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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烬余录 中——by贝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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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启昊点了点头,又问,“是你教他射箭的?”

“是。”

“你这又是何必,明知道是错,却还帮他。”颜启昊一哂。

“你不知道那时候他有多可怜,人生地不熟的,你又对他避而不见。皇上那边,他开过一回口,被训斥了,皇上也不再见他。还有很多风言风语,那些皇室勋贵,皇子郎君们也排斥他,我若不帮他,谁能帮他?看到他那心急如焚的样子,我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你……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才保住了我,但我知道,不容易……”安述羽眯着眼睛,娓娓诉说。

颜启昊心中一动,伸手去牵了安述羽的手,不由得回忆起当年的旧事来。

那一年,源国灭了渤海国。

那时候,源国开化未久,依然按照旧例处置渤海宗室战俘:十三岁以上成丁,无论男女,皆枭首示众,十三岁以下孩童,面颊刺字,男子净身,永为官奴。

自己那个时候,只有小五那么大吧?远远的看到了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儿,以为是画上走下来的娃娃,哭着闹着要他。

“我要那个小孩!他很漂亮,我喜欢他,我想要他陪我!刺了字就不好看了,再也弄不下去!”

那个小孩,正是渤海国十七皇子,安述羽。

可是,那个比自己矮半头,面团一样的小孩儿,竟然冷冷说道,“我宁可死,也不要陪你。”

“为什么?我会对你好的。”当时,自己就是这样圆睁着眼睛,走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那软软的手向回抽了一下,随即又停住了,僵硬的手指逐渐柔软了起来。

他垂下头,睫毛忽闪忽闪的,轻轻说道,“除非,也不给我妹妹弦羽刺字。”一滴泪,落了下来,正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自己的心,就是在那一刻,完全被融化了。

“好!我答应你!”鬼使神差一般,这样一句承诺,就冲口而出。

后来的事情,有些模糊了……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一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闹了很久,找父皇,找母妃,找叔王,找三哥……

最终,述羽没有被刺字,但是被净了身。

那时候两个人都太小,完全不明白净身对于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很多年后,自己第一次模模糊糊明白了人道的时候,那一瞬间,自己的心,猛地沉落了下去,就像是从万丈高崖上急速落下。

还记得那天自己穿着寝衣,冲到述羽房里,拍着胸脯,郑重承诺,“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说完,也不待述羽有所反应,便转身跑走了。因为,怕眼中的泪被他看到,惹他伤心。

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弦羽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怡德皇贵妃收为养女,在宫中养育。按照源国旧例,后妃的养女多数会被收入后宫或嫁给皇子为姬妾。

弦羽十三岁时,被指给了三哥。内务府怕述羽对弦羽言及身世,便搬出旧列,逼述羽喝下哑药。又是自己和三哥定下计策,换了药,让述羽装哑,保住了他的声音……

三哥夺嫡的时候,那些兄弟在述羽身上打主意,出尽了各种阴谋诡计,不知道试探过多少次,但这个秘密,始终被三个人保守了下来,直到今日……

九十五、干戈满地流言起

“六哥……”见颜启昊久久不做声,安述羽又柔柔地唤了一声。

颜启昊展颜一笑,“我在想我们当年的事。”

“是啊……当年你保住了我,但音儿却没有保住康英……”安述羽一声长叹。

“跟我说说那时候的事吧……这孩子,已经恨上我了,再也不肯跟我交心……”

安述羽摇头,“父子之间,哪有什么恨……只是他最希望你能帮他的时候,你却选择了袖手旁观,他失望了……若是孤儿也罢了,从不曾希望,也不会失望,偏偏他是最信任你的,他不相信你会弃他不顾……他被你伤了心。”

“你怎么也这么看我?你让我怎么办?我不避开他怎么办?谁受得了他的眼泪?你让我怎么帮他?去求皇上放了康英,用更小的皇子替代?康英下面的那个皇子才十三岁,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你忍心让个病孩子受这种罪?就因为你自己的亲儿子和他哥亲厚?再说康英当年肯和康茂互换身份,本就预备着做牺牲的,你保住他,让他弟弟去死,他能活得心安?他活得不心安,音儿会快活吗?”颜启昊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六哥!”安述羽的声音,带着些嗔怪,一双玉手,抚上了颜启昊的肩。

好像那双手有魔力似的,颜启昊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下来,过了许久,开口说道,“跟我说说当年音儿的那些事儿吧……”

安述羽重重点了点头。

那白衣的小小身影,脚步轻捷,神情端凝的穿行在回廊中,柱子的影子将一明一暗的光投射在他白皙如玉的脸上。

安述羽走在颜音侧面稍稍偏后一点的位置,堪堪能看到他半个脸颊,“这眉眼,不像六哥,也并不十分像盈歌,倒有几分像是六哥的母妃怡德皇贵妃的样子。”

回廊两侧的柳枝飘飘的摆着,像是一袭轻纱的裙。风穿过回廊,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了廊下细细碎碎的风言风语。

“你看,你看……这就是益王家的那个?”

