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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凰——by陌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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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我爱你,是真的爱。”摸了摸温舒的后脑勺,君凰把玩着温舒 墨黑的头发,如果他白发苍苍,鸡皮鹤发,他还有勇气站在华光乱灿的温舒身边吗?

“傻瓜,我知道。”温舒轻轻地笑,语气和缓低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眸中却是疑虑重重,泛起深思。

“温舒,温舒……你也看到了,那么多人都敌不过我一个,他们拦不住我的,不要考虑了,你就听我一次,我们不等了,我们马上走!”不要问他为什么,他只想在他还有能力离开的时候,带温舒离开。

“……好。”不懂这人的苦衷,温舒感受到了君凰蓦然间从心底深处弥漫出来的绝望,他伏在他的肩头,感到他背脊轻微的颤意,轻轻一抖,浮华光影便洒落了一地。温舒见不得君凰这样,宁愿他盛气凌人,宁愿他趾高气扬,宁愿他凌厉得像把剑,也不愿意他像深秋的枯叶般脆弱,心里藏着事,独自煎熬。

君凰要他答应,温舒便拒绝不了。这是不理智的,这是错误的决定,是错的,大脑反反复复地发出指令想要纠正,正确的处理方式如此明晰,他却只能说出一个好字。

温舒想,他真是疯了。

第四十章:箫氏家主

时光的齿轮逆转,倒退到三个时辰之前——

破晓时分,一辆马车悄悄离开来福客栈。

当时,宁小世子李铭被点了穴道,幽禁在房间里,萧染在屋内安排了四个人监视他。其余人等手脚俱被人捆绑住,关押在一处,除了夕印。

箫染记得她,他第一次注意到季扶苏的时候,季扶苏向他的方向畅怀大笑,准确地说,是冲他身后的这个女人笑,笑得疏狂肆意,笑出无尽风流,笑得柔情满溢。

季扶苏红衣猎猎站在二楼,明快地如同一团 着的火焰。他双手撑在栏杆上,墨发纷纷扬扬,红与墨,交织辉映出最浓稠最极致的流年光影。那张惊鸿绝世的脸上,乍然露出明灿如朝阳,绚丽胜夏花的笑容,明明媚眼如波,该是妩媚多情,偏偏他眼尾挑着狡黠和戏谑,那么地孩子气,看起来真挚而执着,仿佛,他目光的焦点,是他唯一的执着。

箫染,不小心窥视到了季扶苏只属于另一个人的美好,便,在劫难逃。很多时候,萧染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迷恋上了季扶苏的美艳,还是单纯地眷恋和渴望他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和笑容。

箫染太聪明,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箫氏庶子,染,带着无能废材的面具十年隐忍,厚积而薄发,一举夺取箫家继承权,他是大夏王朝唯一能和温舒比肩的人。他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狠毒和计谋,而在于他的固执和坚毅,这让他的官场乃至整个人生,都无往而不利。这世上,能让他看上眼的不多,但他看上眼了,就一定要到手。比如,此时,屋子中间被人用细铁链捆住双手吊在房梁上的男人。

晨曦微露,厚厚的帷幔将屋内掩得严严实实,微醺的柔和的光晕,映衬得眼前人魅惑得不可思议。箫染审视着他,此人脸颊酡红,头低垂在胸前,长发覆眼,几根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头、双鬓,那倾尽千江明月的眸光掩在密而直的睫毛下,呼吸却粗重急促。

室内铁架周边放着四五个暖炉,并不会感到冷,箫染甚至感觉到自己肌肤表面的温度在渐渐上升,心底里的燥热一鼓作气往上涌。他皱眉看着男人的样子,伸手抬起他的头,触到一手的滑腻汗水,懊恼的神色从眸中掠过,愠怒道,“混帐东西,谁说要把他弄成这种样子了?”

