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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上——by朝游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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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霍应倒是开始收拾东西了,不过不是收拾我的东西,而是收拾他自己的。霍应把他自己的衣服和物品打包成了六个巨大的箱子,打电话叫了一串小弟,前呼后拥地抬走了。我悲哀地意识到:明天是霍应的生日。看他的样子,他是打算搬走了。也对,这个公寓毕竟住过我这个死人,继续住下去那是多么不吉利啊!霍应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他没有漏掉任何东西,满意地点点头。我心中大骇,因为很明显霍应不打算把我给带走,也就是说以后我都要一个人住在这个公寓里了。我很害怕,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可是我依旧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应走了。我觉得我要是还是活人的话,肯定已经流下泪来了。

今天是霍应的生日。今年霍应是怎么庆祝的呢?往年他都会大肆庆祝一番,譬如去年他就带着他的朋友们去海上游艇了。樊清致也特地请了假飞回国内为霍应庆生。当然,我是没有资格去的,我只能等他第二天玩够了回来。不过现在,我都不确定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在世界上看到霍应这个人了。也许霍应一辈子也不愿意再回到这个住过死人的公寓。我最终还是被霍应抛弃了,只不过我不用担心被赶出这个公寓。我和这个公寓一起被霍应给抛弃了,我就被封印在这个曾经我一度视为家的地方,物是人非。这个象征着霍应新生的日子,却标志着我死寂生活的开始。

第3章:变色

日出到日落,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正当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门那里传来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我见到霍应进了来。我满心疑惑,这个时候他不在派对上喝酒庆祝,回到这里来干什么?霍应似乎是喝了酒,走路都不是很稳,他大力地关上了门,怒怒地咒骂:“特么的晚上也不知道开灯吗?”说着,他啪地摁亮了灯的开关。

他的确是喝醉了,两眼和双颊通红通红的。霍应开了灯之后,愣了一会,然后他踢掉了鞋子,跌跌撞撞地向我走过来。我一阵害怕,怕他像以前一样喝的特别醉的时候会对我动粗,让我一个晚上过得生不如死。果然,霍应粗暴地抓住了我,狠狠地捏住我的身体。我吓得想后退尖叫,却发现不能移动分毫,这才安下心来,因为我现在是毛绒玩具,霍应就是再凶残,也不能拿一个毛绒玩具上床爱死爱慕吧。

霍应抓着我躺到了沙发上,把我轻轻抛起来然后再接住,抛了几下又亲了我一口。我登时就楞住了,我跟霍应住了那么久,现在才知道原来霍应是毛绒玩具控。

霍应最后迷迷糊糊地夹着我一起去床上睡觉了,他把我的头放在枕头上,给我盖上被子,和他面对面的睡。霍应以前不喜欢和我面对面睡,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无压力地对着他的脸。他睡得不太沉,一只手还揽着我,额头几乎抵着我的额头,时不时嘟囔两句,然后又死死地搂紧我,把口水也流了一些在我的头上,真恶心。

早上,我和霍应是被他的手机铃声给吵醒的。霍应蓬着头爬下床,去客厅里接了手机,回到床上来继续躺着讲电话。他一躺回来,就伸手把刚刚重获自由的我又给揽在胸口上了。我可以隐隐听见手机那头的声音,这个声音明显是樊清致。樊清致说:“应哥,你昨天喝醉了还开车走,不要命了?我今天早上知道你连夜从酒店里离开了,都差点急死了。”

霍应一手把玩着我漂亮的毛绒冠羽,一边说道:“对不起,清致。我没什么事。我是看你喝醉了所以没跟你打招呼。你昨天在酒店过得好么?”

