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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凰——by陌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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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那人猛地瞪大眼睛,气得蹦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比你老?还有,你凭什么认定我是施以援手,不是趁人之危?”那人气急败坏地说着话,却陡然出手,抓住了温舒的手腕,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处。他出手快如闪电,没有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此时,只要他手指轻轻一划,便能切断温舒的手腕。

温舒神色自若,他并不抵抗,也并不因为那人的怒气改变称呼,苍白的唇向上翘起,声音轻缓如春日和风,“原因有三,前辈可愿意听?”

“哦?你倒是说说。”那人纵身一跃,虚空踏了两步,将自己挂在了树梢上,那细小的枝干承载了他整个人的重量,在寒风中摇摆若柳。

温舒笑容尔雅,“一来阁下的武功远胜于我,若是阁下想对我做什么,我恐怕阻止不了,现下也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二来,阁下若是有心加害于我,便不会为我的身子费心了。三来,前辈看脉的手法我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那便是天医谷的新任谷主季扶苏;第四,是晚辈刚刚想到的,轻功如此出神入化的,除了天医谷的千绝老前辈,还能有谁?”

千绝悻悻的从树上下来,摘去面具,只见他须发皆白,脸上却红光焕发,看起来如何都不像一个八旬的老人。

他捋了捋斑白的胡须,摇头摆脑一阵子,失望地叹息一声,“诶,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子。你小子真是活成人精了。”千绝话锋一转,“你这般清醒通透的人,怎会将自己折腾成这样?糊涂啊糊涂!你身上中了奇毒牵引,这毒是谁下的?”

温舒苦笑,“是我一时不察,劳前辈费心了。”

第五章:苦肉计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温舒重新步入石室。

“公子?”头顶的石壁有水滴一滴一滴落下,石室里光线昏暗不明,铁木打眼细看,温舒的脸色白得近乎灰败。

“你们出去。”温舒摆摆手,拒绝旁人靠近。

“是。”铁木和竹简相视一眼,拿他无可奈何,抱拳行礼而出。

“君大哥,考虑得如何?”

经过这一番争执,温舒竟然不改初衷,不肯罢休。君凰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说了算。”君凰挫败地坐在石凳上。

温舒苍白的手指掩胸闷咳了几声,极缓极轻地说,“君大哥,我只能说,我做任何事都只是不想惊鸿阁毁得莫名其妙,让我几年来的心血付之东流。”惊鸿阁他会替他守住,却没有办法守住面前之人。温舒做事一向不喜欢解释什么,这一次却是破了例。

君凰定定看着他,不置一词。

他仍以为自己在狡辩吧,仍是不信吧?无力感席卷全身,头更晕了,温舒轻声道,“走吧。”

从背后看去,温舒身姿秀雅,但那身形似乎削瘦得过了,脚下亦虚浮得很。

那人没有跟上,温舒又疑惑地回过头,“怎么?”

君凰压着膝盖勉强从石凳上站起,方才打架受的伤齐齐发作,他闷哼一声,蹲在了地上。

温舒一个移形换位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胳膊。

“放开我。”君凰并不想温舒知道他和铁木动过手。

那猛地一推导致的后果就是,君凰还站在那儿,温舒却是被他推得摔在了地上。他袖中的手收拢复松开。

白皙的手掌被碎石磨砺得 了,温舒盯着自己的手,沉默。

倒不是疼,只是这幅样子有失风度。他从来都是注意形象,力求完美到苛刻的人。难过吗?不难过。他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只要目的达成,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他不需要在乎。

瞧,君凰最终不是妥协了吗?温舒不喜欢太麻烦的事情,有捷径走何必要走弯路。只是威胁而已,只是动动口就可以收到成效,他何乐而不为。好在他服过了千绝前辈给的一些补充元气的丹药,否则,此刻兴许真就趴在这儿站不起来了。

“温舒,温舒,你在我面前只会用苦肉计吗?”上方的男人试探着说。

温舒的眼睛骤然眯起,眼底的黑色一下子变得浓稠,如同深海中吞噬一切的漩涡。

他袍袖一振,倏地卷上君凰的腰身,如同一阵旋风一般飞掠出石洞,袖子反手一挥,直接将石门的机关砸成碎片,重逾千斤的石门轰然砸下。

“公子不是受了伤吗?”竹简惊骇地看着二人飞纵远去,目瞪口呆。

“走吧。”铁木摇头。公子对谁都温文尔雅,偏偏对上阁主就失了理智,行事不能以常理论。

温舒带人掠过茂密的树林,向山下的的惊鸿阁总部飞去。

“对,就是苦肉计。既然被君大哥你看穿了,日后我也好省些力气,不用再伪装下去了。”温舒微笑着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

君凰看他骄傲地扬起下巴,脸庞竟尖了不少的样子,难得没有争锋相对地堵回去。君凰个子比温舒还要高上半个头,他被温舒半搂在怀里,只觉得这个姿势无比别扭。

“你给我松手!我一个大老爷们被你像抱女人一样这样抱着,像什么话!”

“放开我!”

