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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怜 上——by坑锵坑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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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冷青翼心下微安,但还是摆着张臭脸,防备着莫无再来给他输入什么内力。

“你昨夜耗了一夜心神。”莫无见冷青翼万分戒备模样,又看他冷得瑟瑟发抖,不容分说,也跟着挪了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我不用内力,歇着,别再耗力。”

“……”或许由于高热,莫无的身子透着让人舒服的暖意,冷青翼几番挣扎后,终是缴械投降,虚脱般靠在莫无怀里,默默忍着心口翻腾的抽痛,一只手不觉按上胁下的伤处,应是被重新包扎仔细处理了,“你去了镇上……”

“嗯。”莫无应着,拿过一个水壶,递到冷青翼唇边,“喝点水。”

“……”冷青翼再次蹙眉,推开水壶,抬起身子,看向莫无,“你……用了轻功?”

“是。”莫无也不隐瞒,看着冷青翼一脸的郁色。

“难不成怕我在洞里被狼给叼走么?!”冷青翼脸上当真的黑,一下子揪住了莫无的前襟,“你怎地这般不知死活,不爱惜身子?!”

“若是可以,我半刻不愿离开。”相比冷青翼的激动,莫无倒是一脸镇定坦然。

“你!”冷青翼气结,放开莫无衣襟,按着心口,垂下头去,掩去脸上一抹不自然。

按照最先的计划,莫无与揽月楼的人埋伏路边,随身携带银两衣物,以便逃亡。结果计划有变,他们藏于山洞,莫无醒来,他的心中一松,所有强行压制的伤痛如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失了知觉,脚上又有脚镣,莫无无法带着他进城,但也不会坐以待毙,便在埋伏处寻了揽月楼留下的包袱细软,至城中雇了马车,买了些药。这一来一回,两人分开,路程虽不算长,但依着莫无的性子,定是不管不顾,竭尽全力,用上轻功,自是可想而知。

“你顾着心疾,若是不想我再费力救你。”莫无冷冷淡淡地说着,再次伸手将冷青翼揽进怀里,暖着他,“备着的衣物不足,我知道你冷得很。”

“……”冷青翼阖上眸子,努力按照红姑姑的心法吞吐呼吸,抑制着心疾,当真不愿身后的人,再为自己受到伤害。

“不必自责,我自愿为之,与你无关。”一阵沉默后,莫无的声音再次响起,略显笨拙的安慰。

“……”冷青翼睁开眸子,微微叹息,“这是按着之前画的图在走么?那么,我们午时是不是会抵达百里坡?”

“应当是的。”莫无轻按着冷青翼的胁下伤处,尽量减少马车颠簸给伤处带来的震动。

“到时候打发了车夫,你来驾马。”冷青翼在莫无怀里,仰起头来,看着莫无易着容的陌生脸庞,“这般高热,能吃得消么?”

“能。”莫无垂首,也看着冷青翼易着容的陌生脸庞。

易容,唯一遮不住的是眼,而眼透着心。

“……”一番对视,冷青翼脸颊一红,瞥开眼去,好在隔了层“面具”。

“青翼,可去过百里坡?”莫无倒是自然得很,依旧淡然地问道。

“没去过,我去过的地方很少。”冷青翼已是低下了头,不知看向何处。

“那里很美。”莫无稍稍收紧了环住冷青翼的手臂,“你画了路线之后,我让揽月楼的兄弟,将凌越葬在了那里。”

“……”冷青翼果然浑身一颤,随即又安稳下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能够再见见他。”

“你让凌越成了你的伤。”莫无简单而直白地说着,无比残酷心狠,可那宽阔的怀抱却是无比轻柔温暖,“他最不愿的事,你做了。”

“……”冷青翼心口一痛,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无话可说。

“所以,我带你去和他道歉。”莫无将颤抖的冷青翼搂得更紧了些,语调依旧不见起伏,“顺便告诉他,接下来他做不了的,我来做。”

******

百里坡,定是极美的,待到春暖花开时。

冬季将至,漫地的枯黄凋零,有枯草也有残花,方圆内放眼望去,只见得一棵参天的古树,树干粗壮,树枝交错横生,金黄的叶,斑驳着午后的阳光。

百里坡是一块面积很大的半坡,面向着阳光,地面平坦,满是植被。莫无说,待到春季,满眼郁郁葱葱,各色的野花遍地,蝶舞翩翩,古树参天,绿荫成影,远望一幅绝美的画卷,步入才知沁入心扉,乐不思蜀。

凌越的墓,离着参天古树不远,被一群灌木围绕,倒不孤单。

莫无留了冷青翼一人在墓边,打发了车夫,远远立着,并不走近。

苍茫的平地上,一抹白,一抹黑,风吹过,吹乱了两人的发,落叶枯草,无尽凄凉,却也是美。

莫无看着直立在墓边的冷青翼,看了一炷香、一盏茶、一刻钟……

怜惜、心疼、在意、关怀、爱慕……是或者不是,这些莫无都未想。

他走到冷青翼的身后,将他抱住,只是想,怀里这人孑然而立的模样,委实看着不妥。

“我没有哭。”冷青翼没有挣扎,切切实实地感受着身后的温暖。

“嗯。”莫无低声应着,看着木头做的墓碑上刻着的字,“青翼,明年春天,我再带你来。”

