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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怜 下——by坑锵坑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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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方长,急什么。”小怡爽朗笑着,远远地方,已经依稀可以看到阿罕身影,“谁没有许多话要说,还要好好说谢谢呢……”

真的要好好致谢,那些属于过去的分分合合。

“要去哪里……”冷青翼压着腹间伤处,靠在莫无怀里,先前不过几步而行,竟是这般疲累。

“伤口疼?”答非所问的关怀,脚步稍缓,却不停。

“嗯,还好。”冷青翼轻轻摇了摇头,不愿扫了兴致,“只是一些刺痛。”

“很快就到,是个好地方。”莫无俯身亲吻冷青翼额头,虽有薄汗,但温度适中,不冷,也未起热度。

“什么,好地方……”话未说完,一连几个转弯,美景现于眼前。

彻底傻了。

大自然,以征服之态展现的美,美得令人乍舌,不可思议。

透彻的蓝绿,即便最上乘的宝石美玉,亦无法比拟,汪汪然一片,波光粼粼,宛若细洒的碎金,闪耀着夺目光辉。左右不见边,向前延伸着宽广,直至没入重重雪山之间。终年不化的积雪,洁白无瑕,与天相接,与水相连,倒映在蓝绿之中,如诗如梦,如歌如画。

天下之大,美景何其之多,这般浪迹天涯,该是如何惬意。

“此湖名‘天湖’,你大约也听过,不过此观景之处,倒是少有人来。”小心将冷青翼放下,靠着大石,转身挡风,将人护得严严实实,这才打开衣襟,查看伤处。

还好纱布依旧洁白,伤处无碍。

“真美……”冷青翼沉迷美景之中,流连忘返,黑眸微微迷离,几分恣意享受浮于其中,这般惊心动魄的色彩斑斓,实在太过艳羡贪恋。

“你喜欢就好。”莫无轻声应和,将冷青翼衣物穿好,换了姿势,抱他在怀中,内力暖着,一起看景。

静静的,暖暖的,体贴的,柔和的。

相依之人,也是景,与周遭相比,分毫不逊。

“这水,能不能碰?”看了着迷,人心贪婪,光看不足矣。

冷青翼向后仰头,正是莫无最好看的角度,锋利的眉,深邃的眼,挺直的鼻梁,冷漠的薄唇,刚毅分明的轮廓,坚定不屈的神色……

咽了咽口水,下腹收紧发热,冷青翼赶紧低头坐好,脸颊通红,满是羞涩。

“怎么了?心跳这般快,可是不舒服?!”莫无稍显迟钝,只觉怀里异样,担心不已。

“没,没有,就是有些激动……”冷青翼赶紧解释,拉着莫无的手按在心口,“不疼,一点都不疼。”

“那就好。”莫无不疑有他,将怀里人抱起,向湖边走去,“湖水有些凉,不过还是可以碰的。”

“嗯嗯。”垂首遮掩脸上绯红,心中想着,凉水正好。

身子里燥热难平,如何好受,手碰着了凉水,只觉万分舒服。蓝绿在眼前,清澈见底,湖水倒映着自己和身后那人的样子,不觉起了玩心。

“仔细脚下!”

脚下一滑,身子失了控制,身后之人似是未料其变,未能拉稳,栽向水中之时,心中难免懊恼,每每得意忘形,总会干些蠢事。

第一百四十回:百炼成钢

“我不是说了伤口不得沾水?!”

这般呵斥,薛语昕已不知几回,每每自心而发,未做多想,冲口而出……

出口则悔,何必这般莫名在乎。

莫无不言,冷青翼不语。

那一刻电光火石间,黑白身影交错。

只发梢沾水,一股力量便将他带离了水面,跌落岸边时,伤处难免叫嚣,疼痛却被扑通入水声掩盖,压着腹间,撑起身子,湖面涟漪不断,却不见了一抹黑影沉浮。

“莫……”面色一白,弯眉一蹙,名未唤响,那人已破水而出。

岸边水不算太深,莫无直立没至胸口,发已散乱全湿,向下滴着水,显出几分狼狈。

“没事吧?!”

“没事。”

说着没事之人,上了岸,脱了厚重裘袄外衣,于大石边打坐,内力起,不为其他,只为将浑身湿漉消去。里衣不久则干,乌发半干,外裤尚湿,不过似是已然无关。

“……”冷青翼压着伤处,耐着疼,吃力地挪到莫无身侧,默默相望,满脸沮丧。

“……”莫无睁眼,便见冷青翼愧疚模样,伸出手掌,摊于冷青翼面前,掌心平躺一物,“本可沾水不落水,但此物遗落,我不愿。”

“……”普普通通,檀木簪子,寄托多少柔情不殆,冷青翼取了掌心之物,看着莫无半干头发,有些发傻,“发未全干,要不等下再束起……”

“不必。”莫无垂眸望向冷青翼压着腹间的手,伸手去拉,却遭反抗,“伤口……”