之前季扶苏有惊鸿阁和名医谷的势力护着,他动不了。而现在挡在路上的障碍不见了,箫染以为他可以无所顾忌地让季扶苏成为他的人,却发现他做不到。气恼地拂袖离开,手底下的人见他面色不豫,自动请缨说有办法让他服服帖帖,他一时头脑昏聩,便答应了,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法子,怪不得方才那几人犹犹豫豫地开门。

“我还以为今天,我可以开开眼界,领略闺房乐事的一百零八种情趣。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呀!”一道略为暗哑的嗓音响起,和缓而戏谑,没有一丝畏惧的意思。

眼前的眸子忽的睁开,眼中水汽氤氲,雾气缭绕,他的眼神似醉非醉,浅笑时眼尾稍向上翘,若临去秋波,叫人心荡意牵。

箫染捏紧他尖尖的下巴,“你若是觉得遗憾,我不介意奉陪。”

季扶苏伸出舌头 舔干裂的唇,本来就是极其暧昧的动作,由他做来,更加魅惑。

的舌尖碰到他的手指,萧染受惊一般刷得缩回手。

“躲什么?”季扶苏转动眼珠子看了看四周的设施,菱唇上勾,笑得轻佻,“你把房间布置成这样,又让我穿成这样,难道不是对我有兴趣?箫染,你不会是有贼心没贼胆吧?嗯?”

萧染见他神态自若,不慌不忙,一点身为俘虏的自觉性都没有,反而是他在姓季的面前就紧张,全无平日的气度风范,浑然像是未经人事的生涩少年,经不起半点 。

箫染眉头懊恼地一皱,上前一步,抬手轻 过他的眼睛,赞叹道,“好漂亮的一双眼!季扶苏,你很有趣,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一点。怎么办,你这么有个性,我更加不想放你走了,就把你锁在我身边一辈子,怎么样?”

“难道我听话顺从,你会放了我吗?”季扶苏连眼都懒得抬。

“不会。”箫染笑,他话是这么说,却是边说边拉过一张椅子,掏出钥匙 孔中,手指灵活一转,镣铐应声而开,铁链哗啦哗啦落到地上,声响十分清脆。

季扶苏登时手脚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他微讶地看了箫染一眼,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 交叉坐在椅子上,遮住重点部位,头朝后仰,闭着眼睛休息。

“季扶苏,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我。”

“当然,你不会杀我,你舍不得。”

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箫染俯身凑近他气恼道,“隔壁那个女人,我却是舍得的,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季扶苏没有睁眼,讽刺地一笑,“我当然舍不得,我此生只对那一个女人有兴趣。除了她,别的女人,我多看一眼都觉得不耐烦,当然,男人也一样。若你一定要杀她,我有什么办法,大不了你杀了她,我再陪她一起死。”

“你休想!”箫染失控地喊,话一喊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冲动了,他不理智了,他落了下风了。

季扶苏望着他,缓缓地笑了,“唔,恼羞成怒了!箫染,你也就这点能耐!”

“你!”箫染被他气得眼中 ,闪电般出手,五指成爪扣住他的咽喉。

凌厉的掌风扑向他的脸颊,季扶苏全无招架之力,他喘不上气,手指揪着胸口颤得厉害,嘴唇刹时由淡淡的紫色变成骇人的深紫。心脏由闷闷的疼痛变成尖锐剧烈的刺痛,他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歇着尚且觉得不舒服,被人悬挂着吊了一晚上,自是没有舒服的道理。他才大病了一场,三日前的情况已经凶险之极,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呃,姓箫的,放开我……”季扶苏白着脸说得吃力,冰凉的手指抓住箫染的手腕无力地往外推。

第四十一章:生未同衾死同穴

耳中传来这人虚弱暗哑的声音,箫染登时清醒过来,立时触电般松开手。

“咳咳……”胸口憋得像是要炸了,季扶苏抠着嗓子眼,连声急咳,咳得低下了腰。他咳得身子颤动,可怕的咳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急过一声,催命符似的。

箫染看得惊心,无意识地后退一步,他浑身陡然打了一个激灵,又上前无措地拍着这人的背。

季扶苏咳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缓下来,“别……”

“什么?”箫染低下头。

季扶苏微微扬起头,脸上白得不成样子,额角晶莹的全是冷汗,抿了抿唇,虚弱地笑笑,“你过来!”