“是呀,说是要住在宫里不走了。”

“挺俊俏的哈!”

“这么小,就一肚子花花肠子?”

“你可别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都传开了,谁不知道那康茂就是他放跑的,南赵找了个小丫头使美人计,这小子就中计了。”

“哈哈!我看他倒像是去使美人计的。”

“奈何康茂那小子没中计啊!估计人家不好男色……”

“别乱说!”

“说说怎么了!要不是他,咱们根本不用再去打仗了。”

“是啊,我七叔就是打大梁的时候死的,听说大梁已经被南赵抢回去了,妈的!要不是他,至于再打一次大梁?听说那个城真是铜墙铁壁,真他妈难打!”

“算了,若不打仗,我们挣什么军功去!难道在这里戳一辈子?”

“得了吧!有命享受才叫军功,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哎,又要打仗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从我们这里抽人过去。”

“抽是一定的,不抽也有人抢着去,只看去了给什么职官,领多少兵罢了,若是没有施展手脚处,还是不去为好。”

“到了军前,自然有施展手脚的地方,你不会自动请缨吗?”

“那也要手底下有兵才行。”

……

安述羽知道这些都是芜廊下的侍卫。

按照大源旧俗,为确保皇上安全,侍卫一向由远支宗室贵戚或者官员子弟担任,这些人通常做上三五年侍卫,便会外放为官或者军中服役。因他们身份不低,所以言语上也比较放肆。

安述羽苦于口不能言,无法阻止他们,更无法劝慰颜音,心中着急,脚下便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谁知道颜音也是如此心意,步子同样越来越快,一双小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似乎在强自忍耐。两个人一路疾行如风,快步进入了颜音的寝殿。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室内骤然一暗,阳光被关在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也被关在了外面。

屋里很暗,只听到颜音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安述羽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觉颜音站在那里,全身不由自主的剧烈抖动。

因为不能出声安慰,安述羽犹豫了一下,便张开双臂轻轻环住了颜音的肩背,却并没有抱实,相聚一线,便停住了,怕颜音反感。

安述羽绛紫色的绮绫广袖垂了下来,像一道屏障,抵挡住外面的流言蜚语。那袖中散出的蜀王御衣香让颜音觉得心头松快,身子便一动不动,只是暗暗想着,这位公公是何等人物,竟也能熏这等好香?

安述羽停了片刻,便轻轻地,试探地搂住了颜音的肩膀。

颜音身子一颤,随即便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似乎都在等着这一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颜音喃喃的声音响起:“都是我的罪孽,是吗?这一场新的战争,还会死很多人,有我们的人,有赵人,有军卒,有平民,也有妇人孩子……这些,都是我的罪孽吧?”

安述羽摇了摇头,双臂愈发的紧紧箍住颜音。

“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看见那小女孩溺水湿了衣服,便帮她生火,便是一只小兔子、小鸟溺了水,我也会这么做啊……她要那匕首,我就给了她,我觉得她一个人会怕,有个东西防身总是好的,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偷走了那迷药,我也全然不知情,怎么能说是我把他们放走的呢?”

“若她来求我放走她,也许我会放,因为她就是个小女孩啊,干不了什么事的……可若是她求我放太子康茂,我绝不会答应的,因为那是背叛自己的国家……我怎么会干那种事?关二爷放走过曹操,那是因为曹操对他有恩,康茂对于我,只是路人罢了。若是太子哥哥……康英要我放他,我会放的,但是我会跟他约定,两国永结盟好,永不再战……”

颜音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儿颤音,幽幽的飘在幽暗的室内。

安述羽轻轻揽住颜音的头颈,让颜音的脸贴在自己身上,像是要把他那些话压回去一样。

颜音仰起头,直视着安述羽的眼睛,“安公公,不管我解释什么,他们都不会听的,对吗?反正如果没有我,康茂就不会跑,一切就都和现在不同了,每个人都会满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真的那么罪孽深重吗?”

安述羽重重在颜音肩上按了一下,便抛开颜音疾步走到桌案前,卷起袖子,开始磨墨。

一行行端秀的行楷,在如飞的笔锋下,渐次蔓生了开来。

“啊!?”颜音的眼睛,一下子张大了,顾不上去看安述羽写了什么,只拉着安述羽的袖子,兴奋的叫道,“安公公!没想到你的字写得这么好!教教我吧,好不好?”

