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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的世外高人——by翻云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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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青花枝乱颤的娇笑两声,眉目隐隐露出些许媚态来,指尖抵在唇心,柔声道:“要是以往,定然是好的呀,但现在,我可瞧不上你了。”

乐逸气呼呼的对他做了个鬼脸道:“就你这臭脾气,再过几十年恐怕也嫁不出去。”

“你!”康青转喜为怒,战戟一舞便要与乐逸打起来,我只能轻身一扭滑入战局,双掌一分以柔劲架住两方,神色已然带上两分不悦。

“我是叫你们来治病救人,不是打架闹事。”我声音冷淡,先看了看唯恐天下不乱的乐逸,又看了看动手的康青,只觉得头痛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康青跟乐逸总算是消停下来了,可怜兮兮的挤在一块,互相推卸着责任。我叹了口气,实在看不下去,便丢下他们俩自己去寻修齐了。

******

找修齐并不算太难,他之前吃了苦头,不敢再往林子里跑,我绕着屋子转了一圈,便在林边的一条小溪边看见了在念书的修齐。

还有顾温然。

顾温然环着修齐,正在耐心的教他新学的道理,他的神色并不像是对待我时的那种赧然羞涩,也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自以为是,反而颇为耐心温柔。然而我的心却一寸寸的冷了下去,顾温然竟然没有走,而是藏在我隐居的地方,直至如今,我也未曾发现……

甚至,我想若非是今日顾温然故意叫我发现,我永远也发现不了。

难怪昨日那饭笼子掉了一半在地上,以修齐的脾性,若真是拿不了,也一定要等我回来的,我却以为他是孩子心性……如今想来,他一定是被顾温然引去了。

顾温然握着一卷书,颔首低眉,丰姿都雅,言语温柔,声容语态自有说不出的风情动人,的的确确是个美男子。

只是我看他眉目愈发体贴柔情,便愈发微妙,倒也并非是厌恶或是反感,反而有些似笑非笑的愉悦与好奇。

不如说,是与巫瑞初见时升起的那股棋逢对手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这人脾性很是奇怪,一个人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辈,他若越叫我有危机感,我反而越能与他成为好友。毕竟他与我有没什么厉害干系,要是有什么招数或是阴谋,我也由来不惧,若对方并未心存恶意,那多个友人更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顾温然的身份,总叫我隐隐有些顾忌。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连天机也要避让三分……还是说,他这个人,与我牵扯颇深?但墨朗与巫瑞却并未被抹去,因此我想,也许他与我并无什么干系,只是身份背景要留作伏笔后续,才叫作者掩埋天机。

虽心念百转,但现世却不过几息辗转,我回过神来,只见着顾温然抬头来看我,露出了毫无讶异的腼腆笑容来,颔首道:“谈先生,当真有缘。”

“的确有缘。”我不怒反笑,不由摇摇头道。

修齐从顾温然怀中跳出来,一把抱住我的大腿,高高兴兴的指着顾温然对我说道:“软软……软软。”他撒完了娇,才发觉不对,又松开手,鼓着肉肉的脸颊,硬生生憋出一副庄重的小孩模样来,颇为可爱。

顾温然闻言一笑,然后看着我,忽然唤了一声:“慕慕。”

这话出自修齐与康青之口,我绝不觉有异;但由顾温然来说,便过分轻慢了,我因此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留在这里,究竟有何要事。”我从袖中掏出那块玉貔貅扔给顾温然,平静道,“若是为了此物而来,便早早离去吧。我不妨旧话重提,此地不是你该长留的地方。”

“我并非是为了这件东西而来。”顾温然摸了摸手心里的玉貔貅,露出了一个近乎羞涩的表情来,低着头,轻轻柔柔道,“这是我娘要传给我妻子的东西,如今已经寻到它的主人,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了,自然不必还我了。”

他这句话说的很露骨,我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顾温然似乎也不要我反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儿不是我该长留的地方,那也绝不是南青之主巫瑞能留的地方吗?”他这时面容虽还显得赧然年轻,又带着几分稚气腼腆,却颇有隐隐的强势露出,不复那种无辜的神情。

“他能留,你不能。”我总算找回了舌头,淡淡道,“巫瑞于我是友人,而你于我,不过是路人。”

“那是不是代表,路人比起友人,好歹有接近的希望?你与巫瑞,是不是永远只是友人?”顾温然咄咄逼人起来。

我扬袖运气,将顾温然扫进小溪之中,只觉心火上升,又惊又怒道:“此事与你何干?!”