樊清致道:“我倒是没有什么宿醉的感觉。应哥,不要让我担心。我现在开车去我们在新城的别墅,你也过来好吗?让我陪你过生日后的第一天。”哦,原来霍应已经和樊清致另买了别墅了。

霍应笑道:“好。我这就过来。你开车要小心。”霍应又和樊清致甜蜜了几句,终于挂了电话。我的冠羽已经给他摸得像草窝一样了。霍应捧起我来,自言自语道:“生日礼物,我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你。我下次回来一定要乖乖的在家。”我十分摸不着头脑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似乎他是在对我的本尊说话一般,他希望我乖乖的?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霍应怎么可能有了樊清致还会想到我?好吧,我跟了他四年也许在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份量,最后我被撞死也是为了在分手前给他买礼物,他可能还是有丁点歉疚的,不过他前一分钟才刚刚和樊清致调完情,转脸又对着我说这样的话,难免别扭。

霍应终于出门去找他的樊清致了。我软绵绵地趴在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一线天空。不知道这次霍应走了,还会不会回来?我突然发现我做人和做毛绒玩具都同样失败,注定只能留在这间屋子里等待霍应回来,永无止境地等下去。所幸是毛绒玩具不用吃饭,我没有任何饿感,否则我可能早就被霍应给饿死了。不过现在我没心情再去想霍应,我得仔细思考一下,为什么会发生我被撞死后魂魄进入毛绒鹦鹉的原因。我想了半天,觉得我这样的情况应该是缚地灵的一种。也就是说死者生前有强烈的愿望没有达成,从而寄托于某一个地点或者物品,必须达成以后才能升天,如果不幸没有达成就会慢慢变成充满怨念的恶灵。可是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强烈的遗愿或者怨念啊。我曾经爱霍应,也希望能够得到他的爱,但是在整整四年的时间里,我早就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早就放弃了。我在死亡的那天给他买生日礼物,也只不过希望他能够愉快地收下,和我善始善终而已。我丝毫不会去嫉妒或诅咒他和樊清致的幸福生活,因为我很明白那种幸福永远不可能属于我。现在霍应也已经很好地收下了最后的生日礼物,还说谢谢我,我最后的愿望也已经实现了啊。莫非还有其他的什么愿望?那就只剩今年的世界杯了,到底四强是谁啊?莫非我得等今年世界杯结束了才能升天?可是问题是霍应根本不看足球,也不买报纸,我根本没机会知道现在世界杯到底踢得怎么样了。可恶,难道我就因为世界杯变成恶灵吗?这太荒谬了。不过这样也不对啊,缚地灵多少都应该有点特殊能力什么的吧,哪有我这样只能躺着睡觉的缚地灵啊?

我越想越难受,为自己现在的状况感到无比郁闷和烦恼。我真的不想一辈子做毛绒大鹦鹉,我非常怀疑我会不会永永远远地这样存在在世界上,最后变成悲哀的怨灵。我今天无比想念霍应,想念他昨天晚上那样温暖的怀抱,虽然我知道他现在多半在和樊清致翻云覆雨,不会想到还有一个可怜的玩具在等待他的关心。一想到他昨天红着脸留着哈喇子搂着我睡的情形,我就会觉得特别地难过,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像我这样卑贱地爱着他,不要求他任何事情,只要能够那么守着他就够了。比起作为一个人,被他提出正式结束关系,被赶走,我现在作为一个玩具倒是可以一直留在他的身边,甚至还能享受到他的体温和怀抱。想想我做人真是失败,难怪我会变成一个玩具了。这些想法缠绕着我,我感到从来未有的压抑,似乎如同中暑一般昏昏迷迷地沉睡过去。一会儿我梦到樊清致优雅从容的姿态,他喝着茶告诉我今晚我就得搬出去;一会儿是霍应冷冷地看着我,把一张支票甩到了我的脸上;一会儿是以前的老板的脸,我看到他身后好几个猥琐客人正在挑肥拣瘦地打量着我。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窗户外已经没有了光亮,夜幕降临。我的头晕晕的,觉得全身泛热,热的滚烫。我隐约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我很奇怪他已经搬出去了为什么今晚又回来了。他进门以后我就又听到一阵脚步声直直地向我走过来,我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还闻到一股酒味,显然霍应又喝了酒,我被他熏得只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霍应似乎有点奇怪的审视着我,自言自语道:“你在冒烟?颜色怎么变成绿色的了?”

我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反问:“什么绿色啊?”

