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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上——by金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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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的说:“秦军此番出战有四十万之众,和我们僵持了这么久,最少还剩下三十万大军,全部都是精锐之士,而且他们年过十六岁,哪怕这一次战败了,只需要短短两三年时光,又能够锻炼出数十万人的大军与赵国抗衡。而我们……我们赵国算上十三岁的少年士兵也只有二十万人了,他们全部集中在老夫帐下,被我驱使着保家卫国。老夫怎么能明知道此战必败,却迎难而上,毁灭了赵国的根基?这些男丁是我们赵国的未来。”

李牧说完话,眼露颓唐之色,叹息道:“进退两难,若是国主能够全力支应,让老夫镇守井陉关三年,老夫一定能拖垮秦国。只可惜,太可惜了。”

司马尚犹豫许久,最终咬牙道:“将军,若是再去边城搜刮一遍百姓手中的存粮,咱们还能挺三个月,属下出身名门,愿意亲自去游说齐国、楚国、魏国,再起连横之策!”

司马尚本以为李牧会点头同意自己的建议,没想到李牧嘴角笑容越发苦涩,甚至对上他的眼神都觉得心中忧虑。

“将军,此事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司马尚小心翼翼的询问。

李牧点了点头,望着帐外阴沉的天空,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道:“韩国新郑将要破城的时候向魏国和楚国求援,两国要求割让南阳郡和新郑,趁火打劫的做法与秦国没有任何分别。我们赵国也处在生死关头,齐国侍奉秦国多年不会掺合这趟浑水,魏国和楚国要求的连横条件,我们付不起。”

亲手打断手下将领最后的期望,李牧心中愧疚,他看着井陉关险峻的地势,沉声道:“国内有五大郡,上党郡独占国家西部,向南北纵横延伸千里之遥。秦军攻打赵国,必定自西而来,而太行山横亘在秦军眼前,上党郡中的井陉关正在我国正中,仿若人之腰眼。若是秦军真的突破此处,我赵国的国土注定要被拦腰斩断,南北再不能相互勾连,顷刻之间遭逢灭顶之灾。”

李牧抹平袖袍的折痕,终于说:“司马尚听令,日出后整军,带十五岁一下的少年离开军营,北上联结云中郡边军,随后回防邯郸。老夫带领剩余将士,死守井陉关,与秦军殊死一战!”

“将军,属下不走!”司马尚额角青筋暴起,满面怒容,咬牙道,“我赵人不怕死,属下要守疆卫土,与将军共存亡!”

李牧沉下面色,目光深沉的注视着司马尚,直到他逐渐冷静下来才开口解释:“你作为我的副将,跟随我南征北战多年,最了解老夫对战局的部署。留在井陉关固然死得壮烈,然而我们是为了保住赵国,你不要一意孤行,听老夫的话,带着我们赵国最后的希望镇守邯郸。”

“将军!……是,将军。”司马尚几乎咬断了压根,终于单膝跪在李牧面前应下他的嘱托。

司马尚心里清楚,这一次分别,将会是他与李牧将军的永别,而为了赵国存亡,司马尚甚至没有拒绝的权利。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纷乱的杂音,心中愤懑难消的司马尚虎着脸猛然先开军帐的挂帘,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没想到一见来人,他就愣住了,脱口而出:“赵葱?你怎么回来的如此快速,春平君不是病重不能起身了么?他、他催你回来镇守井陉关的?真不愧是赵国元老,果然心怀非凡!”

司马尚一连串发自内心的赞叹出口,却发现赵葱脸色更显古怪。

司马尚尴尬的笑了笑,迟疑的说:“难道春平君已经……?你节哀。”

赵葱勉强勾了勾嘴角,一语不发的甩开司马尚带着随侍走进大帐。

司马尚并不是多疑的人,看了赵葱几眼之后,继续大步向外走号令全军,挑选出年少的战士,准备立刻按照李牧将军的吩咐往云中郡调兵,却没想到一队士兵猛然接近,将他掀翻在地,狠狠压制得动弹不得。

“你们在做什么?!难道是秦军的女干细?”司马尚怒吼着试图挣脱,可他并非天生神力之人,哪怕用尽全力也不过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

“司马尚,你愿不愿意服从我的管束?大王已经下旨,撤换无为的李牧,任命我为上将军,总督军中大事。”赵葱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看司马尚的双眼,可司马尚仍旧急红了眼睛。

他像是一只愤怒的野兽,高声咆哮:“赵葱,你身上的血迹是将军的?!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不,你枉为人!你怎能杀了将军,他救过你两次性命!”

