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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中——by金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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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要他一辈子低三下四的伺候人么?

他赵高是赵国王室远亲,怎么能一辈子囿于深宫,做个不起眼的内侍,靠着讨好主人过活?!

他要权利和地位,要站在万人之上而不是一辈子跪在君王脚下匍匐着!

……胡亥公子?既然他将自己害到了现在这样,那么自己就要从这孩子身上将一切讨回来。

眼看着赵高离去,胡亥立刻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落在宫廷回廊上的十五动了动脖颈追踪着宫廷之中的声音,忽然展开双翅朝着宗庙的方向飞去。

虽然大门紧闭,可仍旧有透气的窗户开着缝隙,十五灵巧的侧身进入庙堂之中,立刻发现只穿着单薄内衫的胡亥。

它一下子落在胡亥对面,发出疑惑的鸣叫。

“你不会打算用苦肉计吧?看着有点蠢,不生病始皇帝也顶多生气个两三天就会原谅你了,刚才大宴上扶苏公子还借着敬酒的机会给你求情来着,你要是真的‘养病’,没有三五个月,动弹不了。”十五声音里带着点嘲笑的味道。

胡亥脸上已经褪去刚刚天真单纯的神色,他微微眯着眼睛,在烛火的映射下显出几分妖异的神色,只听胡亥冷淡的说:“赵高现在的反应和我预想的差不多,他的野心得不到满足,开始心怀怨恨了,眼下把我当做自己野心的合理出口,正准备将我当成进入朝堂的踏脚石,想要对我下手了。哎,如果我真的是个孩子,说不定装病之后见始皇帝心软,就彻底对赵高说出口的话信服,把他当成人生导师,他说什么都听了呢。”

十五上前蹭了蹭胡亥的脸蛋,低声说:“辛苦你了,整天装乖,还得不着痕迹的收拾掉这些烦人的家伙,不过幸好解决佞幸也是有奖励的,这一次不如换一套剑法?省得自己天天学习的那么辛苦,我看你这身体没这份天赋。对了,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胡亥撑着地面站起身,揉了揉发僵的膝盖,盘腿作为软垫上——没错,始皇帝就算生气,也没忘记叮嘱内侍给他准备跪着时候垫腿的软垫,而这东西从来不是宗庙必备,有没有专看帝王宠爱——他盯着屁股底下压着的软垫看了许久,忽然露出一个特别纯真的笑容。

“……你想到什么了?!!你刚才笑得真可爱!”十五惨叫一声,瞬间炸毛飞到了远离胡亥的位置上,琥珀色的双眸瞪得圆滚滚的,好像被胡亥吓坏了,随顺准备逃跑。

胡亥挠了挠脸,有点害羞的说:“我只是头一次发现始皇帝真是个体贴的好爸爸,有点身为人子的骄傲。”

胡亥说着面色有点发红,但很快他就想起了回程路上遇到的那个小山一样高大壮硕的匈奴男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微微眯起眼睛低声说:“我的身世有问题,不过这个不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咱们应该先把赵高的计划破坏,让始皇帝彻底远离宦官——当初赵姬太后出轨的事情惹得始皇帝耿耿于怀,不肯再给女人任何权利,赵高就当下一个拿来证明阿爹小心眼的试验品好了。”

胡亥说着畅快的笑了起来,随后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然后笑得更加畅快。

苦肉计是吗?那就上演苦肉计吧,看看谁才是最能够从中获利的人。

胡亥不怕自己搞坏身体,就算这时候的郎中没本事治好他,只要从系统兑换一粒药丸,回头又能生龙活虎,可只穿着单衣在春雪将要融化的时候跪在毫无人气的宗庙里面单独待一宿,仍旧是一件常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勉强挨到破晓时分,胡亥已经冻得整个人都失去知觉了。

赵高守在门外,听着门中白鹰焦急的鸣叫声,嘴角带着恶意的笑容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到胡亥身边,伸手挥开围着胡亥不愿离开的白鹰将,快速将外袍和斗篷给他穿戴整齐,然后,赵高脸上神色一变,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快来人通知大王,胡亥公子晕过去了!”赵高尖声大喊,引得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驱车前往嬴政的寝殿,将消息带给他。

“什么?!胡亥竟然晕过去了!”

