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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炽热 下——by天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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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醒过神环顾四周,这里早已不是他们最先开始交手的那片开阔地,而是在横七竖八的废弃车辆中,空间狭窄。他回顾先前交手的过程,恍然大悟,之所以会有被绊住手脚的错觉,因为那把开山大刀无法在这么逼仄的空间内挥洒自如,刀锋会不停磕在车身上,玻璃上,甚至在他挥刀时也会下意识的注意到这些障碍物,无法淋漓尽致大刀阔斧。在开阔地带所向披靡的大刀一进入这样的迷宫,就好似陷进了沼泽,威力大减。

“如果你无法避免和leon交手,就引他到有利地形中,不要在开阔地带与他正面交锋。”

他看着如此说着的刃,心中又叹服又崇拜:“对你来说天下是不是就没有解不开的难题?”

“我不敢这么说。”刃俯身拾起那把被斩落的武士刀,“只是化繁为简,化整为零而已。”

被斩落的铭文刀归刀入鞘,铮的一声,干净,利落。

******

擂台下兴奋的喊声唤回雷哲的注意力,他先前试图以长刀挡住攻势,单薄的长刀却哪里是丛林开山刀的对手,他反被灯族战士的大刀砍中手臂,恰好又是受过伤的左手。时间拖得越长,伤口裂开恶化得越快,只能速战速决,他握紧手中的长刀,在开山刀再度袭来时迎了上去!

开山刀磕在长刀刀刃上,却没有电光火石的画面,因为长刀半分也没有死磕,顺势就落下了。

开山刀如同砍在一堆棉花上,刀身猝不及防往下一沉,刀尖直接落在了擂台的地上,方头刀尖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灯族战士有些困惑,但他还在兴头上,没有细想,又再次挥起大刀。

在前半个钟头的周旋中雷哲消耗了太多力气,没有讨到半点便宜还受了不轻的伤,但他现在前所未有的冷静,长刀根本无法作为防御的武器,因为它抵不住开山刀全力的一斩,但却可以为他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就像刃曾经做过的那样。

图南注意到先前一边倒的形势渐渐发生变化了,在接下来的几次交锋中,那柄不起眼的长刀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掉开山刀的斩击,而雷哲也不再为了躲避疲于奔命,他开始慢慢拿回主动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灯族战士的进攻屡屡落空,刀刃三番五次劈在地上,雷哲手中不起眼的长刀同斗牛士手中那一方红布有了异曲同工之妙,灯族战士在不停地冲击,冲击却不停地化为泡影。图南看得激动不已,雷哲虽然伤得比对方重,左边衣袖已被血染红,但现在他占据了上风!

浅发少年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看两个人激战至擂台的角落,雷哲看似退无可退,却在对方抡刀袭来时孤注一掷矮身一躲,灯族战士挥出的大刀已无法收势,狠狠劈进擂台角落的高柱上,那根需要两人合围的柱子发出“吱呀”一响却没有立时断裂,刀锋卡在震颤的柱子上,就在这一霎,已经被血染红了整个左臂的斗牛士挥出了荡气回肠的最后一击——长刀的刀尖稳稳地戳在了对方的咽喉!

那一秒的场面,说全场死寂也不为过,图南激动得险些喊出声来。雷哲没有要那名灯族战士的命,喘息着收回了长刀,虽然赢下了擂台,但他体力也消耗得厉害,左手手臂上的伤口还是不可避免地拉开了,他放下长刀支在地上,身体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松懈下来,就觉得腿脚软得站不住。

擂台下一片鸦雀无声,忽然间却有人鼓起掌来。

那掌声一下又一下,在满场寂静中显得冰冷诡异。

图南循声看去,鼓着掌起身的是一名银发的少年,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衬衫外套着一件黑色马甲,若不是腰侧别着两把带锯齿的狰狞弯刀,看上去不过是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桀骜的英俊少年。