赵葱面色越发惨白,他喘着粗气,片刻后猛然抬头恶狠狠的瞪向司马尚,一脚将他踢翻,嘶吼道:“你以为我想杀了将军吗?你以为我愿意做个畜生吗?将军对我有活命之恩,难道我叔父就没有吗?!没有叔父我根本活不到参军为将、建功立业,像个人一样活着!我宁可自己做畜生,我也不能让叔父身败名裂!!!”

压制着司马尚的士兵们完全被司马尚和赵葱的反应吓呆了,不由得松开司马尚。

司马尚立刻冲上前,和赵葱缠斗成一团,挥拳狠狠打在他脸上,虎目之中流下泪水,哽咽着说:“你以为你杀了的只是将军一个人的性命吗?他已经准备明日与秦军展开大决战,以身殉国。军中众人,谁能有将军的威望,以一人之身震慑虎狼一般的秦军,没了将军,明日哪怕你按照将军的计划出战,也必败无疑。赵国要亡了啊!”

赵葱被司马尚打翻在地,听了他的话忽然住手,发出濒死般的悲鸣。

他们两人的缠斗和怒吼根本没背着任何人,日头升起之前,李牧被投向女干臣郭开的赵葱杀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霎时,哪怕忍饥挨饿也斗志非凡的赵军军心彻底溃散,再也没有应敌的心思,整片军营中都回荡着歌声,战士们用悲怆的歌声祭奠着心中的军神。

《黄鸟》的歌声一出,远在井陉关外秦军大营中军军帐之中的将领立刻全都知晓了李牧已死的消息,但他们脸上没有任何喜色,而是一人端起一碗浑浊秦酒,仰头咽下苦涩的味道,一同祭奠值得尊敬的敌军将领。

“将军不能死在沙场,而因朝堂倾轧而亡。赵王迁无道无能,李牧已死,国家必亡!”王翦望向再也无人看守的井陉关城楼,捏紧了拳头。

冤屈而死的黄鸟,和李牧命运竟然如此相似。

哪怕互为敌国将领,早明白李牧注定走上这条死亡之路,但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任何将领都没办法冷静以对。

王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李牧已死,号令全军集合——攻城!”

扶苏向王翦拱手行礼,面色肃然的说:“祝将军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王翦笑了笑,带着出战的将领大步而去,帐外立刻响起苍凉的号角声,兵戈之声不绝于耳。

扶苏微微眯着眼睛听着帐外的声音,嘴角始终挂着笑容,一派享受的神色,忽然,他站起身,神色惊疑不定,停顿片刻后,终于忍不住掀开大帐的挂帘。

驷马王车被中车府诸人护卫在中央,王车上站这意气风发的秦王,而一个软绵绵的孩童窝在父王怀中,与扶苏视线交错的瞬间点亮了笑容。

“大哥,我和阿爹来看你了!大哥,这里!”胡亥欢快的挥舞着手臂,黑白分明的双眼仍旧闪烁着清澈纯真的光芒,扭着身子欲挣脱嬴政的怀抱。

扶苏克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嘴角勾起柔软的笑意,大步上前,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嬴政,从他怀中夺过两年多未曾见到的幼弟。

扶苏想也不想,便倾身将嘴唇贴在胡亥额头上,柔声询问:“胡亥有没有乖乖的不吵闹?”

胡亥伸手仅仅抱住扶苏的脖颈,一口咬紧了他颈间的皮肉,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扶苏耳中:“大哥你骗我,我乖乖的,你也没有回来看我。”

扶苏脸上笑容一僵,随后轻笑着掐了掐胡亥软嫩的脸蛋,柔声说:“胡亥来找大哥也是一样的。”

胡亥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勉强点头接受了扶苏的说法,然后,他重新抱住扶苏的脖颈,奶声奶气的说:“大哥,我想你了,你呢?”

