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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怜 上——by坑锵坑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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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让你离开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就算阎王爷也不行……”

“小翼,你可知,我多么在乎你,多想替你承担这些痛苦……”

“可是,你呢?你在乎我么?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是因为……也在乎我么?”

安安静静的屋子,一个人深情的独白。

他是不可一世的王爷,他有他的地位,他的权势,他的野心,他的未来……

但他不能没有冷青翼,他所设想的所有未来,不能没有冷青翼!

“唔……别……别死……”床上的人,身子微微痉挛,痛苦的呓语。

他一如既往地做着可怕的梦,梦魇侵蚀,他无处可逃。

梦里有许多人,站立在他的面前。

那些已经死去的人。

因为他而死去的人。

这些人,曾经伴着他,度过一年、一个月、一天或者只是一个时辰,他们看着他,关心着他,照顾着他,和他一起笑,一起说话,一起散步,一起看书……

但他们都死了,除了小越,所有人都死了。

因为……他们的越矩。

不该伸手扶他,不该爱慕地看着他,不该在背后小声地提起他,不该那么过分地关心他……

而真正不该的,是他自己。

不该看着他们发自心底的笑,不该依赖着他们撒娇,不该想着对他们表示自己的感激,不该在他们死后默默流泪……

因为,他明明懂得,景阳那份强烈的独占欲和他亲手丢弃的自由。

折翼的鸟儿,还妄想着什么天空?

他的灵魂本该是被锁了手脚,蒙了眼睛,他的性子本该是冷情残酷,疏离淡漠。

可偏偏不是,他的心,那般不得安分。

他仍在梦境里沉浮,床边坐着的那人也仍在看着他。

只是,深情的眸子渐渐的、一分一分的变得阴郁。

“别死?小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缓兵之计吗?”

“你越是在乎的东西,我就越要让他毁得彻底!”

“我不在乎你恨我,惧怕我,只要你是我的,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我不在乎杀多少人,造多少孽!”

景阳说话间,已是站起了身,用力一掀,便掀开了冷青翼身上的被子,寒意瞬间钻了进来,冷青翼下意识地发抖。

保养得犹如白玉般的手指,慢慢解开冷青翼的衣扣,雪白的身子一点点袒露在空气里,阵阵战栗。

有力的大掌一下子按在那心口位置,柔软光洁的皮肤瞬间扭曲,冷青翼下意识地一撑,很快又瘫软下来,毫无血色的唇轻哼微启,呕出一小口血来。

掌根在那最脆弱的地方揉动,景阳看着冷青翼的痛苦和脆弱,却好像抚平了自己内心的痛苦和烦躁。

“他在哪里?他在你的心中哪个位置?让我把他抹掉可好?我帮你把他全部抹掉可好!”手下的力道一点点地加重,景阳的眸子里一片癫狂的血红,他爱他,但他更恨他,恨他不如他那般爱他。

过度的压迫,让冷青翼无助地痉挛,鲜红自唇角一缕缕滑落,窒息的痛苦不断将他淹没,他没有醒来,似乎就要这样永远不会醒来。

第六回:心不相同

“王爷!”过来送药的御医几乎吓破了胆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爷,快快住手,这冷公子的身子可不能再……”

“本王知道轻重!”疯狂止住,景阳松开了手,看着那白皙的心口赫然扎眼的红印,心中又有了些悔意,自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碧绿的药丸,助冷青翼服下。

“王爷,这药可是皇上御赐给王爷……”御医几乎立刻就看出那药的珍贵。

“给本王和给小翼没有分别。”那是极好的药,世间不过几颗,但他从不吝啬,对于冷青翼,哪怕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唯一一颗药,他也会眼也不眨地让他吃了。

“是是,冷公子遇到王爷当真好福气。”御医连连称是,一副巴结模样。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这话对景阳无比受用,心情仿佛一下子就好了许多,“快快给他医治,之后去王总管那边打赏。”

御医满是褶子的脸上喜笑颜开,赶紧凑过去,一番扎针敷药。

“王爷,还请您为公子把衣物穿好,被子盖好,这公子之前便是受了风寒,如今高热,还得好好保重,是小的医术不高,每次劳烦王爷帮冷公子掀被脱衣……”那御医很是会说话,景阳微愣,便心安理得起来,他细心温柔地帮冷青翼整好衣服盖好被子,“王爷,如今冷公子还要再服一帖药,下人正在熬,但小的怕下人粗鄙掌握不好火候,若是王爷在一边看着,冷公子醒来知道,定是会万分感动。”

“如此甚好。”景阳像是一下子心情大好,在御医的恭送下离开了屋子。

那御医转身关门,满脸惊惧,这景王爷阴晴不定,留下来指不定还出什么乱子,若是屋子里这人死了,自己能有几条命来赔……

“刘御医?”身后景阳催促,略有不耐。

“来了,来了。”满脸堆笑,果真庙堂之人,神情变化真是奇快无比。

两人走后,凌越带了名丫鬟进屋,交代了几句,也便退了下去。

那丫鬟不停替冷青翼换着冷帕子,但高热一直不退。

之后景阳差人送来药物,自个儿却没过来,想是那刘御医果然好本事,终是让冷青翼安生安生。

到了后半夜,那丫鬟困顿不支,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一抹影子无声无息地蹿了进来,闪电般点了那丫鬟的睡穴。

别院里这些个蹩脚的守卫,怎能看得住他?

