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他下意识脚步跟着郜枫走，内心似还没回过神来。
郜枫将韶青带到旁边一个类似咖啡厅的地方，当然这里也是有酒卖的。他对着兰姨说，“兰姨给杯果汁。”他转头朝
韶青问了问，“额，你喝什么？”
“随便就行。”韶青显然，还被这真情梦内部的天地迷住了神智。刚才要胁他时那副狡猾的样子瞬间不见了。
“那就两杯果汁吧。”郜枫见他这个样子，没好气道。
兰姨好奇道：“咦，你的朋友啦？”
“额，同学。”他勉强地回道。
兰姨笑说：“你的同学啊，行，以后咱欢迎他常来。”
郜枫满头黑线，“不要这么欢迎他。”
09.相像
付了钱，两人拿着两杯果汁找了个面对面坐的位子坐下。这里还是不错的，红色的沙发单人椅子，中间一张圆桌，在
品咖啡的情调下品果汁。
虽说有害怕过，有被威胁过，可毕竟是自家同班同学，不会太生分的。郜枫望着坐在对面的韶青道：“说吧，你跟踪
我干什么。班长。”
韶青闻言，低低的笑了笑，“也没什么，其实。可能是好奇心作祟，或者自己太多事了。我坐在后排，全班的举动我
都能看见一清二楚你懂的。从好几个月以前，我就发现你经常放学后，自己一个人走，拒绝和小程他们一起打球，却
从没说过去哪里。”
他停下想了想，接道：“而且，你貌似都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以你平日的作风而言，你不像会是去看电影逛街，也
不像去补习班什么的，所以我就找了今天这个机会，跟着你来。”
郜枫无言的看着他，就为了这种原因……果然学霸的智商思路都是不可以用一般人来推测的吗？郜枫有种想扶额的感
觉，“好吧。”真是拿这个班长有点没辙。不过看来对他没有恶意倒是真，毕竟是同学么。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性。”韶青用着侦探头脑分析道。“就是你约会去了。不过想想还是不可能。虽然你和赵令花同
学是同桌，你们感情关系也很好的样子，但以我看来，你们的相处还是处于‘好朋友’ 的态度，而不是恋人。你也不
像有女朋友的样子，这是我的直觉。”
郜枫是彻底服了，只得说：“好吧、好吧。”
此时，韶青好奇的问道：“这个真情梦，真的只是个酒吧或者唱歌跳舞的俱乐部么？我看这里的人，那种放纵狂妄的
样子，直觉总让我觉得，不像呀。”韶青微微的，摇了摇头。
“其实吧，”郜枫叹了口气道，“都是城市里压力很大，郁郁不得志的人啦。来到这里，就是缓解一下压力，开心一
下。要不是这样，他们在出面，在城里，压抑着压抑着都要成疯子了。”
“你也是这样吗？”韶青突然看着他的眼睛，问他道。
“我？”郜枫有点慌乱，“我还好吧。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啦，”他想了想，道：“就是家里有点问题吧。活着有时候
也挺不开心的。”
“听你说完，我觉得我以后要多点来这里了。”韶青由衷的道。
“啊？”郜枫有些吃惊，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可以呀。这里加入是需要推荐人的，不过我刚刚已经算是引荐你了，
没关系的。只要你不在学校说就行。”
“嗯。”韶青点点头，语气平淡。“不会说的。没想到，郜枫，总感觉我和你是同一种人呢。”
听到这句话，郜枫简直觉得毁三观。这班长是什么人，成绩好，第一名，运动全能，智商超群，推理能力好，好奇心
异常高监控辟。学习成绩出众，是老师们最看好的得意门生；长的帅，身高比他高了半个头，在班里、在级别里都是
男神级人物。
要说缺点的话，就是太冰山了点，让人感觉他以为自己装的酷酷的，人际关系不怎么好，情商不高。男生们不仅仅因
为那点无聊的嫉妒心而不喜欢他，他确实除了招花痴女生喜欢外，没什么令人想和他交朋友的资本。
如今这班长大人居然说和自己像，他应该说什么好……受宠若惊？与有荣焉？还是……你别逗我？
郜枫不解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啥？我就一个数学科连你半根手指头的水平都追不到。”
“不是这个意思。”韶青加重了语气，道。一双深沉，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郜枫。“我是说，个性，
或者说，内在性格，我们是同一种类的人。”
郜枫被他看的感觉有点怪怪的，“怎么说？”
“你不觉得么？”韶青有点不悦，道，“你和我平时在班上都很少说话，几乎都被别人调侃说惜字如金的。但是你我
碰上才多久，这是我们第一次聊天，算是吧。可我们又是那么的多话，没有冷场，说都说不完的样子。无所不谈起来
。你和我都擅长于将真实情绪掩藏于脸部表情之下，很少会笑，可今天我居然对着你笑了好几次。还有还有，你和我
的社交能力都不太好，在班上都没多少朋友。这还不够吗？”
在听完推理型学霸的神级分析，和一连串“论据” 之后，郜枫不得不再次败下阵来，“是是，这么听你说完，我觉得
好像真的有点是这样子。”作为一个人在班上生存着是完全不像，可这内在的某些性格元素，还真有几分相像的样子
