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有人惊呼道：“我们亲眼看见他化成白骨，正常人怎么可能不死！”
“你也说是正常人。”黑衣头领冷笑，“但是那一位，怎么可能是正常人？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希亚赫斯二世，统治氏行师的王。”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没有丝毫尊重，反倒是充满了蔑视与敌意。然而听见这话的其他人，却大多露出惧意。
“怎么会？！这五年来，我们几乎寸步不离守着他的尸骨。要是他还没有死！要是他来报复我们……”
“窝囊！”黑衣人呵斥：“怕什么？我们既然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他看着脚下的土地，冷冷道：“无论是谁，挡路的人，都要死。”哪怕是希亚赫斯，也要把他捏碎在自己手心。
黑衣人轻哧一声，驾着身下的坐骑远去。而在他们离开后，沙土弥漫的战场上，人类与末影族战斗留下的血迹，仍未干透。
希亚赫斯，希亚赫斯，统帅氏行师之王，与幻兽王结盟的最强者。
这些埋骨沙场的战士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所效忠的王竟然是被同胞背叛才陨落战场。
而希亚赫斯战死的那一刻，也许就如同他们此刻一般，尸骨未寒。
6、比赛
秦楚看着眼前一团糟的厨房，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想要忍耐，但是最终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云亦——！”
这一声咆哮，几乎让房子都颤了颤。
“叫我？”云亦不知何时从他身后出现，围着围裙，满脸面粉，一副可笑模样。
秦楚看着他，忍无可忍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指着身后犹如被火烧水洗过的厨房，“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把厨房给糟蹋成这样？”
云亦从他身边走过，拿起扫帚扫了扫满地的脏面粉，装进垃圾袋里。他已经处理了几袋这样的废品，刚才就是扔垃圾去了。“我只是想试着做面条。”
秦楚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扫帚，麻利地清理起来，抱怨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厨房的东西你不要碰，想吃什么放着我来。”
“但是我看你做菜那么简单，就想试试。”
“简单？”秦楚面色严肃。“云亦，你把神圣的厨房看成是什么了？做菜这种需要技艺与耐心的活，是你能做的？”
“但是你就做了。”
“我和你明显不同吧！”
秦楚吼出这句话后，就见云亦用一种你在看玩笑的表情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想问你一件事。”
“恩？”
“也许是我错觉，但是我总觉得有时候你对我的认识有些偏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你熟悉的人？”
“……没有，对不起。”云亦愣了一下，低下头，“下次不会了。”
看他这小模样，秦楚又心软起来。“好了，我也不是怪你。只是你不适合进厨房，下次要吃什么直接喊我就好，知道吗？”
云亦听话地点点头。
这已经是两人同居的第三天。那天从氏行师公会回来以后，云亦称自己居无定所，想要暂时借住一阵。秦楚基于各种理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只是他没想到，和这个少年的同居才是他麻烦的开始。
仅仅三天，云亦已经弄坏了家里四五个大型电器，秦楚更是不敢让他进厨房一步。尤其他现在还清晰记得，在第一次看到手机的时候，云亦脸上那种奇幻的表情。
“这是什么？”
“手机，就是普通人使用的通讯工具。”
“为什么上面还会有图片，人物还会动，他们是把活人关进去了吗？”
“……”
秦楚当时仔细观摩着少年的表情，发现他实在不是在开玩笑，有些崩溃道：“你真的从来没用过？”
“我只和……我以前只和氏行师联络，并没有用过普通人的通讯工具。”云亦把玩着秦楚的大屏手机，“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科技产品。”
少年，你真不是哪个山洞里出来的原始人么？
“那飞机你坐过么？地铁，火车，公交？”
云亦一一摇头。
“我之前出门，都是……”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秦楚的眼神瞬间有些诡异。“都是用异兽代步。”
用异兽当代步工具，短距离还好，要是长距离远行的话，使用飞行异兽可是要向航空局申请专用航线。那样每年要交多少使用费！秦楚捂着胸口，觉得那里在隐隐发疼。从那天以后，无论云亦再冒出怎样的惊人语言，秦楚都已经不再惊讶了。
他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你不去找秦风吗？”云亦看着他，“你哥失踪了这么久，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去向？”
正在帮云亦收拾残局的秦楚听见这话，顿了一下。
