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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下——by蔺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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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知道,伴在手边的,也是会失去的。

才知道,人家愿意给,也会愿意不给的。

才知道,自己终是怕寂寞的。

沈絮想,他还会回来么。

回来了,还会走么。

临清到县衙时,神情是郁郁的。

周勉问他,他只摇头。周勉便替他收拾了一间空屋,让他住下,白日教一个时辰的琴,剩下的辰光,发呆或是谱曲,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沈府的日子。

刘婉婉心不定,往往学了一会儿,就毛躁起来,左右觉得琴弦与自己对着干,要拨这根偏勾了那根。

临清道:“心要静,先要陶醉自己,才能陶醉别人。”

刘婉婉道:“我不要陶醉自己,只要陶醉柳大哥就行。”

临清怔了一下,琴弦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刘婉婉奇怪地看着他,“先生?”

临清忽然吼道:“世间有那样多的人,为什么偏要夺人所好,你光知道你欢喜他,可曾知道有人比你更欢喜他。不过应了好时机,便要将别人辛苦养好的东西夺去,世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你欢喜之时,可曾想过有人会伤心,他人的心意你从来不会在乎,你这样的人,还弹什么琴学什么曲,通通都是一念之私。我讨厌你,讨厌你……”

话至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刘婉婉茫然无措,不知这向来温和的小公子为何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先生,你……”

临清挥袖将琴扫到地上,弦断铮铮。

听得动静的柳玉郎慌忙赶来,见一地狼藉,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刘婉婉害怕地躲到他身后,揪着他的衣袖颤颤道:“我不知道,先生突然发疯了,把琴丢到地上,柳大哥,我好害怕……”

临清怒目而视,指着柳玉郎道:“你也如此,从前风流的人,再如何洗心革面,终是不配真心。”

柳玉郎神色一变,撇下瑟瑟发抖的刘婉婉,快步走过去握住临清的手,“你随我过来。”

临清脸上早已是两行清泪,被柳玉郎拽至房中,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柳玉郎轻拍他的背,温声道:“我知道村里有些风言风语,你心里不痛快。你若是难过,便找我或琴晚说说话,何必把自己逼成这样,刘小姐是县令千金,你这样对她口出粗言,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临清愤愤道:“琴晚待你那样好,你却和刘婉婉纠缠不清,我难道骂错了么?”

柳玉郎轻叹,“临清,你知琴晚都是戏言,你只是自己心里不痛快,便把气发到她身上。”

临清怔了一怔,掩面痛哭。

哪里不知道刘婉婉是刘婉婉,王潸然是王潸然,自己情形太过相似,一时情难自控,便将心里藏了多时的情绪全然招架到无辜的姑娘身上。

临清伏在桌上,将连日来的郁结全然哭出来,柳玉郎知他心中凄苦,只轻轻拍着他,让他哭个痛快。

临清哽咽道:“对不起柳大哥,我不是故意说你风流的,我只是太气了……”

“没有关系,我知道,不怪你。”。

“我去和刘小姐道歉,我不该那样说她。”

柳玉郎按住他的肩膀,温声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小姐那里我去说,你不用担心,刘小姐虽然刁蛮任性了一些,但不是坏人,解释清楚了,便不会怪你的。”

临清在床上睡了一日,大哭之后,疲倦难当,一气睡到傍晚才悠悠醒来。

他下了床,走到铜镜前,望着里头虚幻的人影,手摸上眼睛,肿得难受。

以为劝过自己了,就不会伤心了,到头来,还是丢不了心里那个早已根深蒂固的人儿。

临清茫然看着镜中人,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是好。

有人敲了敲门,临清回头,周勉端了晚饭进来了。

“起了?”周勉道,“肚子饿不饿,过来喝些粥,我去东街买了些清淡凉菜,你来尝一尝。

“周大哥……”

周勉将他拉到桌边坐下,夹了一撮凉菜放到他碗里,“你愿意在这里住多久都行,但饭不可以不吃,来,先喝粥。”

临清定定望了他片刻,心里一片感动,捧起碗大口大口喝粥。

第二日再去教琴时,刘婉婉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不敢再偷懒喊累了,乖乖练着单调的基本功,生怕又挨骂。

临清想了一宿,还是觉得应该亲口向她道歉。

他放下琴,轻声道:“刘姑娘,昨日之事,是临清的不对,姑娘包涵。”

刘婉婉连忙摆手,“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认真练琴,先生骂得在理。”

临清愣了一下,忍不住弯了嘴角。

柳玉郎与周勉都为他说过好话了,可怜刘婉婉一时被骂懵了,加之二人有意误导,刘婉婉还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惹得师傅发怒。她此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学好琴,生怕临清一气之下不肯教了,再也不敢耍小姐脾气,恭恭敬敬过来学琴。

刘婉婉小心翼翼问:“先生不生气了吧,我再不胡闹了,往后一定认真钻研,先生还愿意教我吧?”