箫染毫无防备地凑过去,一道雪亮银芒一掠而过。

季扶苏袖口倏地露出一截锋利的刀刃,由下而上疾刺箫染的胸口,角度刁钻得很。箫染俯身的姿势最不易防守,不行,躲不开了。秀丽的眼闪过一抹阴翳狠绝,想杀他,可以,但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他腰身一挺,身子略歪,偏身避过心口的要害,反手一掌,印在季扶苏胸口,却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疼痛。

刀尖停在他身前一寸的位置,无法再往前一分。

“咣当”一声,匕首落在地上。

“你……”季扶苏微微一笑,口中猛地呕出一大口血,“呃,你输了……”他的胸口似被震碎了,体内气血翻腾震荡不息,喉中铁锈腥甜浓郁得令他作呕。箫染那一掌是绝望惊怒中的自救,自是没有留有余地的道理。

箫染呆呆地看着他从椅子上歪倒,滑落向地面,眼底阴冷幽暗,不甘地大吼,“你故意的,你根本就没想杀我,你只想逼我杀你,是不是?”

季扶苏张口欲言,却力不从心,唇角的血线如缕不觉。

箫染恨恨地说,“季扶苏,我不准,不准,你休想得逞!你休想摆脱我!”说着手下毫不含糊扶起季扶苏,掌心运起内力,按在他的背后,往他体内输送内力。

“没……没用的……额……”断断续续地开口,真气在奇经八脉游走,他非但不觉得好受半分,胸口反而如被利刃穿透。他猛地呕出一口血,颜色红艳得吓人,那是他的心血。

箫染目眦欲裂,他立时收手。

“箫染,等我死了,你把我送回天医谷,把我葬在七绝山上,好吗?”

箫染抱着他,慌乱地摇头,“不好,不好。我绝不,绝不答应你。”

“我知道你会同意的。”

“不,季扶苏,我放过你了,我放过你了,只要你活着,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好吗?”

他浓密的长睫毛静静地覆在眼窝上,唇角还沾着 的血,如玉的脸庞宁和静谧地如同熟睡了一般。

“你这是在骗谁……”季扶苏虚弱地笑,他的声音低得若有似无,箫染俯身去听,猛地浑身巨颤。

睫毛静静地覆在眼窝上,他眉眼宁和,褪去了所有的浮华和绝艳,轮廓依然漂亮得惑人。

箫染指尖不稳地去探他的鼻息,他的手指茫然地僵在那儿,目中千变万化的神采刹时沉黯。

他茫然着,似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啊——”须臾,一声悲呼传遍院落。

那声音,嘶哑,破碎,疯狂,绝望,仿佛是濒临死亡的野兽。

听到呼声,小院中所有人莫不惊骇莫名,箫氏家主染永远风度翩翩,举止彬彬有礼,从未在人前失态过。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护卫蜂拥而至。

“大人。”

“大人!”碍于箫染的威势,没有人敢擅自闯入。轻叩房门,喊了数次,里面的人没有作答。

护卫首领深怕出事,大着胆子踢开厢房门,只见箫染颓然坐在地上,怀中拥着一个男子,一个倾城绝艳容颜眩惑的男子。

箫染神情平静地抚平他衣襟上的褶皱,系好他腰间的玉佩。

他俯 ,凑近那人的耳畔,柔声道,“我,绝不让你如愿。”

他的眼神无比温柔,唇边挂着浅淡如雾的笑容,仿佛将他身上所有的 在这一瞬间释放出来,带着强烈的自我毁灭的堕落气息。

一笑倾生,眩人心魂。

箫染突然间放声大笑,他放下怀中人的尸体,一道疾风般掠过门口,那么多人,竟没有人敢拦他,敢问他一句话。

那几近癫狂的笑声渐渐远去,轻不可闻,那回声仍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在心间盘旋不去。

