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传言？”乔晟略为好奇。
“剑尊清雅疏冷，不为凡事所惑。”玉罗刹淡淡道，语声带着笑意，带着微微讥诮。
乔晟立刻低咳一声，正色道：“现在呢？”
玉罗刹看了堪称变脸的乔晟一眼，唇角微弯：“很有趣。”
这是唯一的定义。
乔晟在心底叹了口气恨不能仰天长啸！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啊！
很有趣的意思翻译一下不就是很逗比么？！其实我还是很高冷的！江湖传言都是真的啊这位勇士。
嗯，魔教教主和武林盟主的小花边那必须不算。
入夜。
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安顿罢了，乔晟这才与玉罗刹对视一眼，一同赴宴。
玉罗刹没有穿那样一身大红，而是换了一袭素黑。
本就瘦削的人，穿着素黑更带了几分压迫感。
“阿乔很适合这身。”他手中拎着一袭蓝袍，颇为不赞同地看着乔晟身上的云锦。
乔晟淡淡道：“我不扮书童，”看出玉罗刹的惊诧，乔晟微微一笑：“我就是剑尊，如若南屏王不认识，本尊不介意让他认识一下。”
有自己还有玉罗刹，乔晟不信南屏王有什么本事！
大不了就杀进去么，想想都酷炫极了。
玉罗刹看了乔晟良久，方才微微颔首，唇角笑意微微：“阿乔所思甚合我意。”
本就是肆意妄为的人，为何偏偏束手束脚？！
乔晟淡淡笑了笑，一袭云锦白衣飘然出尘，愈发衬出剑尊独有的绝世高手模样。
“所以……”玉罗刹话音微转：“阿乔准备好见故人了？”
乔晟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如若是没错，这里却是有一位故人的。
顾惜朝。
曾经在云隐山上的种种恍惚重回，乔晟却还是记得，最初见到顾惜朝时，只觉这书生惊才绝艳。
慢慢地，却也习惯了与顾惜朝一起月下对酌，一起抚琴对弈。这样的生活，也许往后再也不会有了。
往事再也不能回眸。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与顾兄反目。”乔晟的语声轻若叹息。
玉罗刹的神色却是寒凉：“可惜这一次，做决定的并非是阿乔。”
许是经历过太多离合，所以玉罗刹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没有多情，同样没有无情。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向前罢了。
南屏王府地处闹市之中，一般很少有人这样选宅邸。
乔晟微微蹙眉看向玉罗刹：“这里很不方便。”
“没错。”玉罗刹微微颔首：“南屏王选择这里，想必也有十足的把握，这几天暗卫看过了，地下有暗道可以出城，而每晚有一会儿，这里面是空的。”
空的？乔晟闻言蹙眉：“将整座宅邸的人清空，想要多久？”
“不是清空需要多久的问题，而是这里的人，有多少是真的有意识的？”玉罗刹冷笑一声，率先走上前去。
乔晟与他并肩而立，管家连忙迎了出来：“教主盟主，”他仿佛是早就猜到两人会来，言笑晏晏地颔首道：“老奴乃是府上总管，蒙王爷恩宠赐姓为赵，唤我赵主管即是。”
他语气客套，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
走过这么多地方，乔晟只觉得心底微微一动。
这里面有问题，只在这看似正常的主管身上就看得出来。
如若是平常王府，要么是不喜武林中人，但如若是相邀而至，总会由主人家亲自迎出来，语气亦非这般。
“这边请。”那赵主管头微微垂着，提着盏灯笼在前面领路。
他步伐匆匆，似乎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后面的人是否跟上。
“剑尊。”旁边的路上闪出一个人来，似乎是在那里等候良久了。
那声音清清冷冷，同样带着疏离。
府里头太暗，乔晟费了些力气方才认出那人的轮廓来：“顾兄。”
顾惜朝似乎是淡淡笑了笑：“剑尊为何至此？”
电光火石之间，乔晟心底转过了许多个念头。
看起来，顾惜朝是不知道自己会来的，那么……玉罗刹的请帖是他发的吗？如果是的话，顾惜朝的目的又是什么？难不成是要联合南屏王再度回击？南屏王又在何处？
“惜朝，”一声低咳自黑暗中传来，南屏王缓步走出，他手中拄着一支拐杖，唇角微微抿起：“剑尊既是来了，本王自会招待。”
他说话很慢，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味道。
没来由地让乔晟微微蹙起眉头来。
半晌，那南屏王终究走到了灯笼的暖光之下，形容苍老，穿着却是极为考究。
他看了面前的乔晟和玉罗刹一眼，忽地弯起唇角笑了笑：“皇兄让你来的。”
乔晟蹙蹙眉，没有应声。