“只,只有一点点……”冷青翼死死按着不放,手下微微温湿,并不厉害,但不愿莫无看着心烦,“我们回去吧,你莫要受了风寒。”

“好。”此言非虚,似是不只风寒这般简单。

复又被抱起,冷青翼这才彻底明白,怀抱微凉却无半点潮湿,一番内力消耗耽搁,不为那人自己,统统为他。

“本末倒置……落水怎会是为了簪子?”冷青翼轻挑眉头,笑看手中握着的簪子,越发喜欢,心中甜甜满足,无法言说。

却未察觉,莫无脸色微白,抿唇掩盖不适。

回到蒙古包内,莫无将冷青翼置于床上,替他重新上药包扎,盖好被子,这才行至角落,换了干净衣物裤子,耽搁半饷,这才拾掇好了回来。

角落选了床上之人看不到的地方,遮遮掩掩,自是有所隐瞒。

只是冷青翼伤病未愈,人太倦乏,沾床便已迷糊,大意未觉,事后自责不已。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身后依旧那人拥眠,大手不忘覆于腹上,小心护着。

心中喜悦甜蜜来不及细细品尝,便觉得身后的暖,有些不对。

“莫无……”不敢动得厉害,又向着那人贴了贴,果然热度异于往常。

“别担心。”略显沙哑的声音透着疲惫,似是尚未清醒,身子微动,双臂收紧,头埋颈窝,语带喃呢,“再睡会儿。”

“莫无,你是不是在发热?”

哪里还能睡?!冷青翼握上莫无大掌,掌心发烫,不觉心中发慌,记忆翻飞,复又想起初遇阿离村庄那一夜,若非太过勉强,此人怎会轻易病了!

记忆一起,再难停下,若说勉强,此人这一路坎坷可曾休憩?大大小小之伤,看得见与看不见,每一处都是其自己照看,不曾提及半分,不曾显露丝毫。

太过坚毅,太过隐忍……所以,便被忽略了去么?

愧疚自责翻江倒海,压在心口,堵在喉间,无话可说。

好在,薛语昕依时而来,未过太久。

伤口不得沾水,冷青翼是,莫无亦然。

莫无有伤,箭伤四处。

身后肩背两箭,初始伤口不深,却是不停抱人疾走,拉扯间至今未全好;身前左肩左腹,本就伤得深,怎会几日便好,每日上药包扎,也是自力而为。

两人翻云覆雨间,冷青翼也不是没有看到,只不过意乱情迷,随着那人主导上天入地,未能全然放在心上。

伤口沾水后,不及处理,而是内力去湿,里衣粘于伤处,后被强行粗鲁拉开,简单上药包扎,便不管不顾,哪有不发炎症之理,继而发热,也非不可思议。

此人坚忍不拔,日复一日,终有一日,便是轰然倒下。

“病起则体弱,手脚断骨……”薛语昕始终皱眉,一直顾着冷青翼,真不知莫无这般满身是伤,多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反反复复,无一处伤是好好休养,竟是任其积压,残余后遗之症!

“不必多说。”莫无出言而止,看了眼身侧垂首掩目的冷青翼,“只是染了邪寒,喝些退热的药,便会无碍。”

“……”薛语昕抬眼去看,见着冷青翼恹恹模样,便也明白莫无心意,“好在你常年习武,身子硬朗,恢复也快,我这就去熬帖方子,喝了睡一觉,发一身汗,大约无碍。”

“……”莫无不觉望向薛语昕,倒从未觉得此人如此顺眼。

冷青翼依旧垂首不言,暗自赌气,自是生着自个儿的气。

“你心疾不稳,也别忧思太重,否则病发,还得莫大哥替你收拾。”

临走前一句,实为劝慰,却说得不好,薛语昕不懂冷青翼,其实死脑筋得很,愧疚一发不可收拾,只觉心口已然发疼。

湖边虚惊一场,本以为无事,却引出事端。

屋中忽地安静,一人不善言辞,一人郁郁寡欢。

“我没事。”见冷青翼面色发白,唇色发青,终是忍不住叹息,扳过人的肩膀,迫人抬头相望,“别乱想。”

“……”仰望永远是最美好的角度,于他,也于他,冷青翼知道此刻自己定然笑得丑陋,但还是习惯般笑了起来,“原来,我真的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你会。”眼前这人笑容,已是看过太多,无论美丑,只有喜哀,莫无俯身轻啄那抹悲伤,带着深沉如海的包容,“只不过,我比你更会。”

“巧舌如簧,世人怎地就被你骗了……”悲伤化为软弱,滑落眼角,落入勾起的唇,咸咸涩涩,正是心中滋味,“……也好,若我落水,这番心中难受就得你来承着。”

“……”莫无不可置否,两人总是这般相互愧疚,何时是头。

“都怪你……带我去水边……”支撑着身子的双臂放任一软,整个身子跟着向前倾倒于那人怀中,什么力气都不使,耍着性子,“是不是?其实错都在你……”