顾温然坐在溪水中,浇了满头满脸的水,却朗声大笑起来。

我干脆带着修齐甩袖离去。

21.准备去见巫瑞

我虽生气,但好在没气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总算是回屋时平息了怒火,转而考虑起顾温然的戏言来了。

实话来讲,若非顾温然提及巫瑞,恐怕我还不会失色如此,偏偏他提到了巫瑞。巫瑞可称当世我最交心的友人与对手,我不愿回应他的倾慕之情,一来是的的确确对他毫无友情之外的任何感情,二来则是因为巫瑞自有归属。

然而,我并不觉得,巫瑞对我的这份感情,他人会看得出来。

乐逸且避而不谈,他性子惯来粗粝,紧要关头方能得其粗中见细;但康青却并不是如此,他生性如女子,便连习惯与心思都也都与女子一模一样,如他那般细腻的心思,尚且不知巫瑞对我的情意,想来除了我们二人独处时,巫瑞多数遮掩的极好……

那顾温然为何会提及巫瑞,其中含义,便颇为有些耐人寻味了。

……

修齐抓着我的手指,似乎有些奇怪我为何生气了,但却不敢说话,噤若寒蝉。

我虽觉得自己态度不好,但修齐与顾温然此事却给我结结实实敲了个警钟,我纵然待修齐千好万好,然而他自己若不知些人情世故,轻轻松松叫人哄骗去,那我这个长辈便是再无可挑剔,也不过是独善其身罢了。

自然,修齐今年也不过三四岁,但毕竟已启蒙识字了,又学了些道理,我总不好永远将他当做孩子来看。

他对这个江湖懂得越早,虽不一定是好事,但绝不是坏事。

只是现下,这倒不是什么重点。

墨朗如今身受重伤,可我眼下却又急着见巫瑞。若是给巫瑞书信一封,想必一定会被他那位未来良配拦截下来,但口信又不一定能传到,叫我一人前去,也实在是没有功夫。两难之下,我最终还是想等墨朗先养好伤,再寻巫瑞。

只是没想到,墨朗自己倒为我解决了这个难题……

等我带着修齐到墨朗屋中时,他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只是面色苍白,身形虚浮,云倾岳站在他身旁,见我进来,颔首道:“此番多谢无垢先生。”

“他伤势极为沉重,我不通医术,如今情势这般好转,我亦并未在其中施半点援手,这份谢意实在受之有愧。”我无意掩饰自己的诧异之情。

云倾岳微微一笑,淡淡道:“无垢先生能叫墨朗安心在此住上一晚,就已是大大的恩情。”他说完话,便躬身一拜。我急忙避过,听云倾岳言辞闪烁,神色便不由冷淡下来,只回道:“不过是随手相助,应当的。”

“即便是滴水之恩,也应涌泉相报;更何况先生对我是救命恩情,还是一连两次。”这次却是墨朗低声说道,“倾岳代我谢此恩情,这礼,先生如何受不得?”