霍应一下子就把我直直得扔了出去。我屁股朝天地被摔到了卧室门口。我被他摔醒了,也惊觉自己的身上似乎有点黏腻腻的感觉,好像是有点湿透一般,我回忆起刚才做恶梦不停地有出汗的感觉。再一看自己的绒偶身体,居然不再是绯红的颜色,而是变成了浅浅的绿色,我顿时也傻了。霍应在那里站了好半天,然后慢慢地蹲到地上看我。然后慢慢地挪了过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身体,见我没有反应,又加大力气狠狠地戳了戳。

他纳闷地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声音一般。”

他大着胆子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提到半空中,大力把我前后晃了晃,沉声道:“说话!”

我当然不敢再试图说话。真是很奇怪,其实我刚才也只是在用意识嘀咕,根本没有真的发出声音来。他怎么会听见呢。现在我连心里嘀咕也不敢了,任凭他怎么摇我也直直地挺尸装死。我心中有一小刻犹豫,是不是该试图和霍应沟通,多一个人替我想想办法解决我现在诡异的处境也好。但是我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霍应要是知道我变成了一个妖怪,会不会把我直接投到火里烧死都很难说,他可残忍了。我不能冒险。

霍应不死心,他想了想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题:“你在冒烟?颜色怎么变成绿色的了?”然后站在那里等我回答。我靠!这又不是芝麻开门。见我没反应,他犹豫了一下,又把我放回到床上,依旧用被子盖好,然后退回到门外,重新开锁进来,把我抱起来,说道:“你在冒烟?颜色怎么变成绿色的了?”我心里暗暗吐槽他的幼稚愚蠢,一边继续装死。

他终于死心了,可能他也觉得他刚才是喝醉了酒以后的幻觉。不过这仍然无法解释我变色的问题,于是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时另一个高挺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我认得出这是霍应的损友莫益。莫益和霍应是从小认识的,也是一个有钱公子,据说他们在大学时还同时喜欢樊清致而大打出手。但是莫益早早地被家里订了一门婚事,刚大学毕业就娶了一位姓许的千金小姐。霍应讲电话的时候,我也听了半耳朵,这位许小姐成了莫太太后把莫益管得缩头缩脚的,每天公司家里两点一线,霍应他们硬是一次也没能再把莫益给叫出去玩。莫益喊道:“搞什么哪?好了没?半夜三更的叫我开车陪你回来拿东西。老子哪有空总跟你这光棍瞎晃。昨个儿你生日,老子给你面子,结果弄得老子半夜两点才到家。今天又弄得那么晚,你倒是没事人似的,不想想老子以后怎么过?”

第4章:霍应的电话

霍应走去客厅,仰在沙发上,一手捂住眼睛靠着沙发背醒酒,一手指指我,说道:“鹦鹉是绿色的,你看到没?”

莫益似乎有些觉得莫名其妙:“是绿的啊。你还买这种小学生玩的玩具啊?又不是小女生。你东西拿好了没有?”

霍应咬牙切齿道:“头疼,坐会儿不行?这玩意是梁树凡买的。”

莫益哦了一声,缓缓道:“就是你以前养着的那个小凡?好像跟了你很久了吧。多少钱把人给打发掉的啊?”

霍应沉默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倒贴货,我需要花钱?”

虽然我早习惯了霍应对我的满不在乎,不过当场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和他的朋友谈论我,尤其还是在我已经死了以后,实在是有点不好受。于是我努力深呼吸忽视他,但是这种压抑在心中的痛感依然难以消弭。

莫益摇了摇头,自来熟地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看到我那间小卧室,里面依然是我出事前的样子:铺好的床、干净的书桌、放满流行和经典小说的书架夹杂着一些高等数学的书,还有书架的里层是我的绘图册,不过这目前还只有我知道。莫益顺口问道:“他还没有搬东西吗?”

