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了？”
“露台上吹了会儿风，清醒一下。”
赵显笑着和我碰杯，“这么潇洒？”
我小抿一口，“你原来教的，有点醉的时候要停下来缓缓，不能当众丢人。”
赵显自豪状，“看来我这个老师当得不错。”
年末绩效考核，赵显工作紧张，我们已经有些日子没聊过天。看四周没人，而那边又正聊得火热朝天，我干脆和赵显私聊起来。
“最近怎么样？”
“工作忙啊。”赵显无奈道，“不过忙过这阵也就好了。你呢？和我们许总还幸福吗？”
我现在已经对于这种调侃免疫，“挺好的。”
“那你就给他个准话，别老吊着人。”赵显明显是在为自家兄弟谋福利。
我看了眼远处成为众人焦点的许盛阳，漫不经心地答道：“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说的。”
“那到时候还请总裁夫人多多关照。”赵显笑着打趣道。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人什么时候可以正经一些。
“你最近和冉昭怎么样？”我问他。
“还行吧”，赵显笑着说，“就是太爱名利，这一点不像。”
我自然知道这个不像是在和谁比较，也不戳穿他，安慰道：“对你好就行，也不是个什么长久的事。”
“我明白，所以也没亏欠过他什么，要的我都给了。”
我开玩笑道：“冉昭日后若是真成了大明星，恐怕也就再难管你要什么了，趁现在多多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正在等待的目标终于结束了对话，和我举杯示意，我微笑点头，示意马上就来。
“你去吧，我这边估计还要等会儿。”
“好的，玩的开心。”
“和我就不用这么假客套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赵显装着搓动着胳膊。
“贱骨头。”我笑骂道，然后离开。
这次交谈的对象是邀请来的几位行业精英之一，听说刚刚辞职，这次应邀来参加明川的年会，也不知是不是向外界释放的一种要跳槽来明川的信号。
互相分享了各自最近的工作经历，又对投资的某个方面小小讨论一番。聊到最后，对方甚至半开玩笑地祝福我与许总生活顺利。我有点尴尬地应下，没想到这末了还会有这么一出。
许盛阳就站在我的不远处，他应该是听见了，见对方走开后就过来问我怎么样。
“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是真没事，和许盛阳的这点事原先被赵显一天到晚地说来说去，早就适应了。
许盛阳看了看表，“再呆半个小时我们就回去，你胃不好，别再喝酒，去旁边坐着等我。”
“也行，反正我这边基本上都完了，我干脆先去车里等你吧。”
“嗯。”许盛阳把车钥匙递给我，“记得开暖气。”
“好，那我先走了，衣服是我帮你取还是你自己拿？”自从有次从酒会出来时他忘记取回寄存的大衣，一世英名的许总裁便多了个把柄在我手里，每次都要恶意提醒他一下。
“你拿吧，免得我忘了。”说完这话，许总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有种正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讲话时，被突然噎住的挫败感。
从服务生手上接过两件大衣，自己的穿好，许盛阳的给他小心翼翼地包好，找服务员要了袋子装起来。他这种高级定制的大衣要是被我弄坏了，起码得倒贴我大半年的工资去买件新的赔他。
把衣服放在车厢后座，本来想去副驾驶坐着，但是从外面走来两个人，我赶忙钻进车厢关上车门，弯腰躲过去。等听到脚步声走远，我直起身望去。
我对蒋毅果然是太熟悉了，就是那余光一撇就能辨认出是他。但是和他一起走过去的人是谁我没看清，那人先蒋毅一步融入了黑暗。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开车出来，刚钻出车门想去前座，就看见蒋毅的车开了过来。我连忙侧身闪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虽然只看到一眼，但是我相当肯定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李和斌。
只是李和斌来这里做什么呢？他们究竟是来见谁的？
第30章
回家的路上我和许盛阳探讨了李和斌究竟偷偷摸摸地来做什么。许神仙全然一副“他做什么尽管做，我自有应付措施”的超脱气度。我不行，这件事如若不想清楚恐怕今晚都睡不着。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理出一个头绪。
蒋毅难道是带李和斌偷溜进年会找人？不可能，这样做风险太高，太不谨慎；那是先和人约好，指定时间在酒店其他地方见面？可明川年会每年那么多人，有谁中途退场根本就查不出来。
能让李和斌冒着这么大风险赶来亲自会面，必定手中掌握了公司内部分量不轻的消息。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没睡？”许盛阳突然出声问我。