“扶苏!”直到女子凄厉、悲伤的呼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死寂。

李睿收到消息时,大发雷霆,将那送信之人当场处死。因为信中不仅说了箫染突然冲出客栈,状似疯狂,下落不明。还说了惊鸿阁弟子趁着客栈中人心大乱、群龙无首时,突然出现,发动袭击,宁王世子等现已落入他们手中。

此后,京城再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箫氏家主,染。

季扶苏说,你杀了夕印吧,我和她生未同衾死同穴,未尝不美。箫染,我们之间,永远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一惊鸿阁弟子急急来报,“铁堂主,路上发现了公子留下的暗号。”

铁木面露喜色,朗声道,“太好了,你传令下去,留下二十人,其余人所有人全部跟我走,即刻动身。”

“是。”弟子抱拳转身退出门外。

铁木朝李铭拱手道,“世子爷,眼下援兵未到……”

李铭瞥了一眼房中抱着季扶苏神态呆滞的女子,无声地叹一口气,了然道,“你们快去,天桥既然已经搭好,我的人想必马上就到,我会照顾好她,不会出任何差池的。”

第四十二章:暗度陈仓

——“方笑嫣为什么愿意帮我们?”君凰百思不得其解。

——温舒笑笑:“笑嫣她本性并不坏,只是坏境让她不得不变成另一个人。”

本性不坏?本性不坏能想到用最 肮脏龌龊的方法来折辱温舒?温舒这话,君凰不予置评。

——掀开素色线络的帘子一角复又放下,低声道,“上了栈道了。”

——温舒点头,闭上眼,“嗯,听我数,我数到四十七的时候,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只要抱着我跳出去就行了。”此时,他在白色的大氅外套了件黑色的夜行衣,在车厢里找出来的,想是李睿备着留作不时之需的,倒让他捡了个现成。

按温舒所指的方向,需翻越眼前的大山。

队伍加快脚程往山巅行去,越往上走,温度越低,树木愈加稀疏,路上衰草连天,覆盖着的积雪越来越多,空气里氤氲着厚重的雾气。

车队行经一处铁索栈道。

此处山路奇险,怪石嶙峋,栈道极为狭窄,道上仅容一顶轿子单行通过。山路上的护栏只是一根小指粗细的铁索,晃晃悠悠地横在那儿,起不了什么作用。俯瞰远眺,只见浮云稀稀疏疏环绕周遭,满目雪白,直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山路上走,白云如小鱼儿似的灵活地在脚踝间穿梭游动。马蹄踏过,溅落石子无数,坠落云端深处,落下去都听不见回声的。若是人摔下去,约莫就摔成了稀巴烂的一坨烂泥。

“王爷,雪地路滑,若是有人在前处设埋……”王封恭敬地出声提醒,觉得此事不妥。

李睿抬手打住他的话,吩咐道,“往前走。一个残兵弱将,一个病秧子,本王还怕他们能翻出我的五指山不成?”只怕不在轿子里昏过去就是好的了。

栈道很长,李睿的人马当先的那一个走到尽头时,尾巴那一个才刚踏上栈道。

行至一半时,一声凄厉的呼喊突兀地炸开,又戛然而止,队伍里出了一阵骚动。

“王爷,山路难行,抬轿的轿夫脚底板打滑,跌了一跤,落下山崖去了,已经换上了新的轿夫,没出什么大事。”遣去查看的人回来禀报说。

山路滑,照理说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多疑谨慎的性子让他习惯性设想得更周密一些,“轿子里的人如何了?”

“回王爷,温公子和君阁主卧在贵妃榻上歇息。”

“可看清脸了?”

“不曾。”来人垂目,掩去目中的不屑之意,豢养男童的风气虽然盛行京都,可如此光明正大毫不避讳地将龙阳之癖宣之于众,却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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