雷哲蹙眉睨着银发少年,少年也盯着他,场上的安静变了调,雷哲的本能告诉他,这个少年绝非善类。

少年接过身边人递来的那碗酒,却没有喝下,而是单手举高碗,他手腕上戴着一串骨饰,白色的骨头和银色的坠饰沿着略显清瘦的手腕滑下,彼此碰撞,啷啷作响:“这一杯酒,敬我的哥哥,也敬被蓝傲文杀死的阿尤哥。”说着将那碗药酒洒在地上。

他洒酒时手腕冷冷一翻,一双眼睛透过坠落的酒水凌厉地看向擂台上的雷哲。酒洒完毕,少年一手按在腰侧的冷兵器上,大步跨上擂台,而后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地“铮”地一声拔出腰侧的弯刀!

图南见状正要呼喊雷哲小心,却见那柄弯刀抬起落下,眨眼间就落在少年自己的手臂上!

嫣红的血瞬间浸透银发少年的衬衫衣袖,他甩了一下手臂,浑不在意的样子如同在甩去手上的雨滴,血液抛洒开来,少年扯下衣袖,三两下在伤口处扎紧:“既然你也知道那碗药酒的秘密了,我们就堂堂正正地比一场。如果你输了,我会很乐意花一年的时间慢慢享用你。”

雷哲松开长刀,在一旁的兵器架上挑了一把惯用的匕首:“那真是抱歉了,”他转身面向擂台对面的银发少年,抬手一扬,匕首猛戳在身旁的高柱上,在开山刀的威力下也没有倒塌的柱子终于轰然断裂,台下的灯族人纷纷闪躲开来,雷哲收回匕首,露出满意的笑,“你明年要饿肚子了。”

第六十章

台下的灯族人早已兴奋地呼喊起来,银发少年却迟迟没有动手,反而在擂台边席地坐下,他双膝盘膝而坐,两手按在膝盖上,背脊笔直,显得异常的有耐心:“我会给你一刻钟的休息时间。不必勉强自己站着,我知道你早站不住了。”

雷哲也不客气,大喇喇在场边坐下,低头开始包扎伤口。

少年抬眸看他一眼:“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雷哲包伤口的动作停了一拍,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问得这么隐晦,他还是听出那是在指刃。

银发少年笑了笑,似乎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得知了答案,他闭上眼,好似韬光养晦:“两年前也有一队误闯入领地的人,其中有两人活着离开了这里。那个两连胜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强,却赢下了两场擂台,打败了两名最强的灯族战士。”说到这里睁开眼,银色的刘海挡住了他眼睛里晦暗的光,“其中一个是我的哥哥,他在那场战斗中破颅而亡,我那时太小,想报仇却没有办法。”

雷哲没有料到有这一出,他知道杀人绝非刃的本意,那名灯族战士死掉一定是意外,可他偏是懒得和这个偏执的少年战士争执,只针锋相对道:“被你们杀死的人,想要找你们报仇的人还少吗?”

少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顾自又闭上了眼:“你和那个男人很像,所以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当时被刃打败的那两名灯族战士,也像你一样自信吗?”

“他叫刃吗……”银发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图南看着擂台上的两人,任凭台下的人再如何沸反盈天,台上的两人始终不为所动。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银发少年按着膝盖缓缓起身:“开始吧。”

******

少年并没有拔出刀来,而雷哲也将匕首收了回去,看上去不打算占对方便宜。说出那声“开始”后,连半秒的开场热身也没有,少年的身影闪电般启动!

图南听见“砰”的一声,那是雷哲仓促抬手格挡纵身跃起的少年凌厉的一脚。

和别的灯族战士不同,少年的身体十分轻盈,他那一脚是跃起后直接蹬在雷哲手臂上的,雷哲下意识想要格挡,受伤的左手手臂反而挡在了右臂之前,生生地承受了少年凌空后全身的重量,那一脚将他整个人踩得半跪了下去,左臂的伤口拉开,霎时间整只手臂好似在油锅里皮开肉绽,令他不禁连连倒吸凉气。

银发少年从半空落地,动作矫健如猫。

“这才是开始,不是吗?”少年冷笑道,看着一片红色在雷哲衣袖上蔓延开,本来已被染得暗红的衣袖仿佛又被鲜红的水彩涂了一层,那深深浅浅的红色令他感受到某种说不出的愉悦,他抬手一拳击在自己左臂上,“来啊!我的左手也有伤,也让我尝尝伤口裂开的滋味啊!”

