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傲看到木板上的东西，立马瞪圆了眼睛——木板上竟然摆着一个和他头顶龙角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是我原本的角吗？”帝傲期待问。
“……当然不是。你个笨蛋，这是木头雕的你看不出来吗？”
“喔……”帝傲确实没看出来，失望地垂下头。
“怎么样，喜欢吗？我亲手做来给你的，”狐王骄傲地摸了摸那支木头龙角，而后带着它爬到帝傲头顶，“在你长出新角之前，这个就是你的龙角了。”
假龙角底部特意做了个凹槽，可以让其插在帝傲头顶龙角的断根上。
但帝傲飞到湖边照了照，虽然左右两边重量不太一样，但他终于第一次看到自己两根龙角的威武模样。
帝傲晃了晃头，开心极了。
他一头扎入湖中。
“啊！你——”姬晏彻猝不及防也跌入水中，还不等他骂人，一双强壮手臂已经搂着他浮出水面。
“棉棉，”厚实的嘴唇迫不及待地覆了上来，舔去他鼻梁的水珠，含住下唇，帝傲低声喃喃，“谢谢你，我好喜欢。”
姬晏彻的脖子有点发红，听帝傲说喜欢这东西，也不枉他费心去弄，但还是嘴硬道：“废话，我送的东西你敢不喜欢吗？唔……”
火热的手掌抚摸上敏感的狐耳，姬晏彻双睫颤了颤，手臂缠上帝傲肩膀，逐渐加深这个吻。
木头龙角半浮在湖面不远处，晃啊晃，飘啊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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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他的笨龙，姬晏彻又去处理胡谈谈这边。
因为胡谈谈始终不提如何处置那些狼族，又总往囚禁狼王的院落跑，姬晏彻最终抓住他一番审问，终于得知胡谈谈和烈齿早有所通，这几日狼王气他狠心，冷脸不理他，他这个傻哥哥便不光是送伤药，更上杆子把自己往对方床上也送了好多回，总算哄回了小情人。
姬晏彻知道原委后，气得踢了胡谈谈屁股好几脚。
忙了半天，害帝傲受那么重的伤，到头来原来只是因为他们小两口闹别扭吵架吗？
——姬晏彻简直想掐死他这个糊涂哥哥。
可惜最近龙珠作用减弱，姬晏彻的体力也愈发不好，还没训胡谈谈多一会儿就觉得困倦，不得不休息。
另一边，帝傲正趴在后山睡觉，面前却落下两位不速之客。
帝傲警觉地睁开眼。
那忽然出现的两人皆是魔族。一个黑发，一个白发。黑发那人模样清丽乖巧，笑容和煦，妖力并不强大，看上去毫无杀伤力，倒是他旁边白发那人，身姿修长，容貌俊美，却冷冰冰板着一张脸，双眸暗红，一身魔息毫不遮掩地试探过来。
“吼！”真没礼貌，帝傲愤怒地摆开架势。
白发那人眉毛一挑，收回气息，有些意外：“四哥，真的是你？”
“吼吼！”走开，不然就杀了你们！
白发人仔细辨识一番后，皱眉道：“四哥，你不认得我了？还有……你身上龙珠哪里去了？”
“吼——！”滚开魔族，听不懂你说什么！
帝傲感觉到威胁，他能明显比较出白发那人的能力在他之上，他想起姬晏彻出事那晚也有很多类似的气息出现，不由焦躁起来。
这两人是来抓姬晏彻的吗？可恶，就算战死也不能让他们伤害到姬晏彻。
帝傲颈部龙鳞全部竖起，那是龙族愤怒和准备发起攻击的讯号。
“啧，要打架吗？难怪父王他们怎么都寻不到你，砍了根角，把你脑袋砍傻了不说，连龙珠都搞丢了，简直丢尽了龙族的脸。”
“青青……”黑发人有些担忧地拉了拉他袖子。
白发人面色忽而柔和下来，低头安慰道：“放心，他毕竟是我四哥，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我不是你四哥！”
“呵。”
白发人说完发出一声悦耳龙吟，眨眼间竟化作一条身型矫健的碧青色巨龙。阳光映下，龙鳞龙鳍龙指皆隐隐泛出危险的血色光泽。不知他之前是否刚大战过一场，身上龙鳞缺失不少，表面坑坑洼洼的，有失美观。
帝傲忽然僵住不动，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看到同族，他不认识这条青龙，但他分明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龙息。
青龙鼻子里喷出股寒气，摆动头部，声音低沉，却传得很远：“现在信了吧，四哥。”
23.