“嗯。”临清点头,“可有一句话,我要和姑娘说清楚了,姑娘若学琴只是为了取悦他人,那临清便不愿意教了。”

刘婉婉露出疑惑的神色,“书上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喜欢一个人,想为他学琴,以后弹给他听,有何不对?”

临清的目光渐变悠远,叹道:“欢喜一个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从前我也觉得是对的。可若就得不到回应,欢喜生怨,即算知道那个人没有错,还是忍不住想去怪他。求而不得,若不早早放手,只会化为毫无道理的怨。”

愿意给,不一定非得受。

但真心换不得真心,却定会酿成一碗苦酒,独自斟酌,伤人肺腑。

刘婉婉打量他脸上哀凉的神色,小声道:“先生也觉得我欢喜柳大哥是错的么?”

“欢喜没有错,但若非两情相愿,便就是错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温声细语同她讲过道理,爹爹只会关她,表哥只会骂她,连柳玉郎对着她的喜欢,也只是一味的逃。

临清愿意耐心同她说话,刘婉婉心里仿佛吹过一阵春风,平时蛮横表面下的柔软心得了安慰,一下子便把心里话全同临清说了。

初见倾心,再见便难相忘,寻常不过的春心萌动,折子戏里随时便能捞出一大把,却怎么也不生厌,饶是看过再多相似的故事,却避不开那一刻的一眼误终生。

临清听着她的倾诉,回忆飘至那一年的芙蕖潋滟。

水榭楼台,轻歌曼舞,笔墨挥毫,纸醉金迷。

蓦然抬首,何尝又不是,一眼误终生。

他做得了别人故事里的解语花,却做不了自己故事里的慧眼清明。

第五十三章

数日之后,乡试放榜。

王子骞将自己关在房间,任王潸然如何敲门也不肯打开。

王潸然道:“把门打开,我平时如何教你的,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

王子骞沉默半晌,道:“姐姐,我不怕落榜,我是不想听到外面的人说话。”

王潸然顿住,“为什么?”

王子骞嗫嚅道:“他们说,我能得举荐,是姐姐……姐姐找夫子……”

王潸然良久不语。

王子骞续道:“王婶说,临清哥哥是被气走的,大家都说,夫子不要他了,要和姐姐……”

“那你呢?”王潸然问,“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王子骞垂着脑袋抵着门,很久才说:“姐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你把门打开,姐姐有话跟你说。”

王子骞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了。

王潸然红着眼眶,蹲下身握住王子骞的手臂,表情十分严肃,“子骞,爹娘早逝,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你若信我,那些话便是假的,你若不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子骞看着她湿润却坚定的眸子,最终扑入她怀里,“姐姐……”

王潸然心里一片苦涩。

她非无辜,但也没有大过。伯牙遇子期,焉能不动心动情,只是她明白,有些事想的却碰不得,纵使心里做着一个旖旎的梦,却遏制着自己不去跨那一步雷池。

可饶是如此,还是泄了心意。去给沈絮做饭,是出自一番感激,却让他人编成一分真九分假的谣言,将事情闹至她小心避却终也避不过的地步。

她紧紧搂着王子骞,此时此刻,只有这至亲之人的体温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寒冷。

许久,王潸然轻道:“子骞,那些话是假的,从前是假的,现在是假的,以后,也不会成真。”

王子骞迷茫地望着她,伸手擦她脸上的泪水。

王潸然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王子骞的颈间,无声颤抖。

时至午后,安宁的村庄突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好奇的小孩子纷纷跑出来观望,只见一个婆子领着几个乐班的人热热闹闹进了村口,脸上喜气洋洋,一路往王家去了。

“恭喜小少爷,贺喜小少爷!”婆子对着院里扬声喊道。

王潸然闻声推门出来,见自己院里已围满了看热闹的村人,更有乐班子一刻不停地奏着喜气的曲调,那婆子捏着帕子,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成了花。

“什么事?”

“恭喜小少爷,张少爷要我过来道喜,小少爷中举人啦!”

话一出,围观的人群立刻哗然,那锣鼓奏得愈发卖力,一时周遭嘈杂嗡嗡,王潸然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婆子说了什么。

“小少爷,小少爷,张少爷要我过来给你道喜,你中举人啦!”婆子迭声朝里头喊道。

王潸然急急回身,“子骞,子骞!”

王子骞揉着一双微肿的眼睛出来,他上午才和姐姐一起抱头痛哭过,午饭后便一直在睡觉,此刻被外头吵醒,茫然地看着一院子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婆子的脸笑开了花,“小少爷,恭喜你,你中举人啦!还是解元呐!”

围观的村里又是一阵哗然,一个村里长大的,突然间出了这样不得了的人物,各个都震惊坏了,交头接耳,啧啧称奇。

王潸然不可置信地喃喃:“你说什么?解元?”

“是啊,正是取的头一名,真金白银的解元呐!”婆子舞着帕子,声音高得连围在最外层的人都听得到,“这可是咱陆山镇头一回啊,十二岁中解元,上佐孙大人亲自点的呐!”