场下一片群情激昂的呐喊声,不止一个声音高喊着“杀了他”,那场面让图南生出了自己身在罗马斗兽场的错觉。

******

图南原本以为,以雷哲的实力,至少能与少年旗鼓相当的,但他错得离谱了——少年太强了。

不但强,而且冷静,每一拳,每一脚,都直接招呼在要害——趁雷哲防御上身时踢中下腹;绕过雷哲的出拳击中眼睛;闪过雷哲的摔投肘击在肋骨之间……

雷哲的动作在银发少年面前破绽百出,图南咬牙攥紧拳头,雷哲没有这么弱!之所以场面呈现惊人的一边倒,是因为这并不是如少年所说,是一场完全公平的较量。显然在前几场对战里,少年一直在观察着雷哲,他对雷哲的出招路数了如指掌!

图南看着雷哲被一次次击倒在地,心急如焚。银发少年将摔趴在擂台上的雷哲又一脚踢到场中央,雷哲爬起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他踢踹得便越来越肆意,如同踢着一块石头,一只沙袋,直到对手的嘴角溢出血来,暴风骤雨般密集的攻势这才停下,他走过去,对着半撑起身子的雷哲居高临下道:

“我不喝药酒还有另一个原因,药酒会提升力量,却也会让人头脑不清醒,所以你那难看的兜圈子战术才会有用,但我不是靠力量战斗的,想躲着我,除非你爬下擂台。”说着双手抓着雷哲的肩膀将人提起来,掷向场边!

他们此刻就在擂台边上,这一掷足以将人摔下擂台,摔下擂台便意味着失败。看着雷哲的身体重重跌下擂台,图南的心猛地一沉。

观战的灯族战士们振臂高呼,然而银发少年表情很是平淡,他缓缓踱步到擂台边。

雷哲并没有摔下去,他两手死死抓在擂台边,咬牙挣扎着爬了上来。

少年冷笑着弯腰将人拽上来,又扔回了场中央。

图南看见雷哲被扔摔在地上,身体顺势滑出,伤口在粗粝的地面上撕扯,那滑出的一路上都是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如此痛苦万状,但雷哲依然强撑起身。

银发少年走过去,抬脚对着雷哲的头就要踩下,这次却没能真的踩下去。他的脚被人托住了。

银发少年意外地挑起眉,昂着头俯瞰着不知何时蹲在雷哲身前,双手牢牢托住他靴底的黑发少年,这个与他同龄的少年行动起来像一只潜行的猫,倒让他觉得有趣。

“我代他和你打。”夏亚冷冷地抬眸睨着他。

少年收回脚,傲慢地一笑:“想要代他和我打,就要证明自己比他更强,因为我只和最强的人战。他一个人连赢两场,毫无疑问比你们所有人都强,”说着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重伤不支的雷哲,“就算他现在像一摊烂抹布,也比你这烂泥强。”说完一脚将夏亚扫下擂台!

那一脚既突然又残暴,饶是夏亚天生反应敏捷也没能躲过,图南上前扶起摔在擂台下的夏亚,他从没见有人能将夏亚一脚踹出这么远的距离,这个灯族少年力量、技巧、头脑兼备,而且极其残忍。他看着地上一次次想要爬起来又一次次被少年狠狠踩下的雷哲,终于忍不住了,朝主持擂台的山羊胡男人喊道:

“够了!!他已经起不来了!!不是应该倒数判他失败吗?!”