我爆了爆青筋:我死了还怎么搬东西。霍应却不置可否地挑挑眉,然后扶着醉意在电话座机边不知道在摁些什么。弄完之后,他又走到我面前,抓着我左右闻闻,拍拍我的头冲着莫益道:“真奇怪,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它周围都是水蒸气一般的雾气,而且它刚买来的头几天明明是红色的。”

莫益抓了抓头:“你醉了看花了吧。至于玩具变色也没什么稀奇的。现在商家都搞这种花样,什么化学的染料涂一下,就变成红色了,以后多晒晒光就失效了,又变成绿色的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霍应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勾住他的肩:“好了,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不耽误你回家伺候老婆。”说着两人勾肩搭背地关灯出门去了。霍应住的楼层并不高,仅仅是三楼而已,我清晰地听到楼下传来了汽车启动的声音。我又被孤零零地留在了黑暗的公寓里。其实我并不觉得我身上颜色的改变是化学染料失效的缘故。我觉得这更像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的坑爹化学反应,比如:物质在常温下是一个颜色,遇到稍高的温度以后就发生化学变化变成了另一个颜色了;或者是水溶以后发生化学变化变了颜色。

我坐在地上,居然看见自己身上的绿色越来越浓,渐渐化为青翠的浓绿色,全身也渐渐有种灼热的感觉,莫非这真是某种化学反应?随后我很是惊异地感觉到我身下的地板是凉的,原先我对周围的事物是并没有触感的,有触感是否代表我能够动弹了呢。我使劲动了一下翅膀,发现竟然真的能够将翅膀举起一点点了。全身的感知越来越强,我吃力地用翅膀触碰身边的沙发和地板,能够分明地感觉到沙发的柔软和地板的坚硬。因为已经能够感受到冷了,我坐在凉凉的木地板上根本没有办法睡着,我只能用翅膀缓缓地把自己的身体支正,让自己靠在沙发的腿上,生生地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色渐明的时候,我终于能够虚弱地慢慢在地上蠕动了。我已经被冻了一夜,深深地怨念霍应为什么不把我好好地继续放在床上的被子里,非要把我拿出来研究什么颜色。要不是现在刚好是夏天,我这样过一夜早就被冻死了。我实在太过虚弱,拼了命地向自己卧室的床爬过去,我太需要温暖的地方,顾不上霍应是不是还会回到这间公寓来检查,发现我不在他昨天扔下我的位置。可是爬到了床前,我仍然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怎么爬上去。我现在的身高是半个人高,头部超出了床面,可是我的大部分身体仍在床面之下,也就是说我必须扒着床沿匀体向上才能爬上去。这对现在的我要求太高,我根本不可能用这样的身体做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我四周张望了一下,幸好我在死亡的前几日还收到了晓声寄过来的一个包裹,尚未拆开。他写过邮件告诉我那里面是一套256色的马克笔,放在一个买好的大塑料工具箱里。我把这个包裹箱收到后暂时放在了床下,现在正好可以把它拖出来当垫脚石用。有了包裹箱垫脚,我才好不容易地先爬上了包裹箱,再使劲挪上了床,终于躺进了舒舒服服的软软被窝里。

我喜孜孜地补了一天的眠,睡得浑身冒泡般舒服。我十分得意地想:现在我根本不会产生饿感,只要能把自己一次性给塞在暖和的地方,就永远不用发愁了。我一高兴,甚至还在床上自己翻了个身。至于我为什么最终能够活动了的问题,我在寒冷和疲惫的双重折磨下也没精力细想了,只是不停地倒在被窝里睡眠而已。

美好的时光持续到傍晚时分,客厅里有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其实家中的霍应都很少使用,毕竟是手机横行的时代,谁也懒得用脑子和电话号码本去记那么一大堆的号码。主要还是我用,给电话本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偶尔打打电话,毕竟家里的电话账单用不着我去付,不打白不打。至于打进来的电话,主要是人寿保险的推销人员和霍应有时候会从公司打电话回来,霍应喜欢打电话通知我今晚他回不回来我要不要做他那份饭。往常我只要听到铃声,肯定是踢踏踢踏地拖着拖鞋赶紧跑去接了,生怕是霍应的让他久等。不过现在我才没有那么傻呢,我好不容易才爬到自己舒服的床上,正打算靠着床过一辈子,谁会跑去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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