“好。”冷青翼转过身来,仰头伸手,探着莫无额头,“我陪你驾车,免得你头昏眼花,不小心睡着了。”

“我没事。”莫无拉下冷青翼的手,掩去身子里的不适,“走吧。”

“好。”冷青翼笑了笑,也是掩去所有的不适,与莫无相携相牵走向马车。

身后,一缕阳光温暖着泥土堆成的坟墓,坚实的木头上,刻着:吾之挚友凌越。

风吹过,呜呜作响,宛若故人道别。

公子,凌越等着公子真正展颜欢笑那一日……

凌越,不知隔着这层人皮面具,你可看得清楚,这欢笑,当真发自内心。

马车再次行将起来,将枯萎残败遗落在身后,却是有了约定,与来年的一片欣欣向荣。

“原来,驾着马车,是这般恣意潇洒的感觉。”冷青翼坐在莫无的身侧,微微有些兴奋,虽然迎面的冷风若刀子般割着皮肤,让他冷得浑身发颤。

“你回车辇里,外面太冷了。”莫无又靠近了些,却是遮不住冷风肆掠。

“你不冷么?”冷青翼侧头看着莫无,高热时,怎会不觉得冷,“两个正好取暖,我不回去。”

“……”莫无看着冷青翼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今夜我得靠你照顾,你不能倒了。”

“……”冷青翼抬头看莫无,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何时见过莫无这般示弱?

“快进去,你先歇着,后面我才能歇着。”莫无不自在地别过头去,说的却是实话。

“好。”冷青翼自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乖巧地退回了车辇,忽又探出头来,说道:“别硬撑着,若是从马车上摔下去,我不会管你。”

“不会。”莫无轻轻笑出了声,车帘放下,将两人隔开。

莫无微微弯下挺直的腰身,用手背拭去唇角滑落的殷红。

冷青翼按着胁下伤处,窝起了身子,痛苦地喘息。

而唇边却挂着相似的笑容,有些话不必多说,用心的人,自是会懂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四十四回:不轻然诺

景阳坐于院落中饮酒。

月落中天,冷风习习,烈酒伤身,忧思伤神。

他派出去许多人,没有放过任何一条路,却是找不到人,皇上已是对他的恣意行径大为不满,朝廷正当用人用兵之际,他却为了一己之私,占用兵马,扰乱百姓,如何得民心,获圣欢?可是,他所憧憬的天下,不能独缺一人,绝不能!

仰头又一杯辛辣落肚,今夜他已喝了许多,不知是否醉了。

“王爷。”身后一人走近,为景阳披了裘袄皮毛,“夜深了,歇息吧。”

“小奕……”景阳喃喃道,一个用力,将身后的人拉入怀里抱住,“本王哪里不如那个江湖野人?!”

“没有,在小奕的心中,王爷是世间最好的。”肖奕乖顺地靠在景阳怀里,垂着眼睫,看着桌上酒杯里的玉露琼浆。

“天下之大,本王去何处找他?”景阳看着怀里的人,穿着素白,柔顺的发,一如那人,“小奕,你越发的像他……”

“是么?王爷喜欢就好。”肖奕掩着眸子里的冷光,说着万般讨喜的话,“王爷不必忧思,依着小奕看,王爷可以撤回兵马,重新获得君宠。”

“不可能!我绝不会放弃小翼!”景阳不由分说,断然拒绝。

“冷公子……自是可以找到的。”肖奕轻咬着下唇,继续面带着笑容,贴着景阳的身子,“布告已是贴出,总有些江湖匪类贪图赏银,乐此不彼,王爷何须亲自寻他?再说,那脚镣,天下唯一处可以去除,王爷只需派些得力之人于那处守着便是。”

“本王倒是忘了!”景阳浑身一震,瞬间愁云散尽,喜上眉梢,看着怀里的人,当真多了几分喜爱,“小奕说了极对的话,本王要奖赏于你。”

“王爷,今日放榜,小奕已是新科状元。”肖奕微微仰首,看着景阳俊朗的面容,“来日吏部选试,小奕入朝为官,辅佐王爷,怕是就不能若如今这般随意方便,所以……”

“小奕不必多说。”景阳抱着肖奕,轻而易举站起身子,向着屋内走去。“今夜本王什么都满足你……”

“谢王爷。”肖奕在景阳怀里软软应和,娇弱羞涩模样,可心中却是冷笑连连,如此一步步地走,定能走到他想要的高度!

冷青翼,你这般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肖奕便绝不会让你再回头夺走属于我的一切!