王子骞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应试的人那样多,个个都比他多读了许多年书,解元却点了自己,着实令人不敢相信。

“小少爷,恭喜你呐!张少爷让我过来道喜,还捎了一句话,小少爷来日若是上京赶考,张少爷愿意倾囊相助呐!喏,这是张少爷给你的信,小少爷收着吧。”

王子骞接过信,仍然还在梦里出不来,怔怔望着一院子的人,像丢了魂一样。

王潸然先回过神来,去屋里取了些钱,随手包了个红包,出来塞到婆子手里,感谢她过来报信。

那婆子又说了一通好话,乐班子将院子闹了个彻底,才呜呜嚷嚷地离开了。

村人还围在院里,各个都同王子骞道喜,陆山村久不出读书人,一出就出了个少年才俊,可不成了大家讨论的中心。

好不容易打发了看热闹的人,姐弟二人回到屋里,相顾无言,喜不自禁。

王潸然眼眶微红,颤声道:“你平日刻苦读书,总算有了回报,爹娘泉下若有知,定为你高兴。”

王子骞还拿着那封信,眨着有些失神的眼睛,“我答得不好,还以为考不上的。”

王潸然将他搂进怀里,欣慰道:“我知你非池中物,总有一日要到外面的世界闯荡。”

王子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这才接受了自己中了解元的事,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声音都带上一丝喜悦,“姐姐,我考上了,我中了解元!”

王潸然点头,“嗯,你中了解元,乡试的第一名。”

王子骞眼里充满了得意,那是属于小孩子的、因为努力得偿而生出的喜悦和满足。

王潸然摸摸他的脸,柔声道:“少年得志,固而值得称赞,但切忌洋洋自满、踏步不前。”

王子骞用力点头,“子骞明白!”

“来报信的是你借住的那家人家,你之后要亲自上门拜谢,知道么?”

“嗯,知道。”

“还有新老两人夫子,你都不可懈怠。乡长、县令几处也要登门道谢,感激他们举荐之恩。”

王潸然一样一样嘱托,王子骞认真听了,仔细记在心里。

王子骞道:“张少爷捎了信来,姐姐看看写了什么?”

“写给你的信,你当自己看。”

王子骞于是拆开信来,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犹疑地望向王潸然。

他把信递给王潸然,让她看过。

短短几句话,恭贺他中举,而后希望他能一鼓作气,赶赴明年的春闱。而这期间的半年多时间,张澜愿意资助他上京求学。

王子骞犹豫道:“姐姐,你怎么想?”

聪颖如王潸然,岂不知张澜是有意施恩,将来王子骞有所作为,也算有过知遇之恩,那之后牵扯的权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清的。

她沉吟片刻,道:“子骞,这是你自己的事,当有你来做决定。我能说的,只有一句话,滴水之恩,涌泉报之,而涌泉之后,你尚能做你自己与否,便不是我可以告诉你答案的了。你自己想清楚,应,还是不应,姐姐都听你的。”

十二岁的孩子眼里透出无限迷茫与无助,手中一纸薄薄的书信,仿佛是决定自己人生的判书,应或不应,将未来的路生生隔成两条。

他捏着张澜的信,久久无言。

临清走了快十日了。

原本尚有人气的屋子,又变回冷静模样,那只兔子也被带走了,沈絮守着一间空屋,暗自销魂。

外边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沈絮望了一眼,又兴趣缺缺地收回视线,继续望着那一方菜土。

白菜可以摘了,葫芦还是攀藤了,辛苦锄地只为看到菜苗成熟的人儿,却不在这里为此欣然欢呼了。

临清为什么要走呢……

记得那人说过,不管如何,他都会陪自己的。

说这话时,那人脸上尚可见一闪而过的羞涩,眼里却始终充满着坚定的光彩。

还记得那日南风习习,熏人欲醉,两人伴着晚霞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公子细声的话语,如三月春风一般,吹暖了他的心。

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沈絮眼里浮上几丝黯然,不会扔下我不管的……为何又不再回来了呢……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习惯了那人的陪伴。做饭,浆衣,扫地,烧水,雨天的一纸雨伞,春日里那一身新衣……渗入骨髓的相伴,习以为常的人影,宛如衣柜里的一件旧衣,在手边时,从不曾察觉,一朝失去,却久久怅然若失。

是他说过,你若有日想走了,不必顾念我,走便是了。

也是他说过,你又不能同我做一辈子的假夫妻,何时你有了欢喜的人,便同他过吧。

似乎从来这里的第一日起,他便在赶他走。

然而此刻真的走了,沈絮却没有以为的那样洒脱。

他不习惯,什么都不习惯。

不习惯早上没有人催他起来去教书,不习惯晌午见不到那个顶着日头过来送饭的人影,不习惯下课回到家依旧空落落的谁都没有,不习惯夜里吹了灯原本嫌挤的床上如今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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