扶苏眼中柔情更胜,侧脸轻吻着胡亥的发旋,坏心眼的反问:“你说呢?”

胡亥仰起头看着扶苏,忽然憋着嘴红了眼眶,低声说:“我不知道,大哥总是骗我。”

扶苏一下子慌了手脚,赶紧轻抚着胡亥的脊背诱哄:“我每天都想着你。”

第28章: 我有特殊的长大技巧

胡亥睁着大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扶苏,十分没信心的询问:“大哥说的是真的?不骗我?”

扶苏揉着胡亥披散在颊边的短发,神色郑重的对上胡亥的眼神,一字一顿的说:“自然,我不会骗你的。这两年大哥一直很想念你,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了。本以为我随军回去咸阳的时候,你会跟在胡姬身后,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听到扶苏的话,胡亥脸上可怜楚楚的神色瞬间消失无踪,凑上前对着扶苏侧脸响亮的“啵”了一声,漂亮的小脸撑起得意的神情,回过头对着嬴政高喊:“阿爹,我赢了,那块白白的石头是我的了。”

嬴政听到胡亥的喊声,纵容大笑,摆着手让赵高讲早已准备好的漆盒捧给胡亥,乐不可支的说:“你这孩子,真的敢一见面就对你大哥使诈。”

胡亥满脸兴奋的将漆盒抱在怀中,更加得意的扬起下巴,用头顶磨蹭着扶苏的颈窝,口中道:“大哥对我失约了,当然要惩罚他。”

扶苏定睛看着胡亥转瞬之间改变了脸上的神色,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却笑意不变,似乎有些不解的询问:“胡亥跟父王讨要什么东西了?”

赵高不等胡亥开口便立在王车下低声插嘴:“是齐国献给大王的一块玉璧,通体莹白,尾端隐隐有一缕朱色,琢磨成了守宫的模样。胡亥公子见了便爱不释手,已经向大王讨要多次了。”

“不要告诉大哥!”胡亥有些骄纵的对赵高呵斥一声,随机,转回头笑得讨好的将漆盒捧到扶苏面前,带着期盼的神色道,“送给大哥的。大哥总在外面,得病了也没有御医开药,也没人伺候。听说守宫可以镇宅保平安……”

扶苏原本心中对胡亥的转变有些不满,但此时眼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却再也绷不住脸,接过胡亥捧到自己眼前的漆盒,从中拿起躺在漆盒正中的玉璧——果然精雕细琢,色泽莹润。

守宫尾巴上的一点艳红,更衬得活灵活现,似乎随时会扭着尾巴从他手中逃走。

胡亥见扶苏拿起玉璧,脸上自然笑开了花,抓着自己腰间的系带得意的摇晃着小脑袋,开心道:“我带着大哥送的龙佩,大哥带着我的守宫。这样大哥就可以每天想起我来了!”

扶苏忍不住笑出声,紧了紧怀中的幼童,柔声道:“好,大哥今日起挂着守宫,不摘下去了。”

扶苏与胡亥两人兄弟情深,言笑晏晏,未曾下车的嬴政却仅仅抓住王车护栏,眉头紧皱,心中惊疑不定。

龙纹玉佩和守宫?!

长子与幼子之间的互动简直让嬴政不安到了极点,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推着事情往可怕的方向滑去。

他强行撑起笑容下了王车,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认真看着扶苏的模样欣慰的说:“你长高了。”

扶苏抱着胡亥单膝跪地,像个秦军士卒般对嬴政拱手成礼,朗声道:“千夫长扶苏,恭迎大王御驾亲临军中。能得大王亲临,我军必可威震赵军,将他们一举歼灭!”