帝傲摇头，道：“我信你也是龙族，但我不是你四哥。”
“你是我四哥。虽然你自幼离家拜师，你我聚少离多，但我不会认错。我知你记不起前事，不过无所谓，我既然寻到你，便不会置之不理，必然帮你都回想起来。”青龙道，语气颇为自信。
帝傲龙爪刮了刮地面，不欲和他争辩，转而问道：“你既然是龙族，身上又为何会带着魔族的味道？”
青龙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若四哥找个幽静的地方，让我与你慢慢讲来。正好我也想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帝傲并未因青龙的一面之词而完全信任对方，但他确实很好奇，为何对方一直叫他四哥，难道这条青龙真的是他的弟弟？他也有家人吗？
帝傲心头一跳。
两条巨龙同时化回人形，又寻了处清净的地方聊起来。
帝傲这才知道：龙王育有九子一女，帝傲乃是龙王第四子，而这个白发青年则是龙王第九子，名叫青鸣。一年前青鸣受伤不慎被噬魔附体，为了避免被族人囚在龙族禁地，再不能和青梅竹马的小蚌精相见，青鸣冒险逃出水晶宫，在一处山中栖息。期间青鸣不停吞食山中妖族魔族，强化自身实力，终于把体内已经重伤的噬魔彻底杀死，吞并。青鸣修为暴增，引来天劫，幸被黎光所救，逃得一命。可惜他的体质在吞噬那么多妖怪又融合了噬魔后已经完全改变，性情也是大变，再不可能回到龙族中。为了尽快救治濒死的黎光，青鸣只好远避北寒之地，霸占了那噬魔原本的老巢：白赦宫，自封为王。
青鸣道：“我身份尴尬，如今已被龙族除名，本不欲再离开白赦宫，可是这次大战和所有魔族息息相关，我也无法袖手旁观。此次我以北寒之主的身份拜见龙王，就是希望他能帮我传达立场——我会带领我的子民退出这场争端。”
青鸣这一番机遇造化，不可不谓之奇险，而他和黎光之间矢志不渝的感情亦令帝傲欣羡。
帝傲听后心中颇为感慨，倒是对这自称为他胞弟的青年添了些许好感。
青鸣道：“我知道让你忽然接受这么多事情并不容易，不过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可亲自前往龙宫求证。我想，其他几位兄弟也是愿意作证的。”
能见到其他同族——帝傲有些心动，但他迟疑片刻，还是拒绝道：“我信你便是，可我现在不能去。”
“为何？”
“……”帝傲心中浮现姬晏彻的身影，他不能在此刻离开姬晏彻身边。
帝傲沉声道：“反正我不能离开这里。”
“好吧，随你，”青鸣无奈道，他眸子弯了弯，继而唤道，“四哥。”
“……”已经承认了这个忽然冒出来个弟弟，帝傲心情十分复杂。
他有些别扭地转开视线，隔了会儿才低低道：“九，九弟。”
青鸣大笑道：“哈哈，真有趣，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叫我九弟，都是无视我，或者冷冰冰喊我‘喂’。”
“……”帝傲闻言有些尴尬：“真的吗？”
“真的。你以前只遵从强者，满脑子都是打仗两个字，自然瞧不起我这个老幺啦……”
帝傲愣了愣，道：“是吗……我不太记得了。我以前什么样？”
“暴力，强势，目空一切。你曾是天庭最强天将之一，斩妖除魔，所向披靡。”
帝傲呆住：“我曾是天将？”
“嗯。你自幼拜师寒青真人，修得一身阳罡真气，妖魔鬼怪见你亦要避让三分。”
帝傲嘴巴张了张，似乎不太相信青鸣口中那人会是自己。
青鸣忽然想起，问道：“对了，你师尊呢？”
“我师尊？”
“是啊，你不就是为了救你师尊寒青真人才被罚砍去龙角的吗。如今你人在这里，寒青真人呢？”
寒青真人？
那是谁？
帝傲的太阳穴处阵阵刺痛。
他听着青鸣的讲述，脑海里隐约晃过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高寒清冷的天庭，寂寞枯燥的苦修，生死交织的对决，尸骨皑皑的沙场……还有一个他追逐跟随的人影……
但他记不起那人的样子了。
越是努力想，那人的面貌越是模糊。
忽的，姬晏彻的身影又闯了进来。
帝傲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我怎么会是天将，我被天上的坏神仙砍去了角……”
青鸣道：“因为你做了错事，私自救走了被魔族附身，即将行刑的寒青真人，天帝震怒，这才降罪于你。但你为何说坏神仙？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你师父，丢角之事又是谁告诉你的？”
“……救醒我的人。”
“谁？”
帝傲没说。
青鸣又道：“我从龙宫离开时听说了你的事情。其他几个哥哥一直在寻你，但自从你离开天庭，他们便再也寻不到你的气息，呼唤你龙珠也是毫无反应，你的龙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珠？”帝傲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
“便是龙族的内丹，不管仙魔妖人，修炼时皆会结出内丹，随着修为渐进，内丹愈发圆润硕大。龙族也不例外，我们的内丹便是龙珠了。虽然龙族浑身都是灵器，哪怕是细小的鳞片亦可贮存灵力，但内丹蕴含着全身近半灵力，几乎就是龙族的半条命。当日你虽因为私救罪臣被罚去一角，但以你的能力，保全你二人绰绰有余，怎么会失忆了又把自己的龙珠弄丢了？救你那人没有提吗？”
帝傲道：“没有。”
青鸣自语道：“这便奇怪了，龙珠不可能自己消失，会不会是救你的人私吞了你的珠子？”
“不会！”帝傲急忙否决道。
“……”青鸣愣了下，继而莞尔一笑，“四哥倒是很信任他，我能察觉到那人留在你周身的妖气，看来这妖怪和四哥关系不错。不过他虽救了你一命，毕竟还是妖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四哥小心为妙。”
帝傲想起那天和姬晏彻的对话：
你知道我的龙角是怎么丢的吗？
知道啊。你之前做了错事，被天上那群狠心的坏神仙把角砍了一支。
哦。所以后来是你救了我，对吗？
那是自然。
棉棉，你对我真好。
……
帝傲甩去脑海中隐约浮现的疑似过去的记忆，直视青鸣，肯定道：“他对我很好，绝不会骗我，亦不会害我的。”
24.