。
“我就说吧！”韶青露出了一个满足而温柔的笑容。“以后要多多一起来才行。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听到“以后要多多一起来” ，郜枫忍不住问：“阿班长，你是怎么心情不好呢？觉得烦恼才会想来这个地方的吧。”
韶青脸上的笑意渐渐沉下来，“嗯。是挺不开心的。”
郜枫想象了下自己成为学霸的模样，试着去猜测和理解他，“是学习压力很大吧。”
“是的。”很难得这次韶青没有很多话，简单两字带过。
唉，谁也过的不容易啊，都是身不由己，在这现代社会的都市里。郜枫对他道：“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你知道吗？”韶青脸上又开始露出一丝丝笑意来，不同于上次，这次是有些自嘲，有些执狂的笑容，“我昨晚只睡
了三小时。我学习学到半夜两三点，昨天一整天就喝了两杯黑咖啡。我没吃早餐，肚子很饿，午饭只有十五分钟时间
吃。我想上个网，老妈不让，你说手机呢，我已经两年没碰过了。呵……”
他脸露疯狂的继续说着，语气充斥着痛苦，“嘻，你知道吗，我是班长，班主任老师什么都塞给我做。我一天去老师
办公室去几趟。测验卷发回来了，我考了八十五分，我妈问我为什么不是九十分。下次我考了九十，她会问我为什么
不是一百。你知道吗，我好累……”
郜枫听他说完，心内难免也觉得有些难受，学霸真不容易当啊。郜枫安慰他道：“别这样。给自己太多心理压力，长
此下去，对你不好，真的。你现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这样下去，你会疯掉的。”
韶青双目的眼神深沉，眼眸让人看不透底，“我觉得，我已经疯了。”
郜枫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想起韶青他追求过朱朱的事，“班长，是追求朱朱不成，也有打击影响了心情吧？”
“那个事啊，”韶青啜了口果汁，伏在桌上双手也扒着，说，“我是喜欢过她。那个时候。后来我想，是她身上一些
特质吸引了我。她外向，乐观，善谈，人际关系特别好，常常笑是个日日露出白牙齿的娃娃。也许就是这些特质吸引
了我。纵使她成绩不好，人品也不算好。”
“但是她却选了小程。”郜枫说道，看了看他，“至今很多女生都觉得匪夷所思。在某些女同学眼中，你可是小程远
远都还可比不上的男神人物啊。”
“我能理解。”韶青轻轻的笑道，“我能理解她为什么选择小程。小程有着我天生所没有的东西，阳光，活泼，全身
有着十几岁少年人的朝气，就像春到大地冲往天上的朝气，这是我们生来就没有的。我们阴暗，发霉发在心坎里，怎
么能跟人家比。所以你和我很像，是吧，郜枫。”韶青自嘲似的笑笑，脸上毫无半点愁苦，仿佛他在陈说着一件平凡
至极的普通事实般。
郜枫沉默着，没有说话。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他说的很对，他第一次对着这个班长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韶青由衷的道：“我没有恨过小程。真的，就算有妒恨还是什么，也就是当时追求落空得到的一瞬间情绪。我没有在
本心上痛恨过或者讨厌过小程，他的朝气活泼，外向好动，那个东西，我本来就没有。他才是高中生，才是少年，才
是真正的十几岁！我这个大人眼中绝对的乖孩子好孩子才不是，我是个渣，是个垃圾，是个只会读书的机器人……我
是死的，没有生机的，难怪朱朱也好，班上别的同学也好，他们不喜欢我。哪像小程呢？他那么阳光，有生命力，是
真真实实活着的年轻的少年。朱朱同他，会很幸福。何况我现在对朱朱也没得从前那份感觉了。小程是我兄弟，我是
没有恨过他。”
听着这番话，郜枫自己明明不是什么学霸，却居然能感受到他心底那份沉痛来。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真的
是同一种人。
“所以，郜枫，你啊……”韶青执狂的眼睛看着他，迟迟不放的，“你能找到这里，在茫茫都市中，选择栖身于这个
真情梦。我来到这感觉也是，觉得像是一个可供我避难的临时的家似的。你也和我一样，在这个地方发霉腐烂，对吧
。别忘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一样的人。我们都披着十几岁的躯壳，做着和十几岁无关的事。我们的想法不是十几岁
该有的，也永远不会有十几岁的真正活法。
所以，你啊……就和我一起，在这里好好的痛下去吧……”
10.黯然
就在郜枫在学校被记大过的这个晚上，他一如既往的回了家。
老师是打过电话的，父亲自然知道这件事，原因老师在电话中必然已经阐明。无非就是公式化的几句话，持刀伤人，
意图伤害同学等等。
所以父亲也是知道大致情况的，晚上见到儿子回来，经过上次的冲突，便知道儿子什么都不会说的，更别说解释了。
父亲工作累，心也很累。即使是家人之间，有些话，似乎问了等于没问，问了是不该问的，亦没有精力去问。没问，
比问了好。
出乎意料的，父亲居然没有问及早上学校发生的事。父子俩晚上回来，一夜无话。