同时灭掉燕国和残赵势力,嬴政心情大好,他本就是个精力充沛的君主,哪怕到了现在这样的年纪偶尔几夜不睡也不觉得困倦,大军归来当日正带着心腹大臣和有功的将领彻夜畅饮、享受歌舞,没想到宴会才结束准备再跟长子聊聊此番出门有何收获,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立刻召夏无且进宫为胡亥医治!咱们赶紧把胡亥从宗庙迁回来,送回你院子里去。”嬴政一连串的吩咐完,不放心的带着扶苏登上驷马王车直奔宗庙而去。

宗庙大门外仍旧被平日守卫咸阳宫正殿的心腹侍卫把守,嬴政一进门里面却看不到什么人,只有赵高跪在内门的门口,而他身上的外袍不知所踪。

一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赵高立即抬头看向门口,眼见来人正是嬴政,他猛扑到嬴政脚下用力磕头,流着泪不停捶着自己心口哽咽道:“奴婢有负大王所托,没照顾好胡亥公子,让他破晓时分发热起来来,现在浑身上下抖个不停,怎么都叫不醒,一直哆嗦着喊冷。”

扶苏皱着眉头看向赵高,心中疑惑不解——胡亥随着他在苦寒的燕地度过寒冬,虽然不能说胡亥本身多耐寒,可他身上那件挂了羊皮内里的斗篷裹在身上,连燕地最冷的时候都没冻着过,怎么一回咸阳在宗庙跪一跪就发热了?

此事有违常理,必有蹊跷!

第66章: 我有特殊的害人技巧

扶苏心中存疑,看着赵高的眼神不由得便多了几分审视,细看之下果然发现平日回话总是与父王对视的赵高此时深深埋着头,视线竟然丝毫不与父王相交。

他猜出赵高必定有什么事情瞒着父王,忍不住上前一步隔开了赵高和嬴政之间的距离。

但赵高自小伺候嬴政,情分不必寻常人,哪怕嬴政经历过赵高利用手中权力讨好胡亥,偷偷放他出宫游玩的事情,嬴政除了剥除赵高手中现有的权利,也只是觉得此人不堪大用,却没想过赵高对他不忠心。

因此,听到赵高的哭诉,嬴政直接拍了他肩膀一下,低声道:“带寡人进去看胡亥吧,你不用太自责。”

语毕,嬴政大步走进庙堂之中,果然看到胡亥被安置在避风的一角,身下垫着赵高的外袍,男孩脸色烧得通红,呼吸粗重,喘促不已,手指在身下乱动,神色丝毫没有宁静之感。

“胡亥,胡亥!”嬴政直接把胡亥从地上抱了起来叫着他的名字希望能唤醒幼子,但他手指刚接触到胡亥的额头,嬴政眉心就立刻现出一道深深的褶皱,面色跟着阴沉下来,低咒道,“怎么会烧得如此严重。扶苏,咱们快点回去。”

话落,嬴政大步走出庙堂,再没看一眼跪在屋外不停自责的赵高。

扶苏恭恭敬敬的对着先祖牌位叩首三次,随后起身跟上嬴政的脚步,登车的时候他感受到一股恶意的视线,瞬间朝着那方向看去,意外的将赵高跪伏在地的身影收入眼中。

扶苏忍不住动作一顿,皱紧了眉头。

“扶苏,快,咱们回去。”嬴政从王车中探头出来,神色焦急的催促一声。

扶苏将从赵高方向接收到的恶意眼神记在心中,没再多说一句,抬脚进了车厢里,挨着嬴政坐好。

他看着胡亥难受的来回扭动的模样,心疼的伸手摩挲着男孩的脸蛋,对嬴政低声说:“父王,还是让我来抱着胡亥吧。”

嬴政想也不想推开扶苏的手掌,皱眉道:“还是让寡人来吧。你不在咸阳的几年,都是寡人亲自照顾胡亥的,抱抱儿子,寡人还能做。”

“阿爹……唔、阿爹,我难受……”胡亥张开嘴,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喊疼,手掌在身侧乱抓,不停挣扎。

嬴政赶忙握住他的手掌,将胡亥一双小手攥在掌心,怕他挠伤自己,着急的说:“胡亥,寡人在这呢。等一会让夏无且给你看看,吃了药就不难受了。乖,别乱动。”

胡亥皱起眉头,泪珠顺着紧闭的双眼往下流,低声哽咽个不停,却含混的说:“我不动,我要当个乖孩子……不、不惹阿爹生气了……”

嬴政眼眶霎时红了,抱着胡亥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手上还不停摇晃着他,希望能像他小时候一样将他哄睡,但嬴政的努力显然没能收回效果,胡亥仍旧哭闹个不停,抓着嬴政边哭边打嗝,脸上看着更红了!