“是。”莫无薄唇轻挑,这般软玉在前,投怀送抱,还不张开双臂,照单全收。

“我知你愿承担一切,除了我这些个自责内疚。”冷青翼毫不支撑,软软的身子,全然的依赖,苍白的脸闷在莫无胸前,说话发着嗡嗡鼻音:“所以,今日起我不再自责……都是你心甘情愿,活该自找……”

“说得对极。”笑容更大,莫无撑着冷青翼的身子,顾着他的伤处,紧紧抱在怀里,实在满足。

“待会喝了药,一起睡……”心神一松,又觉疲乏,心疾隐隐纠缠,驱而不散,鼻间清冽气息,更是让人万般安心,只怕身后轻拍几下,便要沉沉睡去。

“嗯,你先睡。”莫无简单调整姿势,让冷青翼睡得舒适,果然轻拍其背,不过几下,怀中之人当真睡去。

嘴上不在乎,表面也平静,心中却是不知几番折磨闹腾,这才如此疲累。

有关此人,万事皆知,有心而为,有何神奇。

******

“我要守在门外。”

“不行!”

“……”

次日清晨,依着说好的打算,便是治疗心疾。

先前这人说着守候不离,觉得心安踏实,溢满甜蜜,可如今再听,只觉万般不舍,十分心疼。

“绝对不行!你当趁着这两日好好休养,把伤给彻底养好。”冷青翼睡足,精神很好,积极面对即将到来的医治,其实内心激动。

“……”莫无不语,却也不是妥协,深邃眸子,何人可以动摇?

“确实不行。”薛语昕暗自叹息,本不愿说,却是不得不说,“此法虽好,但过程艰难,泡于药桶之中,辅以银针,药效侵入,实则遭罪。屋门不隔音,其间若是冷公子难忍,一些动静,你若在门外,自是听得清楚,如此你却不得入内,岂不煎熬?可若是忍无可忍冲得屋内,所有一切前功尽弃,冷公子不治反伤,岂不更糟?所以……”

“不必说,我自守在门外,无一物可入内打扰。”莫无旋然站起,抱起一切准备妥当的冷青翼便向着门外治疗之地走去。

“我不许。”冷青翼横眉竖眼,在人怀里,难得板了面孔,“已和阿罕他们说过,无须……”

“我不放心。”俯身堵住柔软的唇,舌尖顶入,一番攻城掠地好不霸道,“怎么放心把你交给别的男人。”

“……”面颊染红,嫣然好看,目光迷离,愣愣然反抗彻底一败涂地。

“别担心,顾好自己。”莫无忍不住再次轻啄,香甜于口,难舍难分。

完胜之姿立于晨曦之下,日光清朗,两人相视而望。

风风雨雨共度,生生死死不离。

第一百四十一回:苦心孤诣

行数百步,有一屋,木质方正,外裹棉帐,色白丝线,密不透风。

屋子背石而建,若不留心,不易发现,屋门设机巧,几番摆弄方才打开。屋内不大,干净整洁,四周壁上打横板,摆放各种瓶瓶罐罐,中间有一备好木桶,可曲膝而坐其内,约容下一成人有余,角落分类摆放各色草药,捣药、制药些许机巧容器,一一陈列,多而不乱。

“一切皆已备好,只等热水。”薛语昕转身看向二人,一脸严肃,实则也有些紧张,“热水很快就来,还有些事情要交代,莫大哥可以离开。”

“……好。”莫无已将冷青翼放下,转身走时虽有不舍,但也洒脱。

话不多说,多说无益。

门关上,机巧轻轻作响,冷青翼贪恋一抹黑影,直至不见。

“热水何来?”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多有黏糊惧怕,倒也不似冷青翼性子,故而转视四周,打量屋中一切,处处精巧,大约许多妙不可言。

“我曾害过你,你为何还是信我?”薛语昕略显尴尬,心中疑惑终是问出。

“因我贪生怕死。”冷青翼却笑得自然,按着腹间的身子微微佝偻,缓缓踱步桶边,看着桶底垫着的药草。“最坏不过死,不信你,也是死,为何不信?”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你曾问我究竟想要什么。”薛语昕默默垂首,自嘲而笑,“姐姐死后,一直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觉得这治心疾的法子已快成了,不愿放弃,后来想着我是薛家唯一后人,不能让机巧手艺失传……不过没有姐姐一旁指导,其实我并无天赋异禀,大约继承了,也是个半吊子,而且……”

话未说完,屋子里忽来了动静,滚滚而动之音,不绝于耳。薛语昕赶紧将木桶推至一侧墙边,轻轻拨弄,墙上现出一个外凸的口子,过不太久,竟是有热水涓涓落下,落入凸口下方的桶中。

“此为地下热泉,姐姐生前研究数载,埋了机巧入地下,接了管子,极为复杂,却被我捡了便宜,微做改良,便成了。”看着桶里的水渐渐多起来,薛语昕露出些许自豪,那一瞬的光彩,终是该有的年华模样,“水温刚好,你把外衣除去,只留里衣里裤。”

“好。”冷青翼一切照做,看着薛语昕面露明朗,心中也觉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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