气氛吸引,一直在打量慕家的客厅——客厅里一整面照片墙。

“章雯是搞美编的,就喜欢不分场合地点的创作。”慕德礼随口带了一句,嗔责里面又带一些小小的夸耀。他走两步坐到沙发拿茶几上的面巾纸沾了些杯里的茶水,然后在脸上来回擦,一边闷闷地说着:“谭岳,你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

“慕编,我才从一场口蜜腹剑糖衣炮弹的战场下来,您能不这样和我说话么。”谭岳也在沙发上坐下,挺自在地翘着腿,眼睛依然盯在照片墙上。

“抱歉抱歉,”慕德礼不太有诚意地致歉,接着询问道:“看来真是宏新给你设了鸿门宴了?”

“是啊,岱山雅居。谈接戏谈合作的事儿。”谭岳不愿多说,随即转开话题问道:“你刚才说最近是在查青原的死因。”

慕德礼知道他憋不住就会问,于是也不掖着藏着:“前两天我联系上了青原的父亲凌牧,当然一来也是通报儿子的消息,二来是想问问他是否知道一些内情。”

“凌牧,真是他?”听到这个名字谭岳机械地重复了一下,如果不是同名同姓,他倒是听说过一个相当有名的陵牧。

“对,就是他。”慕德礼似乎猜到他脑中的答案似的,不待谭岳出口就径自往下说:“这个父亲是让助手转告我他的回答,官方得像是年终总结一般:获悉消息,痛彻于心。”

“等等……”谭岳意犹未尽似乎还在回味什么,良久感叹道:“看来……青原的父亲果真是那个著名实业家的凌先生。而青原从大学起就在做兼职为了拍片攒钱,甚至不惜用了母亲的遗产。后来几部电影,他到处找投资,那么有坚持的一个人,他却甘愿为了拍摄资金低头求人。”

“说起坚持,对他而言第一位的是电影,为了这个,其他都可以退让。你知道的,电影本身,是他全部的梦想和寄托。”

“而他父亲却是凌牧。”谭岳又说了一遍,与其说是疑问,莫不如说是叹息。

“因为凌牧与秦音女士离婚当时已分割财产的关系,凌牧后来在海外淘的金和实业发家的资产也与他们母子毫无关系了。”慕德礼解释道:“投资不到位的时候,青原求过很多人,不过没有找他父亲伸手要过一分钱。”

谭岳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

“上次我跟你提过,他拍《逝水》用的是自己的全部积蓄还有朋友们的赞助,《忍冬》是谢威泽先生的友情支持。后来三部,《孤岛》、《暌违》和《魂兮归来》,都是由同一投资人要到的资金,总计至少有六千七百万。”

“谭岳,这也是我最近才计算出的数据:在《魂兮归来》制作完成还未上映的时候,青原至少负债两千万。”

“《孤岛》和《暌违》的票房……”谭岳低低地自语道。对于他现在的身价,单集片酬能到几十万,一部主演电影也能给他带来七位数的酬劳。但他知道,对于每部作品都在千万以下小制作的导演,负债两千万意味着什么。

“在票房不佳的情况下,这个神秘投资人依然不计回报地给青原支持,着实让人百思不得解。更令人疑惑的是,《小多多》的资金本来是已经到位的,后来不知原因突然撤资。”

“突然?”

“合同已经签了,投资方突然反悔。剧组随之解散。”

“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进入循环论证的怪圈了。”谭岳说。

“不。”慕德礼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这两天闲来无事,就在搜集凌牧先生的资料。无意间发现,他六月初有立下遗嘱并向社会公布,就登在美国的华都邮报上。”慕德礼去书房转了一圈,拿了个平板出来,把那日的电子报刊打调出来给谭岳看。

西方大公司的创办者和知名企业家投资人都有立公开医嘱的习惯,既是为了避免意外降临,身后财产引发纠纷;同时也为了让公众监督遗产分配。看来加入外国籍的凌牧先生也不例外。

“时间实在是太巧了。或者说是我多疑,”慕德礼幽幽说:“遗嘱公布没几天,《小多多》的投资方撤资了,而撤资后又没几天,青原出事了。”

谭岳反复阅读平板上的消息,凌牧称愿在身后把他的资金资产和投资分成三份,前妻的儿子和续弦的一对儿子平分。至于商业帝国和在华的实业将任能者为总裁不拘于一家之门。

“慕编,你所言未免有疏漏。投资方给青原拍电影的支持由来已久,怎么又能和凌牧最近才立下的公开遗嘱扯上关系。如果有人为了遗嘱害他,何必这么长时间还给他钱让他拍电影?”

“但你有没有想过,因为突然撤资,剧组解散给青原造成的伤害刚好构成了他‘自杀动机’。”慕德礼语调平平地问道:“你有没有观察过这段时间,有形无形炒作风向的都是哪些媒体?”

谭岳顿了一下,沉声道:“星风尚频道没少报道这件事,娱乐小报可能也有,自然还有社交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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