“父王没怪你,胡亥。”扶苏胡亥开口说了一声。

嬴政像是得到提醒,彻底清醒过来似的,一面拍着胡亥已经摸不出肉的脊背,一面低声说:“对,寡人现在不怪你了,睡一会,乖。喝药之后,就不难受了。”

嬴政本以为胡亥放下心肯定会安静不少,结果他非但没安静下来,反而挣扎得更厉害了,烧得沙哑的嗓子高声叫喊:“你们骗我!不是阿爹!赵高说我不生大病,阿爹不会见我的……呜……我会听话的,赵高,把阿爹叫过来,我身上难受……呜、阿爹,我难受……”

嬴政原本焦急的神色一顿,随即被滔天怒火取代,咬牙切齿的说:“赵高?一个内侍贱奴也敢吓唬寡人的孩子,谁给他的胆子?!”

扶苏霎时回想起嬴政抱着胡亥离去前的眼神,骤然倾身上前,随着一句“父王见谅”已经扯开胡亥的斗篷和外袍。

“胡亥烧着呢!你这是要做什么!”嬴政没想到长子会解开胡亥的衣衫,一愣之下怒喝道。

扶苏握着胡亥的小腿,手掌停在他膝上,视线凝滞,声音也染上怒火:“赵高让胡亥冻了整夜,他之前在宗庙根本没穿外袍和斗篷。”

嬴政顺着扶苏的视线看过去,皱眉道:“什么意思?跪下的时候,不都要掀起外袍么?”

扶苏摇摇头,心疼的将手掌落在胡亥脸蛋上抚摸着,愧疚的说:“胡亥总嫌跪坐着膝盖疼,从不肯将衣袍掀起,我刚才竟然没想到、没想到亲自命人给他做的斗篷如此御寒,他怎么会‘冻伤’了。赵高!他竟然趁着胡亥害怕如此教唆他,这贱奴要做什么?难道要杀了胡亥吗!他怎么下得去手,欺骗不满六岁的孩子在这么冷的时候,只穿着内衫硬是冻了一夜!”

嬴政抱着胡亥轻轻摇晃,却在扶苏怒声抱怨的时候忽然眯起眼睛,顿住动作,缓慢的说:“赵高乃是赵王远亲,赵国贵族,其父乃是武安君在长平之战俘虏回来的人。”

扶苏也不由得顿住声音,他抬起头对上嬴政若有所思的眼神,忽然想起路上遇到的胡人,有所隐瞒的说:“儿臣带着胡亥归来的时候曾经遇见一队往返中原和塞外的卫国商人,这队商人的首领对儿臣提起过远逃匈奴的赵王迁似乎与魏王假、韩王安又有牵扯,意欲复国。”

嬴政眯起眼睛,点点头,低声道:“不错,看守韩王安的侍卫传讯给国尉府,那老匹夫确实与魏国和楚国派出的间人有所牵扯。”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恨声道:“赵高——他是赵王早年派来咸阳城的间人!”

伏在嬴政怀中的胡亥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他很快收起脸上不合时宜的笑容,痛苦不已的皱紧眉头,在嬴政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心头又添了一把火,尖叫道:“我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让我见见阿爹!”

“来人,将赵高捉拿起来,送入云阳国狱严刑拷打,寡人要知道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幼子的一声叫喊成了压塌嬴政对赵高信任最后一根稻草,他忍无可忍的下令。

一队秦军护卫立刻遵照嬴政的命令奔向宗庙——胡亥每次叫喊都没控制音量,几句抹黑赵高的话让跟着王车的护军士卒听得一清二楚,没人会同情意图控制秦国公子的内侍。

赵高叉着两条腿坐在门口,双眼盯着被猛火油灯点亮的嬴氏宗庙,脸上是无法熄灭的笑容,他喃喃自语道:“大王,我赵高对你忠心一片,可你不信我;说我才学不差,却不送我去朝堂。哈哈哈,我骗了你的儿子,你却什么都信了!愚蠢!狂妄!你……大王,赵高曾经你对一片忠心啊!”