他看得出来，面前的人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要说，所以乔晟没有多言，只等着南屏王将话说完。
“百鸟图，大劫……呵……”那人冷笑了一声，摇摇手：“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
他说出几个词来，语声讥笑而漫不经心，挥挥手示意人们跟上。
乔晟伸手碰了碰玉罗刹，打定主意跟过去瞧瞧。
然而玉罗刹却是停住了，他轻轻碰了一下乔晟的手指，示意他看向顾惜朝，两人默契十足，早就不需言语，乔晟看过去——
顾惜朝蹙蹙眉，轻轻摆了摆手。
就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顾惜朝便径自跟了上去，再也没有回头。
有诈。
语气相信素昧平生的南屏王，乔晟宁愿相信顾惜朝。
顾惜朝狡诈多端，为人也不讲什么道义。
可是在这里，他却没有理由骗自己。
南屏王的手背在身后，似乎是在敲什么鼓点。
乔晟蹙起眉头，一纵身闪上旁边的围墙，大喝一声：“撤！”
与其同时，玉罗刹形同鬼魅一般跟了上来，那南屏王府却是地动山摇，仿佛是被碰到了什么机关一样，整座王府向下沉去。
“地震？”乔晟面色凝重：“顾兄呢？”
“不用管。”玉罗刹寻了个高处看下去，面色微含悲悯：“有人自会去寻他。”
一个黑影顺着废墟的夹缝倏地下去了，宛如蛟龙。
乔晟松了口气：“为何南屏王要这样做？”
“他要掩饰什么，而那件东西，很可能就是解开百鸟图的重点。”玉罗刹蹙眉：“你信顾惜朝么？”
“我信。”乔晟颔首道，想了想又笑了：“那么，教主信南屏王是幕后之人吗？”
玉罗刹沉默半晌，忽然道：“如若信南屏王是幕后之人，我宁愿信那一日的青年人。”
地下。
一个青年指尖轻轻覆上脸上完美无缺的面具，露出开怀的笑容。
开始了，多么壮观，所有人亲自见证的，整个大明王朝无可挽回的覆灭。
第四十五章：全武林都会恨我的
“那地宫怎么办？”乔晟问道。
所以说反派真的很烦！为什么每个反派都喜欢弄地宫这种麻烦又讨人嫌的东西？如果是换个别的，分分钟挖出来好么！
玉罗刹神色微凉，端起茶盏看了看，又放了下去：“炸了。”
他言简意赅，反倒是乔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玉罗刹微微蹙眉。
乔晟揉揉眉心：“皇上的意思是，生擒。”
炸成血肉模糊不知道皇上还认不认啊！
“阿乔，”玉罗刹微微笑了笑，眉眼之间亦是薄凉的：“你以为南屏王会束手就擒么？”
既然不会束手就擒，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将他逼出来。
乔晟只好点头：“那就炸了吧。”
妈蛋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很像是恐怖分子！
月黑风高说这个真的没问题么！
“事不宜迟，”玉罗刹冷静道，随手抽了一张宣纸写写画画：“就明晚。”
……乔晟忽然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顾兄还在里面。”
玉罗刹蹙眉，没有什么反应：“所以？”
“……而且戚大侠也在里面。”乔晟试图讲道理。
可惜，玉罗刹从来都不像是个能用道理说通的人。
他漠然看了乔晟片刻，将狼毫一丢：“剑尊便宜行事就是。”
乔晟微微惊呆。
这意思是……
教主袖手不干了？
所以说敢不敢不要这么任性！这一点都不好！
乔晟还打算说点什么，玉罗刹已经转身回屋了，甚至掩上了门！
剩下一个乔晟站在院里略为风中凌乱，生活真是非常不美好。
“小徒弟。”院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乔晟微微一怔，就见明火圣人正和炎圣真人站定在院里，对他招招手：“喏，这儿呢。”
“师父，前辈。”乔晟礼道，略疑惑：“师父怎么来了？”
不是说要和那天山派门主多说上几句话？
明火圣人蹙蹙眉，叹了口气：“哎，时来运转……”
“斗转星移。”炎圣真人在旁解释道。
明火圣人被噎了，叹了口气说下去：“反正就是那个老家伙翻脸不认人。”
乔晟默默想起自家师父当年做过的事情，替旁边人点了个蜡。
“师父听说了镇阳的事情么？”乔晟问道。
“没！”“嗯。”两人异口同声。
然后还没等乔晟反应过来，明火圣人立刻就和炎圣真人打起来了！
“我徒弟在叫师父，你跟着答应什么！”
“明明是你比较担心。”
“胡扯！就算我担心，那也是我徒弟啊！”
“……我没打算和你抢徒弟。”
乔晟在旁边看着吹胡子瞪眼睛的明火圣人，只好揉揉眉心：“师父。”
“哎小徒弟！”明火圣人一脸热切地凑上来，递过去一枚温玉：“这个，我之前在旁边那庄子里面捡到的。”
乔晟拿着那枚玉珏，心情略为复杂。