他分明已在别院里来回几趟,但那些眼拙的守卫,却还当他留在屋内。

不,也不能全怪那些守卫眼拙,毕竟,他本就是属于黑夜的一部分。

长久的岁月,他早已自由惯了。

无论如何地方,他若要走,没人拦得了他。

如今,他不走,不过为了床上这人。

听说,他病得很厉害,在石云亭的时候。

那时候,笑得那么灿烂的人,怎会转瞬间灰败成这样?

他微微想不通。

不过,让他更加想不通的,是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他想不通。

当然,他也没有纠结着细想。

“嗯……”床上的人痛苦地蹙着眉,微微张着口急促地喘息,高热让他的唇瓣干裂着,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

苍白、无力、虚弱。

对比着记忆里那般的笑容,让他也不禁跟着蹙眉。

抬手按下,与之前那个什么王爷一样,按在同一个位置,心口的位置。

隔着软被、衣物,感受着那薄弱的跳动,骗不了人的病痛。

缓缓的、暖暖的内息一点点注入那个残缺的脏器,温柔地将它包裹起来、保护起来,为它抚平疼痛,注入新的力量。

他的伤势未愈。

他的伤势倚靠着他的内力。

但他把内力给了他。

他很少想为什么,只做想做的事情,如此而已。

“咳咳……”一阵压抑不住的轻咳,唇角溢出一些血沫,他用手背擦去,收了手,收了内力。

床上那人看起来好了许多,双眉微微展开,呼吸也不再那般急促。

转身,身形微晃。

离开,不曾眷恋。

他的内心舒坦,以为是还了人情,却不知……

欠与还,纷纷扰扰,丝丝缕缕,其实便是一世纠缠。

“唔……”缓缓睁开眸子,浑身酸痛难当,喉咙里燃了火,干得生疼。

“公子!你醒了?!太好了!烧也退了些!”丫鬟几乎欢呼雀跃。

“……”他勉强撑起一丝笑意,安抚旁人的担心,下意识地按向心口。

好暖,为何这般暖?

仿若驱逐了所有寒冷和疼痛……

一直一直,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暖。

******

别院不比真正的王府,自是大不到哪里去,但他和他却是一直没有碰到面。

他静静地养病,他静静地待命。

两人都对对方不闻不问,倒是另外一种独特的默契。

“公子,今日见你的气色好了许多。”凌越笑着,想着那日冷青翼的苍白冰冷,仍是心有余悸。“那日我随王爷去办事,要不然也不会……”

“怎能怪你?”冷青翼将手中的书放下,笑看着窗外的阳光落叶,“我这病,本来就是随时便会去了的。”

“公子说什么呢!有王爷看着,公子才不会……”凌越赶紧纠正,一脸正经,“公子要多多顾念着王爷才是。”

“……”冷青翼微微垂首,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小越,一共三十九个人了呢……”

“什么?”凌越跟不上这有些跳脱的思绪。

“我不想他是第四十个人。”冷青翼将目光从窗外拉到了凌越的脸上,“从他开始,我要把这个数字终结于此。”

“公子……”冷青翼依旧在笑着,但那笑容让凌越觉得陌生。

“哦?小翼这般同你说的?”景阳挑着眉,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半跪在地上的凌越。

“是的。”凌越如实说道。

“很好……哈哈哈,很好,我们便来看看,他怎么终结这个数字吧!”景阳狂妄地大笑起来。

“王爷……”凌越咬牙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属下认为,放过那人会比较妥帖。”

“……凌越,做好你的事,其他的,不要……越矩。”景阳拂袖离去,哪里听得进半句劝。

凌越依旧半跪在地上,内心满是不安。

深夜。

他为杀人而来。

今夜,杀了人,他便与他再无瓜葛。

要杀的,是右相,据说,不是坏人。

他是杀手,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会只杀坏人。

他很快找到了右相的屋子。

屋子里,只有右相一人,年过半百的老人。

这个时辰,没有睡在床上,而是端坐在桌边,像是等人。

这份胆识,不错。

“阁下不觉得惊讶?”右相南宫平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字一顿地问着。

“走好。”他从不多话,一如他的弯月刀从不会挽出好看的招式。

第一招,便是杀招!