“我想。”过了许久，他才沙哑道：“可是现在战况紧急，一般人不能轻易到前线。就算到了那，凭我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
“并不是一定要去前线。”
“什么？”
“据我所知，每个少校级别以上的氏行师，公会都会做特殊管理。”云亦淡淡道：“从无例外。”
“特殊管理？”
“除了身份牌外，这些氏行师体内还被埋进了特殊的芯片。”
秦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竟然知道芯片这东西？”
“不要转移话题。”云亦白他一眼，“这些芯片上刻有微型阵法，与王宫内的总阵形成一个循环体系。凡是被埋入芯片的氏行师，他的所在位置都能在王宫查到。”
“难道这个芯片不能人工去除？”
云亦摇摇头，表情阴沉。
“即使本人死去，芯片依旧会发生作用。哪怕化为白骨，那种联系也不是能轻易抹去的。”
秦楚听了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这简直就是阴魂不散。他很想问问云亦是怎么知道这件事，这种程度的信息至少应该是军事机密。但是看着云亦现在的表情，秦楚觉得暂时还是不问为好。
“那就是说必须要到王宫去才能知道秦风的消息。可我们怎么去王宫？”
“我有办法，正要跟你说这件事。”云亦说着，向身后的口袋伸出手。
秦楚不由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他的手，只见云亦从口袋里缓缓拿出——一张小广告单。
“……这是什么？”
云亦郑重其事地把广告单铺平，“如你所见。”
如我所见？秦楚想，难道是XX人流广告，还是治疗不孕不育？他这么想着，随意地向广告单上瞥了一眼。
“这是——”
“氏行师比武大赛。”云亦道：“优胜者将获得入王宫觐见的资格，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的确是一个千裁难逢的机会，王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尤其是在当前战况紧急，更是戒备森严。
秦楚却还是不放心，“即使我们最后能够进入王宫，就一定能让他们帮查询秦风的去向吗？如果他们想查的话，早就有所动作了。”
云亦道：“这我自有办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现在不能说？”
“不能，抱歉。”云亦道：“有些事我以后总会告诉你。”
秦楚也沉默下来，他看了云亦好久，突然道：“我一开始就在想，你为什么总是热衷于帮我。救我一命就算了，现在连这些事也在替我考虑。云亦，你是不是——”
云亦下意识屏住呼吸，有些害怕又隐约期待他下面的话。
“是不是认识我哥？”秦楚道：“其实你是秦风以前的战友吧？”
听见他这么问，云亦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你就这么认为吧。”
“那你是秦风在部队里的属下？”
“属下？”云亦的表情有些古怪，“算……是吧。不过，我与他已经多年未见。”他半真半假道：“之前我一直受伤，不能外出。这次好不容易痊愈，却听说他失踪，便顺道过来打探消息。正好碰见你遇袭，就顺手相助。去王宫查探秦风的消息，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云亦说：“有些事情，我要当面问一问他。”
秦楚颔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可是只有我们两个，能够获得优胜吗？”
“当然。”云亦毫不怀疑，“只是现在，我们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没有身份牌。”
“怎么会？”秦楚扶额，一时之间只觉得头大。
身份牌，对于氏行师来说是类似于普通人的身份证。它使用特殊材料制成，轻易不会损坏，存储着氏行师的个人信息。十二年前，冬堡沦陷，北大陆被末影族控制，与中央失去联系。剩下的三个大陆与六个自治区，所有的氏行师都配备有身份牌，由公会统一管理。失去身份牌的氏行师必须及时补办，否则就将成为无证黑户。一旦被逮到，更是会被戒律队抓捕投入大牢。
然而秦楚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眼前就有个黑户。“你的身份牌呢？”
“暂时不方便拿出来用。”云亦道：“所以我现在是无证人士，无法参加比赛。”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为什么不？”
秦楚看着眼前有些呆呆的云亦，叹气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要隐瞒身份，但是既然这么做了，你毫无防备地把真相告诉我，没问题吗？如果换成是别人，只要他去公会告发你……”
云亦道：“你又不是别人。”
一句话，就将秦楚剩下的话全都堵住了。这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沉重。因为与信任相伴而来的，往往是更多的责任。尤其云亦来历不明，一看就有很多隐私，必然也会有不少的麻烦。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秦楚早就明哲保身撇清关系。但是他就是对这个家伙硬不下心肠，有什么办法呢？
秦楚揉一揉他的脑袋，无奈道：“既然原来的身份牌不能用，你打算怎么参赛？”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早想好了。”云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小广告条。