我翻身，正面看他，“还在想李和斌来做什么。”
“他来看我。”许盛阳的回答简洁明了。
我脑子转不来，“什……什么？！看你干嘛？”
许盛阳闭上眼睛，“知道了答案就睡觉。”
我满腔热血被堵在喉头。
李和斌真是一个痴情种，大晚上的那么冷赶过来，费尽力气混进会场，就是为了远远望一眼他的心上人？
这到底是他傻还是我傻？事实真是如此，还是我没听懂许盛阳的深层含义？
我一脑袋的问号，思维活跃，折腾到半夜才睡去。
第二天是元旦放假的第一天，许盛阳又有聚会，早早就出门。
赵显中午的时候专程跑来蹭饭，却被我一碗番茄鸡蛋面打发。他不甘，疯狂地翻找我的零食，把一整袋肉铺拆了包装倒进他碗里。我对他幼稚地发疯行为完全无语。
“发疯去找冉昭，来我这填什么乱。”
“冉昭和他同学出去旅游了。”
“和同学一起？”我觉得稀奇，“居然还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
“人多着呢，都得排着队见。”
“其实那些人是想来见你吧。”
赵显装傻，“见我干什么，我又没他好看。”
“哟，这口气听起来醋意有点重。”我开玩笑道。
“打住打住，我不负责满足你八卦的愿望。”
“我倒真有件事想要和你八卦，不是关于你的。”
赵显故作神秘，“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昨儿李和斌那事吧？”
“真的就是特意去见许盛阳一面？”
“真的，我派人从头到尾盯着蒋毅。他安排人，让李和斌跟着送食物的人混进来了一小会儿。从头到尾就看着许盛阳，连我看了他一眼都没发觉。”
“啧”，我赞叹道，“真是一个情种，可惜就看上了许盛阳这木头。”
赵显微笑道，“你怎么不说许盛阳这木头还看上了你这种人呢？”
“我哪种人？上进，有能力，怎么就不好了。”
赵显一口否决，“胆小，多疑，烂桃花，庸俗，还矫情。真是没一点好。”
“没一点好也是今天请你吃饭的人，滚去洗碗。”我扔下碗筷离开饭桌。
赵少爷悲愤了，“刘彦，你居然要客人洗碗！你这个小心眼！”
“是，我就是小心眼。”我死皮赖脸，“你快洗碗过来，我有正事和你说。”
赵显看我是来真的，认命，端碗进厨房老老实实清洗起来。
“锅也要洗，灶台也要擦干净啊。”我朝厨房喊着。
“闭嘴！”得到赵显一声怒吼。
等他洗完出来，电视剧都看到了广告时间。
把电视调到静音，我严肃地开始和他讨论起蒋毅和李和斌。
“赵显，我还是觉得不对。李和斌的性子我了解，他不会是单纯来找许盛阳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赵显无奈，“你说你非要弄清楚干什么，许盛阳不想要你掺和起来。”
“为什么？”我皱眉，“我也是公司一份子，我担心公司。”
“但是许盛阳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他还是想要你就担心他一个。”
我冷笑，“他想多了，我不是那种人。你快说，别岔话题。”
“得得得，我告诉你，你回头别把我卖了。”
“唉，赵显你太容易出卖组织了，我现在怀疑李那个叛徒是不是就是你。”
“是我，真的是我。”赵显一脸正经。
“别逗了，快说真的。”
赵显认真说着，“真的是我。是我提前和会场门口打过招呼，要不你以为就蒋毅那能力，可以把李和斌顺利带进来？”
“行，那赵汉女干，你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吗？”
“有，我发现党内居然还有我的同党。昨晚，终于完全确认亲人的身份。只恨身在曹营，不能十八里相迎。”
“你这历史断代得太严重。”
“嘿！瞧你这重点偏的！你怎么就不问问我的亲人是谁？”
我怀疑道，“李和斌过去的旧部？”
“正确！”赵显爽利地打了个响指。
“这个人的身份你们一直都知道？”
赵显耸肩，“想不知道都难，他当初可是李和斌一手提拔上来的。而且许盛阳最近查到这个人个人投资失败，损失了很大一笔钱。”
我接话道：“正值此时，他的老领导手捧美金脚踏祥云从大洋彼岸飞来他的面前，令他想不答应都难，这简直就是天意。”
“对，王文景虽然上任没多久，但是适应的很快。他初来乍到，不好大刀阔斧进行调动，只能明升暗降，这其中就有那位。”
我冷笑，“因为这个就想背叛公司？这人也是个猪脑。”
赵显继续解释，“李和斌知道我们会找人盯着蒋毅，所以自己混进来混淆视线。我刚开始还真被他骗了，盯了他半天。后来回味过来，果然发现蒋毅不见了。”
“等等，这说不通”，我提出质疑，“蒋毅如果真想和那位接触，平时在公司里随时都行，要不然私底下约出来也行。为什么非要选择昨晚那么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呢？”
赵显笑道：“蒋毅不傻，他知道平常出行都有人盯着。甩掉许盛阳的人不容易，所以干脆把机会放在年会上。一来许盛阳的人跟不进来，二来他和那人的沟通看起来也会合情合理，毕竟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嘛。平常若是在公司见面，一个营销部的和一个财务部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被人看见了肯定会议论些什么出来。”