嬴政面上飞过一抹诧异的神色,抓着扶苏手腕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好奇的说:“今日竟然是王翦对赵军发起总攻的日子?没想到寡人来的如此巧,难怪经过层层查验才进来军中。”

“走,带寡人去大帐。”嬴政一听说王翦既然带兵和赵军死战,直接下令扶苏带他去大帐休息。

他心中清楚此时营地里防备必然空虚,而且没有得用的将领留守,就算想要询问战事也找不到人。

“是,大王。”扶苏对嬴政的表现犹如王贲对待王翦,表现得克制而疏远。

嬴政走在扶苏身后,微笑的注视他越发高挑健壮的身形和周身萦绕着的凛然气势,心中满意,觉得自己允许扶苏进入军中历练果然是个正确决定,随机压下下车前脑中闪过的胡思乱想。

进入中军营帐,扶苏卸去了可以表现出的距离,跪在嬴政面前,恭恭敬敬的叩首道:“扶苏见父王亲临,心中欢喜,可战事瞬息万变,父王亲临此处实在太危险了。”

嬴政在长子肩头轻轻一拍,爽朗的笑着说:“寡人对王翦将军胜利有信心,扶苏不必太拘泥。你在军中做的事情,寡人已经通过国尉府获知,做的不错。”

嬴政的话在扶苏心中一转,立刻微笑着回话:“王翦将军为我大秦参加大小战役数百场,立下汗马功劳,儿臣能帮王贲一把,就绝不会让上将军体会丧子之痛。”

嬴政点点头,低声道:“说得不错,给寡人讲讲现在局势如何,国尉府与阵前毕竟天高路远,得到的消息都过了好些日子。”

不等扶苏回话,胡亥已经扯着他的衣襟脆生说:“大哥,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病好了!”

扶苏按住衣领,拍了拍胡亥的头顶,笑着阻止:“早已经痊愈了。”

“大哥给我看看,不给我看我会担心的。”胡亥像个忧心忡忡的小大人似的,不依不饶的拉扯着扶苏的衣襟,完全不为所动。

“乖一点,晚上解了衣衫歇息,我再……”

“扶苏,寡人也想知道你伤势如何,解开衣衫吧。寡人此番正好把夏无且带来了。”嬴政听到胡亥提起了扶苏的伤势,干脆利落的开口封住了他拒绝的意思。

扶苏手上一顿,脸上笑容变得无奈,只得解开身上的皮甲和长袍,低声说:“父王,我真的痊愈了。上将军找来边城最好的郎中为我医治,单论外伤,宫中御医是比不得随军的郎中的。”

话音落下,扶苏已经解开衣襟,箭头大小的红色疤痕伏在他胸口。

霎时间,一股凉意瞬间钻入嬴政心里,惊得他猛然拍案而起,不敢置信道:“这么危险的位置!王翦上奏竟然说你伤得不严重,他想做什么?”

“父王,伤口位置看着惊险,其实真的不严重。上将军上奏的内容是儿子撰写的,大战在前,怎么因为一个身份高贵的无能小卒受伤而造成军心动荡,请父王不要责怪上将军。”扶苏叩首一拜,面色肃然,没有丝毫勉强。

嬴政失落的叹息一声,却赞叹道:“扶苏,你长大了,寡人心中甚慰。”

“大哥,吹吹伤口,疼疼就飞走了。”湿润的呼吸吹拂在扶苏胸口,柔软的嘴唇在刚刚愈合的敏感疤痕上浅浅擦过,扶苏浑身子一抖,被胡亥的动作激出浑身鸡皮疙瘩。

扶苏猛然后仰,躲开胡亥的动作,沉声训斥:“胡亥,别胡闹!”

胡亥睁着干净的大眼睛无辜而委屈的看向扶苏,像是完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得扶苏怒火大盛。

他紧张的抓紧扶苏的衣襟,满目疑惑的追问:“大哥?”

扶苏不知该如何对一名幼童解释,面色尴尬的抱着他坐在原地,耳朵滚烫。

嬴政却拍着大案高声笑道:“哈哈哈!好,果然是长大了!扶苏,等你回宫,寡人赐你几名美人伺候起居。”

扶苏脸上更红,捂住胡亥的耳朵看向嬴政,认真的说:“父王,胡亥不该听这些,请您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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