九十六、兴兵射柳祭旌旗

虽然关起门来,就听不到那些刺人的话了,但却不能总关着门,毕竟还有很多人要见,还有很多事要周旋。

此刻,安述羽带着颜音,走在从宗学返回的路上。

那宗学便设在宫禁一隅,是专供宗室、贵戚子弟上学的地方,上午学文,午后习武。适才带颜音过去认认门,还未入学,便感受到了深深的排斥。自颜音来到中都之后,皇上对他极尽宠爱,服饰用度都等同皇子,连称呼也按照皇室的排位,放在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被称为小三郎君。这样一来,不免招人妒忌,从很久以前就在流传的,说颜音是盈歌公主和皇上所生之子的流言,又开始泛滥起来。

适才在宗学,颜音想必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流言的,几乎按耐不住,差一点跟对方大打出手,此时他的心情仍未平复,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抿着嘴一言不发。

安述羽拉过颜音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中写下了一个“假”字。

颜音紧紧攥起拳头,“我知道,他们是故意泼我脏水。我师父……也就是惠民署戴提举也说过,我是娘怀胎七月的早产儿,所以身子才这么弱。”

安述羽伸出手来,包裹住颜音的拳头,重重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想去宗学,我想学汉字汉书,想跟师父学医……你说,我去跟皇上说,皇上能答应吗?”

安述羽轻轻摇了摇头,又在颜音手心写下了“父皇”两个字。

颜音点点头,“我省得了,以后会注意,不会再说错。”

安述羽欣慰一笑。

“哎……我们从南赵拿过来那么多书,我每一本都想看啊,想有个人来教我……那么多书,就算只看自己喜欢的,也要十几二十年才能学完吧?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骑射上面。宗学的课程,我不喜欢,因为汉学的内容,只占了不到三成……”

见安述羽没有什么表示,颜音又说道,“我去跟父皇说,父皇会不会不高兴呢?会不会觉得我持宠而娇?”

安述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着颜音。

“唉……这事情我不该问你的,总归是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下决定。”颜音歪着头想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我回去就跟父皇说,父皇要是生气了,打我罚我我都认了,就算最后还是要上宗学,我也一定要把我怎么想的说出来,不然会后悔的。”

安述羽拉过颜音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个“戴”字。

颜音眼睛一亮,“你是说,让师父帮我求情?”

安述羽微笑点头。

“好主意!我回去就去找师父!”

颜音拿定了主意,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脚步也变得欢快轻捷。

转过大安殿,进入宣明门,已然来到了后宫,颜音突然伸出手来,轻轻牵了牵安述羽的衣袖。

安述羽低头看去,却见颜音面色微红,另一只手指着院子角落的茅厕。

安述羽跟颜音相处了这几日,已经清楚颜音的身子极弱,心肾两虚,小水频繁,当下便点了点头。

那茅厕是公用的,不同于寝殿中的恭房,虽然独门独户的隔成数间,但两侧板壁只有一人高,上面是联通的,左右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次誓师还要祭天射柳吗?”

“那是自然,不然祖灵怎么能保佑我们打胜仗?”

“还是用活人献祭?”

“是啊,平常祭天射柳,是射柳枝,赢彩头,军民同乐,可这战前祭天射柳,则是一定要献祭活人的。”

“那这次是谁?”

“自然是那个烁王康英,赵奴之中,以此人身份最为尊贵。”

“可听说他是个跛子,不是有讲究说,跛子、瞎子、聋哑都不能参与祭天吗?”

“那是说这些不全之人不能参与祭天典仪,并不是说不能作为祭品。”

这两个侍卫谈谈讲讲,从茅厕中转出,却不想被一个小孩儿迎面拦住了去路。

“两位请留步,我有两句话要问两位。”颜音微微颌首,不卑不亢,但是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那两个侍卫一愣,见颜音身穿皇子服饰,也不敢怠慢,忙躬身行礼,口称,“不知小郎君有何吩咐。”

“请问……你们说的那个‘射柳’,到底是做什么?”

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微笑解释道,“这射柳是咱们大源旧俗,平常是在五月五日祭天大典之后举行,皇室亲贵,朝廷大员还有我们这些侍卫武官,都可以自愿参加。每个人在校场周围的柳树上,选定一条柳枝,系上一条写着自己名字的绦子,然后在绦子上方,将柳枝削去一小块树皮,然后从远处骑着马去射,要刚好在削去树皮的地方射断柳枝,然后纵马飞奔过去,接住下落的柳枝和羽箭,才算拔得头筹。”

另一个急忙补充,“这不仅需要准头,力气也要拿捏的恰到好处,要让羽箭刚好在射断柳枝之后力尽,才能纵马把柳枝和箭一起抄到手里。选择柳枝也很重要,太粗了自然容易射准,但是却不容易射断,太细了又容易被风吹起,导致失了准头。去年射柳,我便侥幸赢了,披红戴花骑着马绕场一周,那些围观的百姓欢声雷动。不仅皇上赏赐了很多好东西,第二日提亲的媒婆,险些没把我家门槛儿给踩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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