他说的这般“通情达理”,我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便只好生生受了墨朗亲自行的这一礼。

行完了礼,墨朗的身体晃了晃,扶着桌子坐了下来,面容苍白,微微蹙了蹙眉头又开口问道:“第一次离别,先生曾为墨朗于前路上解惑,如今墨朗依旧有一个问题,先生素来通透,希望先生能给墨朗答案。”

“我不敢说我所谓的坚持的便是正确的道。”我看着墨朗冰冷漆黑的眼瞳,恍然觉得这个世界对有些人未免过于厚待,但对于有些人,却又过分严苛了。定了定神,我又接着道,“我说的,也许与你想的,不一定就是一个意思。我至多能给你提醒,却绝决定不了你的答案。你与我走的路,并不相同……”

“那便请先生为墨朗,点一盏明灯吧……”墨朗微微叹息道,“若是相等的感情与利益起了冲突,舍弃哪一方才最为恰当?”

这个问题问得尖酸,可又很有趣。

我不假思索道:“与其舍弃,不如想想如何两得?与其花费时间揪心失去的那一方,不如省出时间来烦恼于如何两全其美。”

“先生……倒是贪心,好在墨朗也是这般贪心的人。”墨朗微微笑了笑,伸手捂住了左腹的伤处站起来,面容显得稍稍红润了一些,但还是透着一股子病气。云倾岳见他身形摇晃时急忙上前扶了一把,墨朗空出手来,微微做了个揖,淡淡道,“这两日叨扰先生了,墨朗尚身有要事,委实无法久留,多谢先生指教。”

他的眼睛像是一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潜伏深夜之中饿急了的白狼,幽幽的叫人发慌。

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墨朗为何不顾病情非要缠磨这么久,不由抿了抿唇沉默不语。诚然,墨朗来了不过一两日,若说有什么烦扰,也至多是让我请乐逸来罢了;再说他离开之后,我便有足够的时间去拜访巫瑞。然而,他身受重伤,无论恢复的速度如何惊人,我也实在不能放下,便迟疑道:“乐逸可曾瞧过你的伤势了?”

墨朗面容乍变,似乎有些尴尬,然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实在很能理解乐逸看起病来完全不把人当人看的诊治方式会给伤者带来怎样的感觉。

“你还是再留一日吧,好好休息,明早再出发也不迟。”我沉吟了一阵,最终还是不能放心,淡淡道,“毕竟受了那般重的伤,可不是儿戏。想来你的要事,再怎么紧要,也比不过你自己的性命的。”

墨朗答应了。

闲话暂且搁置,我抱起听不懂而显得有些昏昏欲睡的修齐刚要出门,墨朗却又在后头喊住了我,沉声道:“多谢先生……”我心知肚明他这句感谢,是在谢我的不问不理,在谢我不好奇他身上的秘密,便含着笑点了点头,做个明白人,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既然墨朗不过再呆一日,我也能好好确认日程,便写了封信飞鸽传去南青通知巫瑞。他若有个什么他事不在,也好早早回信提醒我,免叫我白走一遭。此番是我亲自登门拜访,想来秋蕴弥应当不会拦截,如天机所说,他生性忠诚耿直——虽说只对巫瑞。

而这两日,我也可以好好与修齐说说君子之道与江湖之道。

******

小剧场:

谈慕丹:巫瑞你媳妇会不会拦我的信啊,心好慌!

巫瑞:你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了……

秋蕴弥:尊上不必在意,此人不过是在胡言乱语。

谈慕丹:……

22.跟伪情敌见面

南青路程遥远,我之前未曾想到刚回山不过半年,便又要下山,因此毫无准备,重新打点不免又花去了几日功夫。

好在及时,我很快便启程了,修齐上了马车便嗜睡的很,迷迷糊糊的趴在我膝头问我:“慕慕阿叔,我们要去哪儿?”他近来又学了几个新词,知晓父母师长这些辈分,只是迷迷糊糊的,有时候分不清父母是什么概念,我颇感心酸,好在他聪慧,教了两次,便也知晓了。

只是不知为何,修齐从不曾问我他的生身父母在何处,但他既然不问,我自然也不愿意提起惹他伤心。

江湖的路颇为险恶,更何况南青之前极为动荡不安,我委实不愿意招惹麻烦,便挑了条最为便捷省事的官路来,如普通百姓一般安安生生的盖上路引,平静赶了半月有余的路程。然而我原还担心南青不够安宁,未曾想到大半年已过,再见却如世外桃源一般,想来骚动已被巫瑞平息,他倒的确是个很有手段的男人。