这让郜枫觉得心里很是黯然，很是难过，有种对不起爸爸的感觉，可他也是没有办法。
这样下去，他的家庭关系，他的人生，真的要被次人格彻底改变了。可悲、可恨的是，他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到。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更痛恨这种面对现实而又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可又有哪个城市人不是这样的呢？真是讽刺。
那晚睡到半夜的时候，大概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身体又不是自己的了，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是半夜三点。
他在床上坐起身，发现桌上多了一张纸条。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出奇的，虽然有点紧张，可这次他竟然
没有觉得很害怕。
就像已经有些习惯了一样，人对陌生的事物觉得畏惧，一旦习惯了，就会觉得陌生如同熟悉。事不过三，这是他第三
次收到第二人格的字条，已经大概明白情况了。是自己睡觉的时间内被操纵了吧。
他起床，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看向那张字条。
他看见上面的血红色写着：
主人格：
你不觉得你的人生正在被我改变吗？
郜枫心里一惊。还真被这家伙说中了，他还真这么想的。看来果然是他肚里的虫，啊不，肚里的另一人格。他想法那
家伙都能猜着个七七八八。
他在想，这字条怎么处理好呢？撕掉他试过，不理会他试过，这些办法却似乎都不凑效。
不如这次……试着回一下吧？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这个念头。
对啊，说不定，其实还是有交涉的可能。
这么想着，他便小心翼翼，抖着手指付诸实行了。他拿起黑色的墨水笔，在那行红色的文字下写道：
当我求你了放过我吧，你想怎样？沟通解决问题的话，我看比较好。
这样应该不会惹怒那家伙吧，嗯。郜枫合上笔头，放下墨水笔，将字条平放在桌上一个隐蔽的位置。反正那家伙能看
见自己的记忆，不碍事。不让家里人看见就好了。
他躺回床上，不久就睡着了。
果不其然，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有红字有黑字的纸条上，已经新写上了一条回复。
在那行黑字下面，又多了一行红字：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我是两个人格啊，在一个身体里。
人格之间，本就是为争夺身体使用权而存在。
这是你死我亡的厮杀。战争。
郜枫看了，脸上不禁黯然。
【梦寐】
那天之后，郜枫和班长的关系突然的好了起来。
一时之间，他无缘无故的就交上了个不错的朋友，这朋友还是学霸级的班长大人呢，这一切实在来的太突然了。
放学后，不约而同地，他们时常就会一起去到真情梦。
这是一座发狂的城市，这是一座被压力压倒的人的城市，这是一座崩溃中而不自知的城市。
为了暂时压抑疯狂，人们都会暂且来到真情梦避避难。
可惜，远水是救不了近火的。终有一日，他们都会觅不到真情与美梦，选择以一种极端的方式了结残生。
逃也逃不掉，这真情梦也保不了多久。这是他们的宿命，是城市人终将面对的终极命运。
这天两人放学来到真情梦。在酒吧的一角，一个男人坐在角落处的一发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幅颇大的
画板。男人看起来显得沧桑，三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却已经有些须皱纹，鼻下长着些没剃的胡子。也许是生活拮据，
男人只点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桌面上，旁边有画笔和不同颜色的颜料。
坐在他对面的是洪雪，摆着一个高雅的淑女姿势，让男人在画板上画着自己。虽然洪雪是个正儿八经的中国人，但在
那男人的笔下，却显得有几分中世纪欧洲的味道。
偏生郜枫和韶青都是爱沉默的那种人。除了见到彼此之外，一般对着其他人，他们都是表现得比较冷淡的，因此还是
洪雪先打的招呼，“嗨，是你们啊。少年，啊，还有你的朋友。”
“额，”郜枫应道，“好久没见，洪雪姐。”
洪雪朝他一笑道：“嘻嘻，是啊。他在画我呢，”洪雪向对面的男人做了个手势说：“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祝天恩
，是个业余画家。”
“你好。”还是郜枫礼貌性的朝那个名叫祝天恩的男人打了个招呼，韶青直接在他身后一言不发。韶青作为班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