被斜插出来的剑挡住,似乎在意料之中,于是,他刀锋一转,第二招!

依旧是杀招!

第二招杀了一个人,但不是南宫平,有人挡住了他,挡住他的人,被杀。

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

他会的,只有杀招。

死了许多人,人挡不住鬼。

南宫平也慌了神,他被拖拽着左躲右闪,他以为自己掌握了消息,埋伏下了高手,根本万无一失!

但是他错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他不该起了贪念,不该想着将眼前的年轻人招安于手下。

也许所有马都能被驯服,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驯服马的本领!

他来,是为了杀一个人,但现在他杀了许多人。

他不计较这些,杀或者被杀,从走进这里的那一刻起,便没有退路。

当所有人都死得差不多的时候,当老人无助地向后退缩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哭声。

孩童的哭声,带着哭腔的呼喊:爷爷!

爷爷?

那一瞬间,他的心底像是被锉子磨过,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爷爷对于他来说是什么人。

生死关头,从不多想的他,想多了。

一柄长剑从身后刺进了他的身子,直接从前腹钻了出来!

他踉跄着向前,没有惊愕,没有懊恼,依旧淡漠冷酷,他看着眼前的老人,举刀便砍。

弯月刀砍在老人肩上,并不深,可同一时间,他身子里的剑被猛然抽了出去,血喷溅在老人脸上身上,倒显得无比恐怖。

老人看着他,看着他像是微微牵起了唇角,喃喃地发着一些破碎的音:

爷爷……

“右相,您老没事吧!本王来迟!”

他转身,看着那人,惺惺作态的那人,不久前将弯月刀交给他的那人。

“大胆贼子!竟敢刺杀右相!抓起来!”景阳拿着剑,沾满了他的血,一脸义愤填膺地看着他,呼喝着,可那双眼,实在掩饰不住。

掩饰不住极度的喜悦!

他依旧没有惊愕,没有懊恼,如此也好,欠下的都还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弯月刀,看着向他冲来的人潮,笑。

第一杀手的笑,冰冷……而纯粹。

鲜血四溅在空中,分不清是谁的,他一路向外冲杀,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

他的心中有些奇怪,却在冲出相府时,明白了一切。

相府外,围着许多人。

夜很黑,但月光很亮,而且那些人的手中,还举着火把。

密密麻麻许多人,但他却只看到一个人,一个女人。

第七回:白水鉴心

先麻后疼,是毒。

那贯穿了身子的一剑,起初并不觉得疼,只是刺骨的冷,滚烫的鲜红。

其他的,还好。

可慢慢的,身子里所有被利器撕咬过的痕迹仿若滚油淌过,一寸寸一分分。

那不是立时致命的毒,那是慢慢折磨人的毒。

毒素侵蚀着伤,让它疼痛,让它流血,让它腐烂,唯独不让它好!

景阳站在原地,眯着眼,看着莫无,笑。

那是胜利骄傲的笑容,那是鄙夷不屑的笑容,那是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毫不在意的笑容。

他的人不会拦住莫无,一切不过给右相做做样子。

莫无中了剑,中了毒,会在剧痛中死去。

可是,在剧痛中死去还不够,远远不够,弥补不了他内心的焦躁嫉妒,远远弥补不了。

如今,很好。

莫无已被穆远山庄的人团团围住,跑不了,天大的本领也跑不了!

而穆杰青,已答应双手奉上一柄绝世宝刀。

他笑,一切一切都很顺利,但他仍旧不爽,十分不爽,因为那人站得太直。

他了解自己刺的剑,了解自己下的毒,但不了解那人何以站得那般笔直!

夜色太暗,黑衣太深,看不到艳红和生命的流逝。

他不禁颤抖,不禁怀疑,难不成之前的一切不过自己的幻觉或者臆想?!

相比景阳的万般算计猜度,莫无什么都没想。

他站得笔直,不过是一种习惯。

全身戒备,越是濒死的局面,越能激发他属于野兽的本能。

他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看着他。

仍是看不清,因为黑,因为伤,因为毒,或者……因为心。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愤怒的,除了那个女人。

他理解所有人,却对那个女人微微不解。

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可笑的、卑微的喜悦。

是不是那个女人天生就是冷血的,并不光是对他一人。

“你是莫无?”一人走上前来,高大威严,声如洪钟,让他抑制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是莫无,即便是面对生死也绝不会抖一下的莫无,可是不过一句问话,他抑制不住颤抖,心虚得仿若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那一刻他并不明白,但很快他便懂得,有一种畏惧,是天性。

“是。”没有迟疑,没有恐惧,坦然,一贯的坦然,不是没错,而是早已有了背负的觉悟。

“是你杀了我儿穆方群?”再问,男人的手握着剑,指节泛白,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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