忽然听得温舒一声闷哼。

这人的手肘刚好撞在他的伤口上,伤口本来就愈合地不好,这下可好,全开裂了。温舒倒吸一口冷气,手上的一时无力,竟把人摔下去了。

温舒大惊失色,急忙兔起鹘落地一个飞扑揪住君凰的衣服,把人提了上来。

“温舒你想要我死也用不着……”君凰还想说些什么,对上温舒白得像鬼一样的脸,捕捉到他脸上几分未消的后怕之色,竟没了声音。

胸腔里的心脏快得似乎要跃出咽喉,温舒庆幸他没有真的病到昏沉,否则,否则……他的手,还在发抖。

这一瞬间,温舒全然失了平日里和善的模样,面色冷沉冷沉的,眼睛瞪得像灯笼,“再动,我真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摔不死你,缺胳膊少腿的可别怪我。”

温舒常年身居高位,莫说呵斥怒骂,就是他的一个不悦的眼神,也能让手下的官员噤若寒蝉,颤栗发抖。如今他虽然从朝堂上 来了,但那不经意间透出的气势却未褪去。

君凰在他像是要吃人的目光下难得不呛声,似乎,这是他第一次见温舒如此生气。皱着眉头往下一看,目测这个高度,若是没有内力护体,绝对能让他摔成七零八落。

“真该叫那些人都来看看,他们心中敬若神明的温舒公子的本来面目,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温舒闻言,洒然一笑,温声说,“对,所以你千万不要真的惹恼了我。惹恼我的下场你不会愿意承受的。”

君凰差点从半空掉下,摔了个稀巴烂,铁木和竹简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自然看了个一清二楚。铁木脚下加快,想要上前救场,被竹简一把拦住。

“公子和阁主之间的事,我们少搀和为妙。”竹简看不懂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温舒没有直接带他飞过墙围,而是落在惊鸿阁大门口不远处。

君凰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眼前晃过那张流了一额头的血,妖魅又苍白得诡异的脸。

他顿住脚步还没有回头,就听见身后的人戏谑道,“走啊,站在那里做什么?难不成是在等我?”

“神经。”

“呵呵,既然不是在等我。难不成跟着……沈笑笙混了几天,连惊鸿阁的……路都不会走了。好,我告诉你,往前直走左转就是正门,你君大阁主的住处在……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路。”

“关他什么事?”君凰受不了温舒这阴阳怪气地强调。

“怎么,他的名字,我连说也说不得吗?”

“不可理喻!”君御狠拍了一把大腿,头也不回地大跨步离开。

见那人自拐角消失,温舒身子微微晃了一晃。温舒本来就是全凭着心里的一股子气在撑着,独自一个人运起轻功都是吃力了,何况还带了个人。此时,药效快过了,他自然是撑不下去的。

“公子!”几道喊声交叠在一起。

两道黑影在空中疾掠,铁木大惊失色,在空中虚踏两步,率先落在温舒身旁。

夕印从暗地里奔出来,抢先一步扶起他的身子,心疼地抹着用帕子擦着他满额的血,“公子,你撑着点。”

温舒在第二次进石洞前,发了暗号给她,要她在这儿等着。

眼帘直往下垂落,温舒分明已经意识不太清醒了,却极力睁着眼睛,挡住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艰涩地吐字,“他身边的人你都打点好了吗?不要……让人发现他……武功全失……”

夕印连连点头,眼中泪花闪动。“是,都按公子的吩咐打点好了。”

怀里的人已经晕过去了,清冷的阳光,斑驳的树影投在温舒脸上,他的肌肤透明如雪,仿佛会被阳光一点点蒸发了,嘴角那抹缓缓溢出的血迹异常刺目。

夕印再也忍不住,哭出来了。温舒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哭的。以往,她再难过,也不会在他面前落泪。可他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夕印捂住嘴不让呜咽泄露出来。她碰到他的身体,才发现他全身冰凉冰凉地全湿透了,嘴唇都被冻得发青。君凰,你看不到吗?那个有眼无珠的混帐,但凡是任何人,也不会抛下这样一个人自己走掉。他还有没有良心。他既然什么都看不到,白长了两颗眼珠子,还真不如剜掉的好!公子为什么要为了那样的人,把自己伤成这样。她真是替他不值。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拿什么身份去替公子不值。

她自己不也在做着傻事吗?

第六章:潋月教主

慕容山庄。

慕容浩剑眉英气,黑金大氅覆在他宽厚的肩上,“陈大夫,他的伤势有起色了吗?”