【无忧办证，只要998，如假包换拿回家！】
“刚才在路上也捡到了这个。”云亦冲秦楚挥挥小广告，“既然科技这么发达，办个假证也不是问题吧。”
“云亦……”秦楚搭上他的肩，一脸忍耐。
“恩？”
“以后，不要捡一些奇怪的东西回家。”秦楚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天知道当他看见云亦从口袋里掏出小广告时，内心有多受冲击。
这个单纯，原本连手机都不会玩的孩子，连地铁公交都不知为何物的山顶洞人，现在竟然知道了！这让秦楚有一种孩子学坏了，儿大不由娘的挫败感！
不行，绝对不能让单纯的云亦，继续被这个腐败的社会给污染。
那边厢秦楚还在暗暗发誓，这边“单纯”的云亦已经翻出了小广告后面的联系电话。
“所以，我们到底去不去？听说今天去还可以打八折。”
“去！”秦楚一咬牙，“有折不占，王八蛋。”
7、争执
出门办假证的两人按照小广告上的指示，好不容易才找到目的地。
看着眼前的黝黑的小巷，云亦若有所悟。“原来办假证的和氏行师公会一样，都是越不起眼越好。”
秦楚说：“要是雅布会长听见你这句话，一定会吐血。”
两人在巷中兜兜转转，绕过各种兜售不明物品的店。在经过一个店时，云亦听见放在店门口的密封箱子里传来疑似呻~吟的声音，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店主朝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要来点好货吗，年轻人？”
秦楚赶紧拉着他离开，并吩咐他不要再乱看。然而看着还在不断回头的人，秦楚怀疑他又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这样转了约莫有五分钟，两人在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小屋前停下。
“就是这里了。”
这次，秦楚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窄小低矮的店铺内只能容下寥寥几人，屋内灯光昏暗，在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坐着一个戴着兜帽的奇怪的人。秦楚让云亦等着，自己走上前去，与那人低声交谈了一会。
不一会，他便对后招手，示意云亦跟过来。
“在这里填上你的名字。”拿出一张纸，递出笔，秦楚对云亦道。
而云亦望着那支笔，犹豫了一会。
“没事，是普通的笔。”愣了一下，随即秦楚明白了少年在犹豫什么。
氏行师可以通过拥有力量的笔来制作絮，而如果用这种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就等于是签订了一份契约。
店铺老板了然看了少年一眼。“小子，来我这店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信不过我就别办。”
人家都说这么明白，云亦也爽快地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秦楚忍不住凑过头去看，见书写在纸上的两个字。
——云亦。
这是他的真名吗，还是一时起的假名？秦楚有些怀疑。
“可以了吗？”云亦抬头问，目光中带着一些对未知事物的困惑，也有对秦楚的信赖。
“恩。”秦楚揉乱云亦一头乱发，没有再想下去。
老板拿起纸返回里屋，只听里面吱喳作响，不一会老板又从屋里出来，同时递过一张薄薄的牌子。
“这么快？”
“当然，一分钱一分货嘛。”
秦楚满意地点头，示意云亦收起那张木牌。
“保存好，以后这就是你身为‘云亦’的证明。”
云亦握着身份牌，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出小店后，云亦道：“身份牌也有了，我们现在就去公会报名参赛。”
“现在？”秦楚错愕。
“越快越好，而且我们还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东西，走吧。”
于是暌违三天后，两人再次站在了氏行师公会的大门前。进门前秦楚还紧张了一番，不过这一次警报并没有响。看来云亦说的对，上一次警报系统只是对他身上残留的末影族气息有反应，等气息消失了就不会再有问题。只是，秦楚没发现自己还遗忘了另一个问题。
云亦从沿东战线来到羡城，花了大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以来，残留气息都没有消失干净。怎么就这短短三天，这一次就没再次测到残留气息呢？
云亦仿佛不经意地抬头望了眼监控系统，随后收回视线。
刚一进入大门，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原本门口朴素简陋的装饰，到了门内全然变了一副模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足以容纳千人的大厅。大厅成圆形，向上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五彩的玻璃吊顶将阳光打碎成彩色撒下。在它四周则环绕了一圈房间，从一楼到三楼，这一圈房间以大厅为中心轴层层铺展开。最起码得有上百间房。从外表看，完全想不到这挂名为商业旅店的建筑内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