赵高捂着脸,忽然发出一声嚎叫,他辱骂嬴政的声音却正好被前来的护卫们收入耳中。

“中车府令,跟兄弟们去云阳国狱吧,大王下令给你开个房间好好住一阵子。”带队的护卫眼中饱含怒火,说出口的话充满了恼怒之情。

赵高身子一僵,抬起头看着手持利刃已经将自己包围的护卫,脸上似哭似笑的神色尚未消退,在他清醒的瞬间,瞪大双眼,神色惊恐,想也不想上前踹翻了一名护卫,抽出他腰间的长剑,高声大喊:“大王明明直接带着胡亥公子返回咸阳宫,怎么会忽然将你们派回来的?”

剩余几名侍卫对了个眼神,神色变得凝重不少,没有人回答赵高的问题,而是直接集成阵型,将赵高死死围在其中,让他插翅难逃。

“将他拿下!”领头的侍卫高喊一声,再没有任何迟疑,拔剑直接刺了过去。

嬴政好武,功夫不弱,从小跟在他身边的赵高也有一身好功夫,能够担任中车府令,统领中车府三千卫士,绝不仅仅因为他是秦王信任的内侍——赵高驾车和剑术无一不精,寻常士卒三、五个不能近身。

可惜,正如他了解嬴政一般,嬴政对他的本事也一清二楚,既然想要活捉赵高,派来的卫士数量足以将赵高稳妥拿下。

几十招过后,“嘭!”的一声闷响,破空而来的弩箭狠狠扎进赵高右臂,他疼得惨叫一声,手上一送,长剑落地,已经被扑上来的卫士按在地上死死捆缚住,不得动弹。

“我要见大王,我……唔!”不等赵高再喊,一团麻布已经死死塞进赵高口中,让他再也无法大声叫喊,只能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哼声。

领队的侍卫摆了摆手,搀扶起被赵高踹倒在地仍旧捂着肚子的弟兄,爽快的说:“走,送人入狱,咱们回去给大王复命。”

胡亥一声尖叫之后似乎彻底晕了过去,虽然不安稳的在嬴政怀中不停挪动,却再没发出叫喊,只是像只睡得不安稳的小奶狗似的在嬴政怀里来回蠕动。

嬴政不停替他擦去额角留下的细汗,手臂拥着胡亥摇晃给不停,哪怕手臂发酸也没停下。

驷马王车终于停在扶苏院门中,嬴政根本没用人搀扶,直接用袖袍挡住胡亥的小脸,将他抱入房中。

一见到夏无且的身影,嬴政直接将胡亥放在榻上,硬扯着夏无且,将他按在胡亥面前,着急的说:“快给胡亥看看。”

夏无且早已等在此处,一见秦王抱着胡亥公子出现,立刻上前望闻问切一样不落的辨证了一番,手下飞快写出要用的药材,交给宫人,然后从背在身上的木箱子里拿出一个卷起的布包,跪在嬴政面前低声说:“大王恕罪,胡亥公子烧得厉害,臣见他抽搐不止,恐怕热起来已经有些时辰了。熬药退热效果缓慢,怕是来不及,请大王让臣下针一试。”

嬴政神色犹豫,最终却点头道:“治好胡亥,寡人重赏。”

言下之意,治不好,出了事情就要夏无且自己兜着了。

夏无且手微微一颤,随后顶着嬴政和扶苏恶狠狠的视线手下平稳的下针刺破胡亥指尖穴位放血,宫人进进出出投湿锦帕给胡亥擦拭滚烫的身体,手忙脚乱的压着胡亥喝药。

可胡亥这时候“神智迷茫”,根本不服管教,味道古怪又苦涩的药汁被他半点不落的全泼到被褥上。

“大王,到朝会的时间了。”新调到嬴政身边的内侍鑫缇低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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