程骆灰袍灰发,脸上的皮肤松弛下垂,他整理着药箱里的药材,“亏得有高人及时为他输送真气,危险期已经过了,性命无虞,细心调养着便是了。我把药包好了,每日煎服便是。”

慕容浩放下心来,送程大夫出去,又是一番好言相谢。

夜幕西沉,冷月,无星。

西厢房一号房间缓缓被推开,走出一个相貌清癯的男子,却只倚在门边没有向前,右手轻轻地搭在胸口,面色在泠泠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虚弱。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死就是奇迹了,虚弱是必然的。

他飘渺的视线还落在远处浮冰荡漾的湖面上,幻想着那个一袭红衣艳肆如火的女子今晚兴许会突然出现,

月涟漪,这个名字其实很衬她,她的确是一个像月一样变化多端的女子,月亏月盈,何时增一分减一分不可捉摸,至少他沈笑笙不能。

张扬狂肆的是她,温柔体贴的是她,撒娇憨厚的也是她。每一次,见识到她更多的一面,都只会让他更加沉迷而已。

他能做的只是替她达成她的梦。比如,这一趟的惊鸿阁之行。当温舒把剑刺入他胸口的时候,他以为他死定了。温舒之能名副其实,他一早知晓此行惊险万分。以为死定了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成功了,若他死,便成功地离间了温舒和君凰,惊鸿阁两大首脑,一文一武两败俱伤。即便不能在一时三刻之内拿下惊鸿阁,也能让它元气大伤,那潋月教要吞并惊鸿阁指日可待。这是涟漪希望的,若知道他死了,她会难过吗?

可悲的是,他居然不确定。

温舒果然早就筹谋好了所有,他是他今生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你下一步棋,他却看到了你第十步棋该怎么走。他步步为营,总算将惊鸿阁总部的布防图传递出去,却没想到,温舒竟能在一夜之间,重新部署得天衣无缝,他千辛万苦拿到的布防图成了一张废纸,功亏一篑。

如果不是温舒太在乎君凰乱了分寸,他根本没有一点赢的机会。他死的时候,便是他胜过温舒的时候,能够死在这样的对手手里,他没有什么遗憾。之后一切如他所料。缺失了那关键的两人,惊鸿阁与潋月教一战,表面上仍立于不败之地,实则伤筋动骨。

君凰用自己毕生的功力救了他,这是唯一的意料之外吧。他不觉得愧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过是为了他想要的去争取。也许方法偏激了点,但他从来不觉得有错。

邪恶?他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他善良吧?一切不过是人们想当然。能活着,他亦没有太侥幸,只是觉得……怪异而已。君凰当真那么喜欢他?

沈笑笙白色的中衣被风吹得飘飘荡荡,身姿飘逸,显出一丝落寞的味道。

望月,天上有一个月亮,湖里也有一个月亮,突然发现,人世间居然有千千万万个月亮。她,也一样,是不会独属于谁的吧?

沈笑笙飘忽的目光忽然呆滞,望着虚空中踏月而来的娇俏女子说不出话。

宫缎绯色绢裙,三千青丝绾起成单螺髻,裙摆的流苏在夜空中摇曳生姿,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照旧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娉婷婷,真仿若九重天外的仙子凌波而来。

眉蹙春山,眼颦秋水,一双盈眸似要滴 来。

她掩唇轻笑,声若空谷莺啼,“笑笙,怎么了,看见本教主看傻眼了吗?你想我了没有?”

“想。”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沈笑笙无力招架,只干干地应出一个字。

“本教主美吗?嗯?”纤纤 划过他的脸颊,她在他脸上轻呵一口气,她清淡的 将他全身包裹住。

“美。”

“真没劲,你是舌头断了吗?本教主好好地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待我的,嗯?就让我站在门口说话,也不请我进去?”女子霍然松开手,转身背对着他,娇嗔道。

“噢,当然不是,教主请进。”沈笑笙懊恼地想拍死自己,每次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傻瓜一样,也怪不得她不会对他另眼相看。这么个木讷的呆木头,放在往日,会被他在暗地里笑死。

“算了算了,被你弄得都没什么兴致了,真扫兴。”月涟漪喜怒无常,果然是一点征兆都没有,前一秒还关爱有加,下一瞬立马弃若敝屣。她突然回过头来,惊呼一声,“咦?笑笙啊,你怎么穿这么点在这里吹冷风啊?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若是病了,本教主可是会心疼的……呵呵呵……”

她推着沈笑笙的肩膀,本推半就地将他推进屋,袖子随手一带拉上了门。

她眉眼间永远似春花烂漫,只是眼底深处却叫人无法看清,“笑笙啊,你喜欢本教主是吧,愿意为本教主做任何事是吧?”

沈笑笙眼中痴迷的神色很容易读懂,不需要他回答,她早就清楚,瞧着他傻呆呆的模样,她咯咯大笑,“真是个乖孩子!嗯……想要我吗?”

她嘴里问着,手上却是毫不留情地将沈笑笙推倒在床上。

他口中溢出一声痛呼,突然间脸如金纸,胸口撕心裂肺的痛又一次汹涌而来。

“呀,笑笙,你流血了。你怎么受伤了,伤得重吗?”月涟漪好惊讶地看着他中衣上染上的一抹红色,惊呼道,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蹦出去好远。

沈笑笙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此时正疼得说不出话。

“你受伤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呢?”女子好委屈地说,扑过来枕在他的手臂上,嘀咕道,“害得我又小心弄伤了你,都是你不好!”

他只能苦笑,除了苦笑他还能怎么样呢?他受伤至今已经半个月了,只要她想知道,如何能不知道?他平板地说,“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还在流血呢,告诉我,谁伤的你?我去为你报仇。说嘛说嘛!嗯,笑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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