青鸣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道：“……罢了，龙珠一事我会再替你留意的。”
“多谢。”
“不知四哥接下来有何打算？”
“那人受了伤，我要陪他在这里休养。”
青鸣笑了笑：“好吧，我也很想见见四哥的那位恩人，不过黎光馋这附近镇子的一家糕点，路上嘀咕了好几遍，我实在不忍心再让他等了，便先带他去吃东西，改日再去拜访。”
“！”黎光本在一旁充当背景，没想到忽然被点名，顿时红着脸羞得说不出话来，暗暗在袖子里掐了青鸣手臂好几下。
帝傲大笑，说了声“好”。三人一一道别，青鸣抱着黎光向西南方的城镇飞去。
目送青鸣离开后，帝傲也回了住处。
姬晏彻面冲着墙壁正在睡觉，他这次似乎睡得格外深，连帝傲回来的动静也没吵醒他。
帝傲盯着他背影看了半天，默默爬上床榻，把姬晏彻搂入怀中。
触碰着怀中的温暖身躯，帝傲觉得安心不少，闭上眼。只是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好，梦里尽是刀光血影，铁甲金戈，嘶喊杀戮，帝傲仿佛不知疲倦般挥舞着手中兵器……梦到尽头，帝傲化回原形，不知怎么却被绑到了一根柱子上，而他的头颅被按住，不知什么人拿着锯子一下一下把他的角锯了下来……角断的瞬间，姬晏彻忽然出现，一手掐住帝傲脖子，另一手猛地插入柔软的颈部皮肤，竟徒手把帝傲颈下龙珠挖了出来，心口一阵撕心裂肺剧痛，帝傲发出一声大叫。
“啊——！”醒来发现还在屋中。
窗外刚透亮。
姬晏彻正怕冷似的蜷在他身边，听到动静翻了个身，困倦着睁开眼：“怎么了？”
“……没事。”帝傲喘着粗气，声音有些沙哑。
姬晏彻摸了摸他额头，尽是冷汗，问：“做恶梦了？”
帝傲含糊地“唔”声，蹭了蹭额上的掌心。
姬晏彻听他这么说反倒起了好奇心，声音精神不少，问：“你这傻龙也会做噩梦？给我说说梦了什么。”
“……”帝傲想到梦中最后那一幕，把头埋在姬晏彻肩头，皱着眉不说话。
姬晏彻好笑地想：能把这傻瓜一样无忧无虑的笨龙给吓到的梦，想必是非常可怕了。真是难以想象。
他有些宠爱地抱住帝傲，像是哄幼崽那样用尾巴环住他，抱了会儿，忽地想起幼时母亲安慰惊恐的他的场景，心念一动，落唇在帝傲额头有些笨拙地轻轻吻起来。
这样亲了会儿，帝傲竟真的在这细碎亲吻中睡了过去。
姬晏彻含笑看着帝傲睡颜，狐尾满意地摆了摆，盖在两人身上。
接下来几日，帝傲的举止愈发沉默，好在夜里未再做梦。
姬晏彻没有注意到帝傲的异常，只因天劫之日渐近，他身体却时睡时醒，愈发虚弱，已是自顾不暇。
青鸣如约来访那日，姬晏彻正和帝傲在屋内吃着糕点。
“四哥，我又来打扰了。”
姬晏彻看到青鸣时猛地一愣，虽是魔族，但青鸣身上龙威太过明显，待听到他那声“四哥”，姬晏彻整个人脸色更是大变。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帝傲。
帝傲笑容如常，给几人做介绍：“啊，我之前忘了告诉你，我找到族人了。这是我弟弟，青鸣，这是……弟媳，黎光。”又指向姬晏彻，“这位就是当初救醒我的狐王姬晏彻。”
黎光听完这话后闹红了脸，姬晏彻的表情则十分僵硬。
他心中慌乱闪过数个念头：这人真是帝傲的家人吗？
帝傲见到他，会不会想起以前的事？
但他这几日并没有什么表现啊？是还没有想起来吗？
姬晏彻联想到那一日帝傲忽然莫名做起噩梦，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青鸣道：“哈哈，四哥越来越会说话了。你……”他看着姬晏彻，笑容忽顿，皱起眉，欺身至桌前，扯住姬晏彻命门。
哪怕姬晏彻早有防备，依旧狼狈地被他扣到了地上。
帝傲站起来，惊怒交加：“青鸣，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