“什么玩意，还同事”，我反感这个称呼，像是自降身份，“明明是两个叛徒。那蒋毅从那人手上要到了什么？”
突然，灵光一闪，我惊慌失措地吼出来：“不会是上次合作案的营销方案吧！”
“冷静，冷静。那个方案到现在连初稿都没审过，根本都没成型。”
“那是什么？”
“也是营销方案，不过是之前做的。预计元旦开始宣传的那套，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以山水田园为主题的那个？我记得……那不是李和斌还在的时候，他亲自带队做的方案吗？”
“对，然后现在又回到他手上了。我猜这份方案现在应该已经传到了某个公司的手里，大概一个星期我们就能见到它的第一次宣传。”
“可是你们俩却稳得很，一点也不慌张。”我慢慢分析道：“那份方案是假的？还是你们有一份备用？”
赵显赞许地看着我，“算不上备用，就是正式要用的。王文景追求完美，把李和斌残留下的那套方案批了一个体无完肤，自己带队重新加班加点做了个新的。但是那个内鬼却不知道，因为他早就被王文景踢出核心团队。”
“他不知道我们早就有了别的方案，所以下意识认为自己拿的是对的。李和斌自己做的方案，自己不会不认识。蒋毅是财务部的，对于他们那些东西本身就不清楚。所以，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对。”
“李和斌这招真阴。要是真让他得手了，到时候我们这边还不得乱死，后续接的案子肯定也都会收到波及影响。这样一来，公司好不容易在国际赚了点名声，一下又跌了回去，甚至更差。”
赵显看起来神色有些凝重，“这次也是真险，幸亏提前有准备。但是谁知道下次又是什么时候？他们又要在哪个环节下手？万一我们事先没有察觉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真是一场硬仗，现在就指望着他们能露出点马脚，让我们抓住。”
“光露出一点马脚是没有用的，我们要做的是将他们逼出来，彻底站在光下，这样才能一击致命，揪出幕后主使。”
“对，说到这个。许盛阳有猜测了吗？关于这个主使究竟是谁？”
“你可以先猜猜看。”
我只知道一个人，“许盛阳他大伯？”
赵显点头，“看来我们三个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许贾勋安分日子过得太久，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当年许盛阳威胁他弃权让他一直都怀恨在心，这次找了李和斌和蒋毅两个帮手，就可以看出他决心多大。”
我讥讽道：“看来蒋毅这么卖力干活的确是有好报，许大伯许了他什么酬金？”
赵显比了一个手势。
“这么多股份？！”我吃惊道。
赵显满脸嘲讽，“那可是他未来女婿，当然不能少了。”
我无语，“怎么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蒋毅最后还是和那女孩儿搞在了一起。”
“的确是搞在了一起。”赵显别有深意地笑了。
“什么意思？”
“蒋毅在国外的时候和许茹重逢，许茹虽然记恨蒋毅当初骗她感情，但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两人慢慢磨了几年，居然也真的复合了。谁知没把握好，搞出了人命。”
“哈？那姑娘怀上了？”
“是啊，而且许贾勋他虽然被许盛阳夺了权，但是光董事会的每年的分红也不差。蒋毅可能觉得娶她也不吃亏，自己孤身打拼可不一定能有这地位。”
“果然是人渣。不过他既然都有未婚妻了，还总来缠着我做什么？不怕他家那位吃醋”
“为了掩饰准女婿的身份？再说了，人渣不都这样。”
我深深认同道：“对，你说得对。我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来思考他。”
第31章
元旦假期第二天，李和斌盗取的那套营销方案赫然已被其他公司开始操作。这些消息同行之间都是瞒不住的，许盛阳得知后，第一时间要求营销总监与公关部主任一回公司开会，讨论应该如何处理这一情况。
现在的问题并不是没有方案应该怎么办，因为许盛阳有一份更加完美的Plan B，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把“明川丢失的策划案被其他公司使用”这个话题压下来。
明川正处于上升的关键时期，这种问题往小了谈，不过是唏嘘一声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往大了看，却是一个公司对于旗下所运营项目的管理不善。且很容易被人认为明川接了国际化合作案后，对国内合作案疏忽轻视，与此同时，国际上的公司又会认为明川的能力仍旧是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实实在在地两面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