好端端地镶在人家剑上，自家师父是怎么捡到的？！
炎圣真人显然也是有点无奈，叹了口气道：“有留下银子。”
居然真的是抢的！
乔晟很佩服地看向自家师父，问道：“为什么要抢人家的玉珏？”
明火圣人揉揉脑袋：“和之前那个是一对么。”
……不对。
乔晟忽然意识到事情的重点：“师父，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这块玉珏？”
明明当时一起去木无双府上的时候，师父应该不在才对。
明火圣人可怜巴巴地盯着乔晟看了片刻，小声道：“不能不说么……”
“不能。”乔晟很严厉。
明火圣人只好可怜兮兮地望地：“徒弟都不疼师父了。”
乔晟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到底是为什马！
别人都是师父疼徒弟，自己这里居然反了过来！
“你和那魔教教主怎么回事？”明火圣人笑眯眯转移话题。
关键是乔晟本来心就有点乱，瞬间被成功转移：“师父……他不想和我做下去了。”
奏是因为倒霉催的心乱，乔晟有点语无伦次。
明火圣人当时就被惊呆了！
他盯着自家徒弟看了半晌，非常捉急地问道：“你你你你们做过了？！”
“唔……”不就是去了一趟南屏王府么，乔晟心不在焉地点头。
“所以现在是不继续了？唔，这可能得开点药。”明火圣人掰着指头想到底哪里有老大夫。
乔晟却是微微一怔：“这个药也管用？不太好吧。”之前就给人家下过一次药了，感觉略对不住。
明火圣人立起眉毛：“一辈子的幸福，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了呢！”
……为什么不一起走了就是一辈子的幸福没了？
乔晟觉得自家师父脑回路略神奇。
“说说细节！”明火圣人甚至搬来了一把凳子！非常想拿一把瓜子！
其实最关键的细节奏是上下问题，当然这件事不能轻易提起，不然显得自己这个师父太不称职。
乔晟最近本来也有点理不清头绪，正好师父来了就跟着说了一遍——
“开始是皇上让我来镇阳平乱武林，到了以后先是有人埋伏，想要杀吹雪和孤城，那人是长阳门下，木无双的人。在木无双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这枚玉珏，就是师父手里这一只，对了师父，玉珏哪里来的？”
……怎么就想起来了呢？
明火圣人非常幽怨。
炎圣真人叹了口气道：“皇上找过我们了。”
“上一次天劫，师父与皇室有联系？”乔晟微微蹙眉。
明火圣人不甘不愿地颔首：“每年都有皇粮吃，所以要尽职尽责。”
想起明教的富足，乔晟好笑又无奈。
“皇上请师父来帮我？”乔晟问道。
明火圣人敷衍地点点头：“这玉珏以后还有用，在最后一道地宫那里你和小玉一人一块。”
小玉……
乔晟忍笑，非常想拉玉罗刹过来一起听。
明火圣人不满足地戳戳他：“继续讲。”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从镇阳城的第一天讲起？感觉根本听不到重点非常捉急！
乔晟便继续讲下去：“当时觉得木无双有点不对劲，后来想想可能是被南屏王控制了。玉罗刹收到了南屏王的请帖，我们索性去一探究竟。在那里看到了顾兄，再后来……南屏王似乎是发觉了我们的意图，用机关将整个南屏王府都沉到地下了。”
明火圣人微微蹙蹙眉，看向炎圣真人：“地下？”
“不对劲。”炎圣真人道。
明火圣人便转回头来：“可是刚刚我们去看过，南屏王府还好端端的。”
“想必前辈也没有看到南屏王府里面的人，”玉罗刹从屋里大步走出来，淡淡道：“有些像是傀儡。”
明火圣人这回倒是怔了怔：“这招数前番大劫便有人用过，怎么经久不息的？”
“那你们两个呢？”明火圣人想起关键问题！
乔晟蹙眉：“什么？”
“在那里就……做了？”明火圣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真是非常犀利又聪明。
虽然徒弟略为重口，可是和小话本比起来其实还是没什么嘛。
真是有点失望。
“嗯，第一次还是要重视一点的，你们两个太草率了。”为了表明师父坚定的立场，明火圣人努力用了一下沉重的语气！
乔晟：……
玉罗刹：……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起转向明火圣人，神情茫然：“师父你在说什么？”
怎么能这么羞涩呢！
明火圣人在心底叹息，看向乔晟：“所以现在是小玉始乱终弃？”
乔晟一脸震惊，觉得自己师父可能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他连忙一手拉住自己师父，一边转头看向炎圣真人：“……前辈，师父饮酒了？”怎么看起来略像是发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