******

马车行将了一日,莫无和冷青翼离七绝崖不过再还有一日半路程。

本该为了行踪隐秘,风餐露宿,但冷青翼无比坚持,选了路经的小村落,找一户人家借住一晚。

“这位大婶,在下与家兄路经此地,家兄染了风寒,不知村里可有空屋可住?只住一晚。”脚下的铁链用软布包裹着,遮掩在衣摆之下,夜黑不清,倒也发觉不了。

“东头老李,是个铁匠,单身独住,人不错的,不妨去试试。”路边的村妇多是热心,虽见眼前的年轻人样貌平平,衣着朴实,但这说话的调调,一听便知与他们村里人不同。

“多谢。”冷青翼作揖答谢,走回马车边上,将莫无扶了下来。

半日驾马,马不停歇,莫无自是勉强了些,高热又厉害了许多,如今意识昏沉,四肢沉重,虽是勉力支撑,仍是头重脚轻,站立不稳。

“……”冷青翼轻咬着唇,吃力地撑着莫无,胁下伤处阵阵撕扯,也不以为意。

“咳咳……”沉闷的低咳,莫无努力聚集些力气,减了冷青翼一些负担。“住这里,不妥……我没事……”

“别操心,不会暴露的,有我呢。”冷青翼看着莫无强撑模样,心中难受,若是还有丁点力气,眼前这人定不会有半分示弱。“你这样再在野外吹风,只会更糟。”

“……”莫无不语,他很少这般病重依靠于人,心中不觉有些烦闷。

“又不是铁打的身子,病了便是病了。”冷青翼轻轻笑着,自是知道莫无心中的郁结,“好了,换我照顾你,之前马车上说好的。”

“……睡一觉就没事了。”莫无别过头去,心中别扭,“你自己……”

“我很好……”冷青翼低下头,心中温暖,眸子里是掩着情愫。“顾好你自己。”

两人找了李铁匠,冷青翼一番有礼有节,几定银两,便得了一间屋子,还有一些食物。

“小兄弟,不是我老李自个儿吹牛,这药若是让你家大哥喝了,保准一身汗,明日便好了!”李铁匠也是个热心人,给了祖传的药方,还乐呵呵地煎了药,如今端进屋子,见着冷青翼迎了出来。

“多谢李大叔。”冷青翼接过药碗,笑脸盈盈,“不知李大叔可否借灶台一用,小弟想再做些粥来。”

“无妨无妨,小兄弟随便。”李大叔自是喜欢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说话极为讨喜,给的银两也公道,“家里的鸡刚生的蛋,小兄弟也可给自家兄弟补补身子。”

“不甚感激。”冷青翼端着药碗,回身走到莫无床边,“醒醒,把药喝了再睡。”

“咳咳……”莫无低咳两声,支起身子,将苦涩的药仰头一饮而尽,看着冷青翼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咳嗽。

“好了,别再瞎操心了。”冷青翼轻拍莫无的背脊,待他咳得稍缓,扶着他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坐于一边,“赶紧好起来就是,可别烧成了个傻子。”

莫无心有余力不足,这次虚耗得狠了,在沉重的病痛面前只好乖乖就范。

看到床上的人沉沉睡去,冷青翼探着那依旧滚烫的额头,微微蹙眉。

取了些米,放在锅里熬煮,切了些菜叶撒入其中,揉了些面粉,裹了鸡蛋小葱,摊了饼子。白色的身影在灶台边上一番忙碌,白玉般的指头,摆弄着厨具,一点不见生疏。香气慢慢散开,冷青翼虽在王府养尊处优,但闲来无事,偏爱琢磨些小食点心,粥羹汤水,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李大叔,我做的多了些,您也吃点。”冷青翼将做好的东西端放在桌上,取了一些端进屋子,对着李铁匠说着。

“好好,闻起来就馋得很。”李铁匠也不客气,单身汉子,平日胡乱做些东西糊口,自是没有这般精致可口。

“莫无……”额头还是滚烫一片,像是温度丝毫未减,冷青翼心口抽痛,却是掩而不显,轻轻唤醒高烧中的人,小心地扶着靠在硬邦邦的床栏上,“没有软垫,搁着你了,忍耐一下。”

“吃些东西,才能恢复力气,我知你定是没有胃口,多少吃一点。”冷青翼舀了一勺清淡的菜粥,菜粥里有些切碎的蛋饼,吹了吹,递到莫无微微干裂的唇边。

“我……自己来。”莫无不自在地别开脸去,自小到大,从未有过这般待遇,“这双手,并未受伤。”

“做这些,好歹让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冷青翼闪开莫无打算接过碗去的手,坚持道:“你歇着,我来,你张嘴就成。”

“……”莫无无奈,只好张口,只觉菜粥温热,蛋饼软糯,满口香气,不过淡了些,吃不出味道。

“好吃么?”冷青翼像是心情极好,始终带着笑。

“没有味道。”莫无实话实说,竟不知一丝一毫的甜言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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