不过他向来极有手段,否则也不会守着偌大的南青与水烟榭,叫人眼热,却又无人敢犯上门去。

我向来不大懂礼,只双袖清风的托了一张拜帖到巫瑞府上,门口的两位守卫面面相觑似乎摸不着头脑,随即又很快面露鄙夷之色,足下分毫未动。当真未曾想到,这两名守卫武功平平,下盘倒是“稳健”的很。

久未与人打交道,不代表我便不会与人打交道,我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微微叹道:“谈慕丹冒昧来访,还请通报一声。”

这两位守卫依旧动也未动,犹如木头人一般。

我只好又说道:“那便通报无垢来访吧。”

既然谈慕丹的名头已经不好用了,那少不得换个名号,但若是连无垢先生也没用,我也实在不想见巫瑞了,实在是见不起,不敢见,不能见。

不过这次无垢先生的名头,也的确不大好用了,那两位守卫依旧动也不动,大门自然也是紧紧闭着的。

我这次请的车夫是位老人家,经验足,眼睛尖,说话温声柔气的,好脾气的很,对我说道:“小老爷,咱们不然先上车吧,小少爷还没有吃饭呢。”我知道他这是见我难堪,要与我一个台阶下呢。

只是我对此倒也不以为意,并不觉得生气或者丢了面子,只温和笑笑道:“不必了,冯老,咱们这就回山吧。”

“哎,好嘞。”冯老急忙应道。

我刚走到马车边上,忽然听见大门开启,一人出声挽留,声音冰冷如石:“先生留步,主人已在夏苍殿中静候先生多日了。”

这声音实在很妙,又冰又沉,冷的像是冰山之中顽固不变的石头,一个人若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他的心也定然如同磐石一般坚定。

我转过头去,看见了那个站在大门口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近乎瘦长,腰身纤细,眉目倒是颇为清俊,绾着三千青丝,左脖子及被衣领遮掩的地方延伸出一朵怒焰来;他穿的也很不错,红色云纹的锦衣,白色黑锦的纱袍,正衬他雪白无暇的面容与脖子处那朵既妖娆又刺目的火焰。

秋蕴弥……

我从未见过他,但却一眼便认了出来。

秋蕴弥一出现后,那两名守卫立刻慌乱不已,看看我又看看秋蕴弥,竟冷汗直下,不一会就打湿了衣裳。秋蕴弥看了看我,又侧过脸去淡淡对那两名守卫道:“你们知道规矩,日落之后自去刑房领罚。”那两名守卫领了罚,却还要千恩万谢,依旧守在门口。

“请先生随我来吧。”秋蕴弥冷冷道,似乎也不怕我不跟上去,转身便走。

他自从见到我的第一面起,便无不透露着轻慢与冷淡,甚至隐隐有一些示威的意思在。我觉得实在是有趣极了,如今的小辈只记得我性情慈悲这般好听却不实用的名声了,怎么就没人愿意动脑子想一想,再好脾气的人遇上这样的事,也不会高兴的呀。

难不成对他们而言,温柔与愚蠢,是一回子事吗?

既然秋蕴弥不准备正眼看我,那我也只好接下来不正眼瞧他,方才实实在在看了他好几眼,如今想来实在太吃亏了。

“冯老,咱们走吧。”我上了马车,将熟睡的修齐揽到怀中,轻轻笑道。

这马车自然是走不动的,我坐在马车里头掀开了帘子,对着因面色变得奇差无比而更显苍白的秋蕴弥微微笑道:“我来寻巫瑞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如今也不想求他了,不知道少侠拦着是什么意思?”

秋蕴弥睁大了眼睛,咬着嘴唇,看了我好一阵,忽然弯下腰来,沉沉道:“主人已等候多时,请先生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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