没有人倒数,耳边只充斥着疯狂的“杀了他”的高喊声。

雷哲感觉好像正被无数人蹬踏踢踹着,他口中含着的全是血,还有一些不是血但又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他害怕吐出来,然后这些血就倒流回头颅,从鼻腔里流出来,在耳朵里汩汩作响,某一刻眼前忽然一片血红,他不知道是血流进眼睛里了,还是血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少年还没有动刀,光是这样,已经让他头破血流,七窍流血。

擂台周遭的人声隔着耳朵里的血,像沸水,像海潮,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少年每一次踹在他身上,眼前的画面就会闪一下,似乎每一脚都可能成为他承受的最后一击,让他陷入永恒的黑暗。

他又一次被踢中头部,后脑重重落在地上,无力地侧向一边,所有声音都不见了,只剩下脑海里山崩地裂般的轰鸣,视野疯狂地闪动着,闪着闪着,当他以为黑暗过后再也不会有光时,脆弱的视野又一点点亮了起来,恍惚间,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擂台边……

那人一身修身的黑色短风衣,略长阴郁的黑发,眉心轻轻地蹙着,正静静看着他。

他咬不住嘴唇,口里的血混着奇奇怪怪的液体一股脑地溢了出来,这让他很悲哀,因为这分明就是幻觉,是他脆弱,无能的象征。

他不止一次看见这样的幻觉,多么希望它们都不是幻觉。他不是天生的无神论者,是因为刃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他会说如果你看见了什么,而其他人都看不见,那只能证明你看见的仅仅存在于你脑海里,换言之,你看见的是只属于你的幻觉。

他那时很唾弃这种毫不烂漫的说法:

“你这么说太武断了,就不可能真有人有通灵的能力?”

“为什么非要相信有人有这种能力?”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两手向后撑在悍马的车盖上,兀自仰望着深蓝的星海,真的是星海,因为他抱怨人类都末世了,灯光污染也没了,为什么还是看不见繁星灿烂的夜空,刃便让他耐下心来仰着脖子多看一段时间,说是可以提高瞳孔的聚光能力,他以为刃是嫌他话唠想打发他自己去玩,但为了表示对自己亲手挑选的军师的尊重,他还是这么做了。

结果没想到是真的。虽然事实可能真的是瞳孔的聚光能力变强了,但那感觉却更像是刃在何时布下的魔法。

“我只是觉得……”星星们一颗又一颗浮出海面,隔着数万光年的距离却像唾手可得,他想了想,说,“这样世界能更美好一点。”

那时刃沉默了很久,这狗屁不通的理由想必让刃嗤之以鼻,连他自己都想吐槽,世界美不美好关幽灵p事,有丧尸就已经够糟了好吗……

耳边传来柴火的噼啪声,估计是刃往篝火里添了一些柴。然后他忽然听见刃说:

“幻觉和幽灵可以是一种东西。就和‘上帝在人们心中’一样。”

他连星星都忘了看,惊诧地低头看向篝火边的黑衣青年,就好像听见哥白尼说日心说和地心说可以是一回事,听见康德说感性和理性可以是一回事。

……

落在雷哲身上的拳脚仿佛要无止无休了,他眯缝着眼凝望着场边的刃,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掀动了黑色风衣的衣袂,他看上去就像真的站在那里一样,像会走过来拉他一把一样……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时你面无表情地妥协的样子,其实很温柔。但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样世界会更美好”。

因为如果人有灵魂,如果世上有幽灵,我就会觉得自己不是在孤身奋战。你说上帝在人们心中,但对我来说,我的上帝在心中还不够……我想他在我身边。

雷哲疲惫地闭上眼,幻象终于消失在一片无机质的黑暗中。那是幻觉,不是刃。

眼睛闭上,听觉便变得更加清明,他又听见了头顶灯族少年嚣张的笑声,听见四周的人亢奋地叫喊着“杀了他”。

实力相差太悬殊,这次应该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但还好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擂台,至少图南和夏亚都安全了。

“怎么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少年将他又提起来,扔到场边,“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这一下其实摔得并不重,但已经破裂的脏器还是在落地时受到极大的冲击,痛得他几乎晕厥过去,却在这时,听见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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